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杜夏这么说,宋嘉言双手环胸,语气冷冷地说道:“那你最好抓紧时间,因为等一会儿我的贴身仆从就要过来了,在这之前,要是你的解释不能够让我满意的话,那后果……”
要是得不到足够让他信服的话,他只能把她交给母亲处置了。
后面的话宋嘉言虽然没有说完,但也足够吓得杜夏的小心脏狂跳了。
他说的那个后果是什么她真的不想知道,听她狡辩、啊不,听她解释啊。
杜夏松开背包,吊着手臂站在宋嘉言面前,老老实实的交代道:
“我叫杜夏,今年二十六岁,产科医生,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只是躺在自家的床上睡了一觉,不知道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就在你的房间了。”
杜夏的解释宋嘉言根本没有听懂多少,不过他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所以你不是府里的丫鬟?”
杜夏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是丫鬟了,她堂堂帝都大学的医学博士,怎么可能去当丫鬟。
……等等、等等,杜夏突然回过神来,府里丫鬟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杜夏心带侥幸,不死心的问道:“我能问一下现在是何年何月吗?”
宋嘉言虽然对杜夏的说辞深表怀疑,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信息大略说了一下:
“现在是安历1544年,我名宋嘉言,字元思。”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理,宋嘉言介绍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像杜夏那样说明自己的年纪。
确定对方不是府里的丫鬟之后,宋嘉言心里对杜夏的防备心理消去了大半。
杜夏不是恬不知耻的爬床丫头,这一点让宋嘉言心里高兴不少。
不过对于杜夏的来历他还是有些费解。
杜夏一个女孩子,伤着一只手臂,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拳脚功夫的样子,国公府守卫严密,她要不是府里的人,根本进不来他的房间。
他也不怕杜夏撒谎,她要真是府里的丫鬟,那肯定不敢撒谎,因为他可以找府里的管事询问,她要是撒谎的话,肯定圆不过去。
而且无由来的,他就是觉得杜夏说的是真话。
对于杜夏说的一觉醒来就在他床上的事情,宋嘉言虽然不相信,但是当下这无疑是最能够站得住脚的说辞了。。
“安历?1644年?”
杜夏口中喃喃地复述着宋嘉言刚才的话,整个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会儿杜夏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公元1544年她是知道的,应该是明朝,但是这个安历就让她十分地不解了。
要是明朝的话,年号应该是洪武、永乐、嘉靖、万历、崇祯才对,这个安历又是哪里来的?
早在清楚屋里的摆设之后,杜夏心里就有了自己可能是在睡梦中穿越了时空的预想了。
这又不是影视城布景,要不是在古代的话,根本解释不了宋嘉言的长发和穿着,还有屋里的种种摆设。
要是在现代的话,谁会在房间里摆烛台、屏风和各种古式家具?
而且在杜夏的记忆里,貌似没有哪个朝代的年号是叫安历的。
所以她不但穿越了,还穿越到架空的朝代了?
可是为什么宋嘉言屋里摆着的这张拔步床,和她外婆房间里摆的那一张拨步床一模一样呢。
要硬说有差别的话,就是现在她眼前的这一张拨步床新一些,床上的描金花纹和镶嵌的螺钿都是簇新的,比后面她外公重新翻新的木床看起来要富丽得多。
杜夏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追问道:“我能问一下你房里的这张床是怎么来的吗?”
宋嘉言一头雾水:“这张木床?府里的木匠做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杜夏连忙摇了摇头,看着镶嵌在床头的两个抽屉,她抱着死也要死个痛快的想法,爬上床拉开了抽屉。
宋嘉言随着杜夏的动作看去,发现抽屉里除了他原本放在里面的几本书籍和杂物之外,竟然还多出了一些女子所佩戴的饰品。
看着抽屉里自己晚上放进去的首饰,杜夏心里升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肯定感。
杜夏从床上爬了下来,花了两分钟措辞之后,从屋里搬了一把交椅在宋嘉言的面前坐下。
对上宋嘉言不解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我重新给你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要是我没推断错误的话,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这张木床,这张木床现在虽然属于你,但是几百上千年之后,它落到了我祖辈的手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原本睡在这张木床上的我菜来到了你这里。”
“而我呢,虽然刚才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但是你可能没怎么听懂,所以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杜夏,今年二十六岁,职业是一名大夫,产科大夫,专治妇人生产的。”
见宋嘉言还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杜夏只能单手把自己的首饰和背包里的各种药品拿出来摆在他面前一一展示了一遍,以此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宋嘉言足足花了半刻钟才把自己刚才所接收到的信息消化掉。
要不是喉咙发痒,没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宋嘉言都没想起自己作为一个病人,已经穿着单薄的中衣在床边坐了许久。
宋嘉言的咳嗽声把在隔壁的仆从引了过来。
宋嘉言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杜夏,赶在对方进来之前出声把自己的贴身仆从宋海拦在屋外。
“我没事,就是夜里醒来喉咙有些痒,咳嗽了几声,你不用进来了,免得把外面的凉气带进来,我有事会叫你,没叫你你不许进来。”
听宋嘉言说自己没事,宋海虽然不放心,但是主子发话了,纵然他心里再担忧,也只能应声退下。
宋海觉得自己一定是太困了,不然之前在偏房怎么会听到主子屋里有女子的说话声。
在京城,谁家公子屋里有女孩子都不奇怪,就是他家公子,他屋里要是有女孩子出现的话,那才是能够震惊整个京城的大消息。
宋海敲响房门的时候,杜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主要是之前宋嘉言一直没有出声,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她的解释没有,杜夏就是担心他会把她送到官府去。
她在这个世界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她又不能见人就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过来的,天知道古代的人会不会把她当妖魔淹死、烧死。
要不是她考虑到自己要回去应该还要靠宋嘉言房里的木床,就算是对他,她都不会据实相告。
直到听到宋嘉言把人打发回去了之后,杜夏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能够张嘴大喘气了。
把人打发走了之后,宋嘉言再也撑不住了,他看了杜夏一眼,心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了。
他本来就在病中,之前强撑着精神跟她僵持了这么久,已经到了极限,这会儿已经快维持不住自己端正的坐立姿势了。
杜夏看出了他的不舒服,踌躇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是大夫,包里也带了不少的常用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让我帮你看看?”
按理说宋嘉言应该拒绝,他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嫡子,胞姐更是位列中宫,平常衣食住行都要防备着,这入口的药物更是只吃信得过的那两位御医所开,就怕被人谋害了。
而且杜夏是个治妇人生产的妇科大夫,也不一定能治他身上的伤寒。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杜夏就是有一种说不清的信任,她开口说了这番话之后,宋嘉言只犹豫了两秒,就点头同意了。
见宋嘉言答应让自己医治,杜夏连忙上前把人扶到床上躺下。
在杜夏的手指隔着轻薄的中衣贴上手臂的时候,宋嘉言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两秒,暗自习惯了片刻之后,他才借着她手上的力气重新躺在了床上。
然而还不等他重新放松下来,杜夏的手掌就又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
见宋嘉言因为自己的动作吓得快要跳起来,杜夏连忙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我没有带体温计,只能用这种办法给你量体温。”
虽然不知道体温计是何物,但是因为杜夏的解释,宋嘉言已经半坐起的身体总算是又重新落到了床上。
手掌覆在宋嘉言的额头上片刻之后,杜夏就收回了手。
“有些发烧,不过不是高烧,我给你找点药吃,你之前没吃过这一类中成药,应该很快就能见效。”
杜夏之前在云市的药店买了不少的日常药品,问明宋嘉言的症状之后,她打开背包给他拿了一包感冒清热颗粒。
这药本来是要冲温水喝的,但是宋嘉言屋里的茶水已经凉了,这让杜夏犹豫了起来。
想要热水的话肯定是要找在隔壁的宋海才行,但是这样的话她的存在就瞒不住了。
宋嘉言一眼就看出了杜夏为什么在烦恼,他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小药包,小小一包,看起来应该是药丸,遂语气轻松的说道:“你把药给我,我就这样吃,不用热水。”
听宋嘉言这么说,杜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包装袋撕了一个小口,递给了他。
原本宋嘉言还以为杜夏手里的袋子里装的是药丸,他病了这么几天,各种苦涩的汤药、药丸也吃了不少,一直都不见效,所以想都没有想就让她把药给自己了。
等药一入手,宋嘉言才发现杜夏给的药十分的轻,拿在手里还没有一颗药丸重。
把一整包药粒都倒在嘴里之后,舌尖一感受到苦味,宋嘉言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药虽然比之前御医给他开的药汤味道要好上不少,但是终归还是药物,自然也是苦的。
见他把药倒进了嘴里,杜夏连忙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凉开水。
就着凉水把嘴里药粒都咽了下去之后,宋嘉言抬头看了杜夏一眼,两条好看的眉头还是紧皱着。
他体力不济,现在又是半夜,杜夏的身份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想要安排她去别的地方住也行不通。
但要是放任她就在房间里待着,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别人知道了终归是对她的名声有碍,一时之间宋嘉言不由地陷入了两难。
杜夏不知道宋嘉言在烦恼什么,见他眉头紧皱,还以为他是干吃药粒觉得苦,当即伸手在背包里翻了翻,摸了两颗奶糖出来。
杜夏有些低血糖,平常就习惯在包里放一把糖,在医院有手术需要进手术室的时候,她都会先喝一管葡萄糖浆。
杜夏剥掉糖纸,捏着奶糖递到了宋嘉言嘴边。
宋嘉言正想着事情呢,突然感觉嘴角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当即低头看去。
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糖,杜夏只得又解释道:“糖,你才吃了药,吃颗糖的话嘴里能好受一些。”
见杜夏神色坦然,宋嘉言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这未来的女孩子本就不似这边的女孩子一般内敛。
别的不说,就说未来女孩子的穿着,就和当下截然不同,他这里的女孩子,在外男面前,肯定是不会穿会露出自己小腿的衣服。
杜夏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一个喂糖动作,就让宋嘉言胡思乱想这么多了,见他乖乖张嘴把糖吃进嘴里之后,她也就挪开了视线。
伺候好了病号,也解释清楚了情况,这会儿杜夏总算是有空去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因为她之前的各种动作,睡觉前才换好的绷带上隐隐有些血迹渗了出来。
杜夏支棱着手臂走到屋内的桌子前坐了下来,从包里把纱布、绷带、碘伏、云南白药一一摆到桌子上之后,又把桌子上的银制烛台挪近一点,她慢慢地拆开绷带,动作不急不缓的重新给伤口换了药。
杜夏是背着宋嘉言坐的,所以她换药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宋嘉言是看不到她手臂上的伤口的,不过从她时不时的抽气声中,他还是能够知道她手臂上的伤应该不轻。
宋嘉言沉默片刻之后,从床上起身去旁边的大立柜里抱了一床薄被出来。
把薄被铺在脚踏上之后,宋嘉言转头对一脸莫名的杜夏解释道:“今天晚上就委屈你先在脚踏上将就一下,之后的事情我们明天再慢慢商量。”
听宋嘉言这么说,杜夏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能在脚踏上睡她已经很满足了,这拨步床的脚踏足有一米宽,睡个她肯定是没问题的。
脚踏上铺了薄被也还是硬得硌人,杜夏扯着一半被子盖到自己的身上,乐观的想——最好是明天早上她一睁开眼,人就回到现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