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几个视频,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先是有人破坏了季家所在的楼道里的灯,导致季母从楼上摔下来骨折住院,后季家请了个护工,护工没多久以后出现在视频里,则是在跟一个男人进行着某种交易。

林向东还没老眼昏花,至少看得出来这几个视频里出现的男人都是他的司机章建。

虽然视频里也没显示楼道里的灯究竟是不是章建破坏的,那个护工跟章建交易了什么也不清楚,但林向东也想得到,阮素并没有添油加醋,季家最近遇到的事情,绝对跟章建脱不了干系,也难怪阮素在查到这些以后,会以为是他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毕竟章建是他的司机。

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去折腾阮素。

他的确看不惯阮素总是欺负阮蔓,可再怎么说,这也是女人之间的事,他根本不好掺和,更何况,阮素跟阮蔓还是外人眼中的姐妹,他更加知道,如果不是阮素,他跟阮蔓也没可能在一起……基于种种原因,哪怕他再不喜欢阮素,再心疼阮蔓,他也不可能真的报复阮素,这根本就不是爷们儿该做的事!

可是没有他的示意,章建怎么会、怎么敢自作主张的做这些事?

这些事他都看不下去,就像阮素说的,什么仇什么怨也没必要对一个老太太这样。

事到如今,林向东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些事跟阮蔓有关系,他更宁愿相信,是章建擅作主张想为妹妹出气。

在他的记忆中,阮蔓连对素不相识的人都能施以援手,她很善良,她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呢?

他又想起了阮素的话,如果他不去阻止章建,要是章建再做这种不是男人的事,阮素闹到他爸那里去,恐怕这事就不是这样简单就能收场的了。

跟林向东的茫然心烦不同,阮素在走出林氏大楼时,简直从头到脚都神清气爽。

这事捅到林向东面前了,她能猜到,左不过就两种结局,第一种,林向东看穿了阮蔓的本质,他果断地跟阮蔓分手,不让她影响到自己半分,然后没了林向东这个后盾,阮蔓就成了纸老虎,根本不足为惧,第二种,林向东还是相信阮蔓,并且认为整件事都是章建自作主张,那么他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最后阮蔓也会知道,以她对阮蔓的了解,阮蔓为了不引起林向东的怀疑跟反感,至少也会老实一段时间,阮蔓说不定还得求菩萨保佑,季家跟她都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不然通通都得算在章建还有她头上,到那个时候,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就算林向东现在相信这些事情跟阮蔓没有关系,但他心里一定会埋下怀疑的种子,但凡阮蔓再做出一点点不好的事情,这个种子都会发芽。

这就是阮素的回击。

打蛇打七寸,阮蔓最在意的还是林向东,不是吗?

跟林向东挑明后,阮素知道没多久后阮蔓也会知道,胡护工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因此回去拿汤拿饭菜时,阮素连一句话都不愿跟胡护工多说,也懒得再伪装了,毕竟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可以把胡护工赶走。

胡护工也察觉到阮素今天对她尤其不客气,不过转念一想,以为阮素猜到是她在上眼药,那么阮素这个行为也就不奇怪了,她本来就心虚,也不敢多问。

阮素提着保温桶,接了毛豆,一大一小就往医院去。

毛豆现在特别盼着放学,以前盼着放学回家看动画片,现在就盼着去医院看叔叔。

对毛豆来说,他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也不太记得爷爷了,家里男性长辈就只有叔叔,现在叔叔醒了,他可太高兴了,天天盼着叔叔快点出院,以后陪他去踢足球打篮球!

来到医院,季明崇是醒着的,毛豆冲过去跟他说话,分享今天在幼儿园的趣事。

阮素跟季母去了病房外面,聊起了胡护工的事,阮素就将今天去找林向东的事也说了,季母闻言笑了笑,“是个好法子。”

阮素被季母夸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也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事。

毕竟她过去的人生里,都没怎么碰到像阮蔓这样的人,就是她养母的哥嫂,也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分,都会有所保留。

阮素又说:“过几天就可以让胡护工走了。”

季母看了阮素一眼,说道:“那还挺可惜的,别的不说,她做饭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阮素被这话点醒了。

的确,现在季家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胡护工哪怕就给做做饭,她跟季母都轻松很多。

“那,”阮素想了想,“就让她再多做几天饭,等到明崇可以出院的时候,至于胡护工那里,我觉得也不用给工钱了吧?现在能省一点就一点。”

季母微微一笑,“是这个理。”

她们就是不给钱,胡护工也不好意思扯皮拉筋。

谁叫胡护工已经通过她们赚了阮蔓的钱呢。

婆媳俩对视一眼,都愉悦的笑了起来。倒也不是真因为省了这一个月的工资,就是爽快,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委屈都能还击的,更多的都是打碎牙和血吞。

第二天,阮素带来了眼动仪。

她跟季母报了虚账,只说了真实数字的一半。

眼动仪操作起来并不难,季明崇又是一等一的聪明,没多久,他就已经学会用眼动仪来简单表达自己想说的话了。这让季母高兴不已,她现在就怕儿子受不了这样的状态,毕竟身子除了眼睛以外,哪里都不能动弹,时间长了,正常人都会疯掉。现在有个能表达他意思的东西,儿子应该心里也会好受很多吧?

季明崇比季母想象的要强大许多。

毕竟经历过真正的厮杀,他也是从尸山火海中闯出来的人,对于目前这个状况,他除了一点点窘迫以外,也没有其他消极的情绪,大概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好起来。

不过有这个眼动仪,他也宽慰了许多,能简单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也是很好的。

晚上,八点一过,季母又要带着毛豆回家了,毛豆还是个小孩子,一般九点钟左右就睡,不方便在医院呆太久,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不管是阮素还是季明崇,都尽量在摆脱或者说是忽略自身的尴尬。

两个人都有同样的心理: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就是别人尴尬。

病房里的灯光光线明亮,阮素一边给季明崇打牛奶,一边给他念着财经报纸上的新闻。

她觉得,季明崇应该很想了解现在的经济走向。

季明崇果然听着这些新闻入迷了。

可能是太久太久没有接触这些东西了,刚开始有些陌生,可骨子里的本能没有消失,他听着听着就开始上心,的确,他现在这么个情况好像是不太好,可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目前的情况,这样等他好起来了,才能尽快地着手准备东山再起的事。

正在他迫切地汲取信息时,只听到两个戒指又开始了对话。

其实今天阮素刚进门来时,这两个戒指就开始腻歪了,什么老公我想你,老婆我想你……

这类对话基本上可以自动屏蔽。

可这两个戒指也会说说正事,互相分享一下今日的所闻。

女戒指:“素素今天都很累的,晚上还要照顾狗男人,太心疼女鹅了怎么办?”

男戒指:“诶,希望主人能快点好起来,素素的确瘦了很多,上次素素把我们买回来时,那个导购员都说素素的手太瘦了。”

女戒指:“你还记得是素素把我们买回来的呀,那你还一口一个主人的,你根本已经忘记谁是你的主人了!”

男戒指:“……可是我被戴在了主人手上啊。那他就是我的主人。”

女戒指:“哼。”

季明崇这才发现,原来这对戒指是阮素买回来的。

应该是婚礼上用的戒指?

世间万物,能发出声音被他听到的,少之又少,这也算是一桩缘分了。

阮素也不知道这一切,她还是在给他念财经新闻。

女戒指:“不过,今天素素又被搭讪了,是个挺帅的小伙子,要我说啊,素素干脆跟狗男人离婚算了,素素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一定会找到比狗男人更好的狗,不对,男人的!”

男戒指:“……这个这个……素素给联系方式了吗?”

女戒指:“别提了,肯定没给,体检中心有个男同事超可的,总是给素素带早餐午餐什么的,可是素素好像对他没那种意思。我都搞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狗男人啊?”

男戒指:“素素好像没有喜欢主人吧?”

女戒指:“对,素素是因为善良才照顾他的,希望素素好人有好报,不然我天天诅咒狗男人。”

男戒指:“换个称呼吧,不要狗男人狗男人的叫,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不行。”

女戒指:“你有个鬼的面子。”

……

季明崇看向阮素。

从这几天的相处,还有旁人的口中,他大概也知道,她现在成了他的妻子,虽然无名无实的,但她就在用心的照顾他,也许没出事之前,他还不太能看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还太年轻,阅历也不够丰富,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她究竟是不是真心的,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在此之前,他跟她素未谋面,更别提什么感情,难道她真的因为这一桩所谓的婚事,而不辞辛苦的照顾他?

过去的五年里,他见过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有的人甚至为了所谓的利益,能不眨眼的将至亲出卖。

回到原世界,他已经是疲倦不堪,身旁却有了一个似乎是纯白的妻子。

他看着架在病床上的眼动仪。

阮素正在低头看报纸,突然听到了一道机械般的声音,那是眼动仪传来的。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传达的却是季明崇想要表达的意思:“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