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马杀鸡服务

“不用。”安稚提高音量说, “我们有。我自己来。”

安稚拿出袖珍玲珑匣,从里面费劲地拽出个袋子。

袋子拿出来的一瞬间,往下猛地一坠, 明显份量不轻。

旁边的修落立刻伸出手,帮她把袋子抱住。

安稚把袋口扒开。

旁边探头探脑的人眼睛都直了——

装得满满的明晃晃的好大一袋金灵币。不知道一共有多少, 只怕比在场所有人身上的钱加起来都多。

安稚从袋子里随便抓出一把金灵币, 从里面数出三个, 递给八字眉。

现在没有人再笑了。

八字眉把金灵币接过来,正想走时,就被安稚叫住了。

“你别像早晨收钱的时候那样, 又!忘!了!找!钱!”

安稚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很大。

八字眉攥着金灵币, 一脸尴尬。

安稚语重心长, 再加上一句, “五十个银灵币虽然不多,但是你们老是这样, 忘了找钱,让别人误会你们天塔门小气,连这点钱都贪,可就不太好了。”

旁边别的门派的弟子, 听到安稚的话,心有戚戚焉。

他们天塔门办天塔会武,收钱的名目繁多, 而且交钱的时候, 常常不声不响,就把零头直接留下来了。

大家碍于面子,都不太好说什么, 安稚竟然直通通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八字眉连忙说:“就找,就找,我这就去拿钱。”

落荒而逃。

安稚收好钱袋,瞥了一眼高高坐着的蔓虞,只见她脸色铁青,盯着安稚,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段插曲告一段落,场上的比武继续。

冉野忧心忡忡,问安稚:“据说参加精英会武的弟子,都是八阶九阶,你能行吗?”

安稚虽然是八阶,但是只疯狂升阶,学的东西完全是刚进门的初阶弟子的水平,她自己心里也没什么谱。

熊七出主意:“不然装病不比算了,他们总不能把你硬拖到比武台上。”

那也太丢脸了,不止丢安稚自己的脸,也丢七凉山的脸,安稚并不想。

那个蔓虞会把安稚扔进精英会武的比试中,就是想看他们七凉山丢脸。

今天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有骨气。

比赛的赛程安排,是普通会武和精英会武的比试混在一起,参加普通会武的人多,参加精英会武的人少,轮了半天,才轮到精英会武。

而且还是安稚的场。

安稚抱着必输的决心,把手里的一大把烤串交给冉野,认真嘱咐:“就算我被人揍趴了,也千万别慌,最重要的是好好拿着我的串串,我下来还要接着吃呢。”

然后爬上高台。

和安稚对垒的,好巧不巧,又是个天塔门的弟子,是个男的。

这男弟子长得还算不错,衣袂飘飘地站在比武的高台上,姿态挺拔,颇有点男频玄幻文男主的意思。

什么都挺好,就是他那身五色绚烂的衣服晃得安稚眼晕。

台下的人有不少都认识他,窃窃私语。

“这是他们天塔门的一个大师兄,叫武琰对吧?”

“没错,据说他好像都快要练到九阶了呢。”

“据说很厉害,上次会武成绩就不错。”

“怎么会安排他跟七凉山的那个小姑娘比武?这不是明摆了欺负人么?”

“小姑娘这次惨了。”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武琰跟安稚规规矩矩地互相行礼。

行礼时,武琰打量了一眼安稚。

刚才掌门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武琰心知肚明,七凉山向来都和天塔门不太对付,掌门特意把这个七凉山弟子塞进精英会武里,就是想让他们出丑。

虽然这是个挺漂亮的女孩,也不能手下留情,掌门正在下面看着呢,还是讨掌门的欢心更重要。

武琰往后退了两步,姿态潇洒地摆了个起势,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武琰抬手掐了个手势极其复杂让人眼花缭乱的诀,气运丹田,中气十足地大喝了一声——

“天雳——游!龙!斩!”

安稚:啥???

然后突然醒悟,他这是在吆喝他的招数。

安稚看动漫和男频的玄幻小说时,就十分不解,他们打架就打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发一个大招前,都得先把招数名喊出来。

大概是因为喊出来就感觉很牛掰的样子,否则起了个那么花哨的招数名,不是白瞎了吗?

在七凉山,就没见过谁出招前喊过招数名的,南沉打架时不喊,符渊当然更不会喊。

没想到天塔会武的高阶精英比试竟然有这种习惯。

大概是阶太高,招数太玄妙,怕观众看不懂。

安稚的这些想法,只在脑中一闪而过,没办法,只能入乡随俗。

安稚也放开嗓子大喊了一声:“破——空——隆!”

然后呼地把破空隆推了出去。

武琰的“天雳游龙斩”是一道带着噼里啪啦的动静的金光。那金光矫若游龙,气势如虹,腾空而来,与安稚的破空隆迎头相撞。

夸嚓一下,金龙碎了。

围观群众:?

安稚头顶的问号比观众还多,他家名字这么醒目的一招原来这么脆弱的吗?

安稚完全没意识到,她吞掉希音后的八阶功力深厚,破空隆又在兰盏和符渊的调.教下,早就被她用得熟极而流,这样最简单最基本的招数,反而最适合她,能把她的功力全部发挥出来。

武琰看见金龙没了,面色不动,心中却有点慌。

“天雳游龙斩”是他学得最得意的一招,上来就用,就是想一招之间把安稚斩于马下,给掌门挣足面子,结果竟然碎了?

不过他还是重新打点精神,又摆好架势,掐了个比刚才更复杂的诀,大喝一声——

“五影——鬼!夺!杀!”

安稚赶紧也打点精神,继续掐诀,大声喊道:“破!空!隆!”

围观群众:“……”

不是安稚不想喊别的,主要是除了符渊教的紫焰外,七凉山的初阶弟子,就只正经学了这么一招破空隆。

只见五道黑烟一样的鬼影从武琰那边腾空而起,在空中张牙舞爪,阴气森森地直奔安稚而去。

冲到一半,迎头遇上了安稚的破空隆。

夸嚓一下,五道鬼影也没了。

台下的观众全都傻了。

有人小声议论,“七凉山这个不是个刚入门的初阶弟子吗?”

“应该是初阶,”有人很专业,“好像破空隆就是他们的初阶弟子刚进门的时候学的。”

“翻来覆去就用一招破空隆,也是绝了。”

有人反驳,“你管她一招还是几招,好用就行,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招数有什么用?”

武琰站在台上听见了,脸上更加挂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又摆起架势,喝道——

“沧海——”

安稚这次不跟他玩了。

没等他手上掐完那个更更更复杂的诀,就抢先掐诀把破空隆推了出去。

发完才跟着喊了句:“破!空!隆!”

好像追加了一个说明书。

这次的破空隆速度极快,转眼即到,武琰连手上的诀都没掐完,就被安稚的破空隆打飞出去,扔在十几步远的高台边沿旁。

武琰宛如被一堵大墙迎头狠狠拍了一记,趴在台子上爬不起来了。

也不知道他的“沧海”后面跟着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

没掉下高台,就能继续比试,武琰艰难地挣扎了一下,还想继续掐诀,口中喃喃,“血凝,神,神……”

还没念完,就彻底晕过去了。

安稚不知道他情况如何,手里掐着诀,决定不了要不要再给他一下,探头探脑地看着他那边,口中犹犹豫豫,“破……破空隆?”

裁决连忙冲过来,宣布安稚胜。

台下一片哗然,七凉山的一个刚进门的初阶弟子,就这么把天塔门的大师兄打败了?

而且还只用了七凉山最基本的一招破空隆。

安稚跳下高台时,看见冉野他们几个被一大群其他门派的弟子包围了。

安稚远远地就听见熊七在回答:

“不,我们七凉山不太收钱,每年交得很少,几乎没有……”

“伙食啊?伙食还行吧,没传说的那么差……”

“其他门派的弟子过来?也许会收?我不知道,这个要问师父……”

“要求?我们七凉山要求很高的,已经聚元的要拍散了重新聚,不能十日聚元的一律都要赶下山……”

冉野没有熊七那么好的耐性,不胜其烦,正皱着眉头,一眼看见安稚回来了,立刻从人堆里挤出来,把手里的烤串递给她。

安稚接过来飞速吃着,含糊道:“得快点,好像下面还有两场。”

接下来的两场,安稚一口气比完,每场都是完胜,而且只用了一招破空隆。

人人都知道她肯定要用破空隆,并没有别的机巧花俏,然而就是挡不住。

七凉山忽然变成了这次天塔会武最炙手可热的门派。

蔓虞坐在凉棚下面,脸色十分精彩,看着就让安稚心情愉快,觉得就着她发绿的脸色当菜,还能再多吃一大把烤串。

当天的比武结束,一直到天都黑透了,人人都在洗漱准备睡觉时,符渊才回来。

他看见安稚就先问:“有人欺负你们没有?”

安稚好奇,“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欺负我们?”

符渊笑了笑,“天塔的掌门,九碧王这个王女,恶习难改,就算南沉不出去招惹她,她也说不定非要和你们这些弟子过不去。”

还真被他猜中了。

安稚跟着符渊一起到他住的客堂,把今天被迫参加精英比武的事跟符渊说了一遍。

符渊摸摸安稚的脑袋,“他们那些门派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你用破空隆对付他们就足够了。”

他想了想又说:“蔓虞这个人,你根本不用对她客气,我不知道她现在的功夫怎样,要是打不过她,就等我腾出空来帮你教训她。”

安稚好奇:“她是九碧王的女儿,一国公主,也能教训吗?”

符渊微笑了一下,“很快就不是了。”

安稚心想:符渊这次来九碧,好像就是为了九碧王尺衡借希音碎了凌霄岛的事,这对父女只怕是要倒大霉。

安稚问符渊:“那个蔓虞也很奇怪,为什么非要跟七凉山、跟南沉过不去?”

符渊答:“这件事说来话长。”

符渊帮安稚拉过椅子,让她坐下,才说:“南沉和蔓虞小时候是在同一个地方学功夫的,就是这个天塔门。”

那时候,青霄王不想南沉在青霄的门派里修行,就把他远远地送到了九碧的天塔门,他进天塔门的时候,蔓虞也刚进没多久。

安稚早就知道南沉是青霄王族,问:“青霄王为什么不想南沉在青霄修行?”

“眼不见心不烦吧,”符渊说,“南沉是青霄王的大儿子,他母亲却在生他不久之后就被废了。”

看来南沉作为废皇后的儿子,并不得宠。

南沉那时候离家千里,孤身一人来到九碧,在天塔门里不声不响,除了练功以外万事不理。

与他截然相反,蔓虞却是九碧王最得宠的女儿,被宠得骄横跋扈,身边永远有一大群人围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注意到了南沉。

安稚抢答:“那是因为南沉师父长得好看?”

符渊不继续说了,偏头看着安稚。

为了能继续听故事,安稚立刻补充,“虽然绝对没有你那么好看,但是确实长得也还不错。”

符渊满意了,接着说:“南沉是出了名的路痴,就一直被他们欺负。”

蔓虞他们那伙人,半夜把他从睡觉的地方拉出来,让他在天塔门里转了半宿,最后只能睡在大殿里,还把他扔在山上,害得他掉下山涧,历练的时候,故意串通好了,把他留在一个陌生的浮空岛上,让他好几天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画花他的书,剪他的头发,他们想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招数,欺侮这个被父亲流放在外的落魄皇子。

“好在南沉功夫一直不错,才算没真的出什么大事。”

安稚怒了:这不就是霸凌?

怪不得南沉对天塔门那么有阴影。

“几年后他母亲去世,有老臣进谏,才把南沉重新接回了青霄,给他找了师父,后来他跟着师父到玄苍认识了我,就是后话了。”

符渊把外衣脱掉,扔在旁边。

“本来这件事算是了了,可是那个蔓虞,这些年突发奇想,做了天塔门的掌门。”

蔓虞做掌门后,众人都夸她天纵奇才,不止自己修为高,还把天塔门经营得有声有色,已经变成天下闻名的大派,然而这时候,偏偏南沉也默默地创宗立派,有了七凉山。

南沉为人低调,七凉山的名头却一天天压过天塔门,蔓虞自然不爽。

安稚现在彻底明白了。

眼前仿佛看见了当年在天塔门里,那个板着小脸,永远迷路,永远被人欺负的小南沉。

安稚在心中默默筹划。

符渊弯腰去看她的脸,“你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没想什么。”安稚说,然后突然意识到,符渊已经又变成里衫半解的样子,素色衣襟间露出一线胸膛。

他脱出习惯来了。

安稚无奈,“你怎么又脱?”

符渊神情自然,“要睡觉了,为什么不脱?你不好意思看?那闭上眼睛好了。”

安稚是不太好意思,不过立刻意识到一件比不好意思重要得多的事。

她问:“符渊,你忙了一整天吧?累不累?”

她忽然这么前所未有地体贴,符渊怔了怔,“还好。”

安稚哦了一声,语气失望,“我本来想问,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捏捏肩膀,既然你不累的话……”

“我前几天公文看得太多,”符渊立刻打断她的话,“正觉得肩膀有点酸。”

他说得很快,清澈漂亮的眼睛望着安稚,“要是不太麻烦你的话,能请你帮我捏一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