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岚一句话稳住了三方之后,才继续说道:“昨日你们离开之后,朕在书房中想了许久,觉得两国开战是大事,南齐在这战事之中应该立于怎样的位置,也需要慎之又慎。无论北周还是东狄,一旦开战都是生灵涂炭、百姓受罪,因此朕想来想去,只想问你们一句——”
他说着,在座中朝着前方倾身,双眼看着这四名东狄使臣,“你们说北周安排刺客在使团中刺杀应天帝,可有证据?”
他说完之后,又转向原本面色有些灰败难看的北周群臣,对他们说道,“东狄提出证据,你们可以反驳,若是有理,朕会听,今日你们双方便在这里说个清楚,兼听则明,若是个中有误会,便趁此机会解释清楚。”
东狄人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今日是要在这里和稀泥,既不打算偏帮北周,但也不会遵守不出兵的诺言。
但是他们刚刚那样掷了酒杯,已经拂了白翊岚的面子,如果此刻再不低头遵从的话,这个虽然刚坐上这个位置没有多久,看上去没有多少城府的年轻帝王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放过他们。
是以四人只能忍气吞声,装作接受了白翊岚的意见,调转目光看向对面的北周使团,说道:“好,那便如陛下所说,今日我们便与这些北周人一一对峙,分辨个清楚,好叫他们也死的明白。”
他们既这样说了,白翊岚也就再次看向北周使团的方向,以眼神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发问了。
北周众人确实心中也是千头万绪,有各种的问题。
他们身在南齐,消息跟北周断绝,而南齐这方面得到的消息又不可能完全告诉他们,他们可以说是两眼一摸黑。
在沉吟片刻之后,依旧是谢嘉诩开口。他望着对面那四人,说道:“你说应天帝之死是我们北周派出的刺客,我问你,你们可有抓到你们所说的刺客?”
不错,这确实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既然如此肯定动手的是北周的人,那定然是将刺客当场擒住,并且经过了审问。
东狄为首的使臣眯着眼睛,“刺杀之首没有抓住,但是他的那些帮手,我们已经从皇城中连根拔起。”
他一说连根拔起,众人就意识到他说拔起的应该是北周监察院放在东狄的情报据点。
北周监察院、东狄一品阁这两个存在都是习惯在各国安插自己眼线的存在,只不过埋藏得深,所以找不到的,他们就无法做到清除。
虽然东狄说没有抓住那个刺客之首,但是他们若真的找到了监察院的情报据点,那就说明他们口中所说的刺客多少跟监察院有关。
宝意指尖用力,扎进掌心。
她垂着眼睛,想着欧阳昭明深入东狄,没有带其他人,可以借力的自然是监察院布置在东狄的这些据点了。
除去在山中死去的那些人,剩下的也未曾幸免,都被杀了吗?
北周众人心中责备了一番欧阳昭明的监察院的行事做派,当初一品阁分崩离析之后,就该把他们监察院的手从东狄收回来,不然现在对方也不能在没有抓住贼首的情况下,还能栽赃到他们大周身上了。
谢嘉诩冷道:“既然没有抓住凶手,就这样认定是我们大周所为,不免过于荒谬。”
“荒谬?”那东狄使臣反驳道,“我们做事便是再荒谬,也不如你们北周荒谬。我们虽然没能抓住那个刺客之首,可是却已经重创此人,量他也逃不回北周去。”
宝意听着,手指在桌下再次用力地收紧,手中抓住的布料几乎要在她这样的力道下被扯破。
“此人若是你们北周交不出来,那便是你们密谋刺杀我们先帝的铁证,若是你们交得出来,那我们正好便可以审问清楚。”
谢嘉诩听着他们的话,这话里的意思,显然这个前去刺杀他们应天帝的人,是大周极为重要的人,只要看到他的容貌就无人不识,而且他身后还会牵扯到一堆人。
会是谁?
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然而还没开口,身旁就有同僚站起,朝着对方恼怒地质问:“我们周人何其多,你随便捏造一个刺客,随便抓个张三李四便可以栽赃到我们头上——”
“张三李四?”那为首的东狄使臣冷笑一声,说道,“这潜入东狄刺杀我们先帝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张三李四。”
“那你说是谁?!”
东狄使臣一字一顿地道:“北周监察院之首——欧、阳、昭、明。”
此言一出,便是先前座中稳坐的北周大臣也忍不住说道:“荒谬!”
不只是他,殿中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这些东狄人先说自己的先帝是死于北周刺杀,然后又指认这刺客是北周重臣欧阳昭明。
这欧阳昭明身为北周太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可能这般不顾大局,深入到东狄去刺杀应天帝?这样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十二坐在角落里,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欧阳昭明去东狄刺杀你们皇帝?下次是不是要说我大师兄千里奔袭去灭你们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