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对一个男子说,要他助她同另一个男子成其好事。

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哪怕是月重阙,当下也被这要求搞得愣了一愣,隔了片刻才笑起来。

果然是心气高,寻常男子她看不上,看上的竟是萧璟。

而且为了要嫁他,还如此的不择手段。

门“吱呀”一声打开,月重阙的侍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进来之后,复又关上了门,像是方才在外面听到了柔嘉说的话,站在月重阙身旁开口道:“柔嘉郡主这样,倒像是我们东狄女子的性情。”

东狄与北周不同,女子看中什么人,便会直接抢过来。

哪像北周这些贵女,连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柔嘉并不看她,只对月重阙道:“我不是宁王府的亲生女,只是养女。这样尴尬的身份想要做正妻,就只能嫁入陆家那样的人家,但我不愿意。”

而既然是做妾,那就要嫁入帝王家。

任何事只要沾上帝王家,就完全不一样了。

寻常人家的姨娘,孩子生下来都不能养在身边,可是于贵妃在宫中却可以一手遮天。

做过一辈子的皇家媳,柔嘉对这些条条道道无比熟悉。

她再进去,不过是将走过的路重走一遍罢了。

虽然现在她没有玉坠,容貌不像上辈子那样美,但是她脸上的疤已经消除了。

这样一张清秀面孔,恰巧是萧璟会喜欢的。

给谢易行下的药,还要半月有余才能见效。

柔嘉自然要将此刻的优势利用到极致,先嫁与萧璟再说。

她对月重阙说:“要把萧璟找来,月公子一定有办法,要让他同我在一起,你也一样有手段。”

月重阙看了她片刻,开口道:“也罢。”

他从桌前站起了身。

柔嘉听他说道:“给我三日时间,到时要如何,桑情会告诉你。”

柔嘉听见这个名字,看向站在他身旁的“采心”,才知道这个扮成采心跟在自己身边多日的东狄侍女原来名叫桑情。

月重阙原本正走向门,可是却身形一顿,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这顿时引来了桑情的关注:“主上——”

但他摆了摆手,让她留下,独自从这房中走了出去,离开了院子。

他这般出入仿若无人之境,让柔嘉更加笃定他手眼通天,在这近似北周国寺的灵山寺中都可以恣意自由。

柔嘉抬手扶住额头,依然感到有些头晕。

指尖触碰自己额头上处理过的伤疤,她并不在意。

有玉露膏在,这样破皮的地方很快就会好。

再等三日,她就能见到萧璟,然后一尝夙愿。

柔嘉想着,唇边缓缓地露出了笑容。

一出院子,月重阙的侍从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随着他一起回了他们落脚的禅房中。

月重阙推门进去,侍从跟在他身后把门关上,听主上说道:“下午持我的名帖,去找四皇子。”

那高大的汉子应了一声“是”,又见主上一边点燃桌上放着的凝神清香,一边说道,“告诉他京中最近的奇症跟宁王府的事,我们这边知道些内情。”

月重阙说完,就等着属下应声,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他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火折子,转过身在桌前坐下:“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

“属下愚钝。”他的属下说,“主上,我们若是不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宁王府中的是我们的‘封喉’,既然如此,又何必要主动去暴露?”

月重阙低笑一声,“无论如何”这四个字,哪有这么容易。

他虽离开去见柔嘉,但琴却没有收起来,一直摆在这石桌上。

这东狄汉子见他伸手在琴上弹出了一个音,眼睫低垂,这张平凡的面孔仿佛在这一瞬间也变得耀眼起来。

他开口道:“他们不过是现在不知,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欧阳昭明就会想到这是出自我们东狄一品阁的‘封喉’。”

与其等他知道了,再让自己陷入被动,不如现在就先将这个消息卖给萧璟,继续掌握主动权。

听见欧阳昭明的名字,那东狄汉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是的,有这个人在,他们再谨慎也不为过。

主上既然要他把这个消息主动告知北周的皇子,自然就有他的打算。

终于,他抬起右手作拳在左肩捶了一记,说道:“属下知道了。”

月重阙五指在琴弦上一拂,指下开始流淌出琴音。

这琴音就如同他入住这灵山寺的禅房之后的每一日一样,空灵平缓,不见杀伐。

——

虎贲营。

自谢临渊毒发倒下被送回宁王府,已经过去了几日时间。

萧璟知道现在是空闻大师在医治他们,而且也知悉这是在秋狩之时,谢临渊就中了毒。

这个来自欧阳昭明的消息只让他意识到,若是在围场里他们就捉到了那设计令野兽发狂的人,现在自己的好友就不必受这样的折磨。

可惜,调查这些事并不是虎贲营的职责,他们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城外的灾民身上。

要在灾民撤离的时候维持秩序,等到他们离开之后还要去把那些棚户拆掉,将京郊的一切恢复原样。

查清内情的事,只能交由监察院。

今日的训练刚刚结束,萧璟从校场上回来,摘下头盔搁在了桌案上,坐下准备批阅文书。

可刚写了两笔,却觉得这帐中少了往日的活泛。

往日谢临渊在的时候,这帐中永远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而且还有他那活泼到令人着恼的声音。

可是他们认识那么久,现在没了这些动静做背景,萧璟批起文书来就觉得不对劲。

他又批了两行,到底还是停下了动作。

这时正好他的亲兵从帐外进来,站在他面前行礼道:“殿下,营外有人求见。”

萧璟微微皱眉:“虎贲营是军营重地,旁人不得擅入。”

但亲兵却说那人持有萧璟的信物,还自称是一个东狄商人的随从,说是为了京中这段时间的异常而来。

萧璟听到是月重阙的人,又听到是跟这鼻衄之症有关,于是松开了眉心。

亲兵听他开口道:“把人带进来吧。”

萧璟在帐中等着,不多时亲兵就带着来求见的人进来了。

他一见,果然是月重阙的侍从。

这来自东狄的大汉进入帐中,见到萧璟,先依照北周的礼节下跪行了一礼:“拜见四皇子。”

萧璟让他起身:“是月先生让你来找我的?”

那大汉站起了身,对他说道:“我家主上说,京中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他有所耳闻,想到了其中的一些关窍,但还需些时日来确认,所以想请四皇子三日后拨冗到灵山寺一叙。”

帐外,萧琮正由另一个亲兵引着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问道:“四殿下是在帐中?”

等来到帐外,听见里面交谈的声音,亲兵原本想开口通传,萧琮却抬手制止了他,然后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亲兵应了一声“是”,留下三皇子站在帐门外,听着里面的交谈。

萧琮从小就耳力过人,能够听声认人,便是只听过一次,也能够根据声音把对方认出来。

他站在帐外,听出来人是月重阙的侍从,而且还是来找萧璟,要同他说这血流之症的内情。

萧琮听着,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那日去禅房拜访他,分明是他们两人,萧璟给他留下了信物,自己也留了。

可是月重阙一发现问题,就派人来找萧璟,完全没有想过来找自己。

真是没有想到,这东狄来的商人也同他们北周的人一样,认准了四皇子,便当他这三皇子为无物。

听着里面交谈就要结束,萧琮略一思忖,便用手中的扇子挑起了帘子,走了进去。

帐中二人望向他,萧琮脸上挂着笑容,一面走进来一面说道:“我这才走到外头,就听到四弟你这里有客人,原来是月先生的人。”

那东狄大汉见了萧琮,也忙对他行了一礼,叫了声“三皇子”。

萧琮一抬扇子,让他免礼。

萧璟问道:“三哥怎么来了?”

萧琮反手一指外头:“今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又想着几日未见你,便来虎贲营看看。”

萧璟见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向这东狄汉子,问他,“现在整个京中都因为鼻衄之症的事人心惶惶,你家主上是真的知道确切的内情?”

大汉低着头,恭谨地道:“具体的事情小人不知,但我家主上从不妄言。”

萧琮“唔”了一声,又再看向萧璟,同他目光相接:“此事不小,左右我也闲着,不如我陪四弟一起去吧。”

“也好。”萧璟点了点头。

那东狄大汉听着他们的话,想着主上是让自己单独邀请四皇子,可是三皇子突然出现,这属于不可抗力。

他总不能对萧琮说我家主上没有邀请你去,只能再次对两人行了一礼,说道:“小人的话已带到,就不打扰两位殿下了,先行告退。”

一出帐,就有亲兵来引他出虎贲营。

等到他走了以后,这营帐中就剩兄弟二人,萧琮才开口道:“他们的消息可信度有多少?”

萧璟道:“这病症来得稀奇,与其说是生病,不如说是中毒。”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桌案后起身绕了出来,来到放置水壶的地方,给萧琮倒了一杯水,“说不定就是这样,下在水里。”

萧琮看着这递到自己面前的水,不在意地一笑,端过来一饮而尽。

萧璟收回了手,说道:“东狄医术独步天下,毒术也诡谲,而且他们国境封锁,只有这些商人才能行走天下。他会知道这毒是什么并不奇怪,具体如何,左右三日之后就知道了。”

“有道理。”萧琮把杯子一扔,精准地扔到了桌上,稳稳地盖在上面,然后提议道,“好久没有同四弟你切磋了,今日练一场如何?”

萧璟自然是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北周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

皇子王孙在这方面的训练,从来没有落下过。

萧璟天赋异禀,而萧琮母家更是世代从武,两人打起来总是分外的精彩。

在他们的较量中,十次有几次是平手,剩下的胜负对半分。

对虎贲营的将士来说,三皇子虽然不是他们营中人,但是身手同四皇子不相上下。

每次来这里,同四皇子较量的时候,营中将士都会放下一切,兴奋地聚集过来看他们比斗。

两人换了铠甲,上了马。

萧璟的兵器是枪,萧琮则用一双重锏。

在虎贲营将士擂起的战鼓声中,两人的马绕着校场走了一圈,随即猛地发起冲锋!

“好——!”

兵刃相击,两人错身而过,彼此的虎口都在因为这一击而震得发麻。

没有稍停,两匹马发出嘶鸣,再次转向,冲向对方。

鼓点密集,两人交锋几次,打得旗鼓相当。

场中将士越看越是激动,望着二位殿下的交手,忍不住也同近旁的人比划起来。

萧璟长枪一扫,萧琮双锏格挡,整个人往后一仰,在萧璟收枪时用力一绞。

萧璟手上劲力再吐,萧琮却发出一声轻笑,双锏再度用力,直接将他的枪头从枪杆上绞飞了出去!

只听“叮”的一声,枪头飞出,钉在了场边的一堵盾牌上。

萧璟收回了枪,发现自己的武器由枪变作了棍:“……”

而萧琮已经再次在马上坐直了身体,握着双锏笑道:“我早说过了四弟,银枪蜡头。”

这思路别致,他在战斗中竟然卸了对手的枪头。

萧璟握着没了枪头的枪,虽然还能再接着打,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我认输。”

他说着,从马上翻身下来,去拔下了被绞飞出去的枪头。

虎贲营的将士本来期待着一场热血沸腾的比试,可是没想到却结束得这么快,还这么潦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行了,结束了。”萧琮也从马上下来,把马跟兵器都给了萧璟的亲兵,自己来到弟弟面前。

他赢了萧璟一次,心情好转,也有了兴致跟他商讨起如何把这枪头焊得更加牢固。

等到晚间回了宫,萧琮去母亲于贵妃宫中陪她用膳,于贵妃在席间问起他今日去了哪里,萧琮心中的不服和怨气才又再一次翻涌起来。

于贵妃膝下两个成年的儿子,长子一生下来就养在成元帝的母亲身边,既不成器,同她也不亲近,只有萧琮是她亲手养大的,被她寄予厚望。

每回儿子来自己的宫中,母子二人都会说许多的事,从朝中局势,再到其他,可以说是步步为营,苦心孤诣。

可是他们母子二人这般汲汲营营,却始终比不上中宫。

于贵妃听儿子说完今日在账中的事,听萧琮冷笑道:“这些东狄人也跟我们北周的人一样,个个看碟下菜,有了这样的消息只去找老四,而想不到我,就好像我不是皇子一样。”

于贵妃听着这个消息,这确实是功劳一件,办得好了,还能让宁王府欠下他们的人情。

她放下了象牙箸,温和地对儿子说道:“琮儿,在你出生之前,皇后刚刚夭折了一个儿子,你父皇十分的伤心,不过很快却等到了你出世的消息。他十分欢喜,因此给你取名琮,琮是宗室之器,你父亲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萧琮看着她,见到母亲的脸在这明亮的烛火下依然美如月华,听她对自己说道,“你记住你的名字,永远都要沉住气。不管旁人现在对你如何看碟下菜,只要未登上那个位置,你们都是一样的。”

皇子皇子,离太子终究是还差了一步。

没有越过龙门,没有化龙,不管是中宫所出还是贵妃所出,就都一样。

这个道理那些人不明白,但是萧琮自己得明白。

萧琮轻呼一口气:“母妃说得是,儿臣记住了。”

于贵妃同儿子说完之后,才又拿了他的碗,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旁人不给你,你便自己去取便是了。”

萧琮道:“我知道。”

于贵妃对他笑了笑,说道:“吃吧,多吃点。你舅父才为你父皇去寻了一副他一直想要的画,明日你便亲手把那画送给你父皇。”

既然他们不如中宫,那就要时时刻刻在成元帝面前,让他记住他们。

萧琮听着母亲的话,忽地开口道:“这些年也难为舅父了。”

于贵妃轻叹,谁说不是呢?

他们于家当年把女儿嫁给还是成王的成元帝,如何想得到他会日后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

本来把女儿嫁给一个闲散王爷,就是不想要走到功高震主的境地,后来事情发展成这样,于将军只能更加谨言慎行,还在边境多年都不回来。

事已至此,有些事情他们不争也得争,不抢也得抢。

于贵妃轻声道:“他日你登上大宝,你的舅父就会是你手中的一把尖刀。”

而于将军只有一个女儿,萧琮又正是要娶亲的时候,于贵妃想要他们表兄妹亲上加亲,让雪晴不必再回到边疆去。

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将这件事情向成元帝提,就是因为担心这样会引得向来对她宠爱有加的成元帝对他们母子冷淡忌惮起来。

萧琮听她说道:“琮儿,你娶亲,娶你表妹雪晴是娘最希望的,但不娶她的话,你舅父也不会跟我们生分。只可惜啊,宁王的女儿中了那异毒,还不知能不能熬过去,否则你若是有机会娶了她,我们跟宁王府亲近,对你日后也有帮助。”

萧琮想着宝意,觉得那少女虽然耀眼,但是并不令他心动。

反倒是柔嘉,让他还感到有些意思,而且她脸上的疤也用了秘药,没了瑕疵,又入了他的眼。

他开口道:“母妃这次没有跟着去秋狩,没见到秋狩时中宫的表现,想跟宁王府做亲家的可不只是我们。”

但是宁王连他四弟都拒绝,未必就能答应把女儿嫁给他。

于贵妃听了以后,点头道:“他们若是不这样站队,那就不影响。”

但是宁王世子即将完婚,他们也应当备一份厚礼去的。

此时,正在被谈论起的宁王一家无论是在宁王府,还是在别庄,都算是悠闲了下来。

宁王妃这边是一切都已经布置完成,只等过几日吉日一到,就去迎亲。

而别庄上,几人所中的毒都已经清除干净,也只等着回去见礼。

空闻大师带着剩下的灵泉回了灵山寺,对外只说是对宁王他们的治疗到了瓶颈处。

情况虽然暂时稳定,但想要治愈,还要再回去翻查典籍。

是夜,又偷偷给二哥偷渡过去了给他做的夜宵,宝意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窗。

早些时候十二要给白翊岚回信,还跳进来问宝意要不要执笔,可宝意想着白翊岚大概不愿意他写给师兄的信被自己看到了,所以就拒绝了,只让十二师兄自己写。

等四下没了人,宝意才回了自己的玉坠空间里,一下从黑夜回到了白天。

她来到湖边,见着这里的雾气后退,露出的那么多土地,只摩拳擦掌,准备将这些地都翻一遍,种些新得到的瓜果蔬菜,不然让它们就这么空着,也太浪费了。

宝意换了自己做小丫鬟时的衣裳,活动了一下,却发现衣裳有些紧了。

从前合身的裤子短了一截,肩膀跟手臂也不合身了。

她想了想,意识到这是自己长高了的缘故,于是打算等回头出去再做两身新的。

卷起袖子,宝意拿过了锄头,走过来开始准备翻地。

她站好了,一锄头挥下去,却在泥土中听到了“叮”的一声,仿佛掘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宝意一下子住了手,她从前在这里翻土的时候,还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这土里是有什么东西?

宝意想着,把锄头放在了一旁,然后蹲下来,徒手去扒开那土。

她那一锄下去,本来就已经把土掘开了不少,随便扒拉两下就在土里翻出来一块白色的玉石。

宝意小小地惊叹了一声,将这玉石拿了起来,对着头顶的光照了照。

只见这玉石玲珑通透,刚刚她那一锄头挥下来,砸在上面就磕坏了一小块。

尽管对玉石不是很了解,但是因为见多了宫中的赏赐跟长辈所赐的珍宝,宝意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玉品质好不好。

她手里这块玉遍体通白,触手生温,是一块极好的羊脂玉,尤其个头这么大还能没有杂质,更显难得。

这样一来,那锄头留下的痕迹就更明显了。

宝意都有些心疼了。

她拿着玉,转头看向这剩下的、自己还没翻过的土地——是不是里面都埋着这样的上好玉石?

宝意起了身,去旁边拉了个竹子编的篮筐过来。

这筐也是她自己编的,还是小时候跟着奶奶学的。

她在里面铺上了柔软的草叶,才将这块有拳头这么大的羊脂玉放了进去。

放好以后,宝意原本想要用锄头继续翻土,看还能不能再找到这样的玉石。

可是一想方才自己一挥锄就磕坏了一块羊脂玉,她怕又再悲剧重演,于是换了个松土的小铲子,才蹲了下来,开始在地里翻找。

这玉坠空间里天气晴好,比起一开始来退后了两圈的白雾,依然浓密地遮挡着后面的世界。

湖边新露出来的土地虽然看上去同之前那些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宝意一铲下去,十次有八次会从里面像挖土豆一样,挖出玉石来。

有些一尺见方的土地挖来挖去,只有一块,可是有些一挖却是好几块。

这种寻宝一般的感觉,让少女不住地发出惊喜的声音,挖到最后挖出了一头汗,而被她拖在身边的竹筐里已经堆满了挖出来的玉石。

这些玉石里,大的有一颗球这么大,最小的也有两指粗。

玉的颜色也是各异,有常见的白色、青色、黄色,也有紫色、墨色这样少见的颜色。

其中最夺目的是一块血玉,颜色由深变浅,比起老顺国公夫人给宝意的那只镯子还要好。

宝意只用眼睛一看,就知道这么一块玉足做自己手上这个镯子,能做三五个。

竹筐满了,这地却还有好多没有翻过。

宝意望着自己今日这一筐意外收获,原本想要种下去的种子还一点都没种。

她搬着竹筐来到湖边,把这一筐玉石一块一块地洗干净了,然后拿了一块在手里。

这空间里的灵泉神奇,从这里种植出来的水果蔬菜也一样神奇,这玉石却是地里本来就埋着的,天生就长在这处空间里,会又什么不同?

宝意举着这块未经雕琢的玉石,翻来覆去地看,忽然福至心灵——这空间里的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以后就变成液体,化作灵泉,若是再浓郁呢?

她看着这玉石,难道就是变成固体,就是这些玉石了?

宝意对玉坠的认知,大部分来自于上辈子看柔嘉用它。

柔嘉大概就只用过灵泉,宝意除了见她喝灵泉,就没见她用过其他。

想也知道,柔嘉跟自己不同。

她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在这空间里种植蔬菜瓜果,也不可能拿着锄头进来翻土,等到这些空间扩大以后,这埋在地里的玉石,她怕是也错过了。

宝意把玩着自己挖出来的玉石,想起自己先前想要灵气凝结成实物,可以送给爹和哥哥,让他们时时带着,凝神养气。

如果真如她所想,这玉石就是灵气凝结的,那不就正可以做成饰物了吗?

少女心中惊奇,忍不住转头看了这片天地一眼。

难道是因为它听到自己心里想要什么,所以就给了自己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