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许许今天过来,原本是打算晚上跟沈琅出门约个酒吧小聚,猝不防被爆炸性信息兜头一罩,此时懵了满脸。

最后演变成了在公寓里一人一罐黑啤的闺蜜之夜。

沈琅从S市开方案讨论会回来,现在手里除了之前接的两个项目外,又多了项产业区施工图的改稿内容。许许见她边画图边跟自己聊天,简直有些匪夷所思:“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工作?”

沈琅从电脑屏上抬眸看她一眼,眉目流转道:“是太晚了,那我们先睡觉?”

“……正经点,”许许喝完一罐啤酒,搬了个椅子坐到她旁边,打算来一场促膝长谈,“怎么在一起的?不是年前你还在追着吗?”许许的娱媒八卦心收都收不住,转眼间问了个更关键的,“肖闻郁居然这么容易就追到手了?”

许许不知道肖闻郁曾在沈宅的往事,更不知道其中复杂的身世纠葛,沈琅没把细节说给她听,一是没有必要,再者也牵扯太多。许许听完了大概,感慨道:“现在他掌权恒新,又跟你哥不对盘,让你哥知道了不得废了你吗。”

沈琅心说,现在沈立珩只知道肖闻郁是沈家人,要是再知道她跟他的关系牵扯不清,一定会怀疑她的身份,到时候确实会废了她。

“你哥八成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但他又在公司里跟肖闻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沈琅好整以暇地睨她,语调像煞有介事般:“只能背着我二哥幽会了,不行就以死相逼,再不行就只能假死私奔……”

“……”

许许跟着她在心里过了遍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看着沈琅精致姣好的侧颜,忽然想到了一切抗争的前提:“琅琅,你们这一次是认真的吧?”

问这问题的主要原因是,在沈琅最初撩拨肖闻郁的时候,亲口说了不打算发展恋情。导致后来她和肖闻郁的关系更进一步时,许许总以为她是因为消遣而追人家,并不是真心。

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的爱情之所以轰轰烈烈,是因为十六岁与十四岁的两颗赤诚之心彼此碰撞相爱。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为打发感情空虚而发展关系的现象太常见了,许许自己就是贪图欢愉而不谈感情的典型。

但这次沈琅搬去与肖闻郁同居,让许许顿时生出种她这回是动了真心的念头。

对于感情,沈琅自我防备心太重,一直以来都只敢口头撩闲,而在行动上瞻前顾后,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

谈话间,沈琅松开鼠标,去开了罐啤酒。她难得静默地想了会儿,才弯唇道:“我不知道。”

许许没理解:“什么叫不知道?”

沈琅撑着脸看许许,挺坦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准备好认真了。”

“缺乏安全感?”作为一本时尚女刊编辑,许许对杂志里的情感专栏也颇有研究,随即开解她,“在爱情里缺乏安全感这种事太多了,刚在一起,肯定会想对方到底喜欢自己哪儿了,会放不开,会小心翼翼,过了适应期就好了。”

沈琅对这些话照单全收,笑回:“这么想,跟你在一起要轻松多了。”

“……”这女人真的正经不过三秒。

事实上,沈琅比这要想得更深一点。

在知道肖闻郁是沈家人后,沈琅就一直在思忖,对于一个曾经辗转漂泊、被领养又弃养的人来说,忽然多了沈家这一归属,可能他对沈家多多少少是有眷恋的。

所以在沈立新和老爷子相继逝世后,肖闻郁回国,只是多方扩张巩固自己的实权,并没有直接吞并沈立珩的股份。

因此——

在肖闻郁知道她交换股权的条件本质是针对沈立珩之后,他还会选择站在她这里吗?

还是会看在同是沈家人的宗亲关系上,选择放过沈立珩?

当感情一旦牵扯进利益,就不完全是纯粹无暇的了。有这些顾虑,沈琅所有的在她助理看来称得上是完美的举动,其实是出于不够坦诚的踯躅犹豫。她对他没有完全放开。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冒着走出安全区的风险更进一步?

沈琅的指尖在啤酒罐边沿微微摩挲而过,思维打了个岔,倏然想起过年那会儿的某天,在肖闻郁公寓的厨房里,她尝试煎牛油鸡翅。

当时起锅起晚了,汤汁烧干后,鸡翅和蒜蓉在平底锅内糊了一整面,铲都铲不起来。

本来沈琅想随手将失败品扔了,但中途接了个电话,等回来的时候,微诧地发现肖闻郁正在灶台前,夹了一筷子鸡翅肉试味。

他试菜的模样非常赏心悦目,举手投足间俱是矜贵。但沈琅没真的继续旁观欣赏下去,委婉提醒:“我没买胃药,要是肖先生真的吃了,我会心疼的。”

最后肖闻郁还是吃了,淡声评价:“还可以。”

这评价可太高了。沈琅对自己的厨艺挺有自知之明,默了片刻,弯起眼眸笑:“我以为就只有我喜欢哄人,没想到你也这么会哄人。”

肖闻郁注视她须臾,像是很浅地勾了下唇,又转瞬即逝地恢复疏淡。他搁下筷子,声音低缓:

“过来。我教你。”

就如肖闻郁向她剖开真心的那晚沈琅说的那样,她还是很期盼,以后跟他共进晚餐。

实在没能管住自己的心。

确实是,喜欢上了。

沈琅跟许许聊到凌晨才睡下。到后半夜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沈琅睡得浅,被雨声吵醒,几乎是清醒着等到了天亮。

搬家的行李箱和纸箱都已经打包好,沈琅的东西不多,不需要找搬家公司,等过了中午,她接到了肖闻郁的电话。

他的车就等在公寓楼下。

许许赖床到中午才起,拿着烤土司走到客厅阳台边俯瞰,一眼就看见了那辆显眼醒目的黑色慕尚。

许许由衷感叹:“这一幕就跟罗密欧痴痴等在朱丽叶阳台下一样,他要爬上朱丽叶的阳台,对她深情呼唤——”

话还没感慨完,门铃响了。

沈琅踱步过去开门,门口的肖闻郁一身简洁修身的衬衣黑裤,英隽的眉目如画。他垂眸看沈琅,问她:“吃过了吗?”

“吃过了。”沈琅给他拿了双鞋套,笑意盈盈地介绍许许,“上次在晚驼峰的时候没来得及介绍,这是我的朋友许许,在一家时尚杂志当编辑。”

许许伸手:“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肖闻郁神色矜敛地与她回握,简略寒暄几句。

沈琅在门廊处收拾出两个纸箱,理了一个大拉杆箱。肖闻郁没带任何司机助理来,亲力亲为地分趟搬下楼,没让沈琅帮忙。

“我天,这都不用爬阳台,往楼下一站,哪位朱丽叶不动心。”这是许许第二次见到肖闻郁,惊艳不减。趁人不在,跟沈琅咬耳朵,“他有没有其他兄弟,长相身材跟他差不多的?”

“可惜只有这一个了,”沈琅心情很好,语调也压得缠绵悱恻,“不然今天来搬家的,就不只他一位了。”

许许:“……收敛点吧。”

肖闻郁在市内的这套住所沈琅不是第一次来,市中心近两百平的单身公寓,欧式设计风大方简约。

车在地下停车场停稳,电梯上楼,进门,沈琅在玄关处打量了会儿,觉得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肖先生,”沈琅没见局促,轻车熟路地去厨房倒了杯水,靠着磨砂玻璃门逗他,“我们这算是非法同居吗?”

肖闻郁将她的行李箱推进客厅,闻言动作略顿,眸光疏晦了刹那,道:“我不介意合法。”

“……”沈琅听明白了,不逗了。

沈琅的部分行李还留在车里。肖闻郁进客厅,解了腕表,和其他随身物品一起随手搁在中岛台上,继而下电梯去搬其余行李。

公寓原本简单的客房已经收拾成了温馨舒适的次卧,沈琅进了门,卧室的飘窗纱帘正巧被风吹起,又柔软地垂荡下来,拂过窗台上几盆雏菊。

沈琅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指微蜷,昨晚没睡好的困意顿时涌了上来,心尖上那点软肉也像是被顺软地拂了下。

行李箱中除了换洗衣物与日用品外,还有一些摆件。沈琅开了箱子理行李,中途站起身时,倏然间晕了会儿。

没休息好,有点低血糖。

沈琅出卧室,打算给自己泡杯糖水。经过客厅,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忽然嗡声响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沈立珩。

自从过年后,沈立珩像是备受打击,非常偶尔才给她打个电话。沈琅接了电话:“二哥。”

那边静默了片刻,沈立珩的声音才响起:“琅琅?”

是个问句。

沈琅顿了一瞬,困得发钝的脑中倏然清明,她很快地拿下手机扫了眼,愣怔了刹那。

熟悉的机型,熟悉的款式。却不是她的手机。

肖闻郁走前随手搁在桌上的手机。他的。

对面沈立珩的声音又接着传来,像是带着点儿不可置信:“肖闻郁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