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仗的消息一传出来,就使得整个京都压抑起来,各种聚会都减少了。
萧琮也是两日都没有回琮王府,而柔嘉从宁王府回来之后,过了两日就接到了从宁王府送来的一个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的是一只璎珞。
池塘里果然没有捞起来什么首饰,不过沈怡君还是命人送了这匣子过来,柔嘉看了看就命人收下了,接着吩咐从库房里选了回礼送了回去。
来往之间,就算是跟宁王府重新走动了起来,以后再回宁王府寻找玉坠的下落,也算是有由头。
见柔嘉心情甚好,她身边的侍女便说道:“小姐,园中的菊花开得正好,你这几日都忙坏了,今日得了闲暇不如出去赏赏花,走一走。”
因为与东狄之战,萧琮忙于调动后方各种储备,她们这些做家眷的自然也要出份力气。
柔嘉将自己的首饰变卖,凑了钱捐作了军备,而很快就要进入冬季,到时候与东狄在边境交战要面对严寒,军士们自然需要更多的棉袄。
她便带着院中的侍女去买了今年收成的棉花,开始为边关的将士做一批棉衣。
柔嘉做这些,自然不会只是默默地做,等和于雪晴一起进宫去向于贵妃请安的时候,便将自己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说了一遍。
正好成元帝那时来于贵妃这里,听完之后还赏赐了柔嘉。
儿子的侧妃被夸,于贵妃心情好,萧琮听闻以后自然也心情好,当晚便宿在了柔嘉这里。
做这些能起到这样的效果,跟柔嘉预计的差不多,见到于雪晴吃瘪的表情,也让柔嘉觉出了几分乐趣。
此刻侍女一说起,她便起身道:“好吧,去花园里转一转。”
外面秋风起,侍女取了披风给她披上。
柔嘉打扮得素雅,走到花团锦簇的花园中,身影就更加显眼。
她见自己的侍女出来,倒比她显得要欢喜,从花团之中选了几盆开得好的指给她看:“小姐看。”
柔嘉走到一盆菊花前,正待弯腰去折这重瓣的花朵,眼角的余光就见到从远处走来的于雪晴。
身为琮王妃,于雪晴穿的总是明艳华丽的颜色,比起柔嘉的素雅要显眼的多。
柔嘉直起了身,见她同样看到了在花园里的自己,站在原地同她远远地行了一礼。
于雪晴冷冷地一挑眉。
现在即将要打仗,于雪晴的母家就越发举足轻重,因此萧琮这几日对她的态度都好了,在去柔嘉的院子里之前先去了她那里连宿了两夜。
于雪晴将这视作是他们夫妇和好,自己复宠的征兆,对着柔嘉又恢复了从前那般趾高气扬。
只不过她在看似柔弱的柔嘉手上已经吃了个大亏,现在又是刚刚要和萧琮重修旧好,所以她见柔嘉只是远远同自己行礼,也不过来问安,就想要过去教训她的时候,她身旁的侍女立刻就拦住了她。
“王妃。”于雪晴听侍女提醒自己,“王爷今天要回来。”
王爷今日要回来,现在不宜跟侧妃起冲突。
何况现在要打仗,宁王府也是十分得重用,算起来两人的母家势力都是萧琮要拉拢的。
在这个时候如果又着了柔嘉的道,惹来王爷的怒火,实在不明智。
被自己的侍女拉住,这样低低地痛陈厉害,于雪晴总算是忍住了怒火,只是再看这满园秋色也觉得烦闷,转身便说了声“走”,在柔嘉面前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
柔嘉站在原地,看着她拂袖离去的身影,唇边泛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没有想到,这辈子宁王没有因为在秋狩的时候身受重伤身亡,现在反而成了自己背后的靠山,让于雪晴也要忌惮三分。
柔嘉心情甚好,语气中也带上了笑意:“走吧,到亭子里去。”
她要去凉亭,身后的侍女便立刻去差人来布置,奉上茶点,又搬来了柔嘉喜欢的琴。
柔嘉先行走到了亭中,坐在石桌旁看着这满园秋色,心中惬意。
侍女安排的人很快过来将这亭子布置了一番,不仅摆上了茶点,取来了琴,还点了香炉。
柔嘉在亭中坐着,见到那从自己院中取来了琴的侍女没有像其他人一般退下,于是看向她,问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退下?”
目光一落在这个侍女的脸上,她就微微皱起了眉,面前这个侍女有些眼生,不曾在王府中见过。
柔嘉心中警觉,便问道:“你是在哪个院子里伺候的?”
这侍女并不慌张,闻言朝她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那眸光让柔嘉有些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转头向着周围看去,见到现在园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而自己的侍女也没有回来。
她再看向面前这个古怪的侍女,意图从桌后起身,面前这个侍女却抬起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柔嘉顿时感到肩上像是传来了千钧之力,压得她无法动弹。
她心中惊骇,这个侍女明明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却有着这般力量,柔嘉更加笃定她不是自己府中的人。
侍女听她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色厉内荏,侍女也看得出来,只对着柔嘉微微一笑,然后才开口说了话。
她的声音柔婉,说的内容却叫柔嘉如坠冰窖。
“我家主人向侧妃娘娘问好。”这侍女轻柔地道,“娘娘嫁入琮王府,离开了从前住的那个院子,都把自己在那个院子里做过什么给忘了吧?”
柔嘉心中一凛,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看着她将手从自己肩上收回去。
这侍女说的是陈氏的事,可是这件事情除了已经离开京中的月重阙以外没有人会知道。
柔嘉嘶声道:“你家主人好大的胆子,这个时候还敢到大周的京都来。现在大周跟东狄势如水火,他就不怕回到这里来,被监察院的狗给撕碎吗?”
侍女依旧保持着笑盈盈的模样,像是没有被她所言冒犯到。
她说:“侧妃娘娘都有如此的胆识,我家主人怎能输?只不过娘娘现在不必多费力气,我家主人若是不想让人找到他,那便是找不到的。我今日来见娘娘,不过是要代我家主人同侧妃娘娘再谈一桩合作。”
“合作?”柔嘉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沉,现在跟这些东狄人沾上关系,就是通敌叛国。
她现在不需要借他们的手对付谁,更不想惹得一身腥,可是偏偏却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不能鱼死网破。
侍女听她冷道:“如今都要开战了,我身为周人,同你们东狄有什么可合作的?”
“怎么会没有?”
柔嘉看似目光全在她身上,实则却在留意着周围。
只是她们在这里明明已经说了那么多话,可是周围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柔嘉眼角微微一抽,这说明琮王府被他们渗透得有多厉害。
她只能尽量做出平静的样子,免得若是有人在远处见了,看出她们是在密谈什么。
这侍女站在她面前,从远处看着就是在恭敬地同主人说话的模样。
柔嘉听她娓娓地道:“王爷负责的是后方,自然能够知道我们想知道的消息,而娘娘又是王爷的宠妃,想要从枕边探听到什么,那也是易如反掌。我们想要的不过是娘娘能在必要的时候告诉我们一些事情,然后再为我们做一些比较难办到的事。”
柔嘉想着上辈子战事僵持几年之后,大周终于被东狄打垮,自己从至高之位上摔下来那一刻,心中分毫不愿见到这国破家亡的一幕重演,更不想在其中扮演一个加快大周灭亡的角色。
这侍女听她说道:“我为你们做这些事情,于你们有益,可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便多了。”侍女说道,“成元帝现在意属的继承者可不是琮王,侧妃娘娘是琮王侧妃,难道不希望王爷能够更进一步,连带着娘娘也水涨船高吗?”
柔嘉心中不屑,莫说是做一个贵妃,就是这大周的后宫之主,她也曾做过,可那又如何?
见她无动于衷,这侍女眼中浮现出一丝意外之色,然后才笑道:“看来侧妃娘娘另有所谋,不过不管娘娘想做什么,总要有北周做依托是不是?若是北周被我们东狄的骑兵踏平了,那你就算是再有谋略也实现不得了。”
柔嘉嘲弄道:“难道我与你们合作,就能够保住大周朝吗?”
不想这侍女竟然答道:“自然可以,否则我现在站在这里同娘娘谈是要谈什么呢?”
柔嘉见她说着,又重新走到了自己面前,感到她的靠近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柔嘉坐直了身体。
这侍女望着她:“我家主人也不想要大周覆灭,大周的皇帝换一个人做,换个能对我们东狄俯首称臣的,这一仗也就没有必要打下去了,不是吗?”
她这般说,就是想要大周成为他们东狄的附属国了,就像那些小国依附于三个大国一样。
柔嘉微微晃神,想起上辈子萧琮就是不愿意成为这样一个受人操控的傀儡,所以才跟东狄血战到底。
可是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又没有了欧阳昭明,萧璟也断了一只手臂,不能再上战场,最后才落得一败涂地。
若是北周可以被保下来,只是成为东狄的附属国,倒也未尝不可。
他们的富贵荣华可以千世万世地绵延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柔嘉想着,伸手覆上了自己现在还没有动静的小腹,上辈子她杀了萧琮,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的时候,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侍女察言观色,看着她有几分意动,又适时地道:“而且我家主人要的也不是旁的,他想要的不过是欧阳太尉的性命,只要把他的项上人头交出来,其他都好商量。”
柔嘉也不意外,她知道东狄人就是想要欧阳昭明的命。
上辈子他们成功了,这辈子……大概也不会例外。
这群东狄人总是达不到目的就誓不罢休。
她思索再三才放下了手,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侍女笑吟吟地道:“怎样,侧妃娘娘考虑得如何?”
柔嘉确认道:“你们真的可以做到答应我的事?”
侍女见她口风松动,向后退了两步,减少了给她带来的压迫感,说道:“那是自然。”
“好。”柔嘉最终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战本就是无望,比起整个国家覆灭来,倒不如在走到那一步之前先跟他们合作,保住自己,再说其他。
达到目的,这侍女便打算向外面退去,柔嘉叫住了她:“等等。”
那侍女停住了脚步,柔嘉目光沉沉地问,“我若是要找你们,该如何同你们联系?”
这侍女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然后才说道:“娘娘不必找我们,我们需要你做什么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
说完就站在原地朝她福了福身,转身从这个亭子里去。
见她离开之后,园子里还是没有其他人出现,柔嘉渐渐地握紧了拳。
她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虽然眼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柔嘉却觉得这安静的花园里也好似处处埋伏着眼线,在暗中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并不害怕陈氏要来索命,可是却为东狄人这一再试图用此事来掌控她而感到背上发寒。
柔嘉起身,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等回到自己房中之后,才见到自己的侍女被迷晕了趴在桌上。
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柔嘉慢慢地走上前,伸手推了推她。
在侍女有反应之前,她便在想,若是这侍女死了,她便将东狄人来找自己的事情告诉萧琮。
若是她没有——
这侍女在她掌下动了动,缓缓醒转。
她没有死,柔嘉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我……”侍女睁开眼睛,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我这是……”
她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来见到面沉如水地站在面前的柔嘉,顿时站了起来,叫道,“小姐!”
柔嘉看着她,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趴着?”
“奴婢——”明明记得自己是要进来取东西,可不知为什么却在这里睡着的侍女努力地想解释,“奴婢不是故意要在这里偷懒的,只是不知为何……”
她在柔嘉面前努力回想着,可是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却如同被烟雾笼罩一样,叫她一点也看不清。
“不必想了,算了。”柔嘉看了她片刻,最终说道。
那些东狄人要做手脚,如何会让人发现?她便是再努力回想也没有用。
她在桌旁坐了下来,抬手取了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之后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侍女听她对自己说道:“你出去吧。”
她应了一声“是”,安静地从房中退了出去。
……
兴隆钱庄,地底深处。
欧阳离把手中的黄铜钥匙插进了锁里,然后轻轻一推,这扇在地底紧闭的门一下子便打开了。
门一打开,里面的火把就自动亮了起来,照亮了其中堆积无数的财富。
在过去几日,那让人头痛的国库空虚问题,都在这满地的金银财宝面前迎刃而解。
那站在他身后,带着黄铜钥匙来的信使越过他走了进去,与他一同进去的还有钱庄的两名管事。
他们越过了地上这些金银珠宝,只取走了放在里面的十来个装有书画的匣子。
身穿黑色衣袍的欧阳离脸上没有丝毫的愉悦之色。
他义父去东狄已经去了那样多的时日,传回来的消息在半月前就断绝了。
这意味着什么,欧阳离心中十分清楚,再加上东狄发出的开战信号,他就更加笃定那些东狄人发现了欧阳昭明的行踪。
他担心了这一些时日,然后又忙于兴隆钱庄的资金运转,正在想着该如何补足账目,有人就在江南筹集了资金,通过兴隆钱庄的分部朝着京中汇聚过来。
与此同时,根据驻扎在江南的监察院官员上报,有人持着令牌调动了他们的人手,在江南这块富庶之地筹集了金银、粮草和兵器,正在源源不断地送往军中。
这番手笔,欧阳离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义父从东狄回来了,只不过没有回京都,而是直接去了江南。
义父这般放心京中事务,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欧阳离也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留下的这个替身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就连欧阳离第一次见他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替身,还同往常一般叫他“义父”。
等到面前这个“义父”站起来向他行礼,唤他大人,欧阳离才反应过来,这是义父为他可能的离开而做的准备。
京都需要一个他来坐镇,有这个替身在,当初他要离开大周去东狄的时候才能走得如此干脆。
可是没有想到,他才笃定义父归来仅仅两日之后,就有信使从江南来,带来了他义父的信物,然后亲手把这块令牌跟一把黄铜钥匙交到了他手中。
这块令牌意味着他可以调动监察院的一切部署,那把黄铜钥匙则意味着他可以调动兴隆钱庄的一切资金。
见到这块令牌时,所有人心中都是晴天霹雳。
他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同前任欧阳院长一样,欧阳昭明早早选定了自己的继承者,如果有一日要把一切交给他的话,就会将这块令牌传到自己的继任者手中。
可是欧阳离却还怀有一丝幻想,他问这将信物带到自己面前来的信使:“我义父他是不是正在江南?”
来自江南的信使说道:“是个手执大人的令牌的女子。”
听到“女子”这两个字,欧阳离终于感到心中最后的火光也熄灭了。
这将信物送回来的人说道:“她说了,从前欧阳大人在,东狄人踏过来的时候江南会如何,她现在也会让江南如何。而大人你在京中,就拿着这把黄铜钥匙,做欧阳大人会做的事。”
他虽不在了,但他们会为他守住大周。
欧阳离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当日看着义父从大周离去,前往东狄,从未想过一别就是天人两隔。
在他眼中,世间没有什么他义父做不到的事情,自己成为他的继任者不过是做他手中的一把刀,门下的一匹狼,而是不是这样彻底接过他的责任。
那个伪装成欧阳昭明的替身,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静静地站在一旁。
送信的人没有多看他一眼,而坐在上首的欧阳离也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黄铜钥匙,没有去多看他。
隔了良久,所有人才听他问道:“我义父……他的遗骸现在在何处?”
他义父要是死了,也不能被埋葬在荒野,他要带他回来。
信使却迟疑地道:“属下不知,那女子是带着侍女前来江南的,她身边……没有欧阳大人的骸骨。”
欧阳离听着他的话,指甲刺进了掌心里。
他的义父客死异乡,连尸骨都不能带回大周来安葬……这笔账,他迟早要同东狄算清。
信使快马加鞭,从江南赶来,交付了自己带来的东西之后,就又带着那十几件书画连夜朝着江南去。
——
城郊別庄,自宁王太妃来了这里之后,庄上的日子就更加安稳了些。
哪怕是早早来了庄上的郡主十天半月都不露面,他们也用不着担心,毕竟有太妃在这里坐镇。
即将要开战的事情传到了这里,霍老心中着实担忧了一阵,夜里睡都睡不好。
宝意现在在东狄的事情,他是少数几个知道的人。
这些时日,宝意不露面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那些暗地里的风声他们还可以不理,可是自宁王府而起的那些流言却不能不管。
宁王在将个中内情同自己的母亲说了以后,宁王太妃便离开了宁王府,来到了别庄上。
她一来便是各方安稳,没有人再质疑宝意在不在庄上。
别庄今日迎来了客人,不像之前那样是来见宁王太妃或者宝意,而是来找霍老的。
霍老出来一看,见是熟人。
烟墨阁的严老板本来在厅中喝茶,一见到他现身就放下了茶杯,从座位上起身:“霍兄。”
霍老走了进来,一面猜测着他的来意,一面说道:“离比试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你怎么这么急就来了?我可先声明啊,在正式比试之前,我不会让你见我宝贝徒弟的。”
“我知道。”严老板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其他。”
霍老抬手让他坐下了,自己也挑了张座。
冬雪从门外进来奉茶,奉上了糕点。
这个时间是宝意雷打不动要“练习”时刻,院子里谁也不留。
所以冬雪便跟着霍老。
进来之后,霍老没让她退下,她也在旁站着听烟墨阁的东家说:“江南这些时日颇不平静,你在这儿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概还不知道。”
“有什么好知道的?”霍老不以为然,宝意一日不归,他就一日没心情去管这些事。
他刚拿起茶杯要喝茶,严老板就说道:“我可是听着江南那里流传出了好些绝版书画,引得各大世家和商行都疯狂,据说近日还要举办一场拍卖会拍卖这些书画。”
霍老看他一眼,他这么一说,霍老就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上心了。
他放下茶杯,问道:“这不是在抢万宝奇珍楼的生意?”
严老板道:“抢万宝奇珍楼的生意是一回事,倒是那些拍卖的书画名目更叫人惊奇。”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拍卖的名目,朝着霍老递了过去。
霍老伸手接过,将信将疑地打开一看,见到上面写着的那些书画名录,顿时眉毛一动。
这些书画……都是他的库里存着的!
“看出来了?”严老板向他倾身,凑近了几分,低声道,“听江南那边的人说,他们验过了这些书画,都是真的。”
听到这里,霍老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异彩闪过。
会拿着他的珍藏在这个时候到江南去搜刮财富的,除了欧阳昭明还有谁?
欧阳昭明带着宝意回来了?!
这个消息令霍老心情振奋,他坐回椅子上,连带着对严老板也看得更顺眼了几分,又从他这里挖了些细节出来。
严老板带着这个消息来,原本是觉得霍老会感兴趣,而且听到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绕过他们这些造假大师来捞一杯羹会不爽,没想到他的反应却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他一边按下心中的疑惑,一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听完这种种,霍老心中已经确定了一半,那一定是欧阳昭明跟宝意了。
坏就坏在他现在还要在这里待着不能离开,否则他现在就要到江南去一看究竟,看看他的宝贝孙女是不是还好好的,看看欧阳昭明有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都问完了,霍老就没了耐心,严老板也是察言观色,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告辞了。霍兄若是有新的消息,记得差人来烟墨阁告诉我。”
霍老唔了一声,站起身来,对着冬雪一挥手,示意她送严老板出去。
冬雪得令,送严老板出门,才走了一程严老板便说自己可以,让她回去。冬雪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提着裙摆便小跑着回了厅里,见到霍老还站在原地,立刻走上前来问他:“霍老,是不是……是不是宝意!”
她的声音又轻又快,除了站在面前的霍老以外,旁人都听不见。
霍老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难得轻松的笑容,说道:“我看八成是她。”
得了这句话,冬雪立刻如蒙大赦,两手合十在胸口,朝冥冥中的神佛拜谢:“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她放下手以后,立刻便问道,“那我先去将这事告诉太妃!”
宁王太妃在别庄上,为了宝意的安危也是日日在念经拜佛,希望宝意能够早日平安归来。
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之后,太妃自然会安排人去把这个喜讯告诉王爷。
霍老原本想点头,可是转念一想又叫住了她:“慢——”
冬雪停下了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见他背着手道,“还是再等等吧。”
等宝意或者欧阳来了确切的信息,再将这事告诉宁王太妃跟宁王。
听他如此说,冬雪也觉得应该如此,于是按捺下了去同宁王太妃汇报的念头,心中却充满了对宝意的未来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