第22章 老秃

有句老话说得好, 出师未捷身先死。

陆芸此时正在一条小巷子里,旁边便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串摊。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 最后还是咬了口手上的馒头。

她蹲在墙角边,感觉又饿又累,但更多的是摸不着头绪的烦闷。

送走栾琛之后,她按照工作证上的地址,找到了自己工作的那家侦探事务所。

事务所名叫老秃侦探事务所,陆芸的上司就叫老秃。

在小巷子里找到这家破败的小工作室后,只在刚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陆芸就被里面脏乱差的环境劝退。比起一间正规的侦探事务所,这儿更像是那种小城镇里的路边小卖部。门口还放着一个椅子, 似乎随时都会出现一个老大爷坐在那儿吆喝。

平心而论, 陆芸也不是特别挑剔的人, 但她是真的不想和蟑螂与蜘蛛共事。

“这里看起来也太不靠谱了吧。”陆芸将吐槽的短信发给傅屿扬。

傅屿扬也赞同, “说实在的, 能在一间这么小的办公室里堆这么多垃圾也是厉害了。”

“这儿真的能有人帮我查关于栾琛的事儿么?”陆芸揉了揉太阳穴, “那家伙也太古怪了, 说什么我都不信他会那么热心。”

“我也觉得。”傅屿扬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细节, 打字道,“他在聊起自己‘出车祸的父亲’时,表现的很冷静, 不像是真的有感情。他那个时候显然是有些着急了。其实他没必要和你解释的, 直接就说自己就是见义勇为不就行了。你们又不是多熟悉的人, 他却刻意的解释还搬出自己的伤心往事, 反倒有点欲盖弥彰, 画蛇添足了。”

陆芸提供了另外一个角度的思路, “我没你想的那么多, 就是直觉。他在谈论起钢琴家和看着路边被车祸吓到的行人时,眼里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我想他根本不在意别的人,完全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这样的一个可以说得上是有点凉薄的人,又怎么会那么热心的去救人呢?”

“而且他在抓肇事司机的时候,刻意的采用了让对方看不见自己脸的方式。在司机被押上警车时,他也躲在了阴影处,没让对方看见他的脸。”傅屿扬分析,“他和那个肇事司机肯定是认识的,不过具体是什么关系,我还想不明白。”

“感觉栾琛很希望肇事司机被抓进监狱。”陆芸想着那时栾琛急切的态度,和难得流露出的不耐烦,思忖着道,“难道说他们是敌对关系?”

“不会吧。”傅屿扬怎么也没法把肇事司机和高雅学者一般的栾琛放在一张画面里。这两个人的形象差别太大了,简直是天上和地上的差距。栾琛像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而老实憨厚却又犯下重罪的司机却只是个平民老百姓。

这两个人是通过什么渠道互相认识,甚至结仇的呢?

陆芸也想不通这一点,她焦躁地敲了敲手机后,说道,“要不我还是进事务所里看看吧,好歹是叫侦探事务所,总不会一点调查线索的渠道都没有吧。”

傅屿扬又看了眼那个不是小卖部胜似小卖部的工作室,最后还是道,“行吧,那你进去看看,小心着点蟑螂和蜘蛛。”

本身已经忘记掉了这点的陆芸步伐一顿,收回了跃跃欲试的脚,尴尬地道,“我们要不再聊点什么吧。”

“你刚不是要进去的吗?”不懂自己闯了什么货的傅屿扬问道。

陆芸崩溃地抓了抓头发,“那是因为我刚刚大脑一直集中在栾琛的事情上,完全忘了自己要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啊……现在,你一说,我又想起了。”

傅屿扬感觉好感度有些岌岌可危,他连忙安慰道,“没事儿,咱们再聊两句你就忘了。”

陆芸点点头,觉得着的确是个好主意,“好。”

两秒后……

因为要刻意挑起话题而反而不知道聊些什么的陆芸和傅屿扬同时收到了一条来自对方的信息,“所以,聊什么?”

陆芸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年,最后扶额妥协,“算了,我还是直接进去吧。”

她如同壮士赴死一般,满脸愁容,努力克服了自己的虫子恐惧症后,才刚踏入事务所的门。

事务所唯一一个办公桌前坐着她的顶头上司老秃。老秃是个眯眯眼的老头,胡子比头发要茂盛。他带着一副滑稽的粉色框眼镜,打扮也是奇装异服。他此时正在看一部动画片,童稚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他笑的前仰马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了什么绝世搞笑的喜剧片。

“这羊真傻。”他一边拿着扇子扇风,一边乐道。

余光瞥见陆芸的到来,他换上一副稍微正经了点的表情,关上了电脑。他轻咳一声,说道,“小芸,你来啦?”

陆芸僵硬着身体,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要显得太假,道,“……老板,好。”

老秃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根烟刁在嘴上,深吸了一口,静静地看着陆芸。

陆芸被他审视的目光扫的有些不知所措,此刻她无比后悔做了进到店里的决定。因为这个老秃简直是比他的事务所看起来还不靠谱,纯粹就是一个怪爷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也静静地看着他。

老秃等了半天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遂又夸张地吸了一口。陆芸以为他是打算抽完烟再跟自己说话,于是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着,乖巧地等候。

老秃死死地盯着陆芸半天,终于绷不住放弃了。他将烟拿出来反复打量了一眼,疑惑地道,“小芸啊,之前不都不让我吸烟的吗?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

陆芸微顿,意识到这大概是书中仙境给她的人设。怪不得刚刚老秃一直盯着她看,她还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原来是在好奇她为什么忽然打破了一贯的行为模式。

万一被老秃看出异常,她可就麻烦了。陆芸如是想着,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迅速进入角色,埋怨的地道,“就想看看您有没有点自觉,我都看着你了你还吸。”

“这感觉才对,刚看你魂不守舍的,还以为相亲不顺利呢。”老秃被她训了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放下烟,然后拆开来看,“不过,你放心,这其实是巧克力。”

陆芸看了一眼,愣了愣,跟着笑了。

老秃从兜里又掏出另外一个同样牌子的巧克力,递给陆芸。他摸摸胡子,将自己的那份巧克力吞下肚子,笑着道,“这世上真真假假,咱们做侦探的还得擦亮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呀。有些人,他就是会演戏,像我这种抽了几十年烟刚刚开始戒烟的,我要是不告诉你这是巧克力,你又哪能辨认的出来。”

陆芸抿了抿唇,感觉老秃话里有话。她刚想追问两句,就见老秃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主街的那场车祸,就在你相亲那家店的对面吧,你看到了?没伤着吧?”老秃含着巧克力,说话含含糊糊的。一个眨眼间,他就又从之前那个似乎什么都懂的大师变回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

陆芸见他不愿多说了,便也没有追问。她现在不敢再小瞧老秃了,直接告诉她这个人能成为她的一大帮手。

她从老秃手里接过文件袋,眉头紧蹙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封委托信。她一边摩挲着信封,一边回答老秃的问题,“没有,我躲的快,怎么忽然间问起这个?”

“没伤着就好……就是想说说你那个相亲对象,他是叫栾琛吧?他刚刚来过,这封信就是他写的。”老秃又吃了口巧克力,随后捧着脸道,“噢,他可真是个帅气而又完美的男士,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男性的魅力。如果我再见年轻个几十岁,我一定会把我的女儿嫁给他。”

“你说话那个语气,我还以为你自己想要嫁给他。”陆芸对他夸张的说法不以为意,她更在意的是那封委托信。

信封是用火漆粘上的,有种复古的感觉。委托信用的是材质很好的纸,对折的地方也干净利落。栾琛的字工整的就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很符合他给人的感觉。

“他要看得上我也可以啊。”老秃听了陆芸的话,也不生气,还开玩笑道,“不过人家现在心里可是满满地装的都是你。知道你在这儿工作,还特地的照顾咱们事务所的生意。我看他一个大小伙子哪儿有什么大事需要委托咱,无非不就是找借口和你多见见面罢了。”

他说着,悄悄地去看陆芸,却没想到陆芸丝毫没有流露出他预想的那种欣喜,反而面色微凝,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跟他说了我在这里工作?”

“没有啊。”老秃扶了扶眼镜,诧异地道,“你没说?”

“我没说啊,那他怎么知道我是在这儿工作的。”陆芸攥着信纸,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怪了。”老秃总算是放下了点吊儿郎当的样子,顶着那张依旧很是滑稽的脸凑到陆芸身边问道,“你妈也没跟他讲吗?”

这陆芸并不知道,但她猜测是不会的。

毕竟在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工作,并不是一个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哪怕她在这个章节里的妈不是个爱显摆要面子的人,在介绍自家女儿工作时,也不至于说这么详细的地址。

“我女儿是个私家侦探”和“我女儿在某个小巷子里的小杂货铺附近的一家破破烂烂的小事务上班”,这两种说法对比起来,是人都会选择做一点美好的留白。

除非她妈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和栾琛成了。

她对着老秃摇了摇头,心里更倾向于栾琛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毕竟如果他是真的来找自己的,没必要主动提出分别,然后又腻歪地送信过来。

在老秃好奇的视线下,陆芸拆开了那封信。

这居然真的是一封正儿八经的委托信,信里,栾琛一本正经地拜托老秃去调查一件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一起失踪案。

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栾琛刚刚出生,他的家附近有一家剧院。这家剧院在远近闻名,每次表演都是座无虚席。但是有一天,剧院的老板忽然消失了。在那之后,剧院所有的员工都跑了个遍,剧院因此而破产。这次栾琛就是想要找到那个消失的老板。

“命运剧院?”老秃推了推眼镜,似乎是看到了熟悉的字眼,不自觉的读出了声。他从陆芸手中拿过了信纸,抓着眼镜像是在反复确认些什么,最后抖着手放了下来,陷入了陈思。

“你认识这个地方?”陆芸立刻追问道。

“我以前就住在那附近。”老秃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他的镜片很厚,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挡了回去。

“这件事你听说过吗?”陆芸问道。

老秃“呵呵”地笑了两声,眼神悠远。好半天后,才像是刚刚意识到陆芸还在的样子,将当年的故事娓娓道来,“当然听说过啦。那家剧院的院长年轻时本来是个疯子,声称自己能写出这个世界上最棒的戏剧。可是他的剧本一直无人问津,也没有演员想要出演,所以便远走他乡。他走的时候啊,大家都说他不会再回来了,毕竟是个疯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人玩没了呢?”

“然后呐?”陆芸认真地听着。

“谁也没想到啊,过了没两年,那疯子就回来了。他不仅不疯了,身后还带着一群实力极强的演员。他们涉猎范围极广,无论是戏剧歌剧还是音乐剧都可以演,只要一站到舞台上去,就跟剧里的人似的。”老秃手舞足蹈地描述道,“他们出演了院长写的那部戏,完全把里面的角色演活了,从此剧院打开了名声,生意也蒸蒸日上了起来。”

陆芸轻吸了口气,“这院长不简单。”

“可不是么。”老秃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只可惜,再不简单不也一样是失踪了。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失踪二十年了,就没人再见过他,关于他和他的剧院,在那一片也像是传说一样。只有看过他戏的老一辈知道,那都是真事儿。”

“越来越奇怪了。”陆芸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之前关于车祸的事她还没屡清楚,怎么又多了一个剧院。

她倒是记得之前和栾琛聊天的,对方也提起过自己家附近曾经有一个剧院,因此影响着他选择了相关的专业。可除了这个以外,陆芸对栾琛和剧院的联系一无所知。

“这栾琛也就二十出头吧。”老秃拿着信,也是搞不通,“他跟那个院长有啥关系?而且,他说他是从我们那儿出来的,他的谈吐气质也不像啊。”

注意到陆芸的投来的视线,老秃解释道,“我们那儿是个小镇,民风挺朴素的,大家也都没啥钱。栾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那气质真的是没话说。如果我们那儿真有一个这么有钱的家族,我一定不会……”

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了,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想起什么了吗?”陆芸追问道。

老秃抹了抹额间的汗,定定地看着那封委托信,然后忽然掏出打火机把信连带信封都烧了。

“出去。”他竟是做出了赶客的态度,将陆芸推出了事务所,一边推一边还嘱咐道,“你就当你今天没来过这儿,你什么也没听到,也压根没有什么委托信,行么?”

陆芸迷茫地扒着门,“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您给我讲讲啊。”

老秃却死活不把自己想到的事儿说出口了,他焦急地将陆芸抓着门的手指头一个个扣了下来,一边扣还一边道,“小芸啊,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今天的事儿你都给我忘干净了,栾琛这个人你也离他远点吧。”

他说着,顿了顿,在门彻底关紧之前,扔下了最后一句话,“这个人啊,不是你能招惹的。”

陆芸满头雾水地被赶了出来,完全想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下她是彻底不知道改去哪儿了,只能找了个地方先给傅屿扬发信息。到这个点儿她也感觉有点饿了,但是兜里的钱包里竟然只有五块钱纸币,只够买一个馒头。

她咬着馒头找了个地方站着,刚要打字,就看到一辆卖烤串的餐车从她面前经过,停在了她的隔壁。

那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

陆芸的想家情绪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忙活了一下午,啥也没干成。眼见天都黑了,她却在这儿露宿街头,连口肉都吃不上!

要不是下午在咖啡厅里吃了两块甜点,此时她真的有可能饿晕在路边。可是这不代表她的一天就能圆满的结束,就算吃能勉强抗住,晚上睡在哪里又成了大问题,她可不信菲特会好到给她在这个章节的故事世界里安排一个住所。

她难受,电脑前的傅屿扬也不怎么好受。看着自家柔弱的npc小姐姐惨兮兮地站在烤串摊旁边啃馒头,他竟然感觉自己的钱包蠢蠢欲动。

不行。

傅屿扬努力说服自己,不能被游戏牵着鼻子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再充钱了。

可是,陆芸看起来真的好可怜,就算不给她买顿烤串吃,怎么着也得给她安排个好点的住所吧?总不能让陆芸睡天桥吧?

每次氪金,傅屿扬都像是要做什么巨大的抉择一般挣扎。他感觉自己脑海里的弹幕一直在刷三个字“给她买!!!!”,但最后还是坚守住了阵地,自我安慰道,“说不买就不买,陆芸那么聪明,一定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难关的。”

就在他刚刚说服自己硬下心肠的时候,系统便闪了闪。傅屿扬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手忙脚乱的想要挡住屏幕,但却来不及了。

只见一个特价链接弹了出来,上面夸张的字符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跳动着,就像是街上发的劣质小广告,“购买书中世界的货币现在大降价啦!原价一块钱一个货币限时一折出售!一块钱买十个货币,买到就是赚到!不买就是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傅屿扬轻吸了口气,推销就推销,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他木着脸想要关闭,隔绝所有的诱惑,就看到左下角的一个计时器开始了跳动:距离促销活动结束还有一分钟。

傅屿扬的内心,竟然在这一刻无限的偏向了氪金!

如果错过这一分钟,下次他要是再想要给陆芸买货币,可就没那么便宜了。万一陆芸真的遇上什么急事儿,说要买呢,那他就亏大了。

就像广告词里说的,现在买了,他就是赚了。只需要花一百块钱就能买到一千的货币!比平时赚了900块啊!

傅屿扬越想越不对劲,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营销套路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没法从购买键上移开了。

最后,他一边笑着哭,一边买了一千块的书中货币给了陆芸。看着陆芸欣喜但又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他用胳膊挡住眼睛,靠在了电竞椅上。

我真是坏掉了,竟然感觉这钱花的太值了!

傅屿扬这样吐槽自己。

刚躺了没一会儿,他就想起来不对劲,爬起来问系统,“新手关的时候货币怎么就是随便用的,现在却要钱了。”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最终冒出了一个只有几厘米大的超小对话框,“那个时候不是没想到还能这么赚钱嘛。”

眼神极好的傅屿扬:!!

混蛋啊!

.

并不知道自家帮手先生又一次在和系统的搏斗中全面溃败了的陆芸,拿着那些钱不知道该怎么半才好。

这笔钱确实帮了她大忙,她也说不出让傅屿扬收回的话,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能直接这么收下。

好感度面板上,陆芸的好感度又颤颤巍巍的上升了一格。傅屿扬捂着受伤的小心脏,在陆芸的道谢发出之前,直接回道,“不用谢。”

陆芸一愣,将自己打了好长的长篇小作文一个一个字删掉,然后说道,“如果你那边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啊。”

傅屿扬心道没什么你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但手上却飞快的打字道,“好的。”

陆芸叹了口气。她也知道现在她这个样子自身难保,根本没办法给傅屿扬提供帮助,只盼着有天她能还清这些恩情吧。

如是想着,她走到隔壁的烤串摊前,买了两串骨肉相连和两串烤肠。

烤肠被改了花刀,烤的两面金黄,配上孜然和辣椒面,那味道简直绝了。骨肉相连也不差,脆骨和肉的比例刚刚好,配上馒头,也算是一顿不错的晚餐了。

“谢谢大哥。”陆芸将手上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卖烤串的大哥老实地笑了笑,“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儿啊?这附近不太安全,你早点回家。”

陆芸为了安全起见,撒了个小谎,“我朋友马上就要来接我啦,您别担心。”

“那就好。”大哥笑呵呵地道。

小巷的人不多,买烤串的也少,他便和陆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肇事司机的身上。

“主街的那场车祸,你知道吧。”大哥道,“那个被害人是我邻居,真是造化弄人啊。”

“你们认识?”陆芸没想到吃个烤串都能吃出机遇来,便套起了话。

“当然认识了。”大哥给自己煎了一串鱿鱼须,“他是二十年前搬过来的,那时候啊,我才十几岁。他一直孤家寡人,独来独往的,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不过,他经常来照顾我的生意,所以我们还算是能搭上几句话,我觉得他也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有点孤僻罢了。”

“是这样。”陆芸看出大哥很有倾诉的欲望,乐得鼓励他继续说了下去。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二十年前这个年份了,可能顺着这条线,她可以找到栾琛和车祸乃至于剧院的联系。

“那人说来也怪。”大哥嚼着鱿鱼须,边吃边回忆,“搬进来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二十多年了,他除了头发白了点以外,看起来和之前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就好像不会老似的。再加上他又不爱见人,这街坊邻居啊,都猜测他会不会是吸血鬼。只有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吸血鬼,别的不说,哪有吸血鬼会爱吃我这烤的熟透的烤串的?”

“那倒也是。”陆芸点点头。但是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一个人二十年不变老,除非有某种特殊的疾病,否则就是他并非人类。

她在心里琢磨着司机到底是哪种情况,就听大哥又道,“哎,不过善恶终有报啊,那个肇事司机也死了,也算是报应了。”

“什么?”陆芸惊讶地抬起头。

“你不知道吗?”大哥说道,“还没到警局,就出了事儿。当场死亡,连抢救都没来得及。我看报道据说他是被人砸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

“还是被人杀的?”陆芸的耳朵动了动,感觉事情大条了起来,“有抓到杀他的人吗?”

“没有呢,事儿一出就跑了。”大哥将自己听到了的小道消息一五一十地分享给了陆芸,“据说是路中途他忽然胃痛欲裂,说要去趟洗手间。警察同志看他实在是不舒服的紧,便找了个人陪他进了厕所,谁知道他根本就是要逃跑,从窗户翻了出去,结果没跑两步,刚好有户人家的花盆掉了下,给他砸了个透心凉,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不爽呐。”

陆芸可不觉得会有那么简单,这些事发生的未免都有些太巧了。没有酒驾也没有疲劳驾驶的司机,好好的在街上开着,忽然间就走神了且发生了车祸,而且和他相撞的车主人都没了,他却还能走能跳的,这概率是多么的小。

你要说他是幸运吧,车祸才没过多久,他就像是运气透支了一样,没走两步就被花盆砸没了。

简直是太诡异了。

陆芸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跟大哥道了别。她拿出手机一边往更大一点的街道上走,一边给傅屿扬发消息。

“大家都太奇怪了。”陆芸道。

“没错。”傅屿扬想了想,“老秃和栾琛最奇怪,他们肯定认识,否则老秃不会在把你赶出去之前留下那样一句话。”

“我有种奇怪的直觉,我感觉栾琛,车祸的两个司机,还有老秃,他们说不定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陆芸蹙眉,“把他们联系到一块儿的,就是那个命运剧院吧。二十年前的失踪案,栾琛到底为什么忽然要翻出来调查,那事儿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一定吧。”傅屿扬想着烤串大哥说的话,做了个假设,“会不会他也二十年没变样子了,其实二十年前就是这个样子?”

陆芸一惊,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现在只有去命运剧院看看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了。”傅屿扬继续打字道,“去那里还可以顺带调查花盆事件和车祸事件与栾琛到底有没有关系。”

陆芸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她寻思着自己也别睡了,就马不停蹄的去定了一张到命运剧院曾经在的那个小城市的车票,打算连夜赶过去。

夜晚的车站没有几个人,售票员打着哈欠帮她办理的手续,看着她的目的地,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去那儿啊?那地儿偏得很,现在没多少人去那儿旅游的。”

陆芸笑笑,编故事道,“去探望一个亲戚。”

“行吧。”售票员本来就是随口说一句,见她这么说便把票递了出去,“明天早上八点就到了,那站是经停,记得下车,别坐过站了。”

“好。”陆芸接过票,谢过了售票员,赶在最后两秒上了车。

刚上车,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人影——栾琛正坐在她隔壁的位置,意外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