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 轻轻地拍了拍宋嘉言的手臂,柔声安慰到:“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要是可以的话,宋嘉言是真的不愿意在杜夏的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情绪。
他是一个对杜夏有着别样心思的男人, 一心只想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沉着和稳重, 最好是能让她觉得是个可靠的男人。
宋嘉言惴惴不安的想:现在他的这个样子, 应该会让她觉得十分的靠不住吧?
其实但凡宋嘉言多在现代待一段时间,就知道所有的女孩子都是有母性本能的。
他现在的这个样子, 直接就让杜夏的母性泛滥了。
委屈巴巴的小奶狗!她也可!真的!!!
杜夏忙着安慰宋嘉言的时候, 同时也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宋嘉言现在的这个情况, 明显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
而且严重程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想要靠他自己自愈应该是不可能了。
但凡是有一点的可能,他也不会这么多年还走不出来。
等他们回到现代之后, 或许可以带他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采取人工干预的措施,或许能让他从这段往事之中解脱。
虽然心里十分的不愿意承认,但是杜夏握着自己手的时候, 宋嘉言的心里确实觉得十分的安心。
这种安心的感觉, 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沉溺。
宋嘉言在黑暗中试探的低下了头, 。
杜夏只听到身旁有头发磨蹭过织物的声音,还不等她开口问宋嘉言,一下秒——他的脸就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蹭了几下。
突如其来的贴蹭, 让杜夏觉得自己的背脊仿佛有电流窜过一样, 这种刺激, 让她浑身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 谁都没有出声。
宋嘉言也没有失态多久, 低头蹭了几下后就恢复成了原本的姿势。
就在杜夏想要抽出自己手的时候, 宋嘉言的手掌朝上翻转, 就变成了他握着杜夏的手。
杜夏现在的脑子已经是一片混乱,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她张着嘴最想要说话,最后又想到宋嘉言刚才的东西,默默的把快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杜夏眨了眨眼睛,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想要安慰一下情绪低落的小朋友,情况是怎么一下就变成了的这么暧昧的。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但是不管是杜夏还是宋嘉言,都在黑暗中慢慢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而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就算是在睡梦中,都一直都没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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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夏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扭头看着身旁熟睡着的宋嘉言,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掌。
往外抽手的时候,杜夏连大口出气都不敢,深怕把人吵醒了,两人都免不了要觉得尴尬。
成功脱身之后,杜夏轻手轻脚地从床尾爬下了床,出去张罗两个人的早饭。
现代不是国公府,要吃东西就要出去买,不会有人把早饭送到他们手里。
然而杜夏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回身关上房门后,看起来还在熟睡中的宋嘉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其实宋嘉言比杜夏还先睡醒,不过他一直都没敢动。
一是不想把杜夏吵醒,二是不想松开她的手。
杜夏醒来之前,宋嘉言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要不是她醒过来之前动了动眼皮,他或许都来不及赶在她醒来之前,闭上眼装睡蒙混过去。
听着院子里传来自来水冲刷石板的声音,宋嘉言伸手拉过一旁的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在被子里无声的呐喊了一通后,才从被子里钻出头,深深地猛吸了一口气。
杜夏带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宋嘉言已经站在院子里刷牙了。
不经意间两人四目相对,都连忙低下了头。
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就又尴尬了起来。
最后是杜夏率先移开视线,低头研究起脚下踩的石板。
宋嘉言也加快了洗漱的动作。
把清洁用具放回原位后,宋嘉言走到杜夏面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早点。
杜夏也飞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无话找话道:“我买了煮玉米,是老板种来吃的嫩玉米,原本是给他儿子留的,但是他儿媳妇看不上,就拿出来煮了买了,味道肯定很好……”
杜夏絮絮叨叨的说着早餐店老板那里听来的闲话,目的就是为了调节气氛。
宋嘉言不想她下不来台,干巴巴地开口附和道: “嫩玉米的味道确实不错。”
听了宋嘉言的话,杜夏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就卡壳了,她不可置信的问:“你们那边也有玉米?”
宋嘉言一脸平常的点了点头,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惊讶:“自然了,不过在庆朝,现在还不是吃玉米的季节,还的再等半个月,国公府的庄子上就种了不少玉米,周大厨的玉米排骨汤可是一绝,香甜可口,我娘爱喝极了,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
杜夏现在关注的重点已经不是玉米排骨汤了,虽然一听就很好喝。
“我实在是不知道你们那个庆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说到这里,杜夏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那个叫吴道子的画家,她还没来及查呢。
杜夏连忙回到房间,在床上摸出自己的手机充上电。
手机开机之后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甘曼梅昨天晚上打来的。
杜夏只能暂时放下吴道子的事情,转而给甘曼梅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杜夏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说自己昨天晚上睡得太早,手机开了静音,才没有接到甘曼梅的电话,早上睡醒看到未接来电就给她回电话了。
甘曼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早上九点了。
而她是晚上十点给杜夏打的电话,也就是说——她一觉睡了十个小时?
甘曼梅本来想提醒杜夏,睡懒觉对身体不好,但是转念又——女儿现在也是难得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睡会儿懒觉也没什么关系。
甘曼梅在上班,没有太多时间和杜夏聊天,关心了几句女儿的身体后,又匆匆的说了一句他们周末回老家看她,下一秒就挂掉了电话。
甘曼梅的打算正中杜夏的下怀,其实她心里也在打算改怎么开口叫父母回老宅。
老家虽然风景好,但是太小了,生活没有云市便捷。
现在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老家该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
等周末她和宋嘉言正好坐她父母顺风车回云市。
云市肯定有不少口碑好的心理医生。
宋嘉言没有身份证,买不了火车票,他想要去云市就只有坐私家车这一个办法。
趁着这个机会,她也正好把宋嘉言的事情和父母坦白了。
别的不说,至少坦白后,她在古代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父母找不到自己会去报警了。
杜夏和甘曼梅打电话的时候,宋嘉言就转身去厨房了。
他想拿两个干净盘子回来装早餐。
然而宋嘉言取了盘子,一只脚都还没来得及跨出厨房,就听到杜夏在房间里发出了一声能够震疼人耳膜的尖叫。
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摔了,
以为杜夏遇到了危险,宋嘉言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
见到杜夏之前,宋嘉言在心里预想过许多种自己可能会看到的场景。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一进屋他见到的竟然是这样的情境。
杜夏好端端地坐在床头,一脸受了大惊吓的样子握着手机发呆。
确定她没有危险之后,宋嘉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桌边放下盘子,转身走到她身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杜夏左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宋嘉言的手臂,语无伦次的说:“吴、吴道子,吴道子。”
“吴道子?吴道子怎么了?”
宋嘉言一脸的疑惑看向她的手机:“对了,你不是要查吴道子吗,他有什么问题?”
见宋嘉言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杜夏心里又急又乱。
杜夏激动的摇了摇宋嘉言的手臂道;“吴道子啊!唐代乃至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画家,他的画作,就算是后人临摹的赝品,都是无价之宝。”
杜夏查了宋嘉言手里的那副送子天王图,流传到后世的就是宋人临摹的作品。
不过就算是临摹的画作,现在也流落到了日本,现在被大阪市立美术馆收藏着。
杜夏此时真恨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多看几本书。
送子天王图这样的无价之宝就那样放在她的面前,她都没有看出来,还嫌弃那画卷的纸质太过粗糙。
可人家能不粗糙吗?唐朝的造纸术没有后世这么发达,宣纸珍贵,是少数人才能用到的珍品,人家吴道子这副送子天王图是画在白麻纸上的,纸质自然是粗糙的。
宋嘉言何等的聪明,一下就想到了关键之处:“你确定你们历史里记录的吴道子和我那个世界的是同一个人?”
被他这么一提醒,杜夏也后知后觉起来。
“对哦,难道你们那边也有唐朝?唐朝之前呢?是隋朝吗?”
宋嘉言想了想,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笔记本和钢笔,抬头对杜夏说道:
“不急,我们来捋一捋,我先写出我那个世界的朝代顺序,然后你再写出你这个世界的朝代顺序,我们对比一下,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经过两人的仔细比对,确定在元朝之前,这两个世界都没不一样的地方。
不同之处在于,杜夏这边的世界,大宋朝最后被蒙古族所颠覆,从而变成了元朝。
而在宋嘉言的世界里,宋朝之后,建立朝代的并不是元朝,而是庆朝的开国皇帝,农民起义军的首领圣尊帝陈化。
圣尊帝手段不凡,只用了五年时间,就用雷霆手段扫平了内忧外患,一手建立起了庆朝。
庆朝建立之后,圣尊帝组建了海上商队,派商队多次出使海外,带回了玉米、番薯、土豆、花生、烟草等物种舶来物种,彻底解决了庆朝人民的粮食需求。
听宋嘉言介绍完庆朝的这位开国皇帝二三事,杜夏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们的这位圣尊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穿越过去的?”
穿越这个词宋嘉言是在认识杜夏之后才知道的,这会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是不由得有些怀疑了。
如今想来,圣尊帝看起来确实有点现代人的影子。
杜夏感叹道:“你们这位圣尊帝肯定不是理科生,不然像玻璃这样没多少技术含量的东西他肯定早就造出来了。”
这样的话,宋嘉言也不至于因为几块玻璃、一面镜子大惊小怪了。
不过这位疑似穿越者的圣尊帝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只活了二十七岁就因为风寒去世了。
要是杜夏穿越的时候遇到的是他,说不定他还能够多活几年。
确定了两个世界的分叉点后,杜夏不由得又琢磨起了一件事情。
既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原本属于宋嘉言的木床怎么会出现在杜夏的这个世界呢?
难道早在许多年前,甘家的祖辈就已经遇到白雾?
可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杜夏和甘曼梅、甚至于杜夏的外公连听都没有听过呢?
以前甘家还有族谱,不过十年浩劫的时候,甘家受到了局势的影响,祠堂都被烧了,祠堂里面的族谱都被烧毁了。
不然说不定杜夏还能从族谱中找到一些线索。
如今这木床的来历倒是成了一个不解的谜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