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明明又轻又低, 仿佛下一秒就消失在了闹哄哄的人群中。
可是偏偏, 在那么远的距离下。
叶鱼却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 她眼眶瞬间红了, 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顾哥哥！”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也是来自最为层次的依恋。
她站在原地没动, 但是那一双眼睛, 却怎么也离不开顾九泽的面庞。
顾九泽在她哭的那一刻，就慌了神, 他再也没有先前所向睥睨的淡定和强大, 有的只是浓浓的心疼。
他三两步走到叶鱼面前, 用着带着茧子的双手, 轻轻的擦着小姑娘落下的那滚烫的泪珠儿, 他哑着嗓音安慰，“别怕！”
“别哭！”
“我在呢！”
明明是在为简短不过的话语, 却让叶鱼瞬间有了安全感。
这段时间的担心，害怕, 紧绷，在这一刻, 化为乌有。
她紧紧的靠着顾九泽的肩膀, 仿佛这样, 就会更有安全感一样。
许久没见，他的小姑娘还是这般样子，顾九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一手揽着叶鱼，小幅度的拍打着她的肩膀，这是无声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下次有事情，一定不要瞒着我。”要不是他从小五那里无意中知道了叶家的困境，他家小姑娘的困境，他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要不是他当时果断的从部队出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他不敢想，若是自己晚一天半天的，叶红卫真的被冤枉判了刑，他家小姑娘又会多难受。
想到这里，顾九泽目光在叶鱼那尖尖的下巴上停留了一瞬间，目光渐深，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乖，以后别硬撑了。”
他们两人离的特别近，他一低头，就能碰着叶鱼的额角，温热的呼吸，加上无可奈何的语气，还有那浓浓的心疼，这里面每一样，都让叶鱼感动，她睁着明亮的眸子，轻轻地嗯了一声，“谢谢你呀，顾哥哥！”
谢谢有些太轻了，但是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报答他。
因为这段时间吃了操心，又吃了苦头，小姑娘脸上的婴儿肥都消失了，只剩下渐渐的下巴，一双眼睛在这巴掌大的小脸上越发显得大了起来，说不心疼那是假话。
只是，小姑娘这般郑重的谢意，却让顾九泽有些不悦，但是他这个人不会情绪外显，他下颚微扬，紧抿着薄唇，“我们之间不用谢谢。”
不给小姑娘在多说话的余地，顾九泽就转头看向叶红卫他们，说，“叶叔，回家再说！”
叶红卫被关了一段时间，有些沧桑，但是那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却是明亮的，他连连嗯了好几声，“走走走，回家说！”
顾家的每一个人，看着顾九泽的目光都是感激的。
顾九泽微微皱眉，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会连续几十个小时不睡觉，他会奔波几天回来马不停蹄的去抓人审问，这一切，他是为了他家小姑娘才会做的，是爱屋及乌的心疼。
但是此时，面对叶家人的感激，这并不是顾九泽想看到的。
顾九泽对于叶家人来说，是有大恩的，这会他的话，就跟圣旨差不多了，没一个人会说个不字。
连带着叶朝阳和叶朝星两兄弟也是一样的，都呐呐的跟在后面，唯独那一双眼睛，却在顾九泽没注意到的地方，偷偷的看他。
在叶家人的每一个人心里，顾九泽如同盖世英雄一样，从天而降，他们是感激的，兴奋的，各种复杂的心情都有。
回到叶家，顾九泽很快就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了，“我昨儿的就到朔州市了。”这一句话，让眼眶微肿的叶鱼瞬间瞪大的眼睛，颇为惊讶。
顾九泽摸了摸她的发尖，解释，“怕打草惊蛇，所以我就只抓了关键的人。”
叶鱼乖巧的喔了一声，“还好顾哥哥你回来了。”不然，他们家的境地是什么样的，她简直有些不敢想。
顾九泽笑了笑，长时间没休息，让他的眼睛里面还带着红血丝，只是这会却是没时间休息的，他和叶红卫两人谈了谈心，没有叶鱼在的时候，顾九泽全身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锋利，他看向叶红卫有些不赞成，“叶叔叔，你这次太鲁莽了。”
这话，不该是顾九泽这个晚辈来说。
但是，在叶红卫面前说出这话的人，顾九泽觉得，除了自己不会在有别人了。
叶红卫的老脸瞬间红了，头一次生出了羞愧的心思，但是，他这人向来坦荡荡，“是，我是鲁莽了。”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会在有下次了。”
他出了事，整个家庭都支离破碎了。
只这一次的教训就够了。
“煤矿这边您打算怎么办？”
“我？”叶红卫活了一把年纪，这会竟然有些茫然，是的，是茫然，他劳心劳力掏心掏肺为煤矿谋求发展，但是这次，他出事，大伙儿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
想到这里，叶红卫也生出了犹豫了心思，“我要好好想想。”这个位置，到底坐与不做，他要好好考虑一番。
顾九泽并不意外，“我能明白您想为煤矿做事情的心情，但是您往后在做凡事之前，想一想家里的几个孩子。”顿了顿，他语气有些重，“尤其是想想，她很担心您。”
这个，叶红卫哪里能不知道的，他叹了口气，“我会好好考虑的。”
顾九泽来和叶红卫谈话，本来就不是抱着教训他的目的，反而是带着善意的提醒，他点点头，听着叶红卫继续道，“这次的事情，着实是意外，不过，也有我轻敌的结果，吃一次亏长一智。”
“不过，叔叔要谢谢你。”叶红卫起身，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存折，这个存折里面的钱，是家里所有的存款，递给了面前的顾九泽，他说，“叔叔希望你收下！”
看着面前的存折，顾九泽的眸光微闪，他直视叶红卫，“叶叔叔，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在这一刻，顾九泽像极了一头狼，露出了洁白森森的獠牙，而且这一副獠牙，还是对象了叶家人，叶鱼的父亲。
叶红卫脸色一变，“你救了叔叔，叔叔很感激你，但是——”想想不行，想想不是他们报恩的条件。
“我并不是要把想想当做条件来要求你们报答我。”顾九泽把所有的事情摆在了台面上，神色认真而肃然，“叶叔叔，我喜欢想想！”
好像，叶红卫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唇颤了颤，“想想还小，连十八都没有过。”
“我可以等！”
叶红卫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的，我并不希望想想太早嫁人，我宁愿她在家，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叶叔叔，这世道，女生不结婚，你应该比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压力，你舍得想想将来面临着那些流言蜚语的压力吗？”
“你有问过想想的意见吗？她真的就一辈子不想结婚吗？她难道就不会遇到爱的人吗？”
顾九泽的每一个问题，都如同一把利刃一样，插!在了叶红卫的心口窝上，才从监狱里面放出来的轻松，在这一刻，顿时消散的，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冒了出来，“我是她父亲，我会考虑她的意见。”
“将来，就算是想想要结婚，嫁的那个人，必须是她喜欢的 ，而且还能对她好一辈子，但凡做不到，就没有任何可能。”这话，叶红卫说的斩钉截铁。
顾九泽突然笑了，他笑起来如沐春风，“那么，叶叔叔，请先考虑下我！”他身上的锋利和尖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浓浓的女婿感。
叶红卫，“……”
他应该知道的，面前的这个人，怎么会安好心呢？？
“我喜欢想想，我也能够承诺，将来对她好一辈子，有我在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她。”觊着叶红卫的神色，顾九泽继续说自己身上的优点，“而且，我是怎么样的为人，叶叔叔您应该知道，我的家庭条件是怎么样的，您更知道。”
“我就这么说吧，我家关系简单，想想真的如果嫁给我，嫁到顾家来，不用担心婆媳关系，更没有复杂的亲戚关系需要处理，至于我爷爷，您也是看到的，我爷爷有多喜欢想想，您比任何人都清楚。”
“还有一点，虽然现实，但是却是很实际的问题，我有赚钱的能力，顾家也有一定的家底，想想嫁过来，可以不用为经济发愁，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都会有我给她兜底。”
“最后一点，则是我自己，正式介绍下，我是顾九泽，身高一米八六，体重一百三十斤，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最重要的是，我喜欢想想。”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将来某一天，会不会出现一个人比我更对想想好，但是我能做到的是，我爱她，胜过生命。”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顾九泽的神色温柔，目光坚定而真诚，没有任何躲闪，就那样直接的看着叶红卫的眼睛说话。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一个人撒谎，他可以伪装，但是眼睛却是伪装不了的。
叶红卫看着怎么一双眼睛，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他沉默了，这才是让他为难的地方，现实中，想要在找一个各方面比顾九泽条件更好的女婿，太难了，也可能这个世界上，有比他还好的人。
但是有一点，叶红卫不可否认，那就是，除了顾九泽，不可能再有哪个男人，能够这么爱想想了。
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周全的男人，来对待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