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于心然彻底清醒,“受了箭伤?谁伤的?”

“听闻是、是皇后娘娘的弟弟,狩猎时国舅华长明失手用弓箭射中了皇上,万幸没伤到要害。”

国舅伤的?皇帝的龙体何等金贵,怎么就是皇后的弟弟伤了呢!简直太好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伤了龙体可是死罪!于心然手里攥着菱纱衣袖不自觉地揉搓,唇边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快,帮本宫梳妆,本宫要去探望皇上伤情。”她要去看热闹!

“自然要去,各宫娘娘听了消息都正赶过去呢,奴婢即刻为您梳妆。”

匆忙赶到时,妃嫔们在御书房偏殿门口站成了堆,各个抹着眼泪,御医们包扎好了正商量着用什么药调理龙体。于心然沉住气放缓脚步慢慢往皇帝床榻便走去,一宫女正好抱着沾染了血迹的龙袍出来,看来伤得不轻。

皇帝床边围拢了不少伺候的宫人,淑妃也在却独独不见皇后。

“妹妹来了。”淑妃先注意到她,皇帝听了这句才抬眼。

于心然不确定皇帝是否已经息怒,也不敢靠得太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乖巧道,“臣妾听了消息便过来了,皇上伤势如何?”

“御医说暂且止住了血。”淑妃用丝绢抹了抹眼角。

好浓的血腥味,于心然下意识地用手抵住鼻下。

“朕无事,只是一道小伤口。”他并未理睬于心然,只拉过淑妃的手,“你受惊了,回宫休息去罢,叫御医们今夜在偏殿守着就成。”

皇帝神情看着毫不在意此次受伤,大发慈悲地叫人都回去。他未着上衣,露出结实精壮的身体,白色纱布层层绕在他的肩上臂膀上。

看这意思是并不打算惩罚国舅华长明了?

“臣妾想留在下伺候皇上。”淑妃道。

“你担心受怕了一日,朕不忍你再受累,回清漪殿休息吧。”

“那臣妾先回寝宫洗漱更衣,若皇上半夜不适臣妾立马过来。”淑妃擦干眼泪勉强莞尔一笑,“臣妾告退。”

“皇上好好休养,臣妾回自己寝宫去。”于心然也跟着道。

“贵妃留下伺候朕。”皇帝淡淡道,终于同她说话了。

什么??凭什么??

于心然有一瞬间的愣神,淑妃不是好好在这吗?况且照这情况该是华皇后来皇帝塌边服侍才对,如此既得了贤后之名又可为国舅求情。

皇后在哪儿呢?新入宫的妙静云呢?如此良机怎能错失!

然而皇帝是一言九鼎的君王,于心然全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认命地转身回到床边,宫婢手中端着皇帝的寝衣,第二个宫婢手中有皇上要喝的药,第三个宫婢手中捧着要为皇上洗漱的热水。

造孽啊,早知道她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假装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上赶着来伺候皇帝。

不过他倒是让自己接近,这表明皇帝已经息怒了?

亲自给皇帝喂完了药,擦了身体,放下床边的幔帐,宫婢们已经去了外屋,于心然求皇上好好养伤休息,而后也要离去,才刚起身幔帐里竟然伸出手来将她的手腕擒住了。

“爱妃要去哪儿?”遮掩严实的幔帐里头传来皇帝轻挑的言语。

“臣妾去外屋,皇上若是醒了有何吩咐只管、啊!”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拉进幔帐之中,跌在床榻上。

“爱妃在此处更方便些。”

于心然慌张地起身,正好对上皇帝的眼睛,他眼底浓浓的欲、念叫于心然顿时吃了一惊,“皇上受着伤呢。”

“那你还这么勾着朕?”皇帝压低了声音。

勾着?皇帝的视线竟然直勾勾地凝固在她胸口,出来得急,随意抓来穿上的这件宫装的衬襦竟然这么低,那方才她俯身过去给皇帝喂药,他岂不是都......

皇帝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了。

“贵妃若今夜无事忙吧?”皇帝一本正经地问。

大晚上的她能有什么事?! 这句话问得多余了。

皇帝身上伤着,靠坐在床头,寝衣的扣子未扣好,露出层层纱布和坚实胸膛,眼神沉沉地看着她,“怎么?不愿留下来伺候朕?”

于心然脸微红,皇帝还抓着她的手腕没放呢,犹豫了一番心里一狠脱了鞋翻身上了龙塌,这个节骨眼上这般做派,若是传出去了那该是十分难听的。

“只叫你在床边侍疾,可没允许你上龙塌。” 皇帝这么说着,眉头却微微舒展开。

回想起当然在浴池里发生之事,于心然羞涩至极,犹豫了一番要不要下龙塌给皇帝一个清净。这个床榻她是再熟悉不过,两年前初次承宠便在此床榻上,而后又被他抱着上过无数次。

再对上皇帝的眼睛,未沾上一丝的怒意,才敢断定是故意逗弄自己并非是动真格的。

趁着皇帝未注意,凑到他唇边迅速啄吻了一下而后又很快退开了,红着脸撒娇,“臣妾想皇上了。”声音甜腻到了人心坎里去。总要一个人先低头,九五之尊怎么可能说软话,所以这个人只能是她。

这出格之举令皇帝一时愣神。于心然才刚刚十八的年纪,半是清纯半是妩媚,这么娇娇地说了一句青涩情话,叫人分辨不清是真是假,

“臣妾错了,臣妾以后再也不敢偷懒。”再次示弱,伏到他胸膛之上,将自己当日对君王的怠慢归结于惫懒,同时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皇帝回过神,狭长幽深的眸子淡淡看着这个擅长撒娇的虚伪又胆小的女人,刚才还要逃走,眼下又是这幅做派,当他是什么了?

“下去。”皇帝沉声命令,骨节分明的手指掰开她的肩,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就如同此刻深秋夜里的凉意,冷得她心头一颤。

嫡母的训斥犹言在耳,皇帝又这么对她,于心然顿时红了眼睛,侧着头委屈至极。

偏偏她不能在龙塌上哭,虽然也在这塌上哭过的,可那天是初次侍寝。今日不同,再哭就是冒犯皇帝的罪名。

“臣妾在外面侍候着。”连带着声音都沾染一丝哭腔,若说方才的示弱可以伪装,此时却是真真实实的,到底是年轻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实在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脆弱的自己。

刚要下龙塌,突然听得屋外一阵哭喊,“臣妾前来请罪,求皇上饶了臣妾弟弟死罪!”

手臂才露出幔帐,于心然整个人又猛力拽了回幔帐中。

华皇后来请罪了!

她惊恐万分地抬头看去,皇帝眉头深锁,“别动。”他未出声音,只用嘴型命令她。自己此刻不能出去,若叫皇后见了她此刻衣衫不整地从龙塌上下来就不得了。

“皇后回去吧。”皇帝对着幔帐外道,不喜不怒的,也未说会赦免了国舅的死罪。

“臣妾不回去,臣妾脱簪待罪。”皇后华琳琅哭着道。

于心然凑到幔帐缝隙处,偌大的皇帝寝殿略显昏暗,婢女们离开之时只留了墙壁边上几盏宫灯,殿内价值连城的宝物在这样照射下散发暗暗的光辉。

龙塌靠在寝殿最西边,而皇后跪得很远近乎靠在最东边的墙下,中间还甚至隔着几道半透的帘子与一座大鼎。

于心然手撑着跪坐在床榻边上,看得正出神,一直到耳边出来温热的气息,她整个人被从背后压到床榻之上。

紧实精壮的胸膛贴着她的背,于心然一时情急去抓手边的幔帐,幔帐微动,“想叫皇后发现?”皇帝哑着声音贴在她耳边问,于心然吓得立即松开了手。

皇后还在那头跪着呢,自己就这么伏在龙榻上,咬着唇觉得羞耻至极。这样的姿势令她背后蝴蝶果微微曲起,身段妖娆,漂亮是真的漂亮,却像是在受刑。

如此亲近,然而皇后在殿外,皇帝应该也不会荒唐到,“啊、”下一瞬她惊呼出声,又赶忙伸手捂住唇抑制住了,只求皇后不要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