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三章合一

看出了姜晓菱的窘迫, 妈妈和奶奶自然知道她听进去了。

欣慰的互视了一眼,就体贴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温暖的炉火,香甜的气味,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开开心心的吃着东西。

这样的氛围让姜晓菱也来了兴致。

她走去厨房,拿出一个小钢筋锅。

接了半锅水, 又切了些白菜,萝卜放到里面, 拿到屋里蜂窝煤炉上煮。

看到她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两个长辈也没拦着, 任她去忙活。

然后她又回到厨房, 从柜橱里拿出了一小块儿中午蒸的腊肉,切了一小碟薄的都要透明了的肉片, 拿出去倒进了锅里。

之前看她进进出出的折腾,姜老太太还以为孙女晚上没吃饱,想煮口汤喝, 也没拦着。

结果看着看着,发现她居然在这个时间点儿, 又把肉拿出来倒进了锅里, 愣是煮出了一锅肉菜汤!

顿时心疼了起来。

“哎呀呀, 都吃过晚饭了, 你怎么又煮了这些?这是又吃的哪顿饭啊, 大晚上的, 吃点红薯甜甜嘴就好了呀, 哪有这个时候又煮饭的?”

姜晓菱也不理会奶奶的念叨,又拐到厨房拿了几个小碗和几双筷子。

这还不算,还倒了一小碟酱油一起端了出来。

看到有肉可吃, 不管奶奶怎么埋怨,几个小家伙可高兴坏了,嘴巴全都咧开,露出了小白牙。

他们也不敢笑出声,生怕惹恼了奶奶再一人被骂上几句。

就一个个全都变身了贴心小帮手,围着姜晓菱转,这个要帮她拿碗儿,那个要帮她搬板凳……

欢喜的满屋子乱窜。

姜晓菱一人递给他们一个小碗,然后将酱油碟放在了炉子旁边的小板凳上。

这才笑咪咪的对奶奶说:“管它哪顿饭,吃着玩儿呀!反正萝卜,白菜咱们家还有那么多,再吃一点也不怕啦。”

“你奶奶是心疼白菜萝卜吗?是心疼肉!”

徐寒梅看着在热汤里翻滚的那些咸肉片,心里也疼得直抽抽。

听女儿避重就轻的和婆婆打太极,忍不住使劲儿瞪了她一眼:“这是要留着过年吃的呀,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

姜晓菱很想对妈妈还有奶奶说一句:“放心吃,家里还有很多。”

可是她还是想将这件事先同爸爸说,然后听听爸爸的意见再和家里说明。

所以她干脆开始耍赖:“哎呀,什么时候吃不是一样的?有就吃了嘛。再说了,我爸爸还没有回来,回来后没准还会给咱们带肉呢!”

听到姐姐说爸爸还会带肉回来,几个小崽子顿时激动极了。

也跟着连声附和:“是的,是的,爸爸也会带肉的呀!”

现在连宁宁和美美叫起爸妈来都没有什么障碍了,一声一声的叫得自然极了。

特别是说起带肉,那小头点的,特别有劲儿。

似乎这样,说的话就能变真一样。

虽然嘴里埋怨着,可看到孩子们这副样子,当长辈的哪里舍得真的不让他们吃呢?

老太太嘴里虽然依然还在碎碎念,手里的筷子却已经伸到了锅里帮着翻检了起来。

那咸肉原本就切得薄,被滚水一激,很快就熟了。

原本清澈的汤水也慢慢开始变得油润,散发出腊味所特有的熏香气。

老太太将咸肉夹出来,一人碗里给放了一片。

然后又在各人的碗里都夹了几片煮熟了的萝卜和白菜,还分别帮他们舀了一勺热汤,上面点了几滴酱油。

顿时,屋子里再也没有了说话声,只剩下吸溜吸溜小口喝汤的声音。

外面寒气逼人,屋子里温暖如春。

玻璃窗上凝结出了一层白白的雾气。

在这样的冬夜里,能有一碗飘着油花,冒着热气的热汤喝,真可谓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一口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几个小的更是哇哇的惊叹出声,全都围着姜晓菱嚷嚷着明天还要喝。眼睛闪闪亮,里面满是开心。

白菜萝卜都属于越煮越好吃的东西,更何况其实一家子都刚吃完饭没有多久,还吃了好些红薯干,这会儿没有谁真的很饿。

所以大家更享受的是这种氛围。

肚子里有食儿,锅里有汤,屋子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儿。

红红的炉火燃烧得旺旺的,乳白的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在这样的气氛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闲适和惬意。

各自随意的喝着汤,取着暖,围着炉子一起度过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三个小家伙甚至已经把抓子儿都拿了出来,围在大人的身边,嬉闹着玩了起来。

而姜晓菱则捧着碗,一边喝着,一边听妈妈,奶奶闲聊。

“妈,你今天中午去对面封大姐家做什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徐寒梅看着婆婆问道。

“哎呀,说到这里,你们不知道,我中午的时候尴尬死了。”姜老太太听到儿媳妇问,叹了口气,回答。

“尴尬什么?封阿姨那个人,哪里会让人家尴尬的?”姜晓菱很是好奇。

“不是你封阿姨,是你谢伯伯。其实还是我去的时候不巧,正赶上他们一家子吵架。

他们也没关门,我也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进到他们屋子里了。

那会儿啊,我是进不得,出不得,可不是把人难受的够呛!

搞不好人家还会以为,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跑到人家家里听墙角!”

老太太说着话,手还在空中扇了扇,能够看得出她现在说的起来还有点不自在。

可她这个样子,反倒是将姜晓菱和徐寒梅的好奇心全都勾引了上来。

“讲讲呀,奶奶,他们家怎么了?”

姜晓菱伸手拉住奶奶的手臂晃了晃,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姜老太太伸手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看着女儿吃瘪,旁边的徐寒梅笑了起来。

“妈,你就说说吧,你这话说一半儿的,别说晓菱,我也好奇死了。再说了,封大姐他们不关门吵架,那肯定就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话嘛。”

听儿媳也这么说,老太太只得叹了口气,解释道:“确实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其实就是他们家的大小子,因为工作的事情和他爸爸呛起来了。

长义那个人脾气暴,好话不会好好说。谢强性子又犟,被他爸数落两句,说话就开始带刺了。结果父子俩越说越僵,我进去的时候,连茶缸子都给砸了。”

“啊?!”徐寒梅和姜晓菱这会儿是真的吃惊了。

茶缸子多金贵啊!

除了厂子给先进分子当奖品的,其他买一个要两毛钱呢!

这要是砸坏了,多心疼人啊?!

“到底怎么了,奶奶你说清楚呀!”姜晓菱更着急的催问道。

于是姜奶奶就跟她们讲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她去谢家其实是因为之前封朝霞跟她说过,说自己家里存的有一些菜籽,让她有空去拿一些。等到开春了可以在屋后的那块儿空地上种。

说院子里的家属们都会在那儿种菜,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什么人会查。

结果姜老太太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一进门就碰到了人家父子俩干仗。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谢强因为腿部残疾,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今年已经二十二了,还这么待业在家。

给家里增加了不少压力还是小事,关键是对他的名声也特别不好。一直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找不着。

这事都要变成谢家的一个死结了,谁也不能提,提起来就忍不住的唉声叹气。

结果今天,谢长义回家很高兴的跟家里人说,说街道印刷厂现在空出来了一个仓库保管员的职位,他准备去跟办事处的人好好说说,看能不能把谢强安排进去。

毕竟谢强在街道办事处的待业人员名单上的排名很靠前,而且还是难得的高中学历。

结果他这边一说完,那边谢强就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子冷水。

谢强说那个指标早就没了,被革-委会主任和粮店主任互换了一下。

一个安排给了革-委会主任的小姨子,一个安排给了粮店主任的内弟。

让他爸别惦记着,更不用去浪费口舌。

谢长义听了这话简直气得要死,直说要去和他们理论。

那两个主任的亲戚都不是他们这个街区的,凭什么占用他们的指标?

说他们这是以权谋私,是一心为私,是社会的蛀虫!

谢长义骂的时候谢强一直没有说话。

等他爸骂累了,他忽然说了一句,说办事处还有一个位置很适合他。

他准备这两天就去街道上问问,要是可以的话,就去街道的废品收购站上班。

让他爸不用再管他的事儿了。

可这话还不如不说,说完谢长义的火气更大了。

废品收购站的岗位和印刷厂的岗位那能一样吗?

想想儿子的腿再怎么说也是因公受伤,是下乡抢收粮食的时候,摔伤落下的残疾。

是公社出了证明,属于优抚对象的!

结果现在倒好,别说优抚了,连个工作都安排不了。

好好的大小伙子去收废品,传出去让人怎么说?还不让人笑话死了?!

他坚决不同意谢强的决定,说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他,让他耐心再等等。

无论如何,好好的青年也不可以去那种地方。

这样将来是找不到媳妇的!

可谢强也犟了起来。

非说他就要去。说他爸的思想不够革-命,还需要改造。

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句话把他老子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谢长义怒极,说话也忘了顾忌。

直接开口骂道:“就你那腿,想做革-命的砖都不够格!你以为废品站会要你?你是能搬还是能扛?你连蹲在那儿分拣个垃圾你都蹲不长!”

这句话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谢强也不跟他吵架了,冷着脸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从爷俩开始叮咣就一直在中间劝架,谁也劝不下来的封朝霞,听到男人说出那句话就知道坏了!

可说都说出来了,想挽救都挽救不了。

她连忙转头看向儿子,然后就看见儿子面色不对。

封朝霞生怕这小子跑出去再出什么事,赶紧伸手阻拦,从后面一把把儿子给抱住了。

谢强使劲挣扎,可他妈是谁?那可是在厂里年年得劳动模范奖章的人,力量贼大。

而谢强从腿受伤之后,基本上没有怎么锻炼过,身体瘦弱的很。

他挣扎了半天,愣是没有挣脱开亲妈的钳制。

这让他简直要绝望!

可能也是难过极了,或者说自暴自弃。

谢强一句话没说,伸手抓起旁边饭桌上的空碗,对着自己的脑门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幸好封朝霞眼疾手快一把抢走,不然很可能会造成头破血流的局面。

看他发疯,谢长义气得当场摔了茶缸子。

而姜老太太进去的时候,正好是谢强砸脑袋,谢长义摔缸子的那一刻。

既然见到这种情景,作为一个老人,她躲也躲不及,就只能上前劝架了。

老太太和封朝霞一起把爷俩拉扯开,一人拉到一个屋里,反复劝说。

这一说就说了整整一中午,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

老太太的话让姜晓菱和徐寒梅都沉默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事儿能说是谁的错?

老子和小子都有错,可他们的想法也都能理解。

在姜晓菱的印象里,上辈子的谢强并没有去废品收购站工作。

至于具体他干了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反正在她的印象里,谢强好像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偶尔打个临时工,但更多的时间都是猫在家里。

外面的人都传他不务正业,说他没用,连个媳妇都讨不着。

可姜晓菱知道,谢强应该是做了事的。因为她记得强子哥手里一直都挺有钱,并没有靠着父母生活。

虽然他确实是一直到三十多岁都没有讨着媳妇,可那并不是他没人要,而是他挑。

而且他还是家属院里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姜晓菱记得清清楚楚,在她病情加重,邵彦成请假要带她去京城看病的时候,强子哥连夜从外地赶回来,非留下三千块钱,让他们带着备用。

三千块钱啊!在那之前,姜晓菱见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钞票。

只可惜,那钱并没有用上 ,她根本就没有等到去京城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唉,其实谢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废品站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干的。脏不脏的先不说,光分拣这一项,谢强就不合适。那一蹲就是半天,他哪里受得了啊?”

徐寒梅叹了口气,在一旁说道。

姜老太太也点头表示了赞同,婆媳两个又一起念叨了几句。

她们两个说了什么,姜晓菱没有继续去听,心里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在想,要不……她去试试废品站那个工作?

她年轻,身体又好,吃苦受累也不怕。谢强哥不适合干的活儿,不见得她也不适合啊?

姜晓菱是从八零年回来的,经历了整场运动。

知道这场劫难给国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又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同时,她也曾经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在这场灾难里也不是没有人因此发财的。

那种有眼光的,偷偷收集了被人贱卖掉的财宝,书画,然后等运动结束后拿出来换钱的人比比皆是。

别人能做,她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说起来她还比那些人更多了一个优势,她有黑匣子!

一张邮票就能卖那么多钱,别的东西呢?

黑心财她肯定不能去发,但是捡漏的事儿还是可以干的啊!

一想到如果能去废品站,就有可能从那些废纸里找到旧信封,废弃的火柴盒啥的,姜晓菱就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份工作给搞到手!

那可全是钱啊!

她激动的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正想开口,就听到奶奶说了句:“谢强那孩子还是年轻,他不明白做老人的心。

去废品站的,要么是家里实在没有门路了,要么就是年龄大,政府没办法,必须得给口饭吃的,不然谁会去那儿啊?

他年轻轻的一个大小伙子,去了那儿,爹妈的脸面不要了?媳妇不要了?”

姜晓菱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呛得她使劲儿的咳嗽了起来。

“哎呦,这是让烟呛着了?”看她咳嗽,老太太第一个扭过了头。

她在孙女的背上拍了拍,对着大家招呼道:“行了,行了,都别吃了,再吃多了积了食儿。

寒梅啊,来,咱俩搭手把这炉子抬回厨房。这东西可不能放到屋里,晚上再中了烟气。”

“咳咳,咳咳,我来。”姜晓菱连忙起了身。

大人们也没人和她客气,三个人一起忙活,很快将所有的东西复了位。

希望的种子一旦扎了根,想要拔出是很难的。

虽然刚才奶奶的话,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让姜晓菱感受到了这件事想要达成的难度,可是却也更激起了她的斗志。

晚上躺在床上,越想她越觉得这计划是可行的。

是一条对于她来说最稳妥的路。

除了废品收购站,还有哪里能更加名正言顺的寻找那些“破烂”呢?

她可是从后世回来的。

曾经听到过的那些传遍了街头巷尾的“传奇”里,有很多人收集的什么字画啊,瓶瓶罐罐啊,据说都是在红-卫兵抄家后,从那些没用的垃圾里巴拉出来的。

虽然姜晓菱自认没有胆儿跟在那些人后面去捡垃圾,可那些垃圾最后的归途在哪儿?

不就是废品站嘛!

越想,姜晓菱越坚定了一定要把这个工作搞到手的决心。

因为脑子里有事儿,所以睡着的比较晚。一直到都坐在了那间空屋子里,姜晓菱的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工作的事儿。

直到看到那个收件箱的红灯又在亮,她才反应了过来。

姜晓菱第一反应是邵洋把邮票给她退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去按了那个闪烁的图标。

结果里面的未读却是一封系统来信。

她将信点开,发现是一个系统通知,通知她又卖出了一枚火花,账户里入账了一百九十九元现金。

望着那个数字,姜晓菱愣了愣。

从会操作这个黑匣子到现在,她一直是以物换物的,钱还是第一次收到。

这让她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惊喜。

一百九十九块呢!

好大的一笔钱啊。

即便是在这个匣子里,也能换好多东西了!

姜晓菱按照系统提示找到了她的账户,果然在里面看到了那一百九十九块钱的余额。

这一下她瞬间感受到了财大气粗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腰都粗了,腰杆子都硬了。

她要买米,买大米!

身为一个南方人,天生就是喜欢吃大米饭的。可因为限量供应,他们家一年也没有机会真正饱食一顿。

她简直是太想吃米饭了,想吃满满的一大碗!

之前姜晓菱不是没想过买大米,可是她没有钱。

以物换物的前提是人家愿意跟她换,可那些大米的卖家应该都是大厂,做大买卖的。

他们通常在以物换物那一栏里都写了否。

即便偶尔有几个同意交换的,对方要的东西也基本都是姜晓菱没有,自己也想要的。

而现在她有了钱,自然第一个就要满足自己这长久以来最大的愿望。

这一次,姜晓菱学了乖,她再也不选最好的了。

想想那白的扎眼的面,同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

她先进入了大米的页面,然后点了价格的按钮,选择了从低到高,然后慢慢甄选。

因为到了年底,黑匣子里也在做活动,什么买三送一,两件九折,三件八折,各种花样儿层出不穷。

好容易有了这二百块钱,姜晓菱珍惜的很,自然不会轻易的做决定。

比较价格,比较重量,折腾了得有大半个小时,眼睛都晃花了,她才终于选定了一种。

用一百块钱买了四袋儿,一共是四十斤。

如果是在现实中,要是花一百块钱买四十斤大米,姜晓菱肯定得心疼死。

可是梦中的世界,即便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能变成实物,是确定存在的。

可她还是总会产生不真实感。

所以,在点确定购买键的时候,那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看到四袋精美包装的大米掉进了自己的竹篮里后,更是有了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觉得自己赚翻了。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再买别的东西速度就快了很多。

很快姜晓菱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桶植物油,一大包白糖,一瓶酱油一瓶醋,最后剩下的二十几块钱她还买了半斤肥瘦相间的肉馅。

准备过年的时候用来包饺子。

反正她现在也发现了,这些食物放在她的店铺里都不会坏,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就好像她之前给邵彦成送东西,放在店铺里的鸡蛋还有腊肉就像是刚煮好的一样,而用篮子提过去的,则早就凉得透透的了。

无论何年何代,购物都会让人兴奋,也会让人身心愉悦。

在终于将这差不多二百块钱都物尽其用,全部换成了年货之后,姜晓菱只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

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来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给邵洋回信。

回信的内容姜晓菱早就想好了,她甚至提前已经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所以回的特别顺畅。

在信里她首先声明了一下自己已经成年,邮票的事情可以自行做主,让他放心。

接着又为邵洋能够把邮票很值钱的这个消息告诉她而表示了感谢。

然后说自己愿意将出售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他去办。

在信的最后,姜晓菱郑重许诺,说愿意将这张邮票卖出的价格与他对半分。无论他卖出了多少钱,自己只要一半儿就好。

做出这样的选择,姜晓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实话,当初她已经把邮票交换给了邵洋,他拿去卖多少钱都可以算作他自己的,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说。

所以,对于姜晓菱来说,不管这个邮票最后能落到自己手里多少钱,那都是白得的,都应该知足。

别说给邵洋一半,就算是再给多点,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

接到姜晓菱来信的时候,邵洋正在苦逼的赶作业。

作为一个工科生,作业实在是太多,太难了。

只是在做作业的途中,他还是会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眼电脑上那打开的网页,生怕错过了什么新的消息。

所以看到红点闪烁,。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叫做姜晓菱的人终于回信了!

要知道就是因为她,搞得邵洋一天都心不在焉的,电脑都没敢关,差不多隔一会儿都想去看一眼。

将作业推到了一旁,邵洋第一时间点开了收件箱,然后打开了姜晓菱的回信。

前面的内容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之前给出的提议确实是对她最合适的。她选择让自己帮忙出手,是明智之举。

但看到最后一行字,邵洋愣住了。

那女孩儿说要将邮票卖的钱给他一半作为酬劳呢!

她,是不是傻?

这是看完信后邵洋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与此同时,又有说不出来的感动。

他不知道这个姜晓菱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几次交道打下来,让他感觉到这个女孩儿为人很实诚。

或者说太实诚了,很好骗那种。

可越是这样,邵洋就越觉得不能欺骗她,不然会良心不安。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一封信。

在信里他拒绝了姜晓菱的提议,跟她说,帮她卖这张邮票,买家会给自己百分之十的介绍费,如果她一定要给钱的话,也给他百分之十就可以了。

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办法帮她卖个好价钱,尽量不让她吃亏。

百分之五十就不必了,没这规矩,他也不能要。

最后,邵洋再次对她提出,可以直接手机联系,如果方便的话,最好也能留个电话号码给他。

姜晓菱的回复也非常快,可以看得出她一直在网络那边等待着。

她在信里说,自己没有电话,和他的联系方式只能采取现在这一种,实在是没有办法。

另外她又问邵洋,如果自己有别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托他帮忙找人鉴定?

到时候产生的费用她也可以按照要求给他。

有杨伯伯在,这对于邵洋来说算什么事?他自然愉快的答应了。

-

办完了这件大事之后,姜晓菱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起来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想出去转转,然后就出了家门。

此时距离过年已经没有几天了,虽然此时的大家依然很穷,可街上还是比平时热闹了一点。

时不时的能看到几个行人或者挎着篮子,或者提着布袋在路上行走。

一看就是在采购过年用的物品。

姜晓菱沿着家属院门口的那条路慢慢的走着。

走过了粮店,菜店,供销社,一直走到了煤场后面的那条偏僻的小路上。

他们这个街道办事处下属的废品收购站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这地方姜晓菱一直都知道,可是两辈子却是第一次来。

她顺着小路走到了收购站的门口,站在那个油漆剥落,已经带出了锈迹的铁门前,不由得有点踌躇。

来之前她是已经想好了借口的,就说自己弟弟快要上小学了,想来看看有没有旧课本之类的,想买一套让他先学学。

可真到这里了,顺着这半敞着的破旧大门朝里面看进去,姜晓菱看了半天,里面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偌大的一个院子空荡荡的,除了靠墙的地方堆着一堆明显是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乱七八糟的废木材,烂石板外,就只有几张破纸,被风吹的打着旋儿的在空中飘。

看上去又冷落又荒僻。

一眼望上去,就是个被遗忘的角落。

姜晓菱上辈子虽然父母的过早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可是在工作方面,她其实比一般人顺遂很多。

父亲去世她就接了班,有杨伯伯的照顾,进厂后直接就进了厂办。

虽然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干事,可工作环境,接触的人,包括做的事,都是相对比较优越的。

机械厂本来就是众人眼中很难进的好单位,她的工作岗位更是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

所以,即便自己没有察觉到,其实她的骨子里还是有这种优越感的。

以至于不管在家里想得多好,可真到了这个环境,面对着这破败的,和上辈子她的工作环境完全没法比的地方——

姜晓菱还是有点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憔悴,睡眼惺忪。

应该是缺觉的缘故,她的眼下青黑一片,因为营养不良而如同一团干草般的头发胡乱的扎在脑后,瘦得凹陷下去的脸,显得颧骨凸起。

总之,看上去就是一副很颓,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耷拉着眼皮,路都不看,径直走向了铁门,伸手就要关门。

无意间的一抬眼,猛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姜晓菱,顿时吓了一跳。

她紧紧的握住了铁门,警惕的问道:“你是谁?站在门口干什么?”

姜晓菱赶紧挤出了一个笑容,解释道:“大姐,我想问问这儿有废旧书吗?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别人家不要的课本。”

那女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朝里面偏了偏头,说了声:“进来吧。”

说完,也不关门了,走在前面给姜晓菱带路。

走进了院子,姜晓菱才发现这个废品收购站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

她从门口看到的那个院子,其实只是一块小空地。

在空地的尽头,门口看不到的地方,立着一整排的平房,足足有六七间。

说那是房间,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仓库更合适一些。

那些屋子每一个都有学校的教室那么大,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各种东西。

一间仓库应该是用来装各种木料的。透过敞开的窗户,姜晓菱看到里面有破损的家具,木板儿,还有各种门板,卸下来的窗框,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大树墩儿,应该是什么人家用来做案板的。

另外的房间里也分门别类的放着各种金属,纸张等东西,分放的十分整齐。

看姜晓菱盯着仓库猛看,那女人冲她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点没人要的废品。”

看女人态度和善,姜晓菱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好奇的问道:“咱这个收购站可真大啊,怎么会这么大呢?这不是街道上的收购站吗?怎么能有这么大的一块儿地?”

女人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眼中并没有见到平日里最常见的嫌弃和鄙夷。不由得对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产生了一点好感。

她有点自豪的说道:“你可别小看了我们这收购站。虽然说起来我们也归街道上管,可那是兼管。是因为我们占的这块地属于街道管辖。

实际上我们是市里面的直属单位,我们这儿可是宁林市最大的废品收购站。全宁林的小站收上来的东西最后都要运到我们这里进行统一分拣。

整个宁林,再也没有比我们这儿东西更全的了。”

她说着,向姜晓菱投递过来了一个“算你找对地方”了的表情,然后把她带到了最靠里面的一个大房间。

指了指堆在地上的一座快要堆到房顶的书报,废纸堆儿说:“这是昨天才运过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整理。

你看看有没有你要的东西,我看着书还不少呢。”

姜晓菱连忙朝她道谢,然后朝着那一堆破书烂纸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