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僻静的休息室内,只听得见清晰散碎的呼吸声。
眼前沈琅湿润的红唇如同一个无休止的引诱,肖闻郁曈眸中带着讳莫如深的渴望,唇微微撤离,须臾又贴吻上去。她的齿关被唇舌抵开,箍着后腰一遍遍深吻。
“……”分开间隙,沈琅终于腾出理智,勾着肖闻郁脖子的手挪到他耳边,捏了下耳廓,含糊着鼻音,“再亲不能见人了,肖先生。”
肖闻郁的耳廓很烫。
他没说话,黯淡光线中,沈琅捏他耳朵的手随即被扣住,拉到唇边,循着指尖吻过去。
“……”
以前沈琅一逗他就耳朵红,她总以为是他纯情和情场青涩的缘故,现在……
沈琅终于缓过劲儿来了。
一向长袖善舞的沈大小姐,人生第一回 ,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识人不清了。
像他这样肌肤饥渴症一般的症状,她到底,是怎么觉得他纯情的?
肖闻郁的鼻息近在唇边,沈琅刚理出思绪,眼看着又要被扰乱心思,偏头稍微避开他的鼻息,提醒他:“肖先生。”
他盯着她,低低沉沉地“嗯”了声。
“你长成这副模样,亲我一口都算是我占便宜了。”沈琅与肖闻郁鼻尖相挨,软着尾音笑,“你算算,到现在我占了多少便宜了。”
沈琅虽然是笑着,但小指却微微蜷起。这是她紧张时候的小动作,肖闻郁摸到她纤长细瘦的手指,没再端敛着,接过话:
“既然是你占便宜,你紧张什么?”他蹭过她的鼻端,眸底暗潮涌动,问,“是紧张占我便宜,还是紧张我?”
沈琅:“……”
她几乎能确定了。
她以前的的确确,是识人不清了。
沈琅脸上泪痕未干,白皙的肤色中晕着红。肖闻郁抚上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问:
“没有别的想问我?”
“……有。”沈琅的唇红润泛肿,不浪了,虚心请教,“我订了今晚七点半的餐厅——我们这样子,要怎么走出这间办公室?”
半小时后,到了事务所的下班时间。
沈琅办公室外的这一片都是E组的办公区域。最近E组商业园项目的施工图任务不重,新项目又没到赶报审图的生死期限,所以基本全组人都贯彻着“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一宗旨,不到十五分钟,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等沈琅出办公室时,大厅里已经没了人影。
华灯初上。沈琅戴着口罩,靠在办公室门口,露出的一双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叹息道:“可惜没有见证人,没人知道我今天把肖先生金屋藏娇了三个小时了。”
肖闻郁垂眸看她,衬着灯色,深邃的眉眼是舒展的。
他微俯身,指骨抵着沈琅的下颚,隔着单薄的一层口罩布料,指腹摩挲过她的下唇。低声:“你把口罩摘了,说这话比较有说服力。”
“……”
以往沈琅揶揄肖闻郁,他多数时间是不理人。现在不仅理了,还连着拆了她两次台。
语噎片刻,沈琅开口:“以前。”
肖闻郁回视她,等着下文。
沈琅挺好奇:“以前我逗你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她等了会儿,肖闻郁才接话:“想你。”
想抱她。想吻她。堵住她所有轻佻撩拨的话,只在夜深无人的时候,单独说给他听。
由爱生欲。这些话太直白露骨,到如今肖闻郁才泄了一小道口子,让沈琅窥视他心底阴暗不见光的那个角落。
“……”有时候打直球比弯弯绕绕的情话更撩人。沈琅看他,觉得心上一块软肉像是被掐了下,半晌回,“肖先生,商量个事吧。”
“什么。”
“下回你要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沈琅弯起眼睫,指了指自己的心,“你这样,它都要跳着跟你跑了。”
肖闻郁眸色骤然深下来,俯视眼前戴着口罩嘴上还要撩闲的人,忍了忍再吻一遍的冲动,回:
“不是刻意要说给你听。”
他情难自抑。
夜幕降临,餐厅的侍应生将餐后甜品端上餐桌,躬身离开。
沈琅吃得差不多,放下刀叉,问肖闻郁:“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沈家人的?”
肖闻郁将热毛巾递给她,才回:“刚出国的时候。”顿了顿,他道,“到美国的第一年,我才知道所有的事情。”
包括他是沈家继承人这一点。
沈老爷子要栽培继承人,必然会把沈家上下的背景底细都告诉肖闻郁。在美国的八年,肖闻郁步步为营,他有着心思缜密的商业头脑,幕后又有老爷子推波助澜,要实际控股公司,只是迟早的事。
沈琅了然。
即使没有沈立新那场车祸,肖闻郁也是恒新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肖闻郁没打算瞒她,简明扼要地淡声:“小时候我被养在领养院,十岁被我第一任养父母接走,十三岁换了第二任,二十岁来到沈家。”
接下来的事,沈琅就都知道了。肖闻郁在沈宅住了两年,大学毕业后,跟着沈老爷子去美国,再回国时,已经成了掌权的恒新董事长。
沈琅见肖闻郁神情收敛平静,在幼年被亲生母亲抛弃,又连着被领养家庭辗转抛弃两次,他回忆起来却不悲不怒,像在叙述别人的人生。
沈琅支着脸,默不作声地听完了,笑说:“当初我二哥听你在美国杳无音信,一定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我也没想到。”她的笑少了平时的轻佻,多了几分柔软的意味,开玩笑说,“以后我们肖朋友就什么都有了,欢迎来到新人生。”
肖闻郁看她一眼,曈眸漆黑,瞧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你早知道我不是沈家人,为什么在一开始时,这么快就答应跟我的股权协议?你甚至都没问过我的交换条件。”沈琅问,“你就不怕我中途反悔,或者在执行协议的时候耍点不怎么光彩的小手段吗?”
肖闻郁:“我有所图。”
沈琅微怔。
图什么?
既然肖闻郁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么沈立珩做什么都撼动不了他的位置,他何必冒着不明的风险图她手上的股份?
肖闻郁没再解释,而是搁下手边的水杯,修长的指骨扣着杯壁,盯着她片刻,索性在今天把话说开了。
沈琅听他开口喊她的名字:“沈琅。”
声音低沉而磁,不再有禁欲似的冷静,像带着浓郁的欲|念。
“我的人生不是在美国开始的。”肖闻郁神色很淡,眸色却深,“我的人生,从遇到你就已经开始了。”
可能是在沈宅大厅里的初见。
可能是医院醒来的时候。
也可能是在舞会上。
记不太清了。等回神过来,这跟心头刺已经嵌进了骨肉里。
沈琅猝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盈盈的笑意顿在唇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关心协议。”肖闻郁接着回答她上一个问题,直白回,“无论你说什么都可以,我全盘接受。”
他淡声:“我拒绝不了你。”
一时间,所有细节都如洪流开闸,迅疾而翻腾着向前汇聚,有了指向。
晚驼峰那晚凌晨他开过的山路,意味不明却带情欲的吻,时而让她觉得过于灼热的眼神,相处间纵容隐忍的态度。都有了明确的指向。
沈琅以前对这些不是感觉不出来,只以为这些都是回国后才开始的。她屡次撩拨逗他,作为成年男性,肖闻郁不可能没反应。
她没想到。
那瞬间沈琅的感觉是复杂而强烈的,像神经心脏被浸没在水中,一时半会儿没法捞起来思考回应。
肖闻郁问她:“这样的我,你还敢追吗?”
“……”良久,沈琅拿过杯子,喝了口水,轻声道,“我不知道,原来你以前一直都在故作矜持。”
肖闻郁没回,默认了。
“肖先生不和我说,”沈琅喝完水,平复她那不安分的心跳,总算缓过神来,开始翻旧账,“我以为你一直对我冷冷淡淡,是出于绅士的迁就顺从我。”
肖闻郁锁住她的目光,半晌才回:“以后不会了。”
沈琅顺着他的话,逗了一下:“以后不打算当个绅士了?”
“……”
估计今天沈琅被肖闻郁拆了太多次台,他眼神微动,让了让,没接她的这句话。
沈琅又喝了一口水,抿了下唇,唇上刺疼肿胀的感觉还在。
她见他没回,得寸进尺,软了尾音,弯唇又逗他:“肖先生,老实说,你上一次想吻我是什么时候?”
肖闻郁:“现在。”
“……”
沈琅见他说完,随手拿过盛着柠檬水的玻璃瓶,给她续上水,眉眼沉落:“你别在这个时候招我。我忍不住。”
沈琅不说话了,只缄默地打量肖闻郁。
他一身做工考究的白衬衣,身上早前因为帮她整理办公室而印出了几道褶皱,这时候因为倒水的动作被绷紧拉平了,勾勒出男人衬衫下流畅的肌肉纹理。
再往上是扣到底的衬衫扣,银色金属领撑,说不出的矜贵禁欲。
说着情话,还红着耳廓。
肖闻郁像潭深渊,踏进没有回头路。不是追了就算的人。
却也足以让人心动。
“怎么办,”沈琅看着看着,倏然开了口,“就算肖先生对我故作矜持,要拆我台,还吻疼我——”
沈琅:“我还是很期盼,以后跟你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