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宫里谢贵人前不久晋升为嫔, 皇后善妒,与这位御前侍茶宫女出身的谢嫔正闹得不可开交。其他妃嫔皆是一副谨言慎行的姿态,生怕哪里不周到也一同遭到皇后责罚。

于心然身为新进宫的馨贵人亦是如履薄冰。

进宫四个月, 虽然好几次得以亲近皇帝同他说话,却始终未得侍寝机会。侯夫人知晓后写信送入宫中,信中言辞激烈, 狠狠斥责于心然不思进取。宫里头的衣食住行皆精细无比, 又无人管束,她简直快乐无边。本想着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蜷缩在芙蓉轩中,看信中侯夫人以妹妹作威胁,她不得不同其他刚进宫的贵女一样,期盼着皇帝临幸。

转眼至十六岁生辰宴, 她出身侯门, 一进宫便是贵人身份,生辰自然也受重视,皇帝亲赐了二十几样稀世珍宝, 又命内务府为她大肆筹备生辰宴。

皇帝竟然记得她生辰?对于她这种常年遭受嫡母虐待克扣的庶女来说, 简直是天大的恩典。于心然对这位比自己长了十岁的君王几乎到了感激涕零的地步。进宫前父亲还叮嘱她说皇帝此人明面上温和,实际喜怒无常、阴鸷狠厉, 叫她千万察言观色小心伺候, 相处这几月她觉得父亲真多虑了, 皇帝不论面上还是心里都是个仁慈温和的君王。

这种印象, 在于心然十六岁生辰宴当夜侍过寝后, 被她完全推翻。褪下龙袍,他在榻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白日里温和的模样彻底颠覆,皇帝看她的眼神犹如夜间捕猎的猛兽。初次算正常, 他还曾停下哄她,待她缓过来了才循序渐进。

而后便不太正常了......于心然也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反正她好几次承受不住,最后以哭着求饶收场。

大概是最受宠的谢嫔被皇后责罚脱不开身的原因,生辰宴过后,皇帝越来越频繁地招幸她,甚至白日里也会命人叫她去御书房侍膳或者在御案边念史书给他听,其中有许多生僻字她不懂,又不得不事先辨识后第二日才能读得通顺。

白天夜里皆不得空,进宫前几个月那样悠闲的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初夏将至,皇后和谢嫔之间呈水火不容之势,也惹得皇帝心烦,得空之后遂去了郊外行宫狩猎小住,并命于心然等新进宫的嫔妃随驾前往。

***

夜里皇帝狩猎归来后兀自进了于心然的寝殿。

她正同其他几位的美人、答应饮酒谈天,说的正是最近宫里皇后和谢嫔之间的较劲。

等皇帝人已经进了殿门她们才发觉,立即惊得跪倒一片问皇帝安。于心然以为皇帝心情不佳,狩猎结束之后今夜断不会招人侍寝,哪里想得到他直接来了她这儿。

皇帝命众人平身之后又兀自去了浴房。

“我们、我们先告退了。”

“妹妹你好生伺候皇上。”

其他几位虽然是与于心然一同进宫,但是家世地位远不如她,知道趁虚而入获得圣宠是一步险棋,皇后收拾完清嫔回过神来,定会找她们麻烦,皇帝又对皇后极其宽容,定不会站在她们这边。身在宫中明哲保身,她们也不会提醒于心然。

大家一哄而散,只留下心情抑郁的于心然,皇帝频繁招幸真真令她苦不堪言,甚至她看到大太监来芙蓉轩寻她,她都害怕想躲。

瞥见案上储美人带来的酒,她执起酒壶饮了足足三杯,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想去浴房伺候皇帝沐浴,站起之后忽然一阵晕眩,这酒后劲十足。

等皇帝从浴房出来,见她依旧坐在那处发愣,便催促了声,“去沐浴吧,朕等着你。”

一听这话,于心然微醺着站起回转过身,跌跌撞撞往浴房走去,面前的一切晃晃悠悠地,根本站不稳。

幸而路过一个柱子,停下抱住歇了歇,只是这柱子怎么这么暖?

皇帝扫了眼案上凌乱晚膳和酒瓶,当下也猜是怎么回事。温【阮】的人毫无规矩地靠在他身上,他竟无一丝厌恶感。伸手拥着她来到木塌边。

于心然并不清醒,面对面坐在皇帝怀里,额头抵在他坚实胸膛上,轻轻呢喃了声,皇帝听不真切到底她到底说了什么,“醉了?饮了多少酒?”

于心然不言语,小猫似地呜咽了声。任何妃嫔在皇帝面前这般怠慢无礼,是要发回去重学规矩的,尤其她还姓于,皇帝不喜于家,甚至是厌恶,他也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堂堂永安侯沦为趋炎附势之辈,野心却还不小,竟然敢送女儿进宫。不止如此,怀里的女子既无才学也并不聪明,年纪还很小,连十六岁生辰都是他给她过的。

只是,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未因她姓于而厌恶她,况且她生了张好脸和一副好身子,在处置于家之前倒不如先享用个够。

垂眸又看了看缩在在怀里的人,似醉非醉褪去了伪装,略带娇憨,皇帝忍不住吻了吻她额角,言语间也温和,“朕带你去沐浴?”

于心然本来迷迷糊糊要睡着,沐浴二字勾起了那些令她羞耻的回忆,一双手柔荑忽得揪住皇帝胸前衣裳,仰起头有些恼怒道,“怎么又是沐浴?!沐浴完后又要侍寝?!”

皇帝发觉她实际醉得厉害,“怎么?馨贵人不愿意?”

自然不愿意,于心然压抑了好些时日的情绪终于迸发,含泪哭诉道,“初见皇上,只当皇上是个正人君子!”

皇帝顿住,眼神瞬间又清明几分,唔了一声等着她往下说。

“哪里料到自十六岁生辰之后,夜夜都要......”

也非夜夜,他正值壮年,见她年纪尚小还是收敛着的。

皇帝也没什么心思了,扶住她的腰不让她睡,温声问道,“你觉得皇上如何?”

但凡于心然有些清醒能抬头看看皇帝眼底的寒光,她也不会再醉下去。然而她究竟涉世未深,迷迷糊糊揪紧皇帝胸前衣衫,“就是个色中饿鬼!”

......

殿中彻底静了下来。

皇帝此刻只想将怀里的人就这么扔出寝殿,片刻之后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火,翻身将人丢到塌上,附身过去。

“你做什么?!你这好色之徒!”于心然只知道有人要欺负自己,伸手一挥狠狠挠在那人脸上。

***

于心然一夜无梦,睡得安稳。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皇帝正在屏风后换衣裳。有些头痛,对于昨夜自己饮酒之后的事完全记不起来了。看了看身上虽然换上寝衣,却没有增加新的痕迹,显然未与皇帝发生什么。披了衣裳下榻,去屏风后伺候皇帝更衣。

皇帝的骑装只剩下几粒扣子未扣好,她殷勤地捏起扣子。皇帝遂站立着垂眸看着她动作,面上神色怪异,眸光也意味不明地在她脸上打量着。

怎、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她喝醉而恼怒?

“嫔妾昨夜头疼得厉害,没有伺候好皇上,皇上赎罪。”这乖巧的模样同昨夜喝醉时候大骂他色中饿鬼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仰头小心观察了几眼,才发现皇帝做侧脸多了几道浅浅抓痕,只当狩猎时弄得,于是佯装关心,“皇上上山狩猎,也要小心龙体。”

不说还不打紧,皇帝都预备要绕出屏风离开寝殿了,一听这话昨夜的记忆又涌现出来,猛然伸出手臂将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狠狠按到墙上。

这狠厉的一记令于心然全然怔住,她不过是有些喝醉早早睡了而已,皇帝何故如此对自己?

“朕并非君子?”

“朕是色中饿鬼?”

“你不堪忍受,欲哭无泪?”

这三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皇帝自认这几年修心性,即使朝堂之上有三朝老臣弹劾他弑兄夺位,他也云淡风轻地应对。却被他她一个小小的嫔妃三言两语挑起怒火。等收拾完她父亲,就将她也处置了,看她到时怎么哭着求饶!

于心然从未见过皇帝这模样,睁着湿漉漉的双眸全然愣住了。皇帝竟然把她心里话一字一句说出来,这些都是她曾经侍寝时心中所想,难道昨夜自己喝醉......正欲下跪。

皇帝又一次提起了她的腰,继而高大的身形俯下,唇齿交缠。她骤然觉得腰间似有铁链困住,如何都挣脱不得。

清晨的时光皆付诸于琉璃屏风之后,偶有春风自半掩的轩窗间透入,带着阵阵清新花香气。

皇帝的双臂健壮有力,背后的粉墙又膈得她背上冰冷,于心然已然精疲力竭,咬着唇隐隐哭泣,泪水濡湿了皇帝的骑服右肩。

随着两块悬挂于锦袍上的玉佩愈加轻快相击声,于心然没法思考其他,只能咬住颌下抵着的臂膀。

皇帝简直想就这么弄死她,左不过是于家送进来的小玩意,永安侯甚至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然而随着某方面的满足,他发现自己心里的火气也已消散得无形无踪。她才过十六岁生辰,年纪很轻,自己同她置什么气?

偃旗息鼓,双臂依旧环着她。于心然也依旧咬着他的肩膀并未松口,从前侍寝都是夜里规规矩矩在塌上,只那样她都羞愤欲死,今日竟然......

皇帝大概能猜到她此刻的心思,本想亲亲怀里人的额角安慰几句,又想起彼此的身份,想起昨夜她无法无天冒犯君王足以抄家灭族的表现,还有自己脸上的的挠痕,遂冷声道,“没有人教过你伤了龙体是死罪么?”

闻言,于心然立即松开牙齿,皇帝垂眸看向她,正好她眼泪纵横的孱弱模样映入眼帘。皇帝顿住,忽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唔,嫔妾知错,皇上抱嫔妾去塌上好不好?”她呢喃着恳求。

她的声音像听着是小猫爪子轻轻挠在他心上,退出来将她打横抱起。见于心然身上寝衣凌乱破碎,不能完全蔽体,他伸手帮她扯好些,沉声道,“好好伺候朕,再过两年朕封你为嫔。”过两年他早就收拾了她父亲,若她能乖巧些,他并非不能留她一命。

于心然一听,面上欣喜过望,藕臂环住了皇帝脖颈,逾规亲了亲皇帝的唇讨好,“嫔妾谢过皇上。” 心里却想着皇帝真真是个色中恶鬼没跑了,这种白日宣淫之事竟也做得出来,哄骗她说什么升她为嫔,还不是因为贪图美色!

皇帝抱着她往床榻走去,终究还是亲了亲她的额角,“朕今夜再过来。”

“......”于心然的笑意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