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在这里等着,从期待渐渐变得有些疑惑,按照时间算,萧璟应该过来了才是。
因此当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自己所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的时候,她顿时便从石桌旁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欣喜不似作伪的笑意转过身来,叫道:“萧——”
可是当看见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柔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退去了。
萧琮看着她的表情从刚才的欣喜一下子变得漠然,眼中还带上了几分戒备,只觉得好笑。
柔嘉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问自己道:“怎么是你?”
“你以为来的是谁?”
萧琮走到了她面前,目光在这周围巡视过,再落在她身上,问道,“你以为来的是萧璟吗?”
尽管不知道柔嘉这是又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想来跟方才那些人一阵动静脱不了干系。
萧琮又逼近一步,尽管柔嘉并不怕他,可是她的身体却在拖后腿。
她感到下腹的坠胀跟那种针刺感又来了,令她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就被削弱下去。
她往后退去,腿已经碰到了石桌边缘,萧琮再一逼近,整个人就笼罩在了她上方。
柔嘉色厉内荏地盯着他,问道:“你想做什么?”
萧琮充耳不闻地靠近了她,伸手撩起了柔嘉的一缕长发。
少女的发丝散发着幽香,萧琮将这缕长发放在唇边,然后在她耳边充满蛊惑地道:“你好香。你在这里等我四弟,是想等他过来,把那天在灵山寺对我做过的事也对着他做一遍吗?”
柔嘉气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说着一把从他指间抽回了自己的那缕头发,抬手一指更衣之处的方向,对着面前的人道,“你想去更衣的话,路在那边,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每次她做点什么,萧琮总是会跳出来,打乱她的计划,之后如果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就会越发偏离她原本的打算,就像上次在灵山寺一样。
萧璟没有来,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但是萧琮出现在这里,肯定就是故意的。
柔嘉现在整个人都不舒服,加之萧琮在面前杵着,就令她更加的心烦意乱,这个男人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她上辈子失败的就在于此。
这辈子开局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失误又跟他扯上了关系。
为今之计,是尽量离他远些。
这一次就算守不到萧璟,她也要先行离去了。
见柔嘉不欲与自己纠缠,甚至都想放弃在这里守株待兔等萧璟来了,萧琮忍不住轻笑出声。
柔嘉感到小腹的那阵刺痛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显,再加上面前的人的压迫,令她两手撑在了石桌上,萧琮再顺势略略弯腰,两人就形成了一个暧昧的姿势。
柔嘉在这里等萧璟来,为了能够让人容易看到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所以选择的地方是个开阔的场景。萧琮越是靠近,柔嘉就越是担心会被人看到他们在这里,把自己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让她功亏一篑。
“让开!”她抬起了手,用力地去推萧琮,可是面前的人却像一座山一样,让她根本推不动,反而落在他胸膛上的手被他抓住,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
“你疯了?!”柔嘉紧张起来,感到身体里那阵刺痛越来越清晰。
她的挣动对萧琮来说从来就是不痛不痒,她只能换了方式,对面前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人说道:“放开我,你要不要脸?这里是宁王府!”
就算他不要脸,还要忌惮着宁王府。
“我不要脸?”萧琮一双桃花眼锁定着她,“我若是不要脸,用那样的手段对我下药,失身于我的你又算什么?”
柔嘉微微颤抖,听他对自己说,“从那日以后,我可是一直没有忘记过你,你难道就一点也没有想起过我?”
柔嘉想反驳他自己怎么可能想他,又想告诉他是自那次之后,每一次想起他,她都想亲手杀了他一了百了。
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再加上又在这里怕被人发现,令她一时间气血翻涌,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伴随着腹部的刺痛倒下去。
萧琮原本想逗她,感到怀中的身体一软,立刻便接住她。
“柔嘉?”他拍了拍柔嘉的脸,“醒醒。”
但是少女软在他的臂间,只是闭着眼睛,整个人像是被疼痛所侵袭,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脸也变得苍白。萧琮的鼻端还闻到了一阵隐秘的血腥气。
他皱起了眉,把人一把抱了起来,朝着有人声的方向走去。
等见到那里守着的婢女之后,他没在意她们见自己抱着柔嘉脸上是什么神色,只说道:“叫人来,你们小姐在园中晕倒了。”
三皇子到底是外男,让他这么一直抱着柔嘉小姐也不稳妥,婢女反应过来之后忙就近找一个院子,让三皇子把柔嘉小姐抱了进去,又去宴席上找了世子妃。
沈宜君在听到侍女来报柔嘉在园子里晕倒,被三皇子所发现的时候,抬头看了来报的侍女一眼,然后从这边离开。
她本来就在宴席之外,检查了厨房送上来的点心,让她们照着顺序送上去,这样离去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旁人离席都是很快就回来,只有柔嘉这样晕倒,事情可大可小。
她走到一半就遇到了刚接了宁王的牌子,从宫内出来到宁王府的御医,沈宜君便邀了御医同去。
御医闻言,点头应好,然后就跟着沈宜君朝着柔嘉所在的院子去。
在柔嘉安顿好以后,萧琮也依然在院中没有离开。
尽管在外人面前避嫌,他没有进到那房里去,可是听觉灵敏,却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显然是那些侍女也发现了柔嘉在出血,所以有些慌乱。
女子像这样血流不止,有好些可能。
也许是信期,也许是因为其他。
萧琮想起那些曾经有过自己的父皇的孩子,又被自己的母妃给亲手除去的女子。
后宫现在之所以这么干净,只有皇后跟贵妃,而皇子皇女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剩下的就只有被追封的另一位贵妃所出,这不是因为成元帝这些年没有其他人,而是那些人都是过眼云烟,没能在曾经的成王府中留下踪迹。
柔嘉方才痛苦的神色又在萧琮眼前闪过。
此时距离他们在灵山寺那一次已经过去了十数日,若是真的珠胎暗结,少女还待字闺中,对这些微的变化毫无所察也是自然。
御医背着药箱随着沈宜君迈进了这个院子,两人见到站在院中的萧琮,都感到意外。
萧琮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转头向着这边看来。
沈宜君同他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三皇子”,萧琮对她略一颔首,目光落在请过来的御医身上,发现这是专门负责为他母妃请平安脉的齐御医。
齐御医见了萧琮要同他行礼,萧琮对他说道:“齐御医免礼。”随即又道,“方才柔嘉小姐晕倒的时候有些特殊,还请齐御医过来听我一言。”
“是。”齐御医点头,病人突然昏厥,旁边若是有人见着她是如何倒下的,便清楚她倒下的时候有没有磕到头,又或者当时是怎样发作,更方便他待会儿进去诊治。
沈宜君看着齐御医走过去,虽然三皇子留在这里的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可是这位三皇子哪里是会管旁人的人?
她调转目光,看向柔嘉所在的房间,还是先走了进去,打算看看情况。
齐御医随着萧琮走到了一旁,这院子里本来是没有住人的,也没有侍女在这里旁立着,走到角落便没人听见他们说话。
齐御医听见萧琮开口便问:“若是女子只怀孕不到一月,是否就诊脉诊不出?”
齐御医听着他这话,联想到在里面躺着的那位宁王府的小姐,心里突了突。
三皇子这句话很有深意。
他应道:“确实,有孕若不满一月,微臣是诊不出的。”
萧琮看他一眼,说道:“螃蟹寒凉,女子有孕,不可多食,否则会受影响?”
齐御医垂着眼睛道:“不错。”
萧琮道:“里面躺着的是我的人,你进去之后,若是诊不出其他,便将她当做是有孕,如今胎相不稳来治。”
齐御医听了这话,想着难怪三皇子要站在这里,等着同医者说这番话了。
这确实是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对三皇子说了一声“微臣自当尽力”,便挎着药箱进了房中。
房中,柔嘉躺在床榻上还未醒,齐御医为她诊脉,确实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她现在的出血晕倒症状,也是暗合了胎相不稳。
沈宜君还站在一旁,见齐御医收回了诊脉的手,便问道:“齐御医,她如何?”
齐御医还在揣摩着三皇子的心思。
他特意留在这里告诉自己这件事,究竟是要他将这消息隐瞒下来,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放出去?
三皇子现在也是适婚的年纪了,于贵妃打算在太后千秋的时候,正式为他将婚事定下来。
贵妃有自己的思量,三皇子未必也没有自己的心思。
他同宁王府的这位小姐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了来往,而且现在还……
思及此,齐御医心中生出了一丝明悟——三皇子多半是想要让自己将实情告知等在这里的世子妃,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人迎回自己的皇子府了。
沈宜君的目光落在齐御医身上,就听他说道:“世子妃,柔嘉小姐其他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沈宜君问。
齐御医低声道:“只是这腹中胎儿月份还小,胎相不稳,才致如今突然晕厥,又有轻微的流血症状,待老夫开两帖安胎药,煎服了让她喝下也便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