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如海的态度, 荣国府与林家之间彻底生疏起来,除了逢年过节走礼,也就只有贾敏偶尔还会上门探望老太太了。
这次元春省亲, 林家根本就没有掺和的打算。
哪怕在被人看来, 亲戚家里出了一个皇帝宠妃是一件值得自豪,并感到荣耀的事情, 林家上下对此却没有太多感觉。
元春省亲在半夜, 且天不亮就离开荣国府。
省亲之后,偌大一个大观园便空置下来,若非元春走时曾说, 让人将大观园腾出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住, 这耗费颇大的大观园怕不是只能封存起来,就这么荒废了。
元春走前,还曾开口, 让人将黛玉接过去。
不过这次, 元春的话并未传到林家, 因为王夫人接二连三被贾敏驳了面子,已经完全不想再看到林家的人。别说是请贾敏的女儿到大观园小住了,就算是在荣国府, 遇上了贾敏去探望老太太,她都会立刻起身避开, 根本不愿接触。
贾敏对此乐见其成, 老太太每每只是扫她一眼,便直接让人离开, 既不会斥责于她, 也不会挽留半句。
王夫人便以为老太太这是忌惮她有一个宠妃女儿, 之后在府上愈发与老太太顶撞起来。老太太为宝玉挑了湘云做孙媳, 两个孩子平日坐卧一处,感情颇好,若是就这么处在一起长大,顺其自然成婚,指不定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王夫人却觉得宝玉既然有了一个宠妃姐姐,湘云一个孤女,便配不上宝玉了,于是给史家递了话,让人将湘云接了回去。
人史家一门双侯,虽然如今日子俭省了些,门第却已经不是荣国府这个空有名头,实则爵位已经被削到一等将军的人家可比。若非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两位史侯爷怎可能同意让湘云嫁给宝玉?
如今贾宝玉的母亲都这样说了,史家怎可能还将湘云留在贾家?
于是接到话的第二天,史家侯夫人便亲自到了荣国府,见到老太太将事情根由说了之后,便提出想要将湘云接回家筹备待嫁之事。
贾母一听王夫人这般作践自己的娘家侄女,也懒得与王夫人分辨,立刻同意了侯夫人的请求。
不但如此,之后宝玉的婚事她也完全不准备插手,就等着王夫人自己挑选,看她能为她的宝贝疙瘩挑出了个什么天仙来。
如今的荣国府,薛家早早搬走了,黛玉父母俱全,自然不会住在荣国府,原本还有一个史湘云与贾宝玉作伴,偏偏王夫人瞧不上眼,暗自让史家将人接走,好似人史湘云是赖在荣国府不走一样。
史湘云虽然走的不情愿,回家后也过得不如在荣国府时大手大脚的自在,却也不必受王夫人的冷眼。
瞧着老太太似乎没有再将她接去荣国府的打算,慢慢倒也认命,开始跟着两个婶娘学习女红管家,等着婶娘为她挑选婚事。
史湘云认命了,贾宝玉却因为她的离开,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平日就喜欢与姐姐妹妹处在一起,如今身边竟然只剩三春,除此外再无他人,叫他如何习惯?
于是愈发地不爱着家,整日跟着一些狐朋狗友在外胡混。
贾政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反正无用。
后来想着,自己反正还有贾珠这么个出息的儿子,也懒得再在贾宝玉这不可雕的朽木上浪费时间。
反倒是贾环抓住机会,时不时地奉承贾政一两句,对贾政的话也奉做金科玉律,让贾政好生欢喜,愈发喜欢这个庶子。连带着对赵姨娘也愈发喜欢,他往常便有大半时间歇在赵姨娘房中,如今对贾宝玉彻底失望后,一个月几乎与王夫人碰不上几面。
这天长日久的,王夫人也气得慌,于是便在各种生活琐事上拿捏赵姨娘母子。
赵姨娘只是贾政姨娘,贾政本身又因为王家而对王夫人害怕几分,且他也看重脸面,担心旁人说他宠妾灭妻,于是哪怕赵姨娘告状,也只能含混过去,最多从自己的私房里面拿出几两银子贴补他们母子。
可次数多了,贾政也吃不消,于是只能装作不知。
这时间长了,赵姨娘自然对王夫人心怀怨恨。
偏偏这日,贾宝玉逗弄与贾环关系亲近的彩霞,贾环当时也在场,见状心生不忿,竟将蜡灯上的油推到了贾宝玉的脸上,想要将他烫瞎了眼。
宝玉也是运气好,眼睛躲过了热油,但脸上却被烫出了几个燎泡。
一番延医问药之后,贾环自然被骂得不轻,连无辜的赵姨娘也被王夫人叫到跟前狠骂了一通,之后更是借题发作,罚了赵姨娘到佛堂捡佛豆。
赵姨娘本就是个坏心眼儿,往日对贾宝玉在荣国府的待遇也嫉恨于心,如今更是迁怒了宝玉,恨不得将他弄死了事。
巧的是,不几日贾宝玉的干娘马道婆得知消息后上门探望宝玉,与赵姨娘相见之后,一拍即合,赵姨娘拿出自己所有的悌己银子,并一张五百两的借据,让马道婆做法害死王夫人与贾宝玉母子。
马道婆见钱眼开,果真答应了赵姨娘的请求。
之后荣国府便传来消息,说是王夫人与贾宝玉二人在园子里发疯许久,连王子腾与史侯爷都惊动了,纷纷上门探望。也请了和尚道士,也送了符水,但就是不见效。
于是母子二人愈发糊涂,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浑身跟火炭一般。
老太太也是病急乱投医,突然想起之前贾敏曾提过林柳手上有一种还算有效的符箓,于是赶紧让人上林家请人。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遇上这种事,贾敏自然不敢耽搁,带着林柳就要上门去探病。
林柳却大致猜到这是哪一桩事,虽然如今被咒靥之人从贾宝玉与王熙,换做了贾宝玉与王夫人,但换汤不换药,做下此事的定然是马道婆没跑。
于是只回到房间拿出两张符箓交给贾敏,并不打算去荣国府。
贾敏虽然理解,但见女儿对自己的娘家这般避之不及,连宝玉遇上这种事情都不愿过去探望,也难免觉得失落:“若是你不想去,便也不去了吧。”
林柳见她误会,赶紧解释:“我并非见死不救,而是我手上能有的也就这种符箓而已,是否有用也全然不知,过去只是添乱。但母亲也不必担心,我瞧着宝玉是有人护着的,之后自然有人会去解救他。”
贾敏对林柳的话还是相信的,于是心底情绪一扫而空,只带着两张符箓便乘上马车去了荣国府。
刚到荣国府,鸳鸯便引着贾敏去见老太太。
贾母视线在贾敏身后看了一眼,没见着林柳,眼神黯淡下来。
贾敏笑着上前:“小麒麟身上有事走不开,却也将上次那种符箓拿了两张,让我带过来。”说着从袖袋将符箓拿出,转交给鸳鸯,“你拿着符箓放在两人身上,看看是否有用。”
老太太见到符箓,这才松了口气,也懒得计较贾敏话里的真假。
鸳鸯不敢耽误,接过符箓就一路小跑着去了荣禧堂,不等其他人问话,便直接将两张符箓放在王夫人与贾宝玉身上,一人一张。
放下之后,两人身上的高热褪下,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这还是这许多天来,两人第一次好转。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仿佛下一刻,母子二人就会从床上坐起来一样。
但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母子二人除了身上高热褪去,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反应,更不要说醒转。
鸳鸯将此事告诉了贾母二人。
贾敏愣了下:“这符箓竟然真的没有太大效用?”
贾母转头看来:“难道小麒麟将符箓转交给你的时候,便知道这符箓对王氏母子不会起效?”
贾敏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小麒麟说宝玉是……”她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干脆道,“小麒麟说,宝玉不会有事,过不久等人发现了他身上的变故,便会有人过来将他从如今的状态解救出来。”
贾母愣了下:“有人解救宝玉?”
“应当是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士,”贾敏失笑,“这两人总是一起出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妨神圣,但确实是有大本事的,若是他们过来,定然可以救下宝玉。”
说完又道,“小麒麟手上的符箓,便是他们给的。”
贾母这才松了口气,又开始期盼起一僧一道的到来。
一僧一道为了自己的修为,将贾宝玉盯得很紧,只是前段日子被警幻找了点儿麻烦,险些着了道儿,这才疏忽了贾宝玉这边。
谁知就是这么几天功夫,贾宝玉就遭了算计?
一僧一道饶是心胸开阔,是早已得道的高人,此时也想骂骂咧咧几句,好发现自己心头怨气。
一僧一道急着脱身赶回贾宝玉这边,荣国府内却已经闹翻了天——
原来那赵姨娘见王夫人母子昏睡不醒,便撺掇着贾政将二人的棺椁都已经打好了。那贾政本也不喜欢王夫人,对贾宝玉更是横看竖看不顺眼,见二人出事,太医看了也无能为力,僧道上门更是毫无用处,便果真信了赵姨娘的话,觉得母子二人没什么好活了。
他也不觉得伤心,除了安抚伤怀的贾母外,竟是想要让人将白事筹办起来了,还说什么两人是天命如此,救不活了,于是撒手不管。
反倒是一直不着三五六的贾赦仍旧四处忙乱,四处打听到底什么有效,也都想方设法地将东西给弄回荣国府,想要再试着挽救一下王夫人与贾宝玉。
贾敏看自己留在荣国府果真无用,反倒要让贾母身边的人分神来伺候自己,于是待了半日便离开了荣国府。
贾母也没挽留,只是一味地等着贾敏口中的一僧一道。
只是三日过去,王夫人与贾宝玉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瞧着就要不好了。
荣国府内更是一片哭声,那袭人更是险些哭断了气。
又是一阵忙乱之后,那一僧一道才敲着木鱼姗姗来迟,二人讨了贾宝玉身上的通灵宝玉,一番唱念做打,念了些寻常人听不懂的话,又做了些寻常人看不懂的施为后,便翩然离去。
贾赦下意识追了出去,却早已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又不由失落地叹了口气。
邢夫人追出来,见着他的神态,哼了声,又转身回到了荣禧堂内。
当天晚上,贾宝玉与王夫人母子便醒了过来。
贾母听了消息,下意识年了句“阿弥陀佛”,然后便带着丫鬟去了荣禧堂探望贾宝玉。
母子二人养了三十三天后,身强体健,百病全消。
荣国府在二人醒来之后,生活才算是步入了正轨。
得知王夫人与贾宝玉病愈,贾敏自然是要上门探望一二的,倒不是说多关心这对母子,只是总得露个面,免得让人说嘴。
此后倒是又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只是不久,荣国府便再次传出两桩闲话,偏偏则两桩闲话还都是与贾宝玉相关——
一则是那忠顺亲王府的琪官儿蒋玉函私逃,因与贾宝玉私交甚好,所以派人去荣国府询问,熟料贾宝玉矢口否认,那上门的长史官却是耳聪目明之人,一眼便认出了贾宝玉身上挂着的汗巾子是蒋玉函的贴身之物;二则是贾宝玉淫辱母婢,逼死了其母王夫人身边的一个叫金钏儿的丫鬟。
那贾政本就重礼教好面子,他自己谨言慎行,对女色敬而远之,如今房中也也就只有一个早已失宠的周姨娘,并一个赵姨娘而已,不料却因为儿子的风流韵事被忠顺亲王家的长史官给找上门一通问责。
琪官儿一事本就让贾政恼火,觉得面上无光,谁知紧跟着便知道了金钏儿投井一事,当即气得脑门儿青筋直跳,让人堵了贾宝玉的嘴就打了十几下。
见小厮下手太轻,他还觉得不够,竟然推开小厮自己拿起板子死命下手,足足打了四十多下。
打累了,歇一会儿,骂一顿,还想再打。
若非小厮见状不妙,赶紧让人将王夫人与贾母都请了过来,贾宝玉只怕会被活活打死也说不准。
荣国府内对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外人不得而知;但外人知道此事后,对着贾宝玉是个什么看法……
贾敏听完便当着林柳姐妹的面儿唾了一声:“虽然早知母亲想要将人养歪了去,却也不能养出这等淫辱母婢、流连倡优之人啊。若是父亲泉下有知,如何瞑目?”
想到老太太与王家之前还想让黛玉嫁给贾宝玉,贾敏便是一阵后怕,当即拉着黛玉便说了贾宝玉的许多混账事儿,好让她以后遇上了贾宝玉,也万万躲他远些,不要与他亲近。
黛玉听完本就对贾宝玉观感不好,自然连连点头:“母亲放心,我以后即便遇上了二舅妈家的宝玉表哥,也定然躲他老远,绝不会与他亲近起来。”
她虽然对世俗礼教没什么敬畏之心,淫辱母婢之事也是在挑战她的道德底线。
林柳本来还想为贾宝玉说几句话,比如淫辱母婢一事是贾环添油加醋之后的说法,实则贾宝玉与金钏儿虽然有些交往过密,却也不到那份儿上;比如蒋玉函一事,贾宝玉很可能只是被蒋玉函与忠顺亲王联手算计了……
但看黛玉因此对贾宝玉避之不及的样子,她眨眨眼,干脆闭嘴将这些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贾宝玉与她又没什么交情,又不是什么良人,还是不要与黛玉有牵扯比较好。
此事过后,荣国府的消息更难传到林家了。
这日是神武将军夫人的生辰,季崧到底是顶了人家长子的身份,林柳作为季崧的未婚妻,自然不能缺席此次生日寿辰。
于是一大早,林柳便与贾敏、黛玉一起乘上马车,去了神武将军府。
母女三人到的时候,神武将军府内还没有几个客人,于是下人直接将三人引到了将军夫人的房中。
刚见着面儿,将军夫人便拉着林柳热情叙旧,时不时再与贾敏说上几句,又拉着黛玉问了许多问题,倒是不曾将母女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冷落了去。
只是进军夫人到底是今日的主角,她身份高,又与皇后的妹妹关系很好,于是与贾敏母女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不得不带着三人离开房间,去往待客的地方。
不久,将军夫人得到消息,说是皇后的妹妹承恩公夫人到了,又不得不与贾敏等人告辞,亲自前去迎接。
将军夫人离开后,贾敏倒也不觉得无趣,很快便与身边的几位夫人畅聊起来。
林柳倒是独来独往,不曾与京城的年轻姑娘们接触,何况与她同龄的姑娘也大多已经成婚,今日也没几个到场,于是自然只能坐在贾敏身边,听她与其他夫人的聊天,偶尔也会参与进去。
黛玉在京城却交了不少手帕交,等将军夫人离开后,她便立刻找到相熟的小姐妹,与她们笑闹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不久,将军夫人便带着承恩公夫人,以及忠顺王妃并世乐郡主走进了会客的地方。
世乐郡主刚见着林柳,便直直地走到她面前。
黛玉见状不妙,立刻与小姐妹告辞,小跑着来到林柳身边,直接挡在了她面前:“世乐郡主,您找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林柳见状失笑,伸手将黛玉拉到身后,自己起身向世乐郡主行礼——
不管世乐郡主是否已经与林家定亲,只要她没有嫁进林家,她与林柳的关系便是君臣,既然这样,林柳见了郡主,自然是要行礼的。
不只是她,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是要行礼的。
忠顺王妃想着两家姻亲关系,本来想要让人众人免礼,谁知世乐郡主回头瞪了她一眼,将她已经溜到嘴边的话都吓了回去。
不止如此,她还生生受了林柳与贾敏等人的礼。
忠顺王妃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整个人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她知道世乐郡主是个嚣张跋扈脑子蠢的,却不想竟然还是个拎不清的。其他人的礼,你受了也就受了,这神武将军夫人作为今日宴会的主角,你不该给了特例,免了人家的礼?林家母女三人一个是你未来婆婆,其他两个是你大小姑子,你不该免了他们的礼?
她就想不通了,世乐郡主今日这般做,自己倒是爽快了,以后嫁进林家,难道还能好了?
忠顺王妃却不知,她在这儿为林家与神武将军夫人的遭遇不忿之时,林家三口却也为她感到悲哀。
这忠顺王妃名义上还是这世乐郡主的母亲呢,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竟也不知道给王妃一点儿面子。
两边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之后倒是惺惺相惜起来。
世乐郡主倒是不介意在这么多人面前为难林柳,但好在她也没傻到底,知道以后嫁进林家,是要在贾敏手上讨饭吃的,如今将他们得罪得太狠,以后也没她的好果子吃。
于是受了他们的礼后,便直接让人起来了。
只是如今看着林家三口与忠顺王妃相谈甚欢,却对她这个即将成为一家人的林松未婚妻不屑一顾,她气得热血上头,险些又做出些贻笑大方的事儿。
好在她身边的丫鬟提前得了忠顺王爷的嘱咐,旁边还跟着一个忠顺王爷身边伺候的婆子,几人一直盯着她的表情动作,这才及时将人摁在了凳子上。
世乐郡主也知道今天日子特殊,身边嬷嬷又是父王身边的人,她就算心里再气,也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
林柳注意到世乐郡主那边的情况,不由感叹一句:“忠顺王爷对世乐郡主倒是真的不错,一般父亲可想不到给女儿身边安排人。”
忠顺王妃往世乐郡主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先王妃当年与王爷伉俪情深,谁知只为王爷诞下了这一个孩子便撒手人寰,王爷惦念姐姐,自然对郡主疼宠入骨。”
贾敏心疼地看着王妃:“他倒是惦念先人,却忽视了眼前人。疼爱孩子没有错,却不该一味纵着,也该好生教养才是。何况你到底是郡主的母亲,她不论如何都不该用那种态度对你。”
王妃笑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谁让我没有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天然低了郡主一头?”
她年轻时候倒也怀过孩子,只是出了意外,之后也一直不曾怀孕。王爷对她又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她在王府也就自保而已,哪儿对王爷的子嗣多做什么?
贾敏下意识地看向林柳,不过很快便转过头,与王妃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林柳却已经读懂了贾敏那个眼神的意思,于是之后找了个机会,想要将异能送到了王妃的身体里。
但奇怪的是,以前让其他人怀孕的时候,哪怕指定了男女,也只会花掉她体内十分之一左右的异能。但今天,她几乎用去了体内储存异能的二分之一,才勉强得到自己想要的反馈。
总觉得,王妃的身体似乎出了点儿什么问题。
神武将军府在京城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今日上门的宾客,哪怕嚣张如世乐郡主,也不敢在今天生事儿。
所以今日的宴席,倒也称得上是宾客尽欢。
虽然途中发生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事情——
神武将军府的冯紫英,也不知打哪儿知道了黛玉今日也来参加的宴会的消息,一时找不到好东西,竟然让人在花园子里捉了两只蟋蟀放在草编的笼子里,让下人提到黛玉面前,希望她能收下。
黛玉没防备,接过了笼子,转头就知道里面装的是蟋蟀,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又碍于礼仪不敢尖叫,整个人身体僵直地坐在那儿,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
好悬林柳就坐在旁边,直接将笼子接了过来。
但下一刻,黛玉便起身哒哒哒地跑去了小姐妹身边,林柳十步之内完全不见黛玉踪影。
一直到林柳将草笼子还给了下人,黛玉才回到她身边。
别说黛玉,就连贾敏,以及坐在她们身边的忠顺王妃并其他命妇,在得知草笼子里面装的是蟋蟀后,一个个也都面色大变,也就是她们稳得住,不然也跟黛玉似的,早跑开了。
林柳看着二人,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也正因为冯紫英送礼送得不对,倒是没人怀疑他对黛玉有意。
但转念一想,冯紫英与黛玉如今才多大,就算送礼送对了,其他人也只会打趣他们两小无猜,倒也不会想太多。
不过很快,宴席就开始了,她们很快便将这个变故忘在了脑后。
回到家后,林柳忍不住问了贾敏:“王妃以前是受过伤还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身体不太对。”
贾敏虽然不知道女儿是怎么让人怀孕的,但也猜到她这般问,肯定是在让王妃怀孕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问题,于是皱着眉认真回想自己以前听到的消息。
不过很快,她便摇了摇头:“王府里面伺候的下人大多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森严,府里发生的事情轻易不会流传出来。王妃嫁进忠顺王府之前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二。”
“她家世其实不错,父亲的官职也做到了三品,只是出身不好,是姨娘养的,所以婚事总有些艰难。后来忠顺亲王的妻子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女儿,为了有人照顾女儿,所以忠顺亲王在妻子去世之后便开始相看人家,等到妻孝刚满,便将王妃娶回了家。”
“在嫁进忠顺亲王府之前,王妃性子天真烂漫,因为家里就只有一个年龄与她相差悬殊的嫡妹,所以在家也是千娇万宠,从未听过受伤或生病的消息。若她真是身体出了问题,应当还是嫁进王府之后的事情。”
林柳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黛玉听完两人对话,有些奇怪:“难道王妃生病了吗?我与其他小姐妹相处的时候,总是听她们说,忠顺王妃能嫁给王爷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求来的。我还以为王妃生活得很好呢,怎么,母亲与姐姐难道觉得王妃生活得不好吗?”
贾敏愣了下,解释:“按照世俗意义来说,王妃自然是嫁得很好,且生活美满的。你看,她原本只是寻常官员家的庶女,如今却一跃成了皇室宗亲,不但身份地位有了长足的提高,就连平日吃穿住行也都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黛玉茫然地看着贾敏:“那为什么您与姐姐说起王妃的时候,语气却总充满了惋惜?”
贾敏叹道:“可这只是世俗意义上的嫁得好与生活美满,她真实的生活是怎样的,过得好不好,还得看她脸上的笑容多不多。”
一个人若是真的生活得好,脸上的幸福是藏不住的。
黛玉本就不在意世俗,听完立刻理解了贾敏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顿时连连点头:“我以后嫁人不要看家世身份,只看我是否喜欢。”
贾敏失笑:“好好好,只看你是不是喜欢。 ”
黛玉作为家中幼女,又不需要联姻,自然可以自己选择。
虽然这很难就是了。
毕竟,黛玉作为女眷,想要接触到外男也困难,想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就更难了。
于是贾敏并未与黛玉多谈此事,很快便说到了其他事情。
没多久,忠顺王府传出消息,说是王妃怀孕了。
此事在林家预料之中,贾敏出于礼节准备了一份礼物送去忠顺王府,并未投注太多关注。
林柳更是没时间关注。
因为江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林柳想要那些擅长写檄文的文人书生倒是挺多,鹤年认识的人当中,倒也能找出十几二十来个,但本身才学出众且擅长写话本儿的人,可就不多了。
这倒确实,这年头写话本儿的文人,大多是考不上秀才的落魄书生。写出来的话本儿偶有好看的,但若论才学,还真算不上多好。
既然才学不好,自然难以得到那些有才之士的追捧。
林柳本来都要以为此路不通,只能另想法子了,谁知鹤年在信件最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小弟自认才学足够,至少考个举人不成问题。本身也喜欢杂书话本儿,对这种体裁了然于心,私底下也曾试着自己动笔,只是担心辱没门庭,不敢投稿。信后附了一篇短文,姐姐看后若是觉得不错,便写信告知弟弟,弟弟亲自操刀,一个月应该能顶着旁人的身份,写个一两本话本儿。”
林柳:“……”
这些弟弟一个个的,怎么全都不按常理出牌?
想到鹤年那喜欢出风头的性子,这等可能让他被人追捧之事,许是真的合了他的胃口?再一想,鹤年小时候仿佛确实对杂书史书更为青睐,虽然不曾见他看话本儿,但话本儿这东西,就算是看,显然也不可能让她这个姐姐发现不是?
若他真有这个本事,让他去做此事倒也不错:至少更安全。
于是哭笑不得地取出鹤年写的短篇,认真观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