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危机感弥漫上了宝意的心头。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从这个地方推门出去,但理智却抑制住了她这个举动。
面前这个人,尽管她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可除去这张脸之外,这人的身形,还有他站在那里的姿态,都让她想到一个人——
月重阙。
他是东狄人。
他跟一品阁有所牵扯。
宝意心念急转。
紫鸢外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是同他碰头吗?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了,那紫鸢在同他碰面的时候,是泄露出去了多少消息?
眼下,易了容的月重阙似乎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是谁。
这让宝意觉得自己也许能够蒙混过关。
只可惜,她不知道他们一品阁中人见面会有什么接头暗号,毕竟欧阳昭明要她顶替紫鸢的目的是让她在府里不让人发现紫鸢失踪,没有打算让她潜伏到一品阁的接头地点来。
他先前在她身边安排了人,那现在呢?
那个影卫有没有发现屋里情况不对?
宝意还没想好该做什么,身后的门就再次被打开。
她心里一跳,原以为是刚刚的伙计去而复返,可是回头一看,来的却是月重阙身边那个赶马的侍从。
勒坦身形高大,从门外进来,看都没看软倒在地上的掌柜一眼就站在了宝意身旁。
“主上。”他对月重阙说,“已经处理妥当。”
什么处理妥当?宝意想,小六吗?
可是勒坦没有说清楚,站在他们对面的月重阙也只是略一点头。
不过既然他管月重阙叫主上,那么自己也……
宝意想着,也开口叫道:“主上。”
月重阙看着她,然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举动。
宝意见他伸出了一只手,四指并拢略往上一抬,不像是在叫她过去,又不知道是要她做什么。
宝意站在原地,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而月重阙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在做过这个动作之后也放下了手,温声道:“今日来这里见你只是偶然决定,宁王府现在的情况如何?”
宝意思索着如果是紫鸢会怎么答,缓缓地开口道:“宁王府近来没有其他动作,就是在忙养女出嫁之事。”
她一边搜肠刮肚组织着语句,一边看着月重阙从那边走过来,在自己面前停住了脚步。
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他原本的瞳色掩盖,变成了现在同一般人一样的黑色眼睛。
被他这样望着,宝意感到了一种压迫感。
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但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等到她不知不觉地停下,站在她面前的月重阙才开口道:“做得很好。”可是没等宝意松一口气,他就又问道,“不过你不是紫鸢,你是谁?”
宝意:“我——”
月重阙盯着她,像蛇盯上了青蛙。
宝意还未来得及反应,月重阙就伸手,迅疾地点中了她的穴道。
她顿时整个人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月重阙看着她,刚才勒坦在外面清除了一些东西。
那是面前的人带过来的。
所以他召唤了蛊虫,可是面前这个“紫鸢”身上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抬起手来,触到了面前这少女的脸。
在那看起来毫无痕迹的脖颈之下,月重阙手法熟练地轻轻一触,就找到了面具与脸的连接处。
宝意虽然不能动弹,但却可以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自己的脖子上触碰的触感。
她的眼睛抑制不住地朝着下方看去,看着那层面具被月重阙从自己的脸上揭起来。
等到宝意的脸完全展露在二人面前时,月重阙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意外。
随即,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明悟,继而转为凝重。
他五指一收,将从宝意脸上摘下来的这张面具攥在手中,对勒坦沉声道:“去叫桑情撤离,我们暴露了。”
勒坦应了一声“是”,立刻从这里出去。
宝意听着桑情这个名字,想到了他身边的那个侍女。
月重阙叫她撤离,是叫她从哪里撤离?他的侍女是被他安插在了什么地方?
可惜,没能等她想出来,也没能等她再想办法拖延时间,面前的人就再次转向了她。
宝意看着他一抬手,然后感到自己的颈后一痛,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琮王府三日前才方迎来了女主人,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场热闹。
两位侧妃坐着轿子,从王府正门一起被迎进来,来观礼的宾客比起三日前正妃进门也没有少多少,这就是宁王府的不同。
柔嘉今天早上起来梳妆打扮,虽然毕竟上一世来,这一次她只是成为萧琮的侧妃,可是因为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柔嘉心中的期待与不安之情比起上一次的还要浓烈。
她听着外面的声音,感到萧琮来到自己面前,踢开了轿门。
听动静,他先踢的是周乔的轿门,随后才是自己的。
柔嘉听着这个男人的笑声,和外面喜娘让两位侧妃从轿子上下来的声音,压下了心中的恼怒,从轿子上起身,弯腰钻了出来。
红色的毯子从轿门口一直铺到琮王府的正门,原本娶侧妃应当从两个侧门进入的,但是萧琮跟于贵妃对宁王府都十分给面子,将这原本的侧门移到了正门。
尤其今天宁王跟宁王妃还这样给面子,两人一起前来观礼,萧琮这样做更是对她们表现了重视,只不过这样的举动落在已经成为琮王妃的于雪晴眼中,却是让她十分生气。
明明只是侧妃而已,可是用的仪仗还有这礼节,还有这些来观礼的宾客,比起三日前自己嫁入琮王府来,有什么差别?
姑母对她说要她忍,等这两个侧妃过门之后,在她面前都是妾,关上门要她如何拿捏都可以,今天不过是她们最后的风光。
她于是忍下了这气,站在这里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然后一起看着这两个妾由喜娘背着走过了红毯。
鞭炮再响,乐声再起,前来观礼的宾客同萧琮道贺:“三皇子——不对,琮王!哈哈哈哈哈哈!恭喜琮王,贺喜琮王,前几日才迎了王妃,今日又迎来两位侧妃。”
“王妃出身名门,端庄大气,两位侧妃又一样不俗,琮王这福气可真是羡煞旁人。”
他们也同宁王道贺:“宁王,女儿出嫁,做了三皇子的岳丈,感觉如何?”
宁王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为人父亲,最想见到的当然是女儿嫁得良人,把柔嘉交给三皇子,我放心。”说着看向了站在身旁的萧琮。
萧琮今日再做新郎,穿的已经是王爷的朝服。
听到宁王的话,他笑容翩翩,对着宁王说:“小婿自当不负岳丈所望。”
于雪晴在旁听着他的话,脸上维持着笑容,手中却要将帕子扯烂。
她心想:这如何是你的岳丈了?你纳的不说只是他的养女,甚至过门也只是做你的妾。你真正的岳丈是三日前坐在喜堂上,受过你我相拜的镇国大将军。
只可惜,这些话就算她再气也不能说,只能心里想想。
柔嘉趴在喜娘的背上,还能够听见他们的话。
这两句话在上辈子她倒是也听过,只不过不是在这样的场合,而是萧琮在娶自己之前来了宁王府,与在病榻上躺着的宁王说的。
柔嘉这个念头刚转过,就听见那些人又在说:
“宁王这一次呢,就当是先习惯习惯。”
“是是是,下一次等到永泰郡主出嫁,王爷再做岳丈就是驾轻就熟,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里的意思让在场听懂的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这一次宁王府是养女嫁给三皇子,下一次就该是亲生女儿嫁给四皇子了。
这令原本心中还因为想起上辈子出嫁前的事而心生柔软的柔嘉沉下了脸。
萧璟……
她此生,竟真的就与他无缘了?
不过站在门口数刻,于雪晴就心中不爽,柔嘉则在盖头下脸色阴沉。
算起来,今日过门最开心的好像就剩周乔一个。
而至于来送女儿出嫁的周大人,虽然站在这里被众人所忽略,但是竟然能够跟宁王一样成为三皇子的岳丈,他觉得十分知足。
侧妃进门,要给王爷跟王妃奉茶,以示尊卑有别、
萧琮和于雪晴都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新入门的两位侧妃被喜娘扶着在蒲团上跪了下来,旁边由丫鬟奉上了茶。
萧琮看着盖着盖头的两人,从她们手上的镯子判断她们谁是柔嘉谁是周乔。
这镯子是于贵妃从宫中赏下来的,柔嘉手上戴着的是枚鸽血红的镯子,而周乔手上戴着的是白玉镯子。
萧琮确定了跪在左边的是柔嘉,右边的是周乔,看着两个人一起端起茶杯来向自己敬茶,只做出并不知道谁是谁的样子,先接了周乔手中的茶。
周乔手中一轻,在盖头下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而柔嘉听着盖头外面的动静,手上的重量却没减,心中再次被萧琮这低级幼稚的挑衅搞得不忿起来。
她就不信她们两个都戴着镯子,以萧琮的目力会不知道她们谁是谁。
他故意先去接周乔手中的茶杯,就是想给自己脸色看是吗?
萧琮在喝过周乔奉的茶后放在桌上,然后才去接了柔嘉手中的茶杯。
感到他伸手来拿的时候,柔嘉暗暗使力捏住了杯沿,让萧琮没有一下就拿动。
萧琮低低地笑了一声,除了身边的人,谁也没有听见。
听见笑声,柔嘉这才松了手,让他将茶杯拿走了。
萧琮端着茶杯,喝下了柔嘉敬的茶,可这一幕却落在了于雪晴的眼中。
她看着柔嘉,目光同样落在了这镯子上,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就知道这个谢柔嘉不是安分的!
这才在敬茶呢,就开始勾人了。
在向萧琮敬过茶以后,两人又转向于雪晴。
周乔跪的位置离于雪晴近,她敬的茶于雪晴依旧是先喝了,等到柔嘉敬茶的时候,于雪晴看着她手上拿着的茶杯,原本想一掌扫下去,但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宁王跟宁王妃到底在这里,她还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看着面前这顶着盖头的女子,心中想着今日就再放你一马,等以后——
这个念头还没有过去,她的指尖堪堪碰到茶杯,就感到托着茶杯的另外两只手一下子撤了力道。
这杯茶就一下子朝着柔嘉那边歪去,里面的茶水倾倒在了她的手上。
所有人听她在盖头下惊叫了一声,被热茶泼到的手背顿时泛起了红。
萧琮在旁立刻伸过手,抓住她被烫到的那只手,问道:“没事吧?”
“没事。”柔嘉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轻柔地道,“是我一时没有拿稳,不关王妃的事。”
“你——!”于雪琴听着她的话,气得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还没说什么呢,这个女人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那茶是她弄倒的吗?
明明是她自己没有拿好!
萧琮心里也明白这多半是柔嘉故意的,就是气自己刚刚没有先喝她那杯茶,所以这反过来玩了这么一出。
“好了。”他放开了柔嘉的手,对于雪晴说,“晴儿,别生气了,柔嘉就是一下子手滑,左右她也没有受伤。”
于雪晴:“……”
谁管她有没有受伤?
如果不是听萧琮这样亲密地叫自己的名字,她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丫鬟又重新端了一杯茶过来,让柔嘉再给于雪晴敬茶,这一次总算是顺顺当当。
于雪晴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到现在礼应当就算是成了,后面这两位侧妃就该到屋里去等着,等晚上萧琮选择是去她们屋里歇下,还是留在王妃的院子里。
于雪晴站起了身,想着准备命人开始宴席。
可是没有想到她才一离开椅子,萧琮就说:“先不忙着开宴。”
她看他走到了宁王跟宁王妃面前,请他们二人上座。
宁王妃犹豫了一下,不过宁王看着萧琮,就对妻子说:“三皇子盛情,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萧琮再次说道:“请。”
宁王妃这才跟宁王一起来,到了方才萧琮跟于雪晴坐着的位置上。
众人意识到他这是想做什么,都在心里想道:
三皇子果然有心机。
他娶正妃,二人是夫妻,就像民间普通人家成婚一样,也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礼成。
可是今日他是迎侧妃,在一般人家里这就是纳妾,这一步是用不上的。
偏偏他这位侧妃的养父养母是宁王与宁王妃,今日两人又十分赏脸,都前来送女儿出嫁了,所以萧琮不能跟柔嘉三拜成礼,但是却不能漏过这第二拜。
刚刚起身的柔嘉又被人扶着跪回了原位,而她从盖头底下也瞥见萧琮在自己身旁跪了下来。
明明上辈子已经被他负过,这辈子会这样成为他的侧妃也是因为他的算计,可是到现在见了他这番举动,柔嘉的心里却还是泛起了一丝甜意,就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他们初初成亲那段柔情蜜意的时候。
喝茶的变成了宁王跟宁王妃,奉茶的也变成了他们二人。
柔嘉跟萧琮一起向坐在椅子上的宁王跟宁王妃奉了茶,行完这父母高堂的第二拜之后,两人才起了身,萧琮宣布道:“开宴。”
柔嘉被侍女从地上扶了起来,被扶着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经过萧琮方才这么一场安排,她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起来。
果然萧琮对她上心,而且因着她出自宁王府这一点,对宁王府也是做足了面子。
方才她那样对于雪晴玩一招手滑都能将她气得差点发作,现在看着萧琮将她的父母请到椅子上,同她一起进茶,柔嘉不用看也知道于雪晴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她这来到琮王府的第一仗,果然赢得漂漂亮亮。
柔嘉这才感觉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可以轻轻松松地掌控一切。
萧琮给她安排的院子在王府的南边,院子前面种了一片红色的梅花。
也许这就是巧合,上一世她嫁给萧琮,选择的院子也是在这里,虽然不是在王府的正中,但是却是光最好,景致也最好的一处。
柔嘉在踏进院门之后,抬手掀起了自己的盖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象,更有了几分能够重新把控一切的真实感。
她在这院子廊下驻足,掀起了盖头,旁边也没有不长眼的人上来,让她要赶紧将盖头放下,等萧琮来揭。
柔嘉出嫁带来的这些陪嫁的丫鬟,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可堪大用,底细她也查得十分清楚。
她跟宁王妃那一番忆从前诉衷肠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将这熟悉的景色收于眼底,柔嘉再看着自己所带过来的这些熟悉的面孔在忙着将自己那丰厚的嫁妆一件件地搬进库房里,脸上终于扬起了笑容。
她没有再将盖头盖回去,而是对身边的人说了声“走吧”,就带着她们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今日来的宾客无数,萧琮在外头要陪他们,怕是也要很晚才回来。
红色的盖头被放在了床上,新娘子却没有留在房间里。
柔嘉在外头亲自清点过了所有的嫁妆,亲眼确认它们被锁进库房,才转身又回了屋里,坐在桌前,让自己的丫鬟过来捏捏肩膀捏捏腿。
这两个丫鬟都十分伶俐,一面给她捏腿捏肩,一面确认道:“小姐,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小姐真是辛苦了,这往后啊,日子就好了。”
柔嘉享受着她们的服侍,感到自己的酸痛正在被一点点地消除。
在她惬意得要眯起眼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桑情。
柔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问在给自己捏手捏脚的侍女:“采心呢?”
两个丫鬟是柔嘉亲自挑的跟着她出嫁的丫鬟,跟她身边原本跟着的人都有一股竞争之心,因此方才见着桑情没有在院中帮忙,两人非但没有去寻找她的下落,还希望她这离开得越久越好。
最好是等到侧妃回来发现她不在,就可以参她一本。
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柔嘉想起这个人,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不知道呢,一开始还见她在院子里的,一转眼就不见了人。”
“对啊小姐。”另一人一边说着一边上眼药,“采心姐姐明明是小姐身边的老人了,却这样的不知轻重,今日是小姐的大好日子呢,她不在这里好好地守着小姐的嫁妆,反倒往外面跑。”
柔嘉听着她们的话,心中暗骂蠢货。
她将自己的腿收了回来,草草地穿上了红色的喜鞋,朝着门外走去。
就知道在这里明争暗斗,不见了人不知道第一时间来告诉她?
“桑——”柔嘉一开口,差点叫出了那东狄侍女的名字,还好想起来,又改了口,站在院中沉声叫道,“采心?采心!你到哪里去了?”
院子里别的丫鬟都在看着她,见着柔嘉站在院中搜寻采心的影子。
她叫了两声,没有听到回应,于是又走向了院中的房间,一扇一扇地推开了门朝里面看。
最好是在里面能找到她,否则的话……
柔嘉不敢想,在自己的大喜之日,这个东狄侍女跑出去,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她一连推了几间房门,都没有在里头找到人,等来到最后一间的时候,原本也没有抱希望,可是这门一打开,看到里面那个正趴在桌上的身影时,柔嘉就一口气猛地提起又落下来。
在里面趴着的不是桑情,又是谁?
那两个跟在柔嘉身后过来的侍女见到屋里的人,眼中的不满顿时变成了幸灾乐祸。
好啊,居然在这里偷懒,还被侧妃抓了个正着!
她们看着柔嘉朝着桑情走过去,来到她身边之后想要伸手去碰她,可是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上了她的肩头,然后摇晃了她两下:“你在这里做什么?起来。”
柔嘉原本以为自己这样摇晃两下,桑情会坐起身,姿态慵懒,但是目光清醒地看着自己。
可是没有想到被她摇晃了两下,趴在桌上的人就像是陈旧的器械齿轮重新转动起来,动作极其缓慢地坐起了身,抬头看向自己,神情懵懂,又带着久睡的茫然。
“小姐?”柔嘉看着她确认了面前站着的是自己以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叫道,“小姐!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睡了很久了吗?小姐,你身上怎么穿着嫁衣?”
柔嘉心里一咯噔,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半晌才开口,确认般地叫她的名字:“采心?”
这穿着采心的衣服,顶着采心的脸,茫然地坐在她面前望着她的,确实是从灵山寺那次之后就被替换了的采心。
如果采心在这里的话,那桑情呢?她人呢?
在柔嘉站在房中转身看着外面的时候,从王府的后门,两辆来送今日琮王府宴席要用的新鲜蔬菜的板车上,其中一个大筐里,换了身衣服也换了张脸的桑情缩在里面。
等到板车从巷子一转角,筐就空了,而这送菜的队伍中则多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