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领了侍卫之职,十二看待白翊岚的方式也没有改变太多,两人之间与其说是君臣,更多的还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
十二喜欢这样的宴席,热闹,白翊岚也常常都不会落下他,所以现在这宴席中才能见到他一个小小御前侍卫的身影,也能在不起眼的角落独占一席。
十二原本在喝着杯中他特意要的味淡的酒,看着这乐坊新编的歌舞,忽然察觉到上方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是捏着酒杯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见到是那个坐在平王妃身旁的姑娘在看着自己,不过在他看过去之后,对方就很快的收回了目光,仿佛先前并没有在刻意看他。
十二知道这是谁,也知道小师弟刚封了她做郡主,此刻只凭着直觉,觉得哪里不对。
“奇怪了。”他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液轻轻地晃了晃,“我认识她吗?”
歌舞一轮结束,舞姬又重新退下,而东狄的席位依旧空着。
南齐群臣看着那个空置的座位,心里都觉得这些东狄人不像话。
同其他人一样,谢嘉诩也因为昨日大内总管带来的消息而戒备着东狄人。
他放下酒杯,原本是要在这里坐着,等他们进来,与其他人共同应对东狄人今日在宴席上可能的发难,但是因为觉得有一阵不舒服,于是先说了声出去透透气,然后便从席间离开,问了身旁的内侍更衣处。
等到解决了问题,他立刻从更衣处回来,朝着举行宴会的宫殿走去,却在中途遇上了平王殿下。
平王站在亭中,看样子像是也是出来透气。
在这里见到曾经的南齐之主,如今退位之后依然尊崇不减的平王,谢嘉诩自然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他于是走到了庭前对站在亭中的人行了一礼,叫道:“见过王爷。”
站在亭中的白迎霆转过身来,见是他,只对他一抬手,说道:“世子免礼。”
谢嘉诩直起了身,他是以自己的官职加入出使南齐的使团中,照理来说,平王见到他应该直接叫他的官职才是,可是白迎霆却叫他世子,谢嘉诩顿时生出一种感觉,对方是专门出来在这里等着自己,而不是单纯的偶遇。
他走进亭中,想着平王在这里等着自己是为什么事,就见白迎霆走到石桌旁坐下,以目光示意自己也坐。
谢嘉诩照做了,见面前这退去峥嵘,做起闲散王爷的昔日南齐之主对自己说道:“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世子的。”
谢嘉诩道:“我猜到了。”顿了顿又道,“但是没有想到殿下会如此坦白,不知殿下在这里等我是有何要事相商。”
平王如此直接,令人意外。
尤其谢嘉诩知道自己的官职在整个出使南齐的使团中也说不上十分有话语权,平王在这里等自己,应当为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宁王世子。
他现在是在同宁王世子谈话。
白迎霆道:“世子不必紧张,今日我在这里等世子,想同世子谈的是家事。”
殿中,第二轮歌舞已经将近尾声,宝意的目光朝着北周的席位看去,见到自己的大哥刚刚离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虽然知道在这南齐的皇宫中,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她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些担忧。
不过王爷刚刚也离了席,至今未归,坐在身旁的王妃却显得完全不担心。宝意于是按下了心中的焦虑,就看到门口出现了东狄使臣的身影,正踏着殿中的第二轮歌舞结束的拍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殿中的舞姬朝着两旁退去,这四名穿着东狄官袍的东狄使臣,便由中间走了进来。来到台阶下方,对着坐在上首的白翊岚行了一礼。为首的那人称道:“参见陛下,外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口中虽然说着受罪,但看他们的神色姿态,却完全不觉得自己迟来是对南齐的怠慢。
宝意听见白翊岚道:“宴席尚未开始,几位大人来的刚刚好,何罪之有?”
说着,对他们大方的一抬手,就有内侍上前来领着这些傲慢的东狄人入席。
凉亭中,谢嘉诩听完平王的话,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白迎霆道:“我问世子的妹妹可曾婚配,若是不曾婚配的话,是否考虑让她嫁到大齐来,做我胞弟的妻子?”
两人现在坐在这里是兄长与兄长之间的谈话,所以白迎霆刚刚说,自己跟他要谈的是家事。
尽管白迎霆解释的十分清楚,但谢嘉诩还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平王的胞弟只有一人,就是现在坐在南齐至高的位置上的景安帝,且不说平王如何会想到给胞弟求娶一个北周贵女为妻子,就说大周跟南齐之间,相隔何止千里。宝意的名字是如何传到他耳中,还让他上心的。
谢嘉诩在反应过来之后,先回答了平王的其中一个问题,说道:“是,舍妹确实尚未婚配。不过舍妹并非从小就承欢父母膝下,对这个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家父家母,都不希望她远嫁。”
虽说他是长兄,但是在父母尚在的情况下,妹妹的婚事是完全轮不到他来做主的,这其中起到影响最大的还是父母的意愿。
“明白。”平王点了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但是现今情况不同,向着宁王府提出求亲的又不是别人,而是南齐皇室,宁王夫妇自会重新考虑这件事。
谢嘉诩看着他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我可否问王爷一个问题。”
白迎霆莞尔,道:“世子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
谢嘉诩道:“王爷今日向我提出这件事,相信陛下应当知情,陛下现在尚未立后,若是迎娶我们大周的贵女,确实可以加深两国情谊,但为什么偏偏是宝意。”
要知道大周的公主,也正值妙龄,尚未婚嫁,怎么看也不应该直接略过皇室,来问他们宁王府。
听了他的问题,白迎霆眉目舒展,说道:“我今日在此见世子,冒昧提出求亲,陛下其实还不知情。”
他这话一出就让谢嘉诩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就见白迎霆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稍安勿躁。
白迎霆见谢嘉诩咽下话语,才接着说道:“实不相瞒,从世子随北周使团一起来到大齐之后,我就一直有此意。只是先前身体不好,缠绵病榻,所以未能成行。永泰郡主是在外漂泊了一段时间才被接回王府之中,我这个弟弟也是一样,在他回到南齐继位之前,他曾到大周游历,在那时恰好遇见过郡主,对郡主一见倾心。
“彼时,郡主尚未归位,而我这个弟弟也还不知道有我这个兄长存在。他们二人,可以说是真正相逢于微末,彼此相交之时没有身份附加,眼中所见只得彼此一人。惜时如此,今时亦如此,他虽受君王之位束缚,却一刻未曾忘怀。
“南齐男子多专情,皇室尤甚,若心中认准了一人,便不会再看旁人。如今父母已逝,作为兄长,我需要为他的终身大事上心,哪怕唐突,今日也来见世子了。”
谢嘉诩完全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还是因为宝意跟如今的景安帝相识而起,并非其他。
见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白迎霆顺势道:“儿女婚事自然是以宁王与宁王妃的意愿为准,当然,世子回去之后见了郡主,不妨问一问她可还记得我弟弟。”
谢嘉诩沉吟片刻,确实如白迎霆所说,他的父母固然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他们更看重的是宝意的意愿,若是真如平王所说,妹妹跟曾经到大周游历的这位新帝有情谊,那他便是想远嫁南齐,家中也会答应。何况南齐皇室,确实专情,像面前这位,还是南齐之主时,后宫之中就只有皇后一人。
他应了一声好,说了回去会同宁王宁王妃提起这件事,并去问宝意的意愿平王便笑着起了身:“如此甚好。”
他们这先后出来,在外停留也有一段时间了,算着时间,人应该已经来齐,宴席也当开始,他们应该回去了。
谢嘉诩于是同白迎霆一起,朝着宫殿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在大周。那些曾经有意向妹妹求亲的人选。
从秦小公爷开始,到四皇子萧璟,再到现在这位南齐新帝,论身份贵重,论人品相貌,一路走高。
而且有了前面二人的铺垫,他现在都觉得,多这么一个年轻帝王也不突兀了。
两人并肩从门外走进来,平王朝着上首走去,而谢嘉诩则朝他拱手行了一礼,转身走向了北周使团的席位。
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上首的年轻帝王身上,看他的方式已经从看待一国之君,变成评判自己的潜在妹夫。
他一回到自己座位上,旁边的同僚等他入座之后便转过头来问道:“谢大人怎么去了这么久?”
谢嘉诩整理了一下衣服,跪坐好之后才说道:“在外头见到了平王殿下,同他交谈了几句,一时忘了时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对面的座位,见到那几个姗姗来迟的东狄人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只皱了皱眉,问身旁的同僚道:“这些东狄人总算来了?我刚刚不在,他们做了什么没有?”
“没有。”同僚低声道,“看样子是等着宴席开始之后才准备发难,我们需打起精神。”
谢嘉诩“嗯”了一声,收回目光,又听身旁的同僚低声道:“方才平王殿下同谢大人说了什么?可是提及南齐要与我们大周结盟?”
“这个……”谢嘉诩一愣,调转目光看向已经回到座位上的平王,见他坐在座位上朝自己举杯,想着他们方才说的话,确实,若是妹妹嫁到南齐来,那他们南齐跟大周也差不多算是结盟了。不过谢嘉诩没有说出来,只是对同僚说道:“并不曾,只是与我偶遇,闲聊一二。”
“哦。”同僚闻言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坐在上首的宝意方才看着大哥跟平王殿下一起回来,便猜到白迎霆方才从席间离去,是在外面等着大哥,要同他说话,但是却一时间想不出他有什么好跟自己的大哥说的?
现在见白迎霆朝着自己的大哥举杯,大哥也在下方回应的样子,就看得出两人应该相谈甚欢。
白迎霆杯中酒饮尽之后,王妃在旁为他重新斟上,白翊岚也坐在座位上抬起了一只手。
他这一抬手,就犹如发出了讯号,殿中丝竹舞乐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而大内总管则一甩拂尘,提气长声道:“开——宴——”
他的声音充满穿透力地从殿中传出去,在殿外又有内侍一声接一声地将从殿中传出去的命令传向远处,那些已经准备就绪的宫人立刻就朝着殿中走来,如流水一般朝着席间呈上了美味佳肴。
侍女的裙摆如同在水中摇曳的鱼尾,在席间灵动穿行,不多时就已经将膳房精心准备的菜肴仔细摆在了桌上,在殿中的舞姬都已经退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自动聚集到了上首。
白翊岚目光在殿中扫过,所有的声息都在这一瞬间消了下去,众人听见这年轻的帝王说道:“今日设宴是为了两件喜事,其中一件是我皇兄的身体恢复康健。”
说完这话,他就拿过了手边的酒杯,朝着坐在左侧的白迎霆举起了杯子。
这生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帝王与王爷,在南齐来说,这般同处一室、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可以说是在过去的许多年中都让人难以想象之事。
但正是因为这对兄弟是一对双生子,所以才能够在一人危殆之时,另一人出现平定民心、稳定山河。
迎着弟弟的目光,白迎霆同样对他一笑,也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白翊岚说道:“愿皇兄年年岁岁身长健。”
而后面那句“浮世拚悠悠”就不必说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座众人也都举起了杯,对着白迎霆齐声祝愿道:“愿王爷年年岁岁身长健。”
白迎霆道:“好。”
然后众人共饮一杯,放下酒杯之后,白翊岚目光又看向坐在王妃身旁的宝意,说道:“这一次皇兄能够康复,全仰仗衡阳郡主的医术。”
“衡阳”是宝意如今的封号,封地就在皇都近旁,昨日宫中封赏的事情,在座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原先对宝意的身份有所猜测的人,现在在听到帝王的话以后也都纷纷明白过来,原来这揭了皇榜治好平王殿下的年轻医者竟是被加封了郡主,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迎着白翊岚的目光,宝意的心情已不再像初见他那时一般不平静,她重新在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然后朝着白翊岚举起了酒杯,说道:“臣女谢陛下封赏。”
她的声音一响起来,在座所有人就感到这般的容貌,实在想不出除了这把嗓子之外,还有怎样的声音能够配上了。
白翊岚看着她饮尽杯中酒,将杯子放回桌上的动作,感到先前那种熟悉感又再次袭上心头。他看着宝意将手从杯子边离开,见她挽袖子的动作,只觉得同记忆中的少女一模一样。
他这短暂的怔忪落在白迎霆的眼中,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弟弟片刻。
白翊岚很快回过神来,喝掉了大内总管给他重新满上的酒,然后才说起了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喜事便是东狄新帝登基,四位使臣带来喜讯,朕不能亲去观礼,今日设宴,便作遥贺。”
那四名东狄使臣在座中站了起来,对着白翊岚拱手行礼道:“谢陛下。”然后才又举起酒杯。
北周众人都心中忌惮,提防着他们随时发难,不过此刻是南齐的帝王在遥祝他们东狄新帝登基,这些人应当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搞什么动作?
北周众人心中想着,才刚把面前的酒杯举起,就见到对面站着那四人看着自己这边,然后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原本殿中就安静,这四只酒杯重重撞在桌上的声音在殿中听来就格外的清晰。
发出这遥祝提议的新帝看上去因为这一变故而显得有些意外,举着酒杯的手定在半空中,见站在席位之间的四人义愤填膺地朝着自己拱手道:“陛下见谅,我们东狄不欲与北周这些卑鄙小人共饮!”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无声。白翊岚面上维持着略显意外的神色,心中则在想着,本来还想着他们会先指桑骂槐一番,没想到现在连这一环都省了。
东狄表现的如此强势,坐在对面提防他们发难的北周自然也不可能任他们骂自己卑鄙,小人还唾面自干。
宝意见着北周席中好几人都已经压抑不住火气,也同样将酒杯重重地掼在桌上,随即起了身,指着东狄使臣质问道:“你们骂谁卑鄙?!”
而使团中性情沉稳的老臣也面色不愉,将手中的杯子重新放下,等待着对面东狄的回答。
东狄使臣冷哼一声,完美地展现出什么叫做不屑于与对面说话,昨日闭门谢客,把人跟礼物都挡在外面的大学士在座中自斟自饮,只打算看坐在上面的白翊岚如何应对。
“陛下。”为首那人朝着坐在上首的白翊岚拱手道,“昨日我等就已经向陛下禀明来意,北周如此卑鄙行径,欺到我们东狄头上,我们绝然不能忍!若是两国交恶,陛下究竟站在哪一边?一日过去,今日还请陛下答复!”
北周众人听到他们这话,竟然是明言要跟大周开战,而且要南齐站队,这都逼到殿上来,要帝王给出答案了,难怪昨日大内总管来的时候要对他们说那番话。
“好一个东狄。”谢嘉诩的声音响起,比起之前在大周皇宫,东狄大棋士那般挑衅的时候,他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
他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就移向了北周,包括宝意在内。
宝意看着大哥,见他面无惧色地看着对面这四人,“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白翊岚还未开口说话,白迎霆就先问道:“世子此言何意?”
“王爷。”谢嘉诩转向上首,对着白迎霆一拱手道,“在我们此番出使来大齐之前,正是我朝太后千秋寿辰。友邦来贺,我们大周自然倒履相迎,友好交流之后,才有了今日出使大齐之行。”
他一面说,白迎霆一面点头。
谢嘉诩放下手臂,再转向对面的东狄使臣之时,霍然抬手一指,面露嫌恶,“我们大周将尔等奉为上宾,可是尔等却是何等行径?在我朝太后的寿宴上先是挑事,随后又意图将刺杀之事污蔑到我们宁王府身上!这些我们尚未与你们东狄计较,你们现在却反咬一口,还要在今日这宴会上宣称要与我们大周开战,更要逼陛下站队,究竟是谁卑鄙?究竟是谁包藏祸心!”
谢嘉诩的反击掷地有声,宝意看着大哥如今沉稳应对东狄发难,不再像先前一般冲动毫无章法的样子,只欣慰于大哥这段时间来的成长。
但这几个东狄使臣显然早已经预料到北周的反抗,对要如何应对这件事也已经有所计划,当即便有第二人反击道:“你这是扭曲是非,颠倒黑白!”
“我朝大棋士随公主前去贺寿,在寿宴上提出的不过是正当的棋艺切磋,在你们北周的皇宫中遭遇到刺杀,且不说是你们的皇宫守卫力量薄弱,没有揪出隐藏在其中的歹徒,就说当时的情况,便是在座各位处在我们公主的位置上,也会先怀疑上即将要与我们大棋士对弈的谢三公子。
“这等误会原本已经消除,我们东狄也已经道歉,可是你们北周却怀恨在心,说着派使团来我们东狄互通有无,可实际上却将刺客隐藏在使团之中,趁我们东狄对你们心怀愧疚,没有防备,刺杀了我们先帝!这笔账,你们北周又该如何跟我们算?”
他的话音落下,殿中便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应天帝驾崩,原来是被刺杀的,而且还跟北周去往东狄的使团有关系?
这些东狄人最是骄傲,此刻却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显然是已经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准备与北周开战,不死不休,也就无所谓于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
“这……”
不光是南齐诸人感到意外,就算是北周群臣,也因为他这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而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们想过无数的可能,想过东狄会用怎样的借口来发难,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用应天帝的死来挑起战争。
这第二人说完,趁着谢嘉诩被震撼到,顿在当场,为首那人又再次转向了白翊岚,说道:“今日我们将先帝之死的真相公布于天下,我们东狄所求,也不过是要北周交出凶手,明察此事,给我们东狄一个交代。昨日我们前来便说过,若是东狄与北周开战,只要南齐两不偏帮,我们与北周的恩怨自会自己解决,这样陛下还不能给我们一个答案吗?”
白翊岚看到,他这句话说出口以后,在殿中,自己的臣子有人脸上已经显出意动,意图起身来劝诫帝王。
既然只是这样的请求,那他们南齐便是答应了也没有什么。两国交战,他们能不趟这趟浑水,就不趟这趟浑水,何必非要掺和到其中去?
宝意也见到了殿中南齐群臣的反应,只看向白翊岚,他才登基不久,虽说已经稳定朝局,但是在朝臣眼中,他的威望大概始终不及他的兄长,如今这样的局势,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就听白翊岚说道:“卿所言,朕也明白。”
他一开口,东狄使臣脸上的得意之色便浓了几分,而北周众人心中笼罩的阴霾则重了几分。
原本想开口劝陛下两不偏帮的南齐群臣更是心中安定,想站起来的人都稳稳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