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红星生产大队迎来了一场久违的春雪,淅淅沥沥的雪花飘在地面上,不多会,就染上了一层雪白。
红星生产大队的大人们,各个在家猫着避寒。
只是孩子们却是不怕冷的,瞧着那漫天的雪花,更是精神抖擞的出了门,去那前地主家的老宅子堆雪人。
孩子们在拿着铁锹,在雪地里面嬉戏着,咯咯咯的笑声传出了老远。
在旁边破旧的屋檐下,站着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大的约摸着十三四岁,她穿着一件气派的军棉衣,压低了嗓音:
“叶鱼,快给我看看,你捡到了什么?”
宽大的军棉衣穿在小姑娘的身上,有点像是小孩偷穿了了大人的衣服,但是小姑娘却是骄傲极了。
叶鱼睁开眼皮子,入目便是大片的雪白,她有些茫然,这是哪里?
“叶鱼?快打开啊!”
穿着绿色军棉衣的小姑娘,有些着急,她伸手就要接过叶鱼递过来的木头箱子。
叶鱼下意识的避开了小姑娘的手,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思绪也慢慢归拢,在当了六年锦鲤以后,她又穿越了,穿回了自己的第一世。
也是一本故事书里面。
叫《七零女主的逆袭人生》,女主就是面前的姑娘,她叫夏晓茹,也是叶鱼小姨家的孩子,夏晓茹从小生活坎坷,却拥有坚定善良吃苦耐劳的品质,再后来更是意外出现了一项做梦可以预知事情的能力。
正是靠着这个能力,女主打脸极品,逆袭成功,一路走上了人生巅峰。
而叶鱼!
是书中的一个短命的女配——
只不过是给女主提供了金手指的对象,在利用价值结束了以后,她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而现在,叶鱼穿回到了自己给女主提供金手指的关键时刻。
因为这一场意外春雪,她和夏晓茹在地主家的老宅子里面堆雪人。
只是,她拿着铁锹铲雪的时候,无意间从地下挖出了一个烂木头箱子,木头箱子里面放着的东西,足够改变人的命运。
她穿回来的这一秒,正要把木头箱子给交出去,而这木头箱子里面有的东西,正是原本是属于她的东西,却被对方给抢了去。
在然后,夏晓茹拿着她的东西,走向人生巅峰,而她成了一个任务结束的短命鬼。
在死后,穿成了一条锦鲤,在河里面喝了六年的水,喝到饱的时候。
在一睁眼,又穿回到了十岁决定命运的时刻。
叶鱼陷入沉思的时候,夏晓茹彻底急了。
她记得昨儿晚上,自己做了个梦,梦境告诉她,只要跟着叶鱼,自己就能得到宝贝。
可是,如今宝贝就在眼前,叶鱼却不搭理她,这让夏晓茹哪里忍得住。
“叶鱼!”夏晓茹有些急切,她咬着粉色唇瓣,轻声细语,“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哪怕是急切,她的声音也仍然轻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叶鱼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难怪,自己上上辈子会被夏晓茹哄的团团转,甚至把木头箱子交了出去。
“在听呢!”叶鱼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不习惯人的笑容。
“那你怎么不理我?”夏晓茹扯了扯自己的军绿棉袄,扬着下巴,“你是不是太冷了?冷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是太冷的话,我把我的大棉袄借你穿穿!”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得意。
她身上的这件军棉衣,可是从部~队弄回来的,整个红星生产大队都是头一份。
叶鱼摇了摇头,“不冷!”
没有得到羡慕的眼神,夏晓茹有些不高兴,她扯过话题,“既然不冷,那你快打开,让我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晓茹姐,你这么急做什么?指不定这木头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呢!”
这种温软而干净的声音,让叶鱼吓了一跳。
原来她做人的声音这么好听呀!
“不可能!”
夏晓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在说完以后,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连解释,“我们来的是地主家的大宅子,能让他们把东西埋进去,这里面肯定装的是好东西!”
叶鱼一双清棱棱的眸子,就那样看着夏晓茹。
夏晓茹总有种错觉,面前的小姑娘,是知道这里面有宝贝的。
她想到这里,心里一惊,应该不会啊!
那种预知梦,只有她才会做呢!
她不由自主的问道:
“叶鱼,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晓茹姐,好看!”
人真好看,比鱼好看!
叶鱼这话一说,夏晓茹的脸都青了一半,整个红星生产大队都知道,叶鱼生的白白净净,哪怕是年纪小,也掩不住美人胚子。
而她,只是普通而已--
夏晓茹虚岁十四了,已经不小了,知道美丑了,她总觉得自家的这个小表妹在笑话她长的丑。
她还要在说些什么。
却发现,叶鱼并不搭理她,反而把木头箱子放在了地上,揭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是灰扑扑的玉锦鲤,一个是金镯子,还有一个张泛黄的纸。
这张纸不是别的,正是朔州煤矿的分布图。
这三件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很值钱的。
但是要分个最的话,那个玉锦鲤是无价的,煤矿分布地图是其次,至于,金镯子是眼前可见的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而这个可以用金钱衡量的金镯子,也是她倒霉的开始。
叶鱼思考了好久,这东西既然她保不住,还不如就这样大大方方的露出来。
想到这里,叶鱼第一个拿起的就是金手镯。
许是埋进去的时间太久了,木头箱子又受了潮气,金手镯上面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灰,叶鱼用着袖子,把金手镯给擦的干干净净的,原本灰扑扑的金手镯,立马变得金光十色。
夏晓茹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尤其是那金灿灿的金镯子,更是让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叶鱼——叶鱼——这是金、金镯子!”
夏晓茹语无伦次起来。
叶鱼小小声,“是呀!老值钱的金镯子!”
她大大方方的把金镯子在夏晓茹的面前晃了一眼,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金镯子给收了回来,吊足了胃口。
上上辈子,箱子里面的三样东西,都被对方全部得了去。
只不过,后来出事的时候,夏晓茹便把金镯子推到了自己身上。
至于因果,也在她身上,这也是她和叶家倒霉的开始。
既然她第一世的悲惨是从金镯子开始的,那就从金镯子开始还回去好了。
欠了她的东西,可都是要还回来的。
叶鱼垂了垂眼皮子,小手拿着金镯子把玩着,她年纪小,面皮白白净净,瞧着有些懵懂,好哄骗极了。
眼瞅着到嘴的金镯子飞了,夏晓茹暗恨起来。
她眼里闪过势在必得,声音却越发轻柔起来,“叶鱼,看看下面还有什么?”
叶鱼索性大大方方的把剩下的两件东西给摊开在了夏晓茹面前,玉锦鲤灰扑扑的不起眼。
至于那煤矿地图,更是因为受了超潮气,黄色纸张边儿都烂的丝丝的。
这两样东西,夏晓茹都没看上,但是,她却想起来昨儿晚上做的那个梦,说是跟着叶鱼能循着宝贝,既然这金镯子是宝贝,那么跟金镯子放在一起的其他东西,八成也是宝贝了。
就算是烂的,她也不嫌弃。
想到这里,夏晓茹笑了笑,温柔,“叶鱼,咱们待的这地方,可是地主家里,你忘记了地主家的那个老地主,是啥下场了??咱们要是拿了地主家的东西——那指不定会被拖出去--”
老地主病死了以后,这家就绝了后,成为红星生产大队第一家绝后的人。
夏晓茹拿着眼睛睨着叶鱼,可是,半天都没能等到想象中的害怕。
反而听到叶鱼说,“晓茹姐,地主家是啥下场,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是地主,我们家几代都是贫下中农,根红苗正。”
“咋没有关系了??”夏晓茹气结,眼瞅着叶鱼油盐不进,只能又换了法子,劝,“话不是这样说的,你是知道的,地主家的东西不能碰,不然可会连累家里的人,大姨夫大姨,还有表哥他们,万一——”
顿了顿,觊着叶鱼的神色,又继续,“不如这样,你也知道我有一个小私库,那个位置,没有别人知道,不如--不如这东西先交给我保管着?”
叶鱼垂了垂眼皮子,说来说去,她早该知道的,夏晓茹要的是木头箱子里面所有的东西,而不是仅仅一个金镯子就能满足她。
只是,夏晓茹却忘记了,这里面的东西,是她找到的。
叶鱼倏然抬头,清澈的瞳孔里面倒影着夏晓茹的贪婪,她唇角突然掀起一抹笑,清澈而美好,“晓茹姐,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要这木头箱子里面所有的东西吧??”
她这般直截了当的样子,让夏晓茹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的反驳,“你胡说什么呢??我是为你好,才帮你想办法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想我——”
说道最后,她的语气里面带着哭腔,好一副被冤枉的模样。
叶鱼要真的只有十岁,就被夏晓茹给骗了去。
可惜,她不是——
“晓茹姐,你真好!”叶鱼捧着一张白净的小脸,感激的看向夏晓茹。
夏晓茹正要得意的,下一秒,却听到叶鱼说:
“既然晓茹姐不是这个想法,那我就把东西带走了!”
叶鱼合起箱子,转身就要离开的。
“别——”
夏晓茹下意识的伸出手,拽着了鱼的胳膊。
叶顺势停了下来,她看着夏晓茹,不由得纳闷道:
“晓茹姐,你不是不要吗?”
夏晓茹扭曲着一张脸,咬牙切齿:
“我要!”
叶鱼啊了一声,“晓茹姐,既然你要,你早说呀,绕这么大的个弯子,我差点以为你真的不想要了啊!原来你和大人们一样啊,最爱说假话了!”
“晓茹姐,你就是个谎话精!”
叶鱼每说一个字,夏晓茹的脸色就黑了一分,到了最后,黑成了锅底的模样。
夏晓茹,“!!!”
她从来不知道,叶鱼竟然如此讨厌!
欣赏够了夏晓茹的表情,叶鱼这才笑眯眯地把木头箱子打开,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金镯子最值钱了,我听我妈说,一点点就可以换好多好多的大肉包子呢!”顿了顿,她警惕的看着夏晓茹,“晓茹姐,你可不许和我抢着金镯子啊!”
“那破石头和烂纸都归你了!”
说完这话,叶鱼毫不犹豫的把玉锦鲤和煤矿地图给推了过去。
和金光闪闪的金镯子比起来,那灰扑扑的玉锦鲤和煤矿地图着实有些不起眼。
不!
应该说,这两件东西比起来金镯子,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夏晓茹的心思,已经全部被金镯子给占据了,她脑袋里面飞快的计算。
如果说,能拿到木头箱子里面所有的东西是最好的了,如果拿不到所有的,那么就在里面挑选一个价值最高的宝贝。
梦里都说了,叶鱼是能找到宝贝的。
能被她看重的东西,肯定是宝贝中的宝贝。
夏晓茹立马做了决定,轻声劝说,“叶鱼,这金镯子是好,但是却不能拿出去,要了也没用,说不准还会牵连到家里人,到时候就麻烦了。可是这玉锦鲤和黄纸却是有两样的,在怎么说,两样东西也比一样东西划算!!”
她说完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叶鱼的神色。
叶鱼小脸绷的紧紧的,有些犹豫,她看了看金镯子,又看了看玉锦鲤和黄纸,一脸担心,“晓茹姐,这金镯子拿到手,真的会有麻烦啊?”
夏晓茹一听,就知道叶鱼上钩了,她不遗余力的抹黑,“是啊!你瞅瞅咱们大队谁敢穿金戴银的,那可是资本主义的做派,这金镯子拿到手里,就是个祸害!”顿了顿,她眼眶红了红,低声,“我是你姐姐,自然要帮着你的,而不是害了你!”
“晓茹姐,你对我真好,我也要对你好!”
叶鱼把金手镯推了过去,有些不舍:
“这金镯子就给你了——”
夏晓茹拿到金镯子,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厉害,金子可真好看啊!
把金镯子给了夏晓茹,叶鱼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她跺了跺冻的冰冷的脚,小声,“晓茹姐,我要去找我哥了!!”顿了顿,又特意说道,“晓伟哥说,让你在老宅子这边给他堆个大雪人,他晚点过来要看雪人儿。”
她这话一说,夏晓茹脸色一黑。
叶鱼的哥哥多,而且各个都疼她,每次出个门,恨不得把她给揣在怀里,连路都不用走。
至于堆雪人,虽然是个乐趣,但是实在是冷的很,搁在往常,这种雪人都是鱼几个哥哥堆好了,喊她出来玩的。
要不是她再三忽悠,叶鱼根本不可能出来的。
在对比着她的哥哥,夏晓茹眼里就闪过一丝阴霾。
只是,叶鱼这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三个哥哥,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她刚抱着木头箱子出了老宅子的大门,就瞧着在路口站着的哥哥们。
人到了跟前儿。
叶鱼突然忐忑了起来,隔了两世在见面的哥哥,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哥哥吗?
可是,这些忐忑在他们飞奔过来,一切都消失了,那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血缘关系,让叶鱼不由自主的去亲近他们。
叶鱼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大哥,二哥,三哥呢?”
她的声音又甜有软,一双眼睛如同湖水般清澈,就那样殷切的,期盼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这样的叶鱼,让叶惊蛰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放松下来。
“小三不舒服,在家里待着,我和你二哥刚从山上下来!”叶惊蛰从篮子里面掏出了一小把发黄的毛毛根,递给了叶鱼,语气惋惜,“你昨儿的不是说,想吃毛毛根甜甜嘴吗?我和你二哥去山上找了找,可惜雪太大了,只找到了一小把!”
叶惊蛰今年十六,是叶家二房的老大,他眉眼清正,个子也高,唯独就是瘦了一些,跟竹竿一样。
叶鱼瞧着那冻的通红的大手里面,攥着的一把毛毛根,她眼眶突然湿润了,声音也涩涩的:“大哥,我只是说说而已啊,你们还真去啊!”
毛毛根长在土下面,平时都不好挖,更别说这大雪的天气,想要从土里面挖到毛毛根,那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可是!
就是这般的难。
她的哥哥们仍然做到了。
叶惊蛰摸了摸叶鱼的脸,笑的温暖:
“只要妹妹想要的东西,哥哥一定给你弄来!”
叶鱼心里涨的满满的,她咬着毛毛根,只觉得平时那只是微甜的毛毛根,此时似乎甜的不像话。
一直甜到了心坎里。
不管是上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哥哥们,永远都是这样,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叶惊蛰把手里的毛毛根递了出去,腾出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把自己的大棉袄子给脱了下来,罩在了叶鱼身上,教育,“不是说了,今儿的下雪,就不要出门了,怎么出门还穿这么少出来?”
其实叶鱼穿的不少,只是在哥哥的眼里,是比较少的。
叶鱼甜甜的笑着,避开了叶惊蛰的棉袄,“大哥,我不冷,你快穿上!”
鱼才不怕冷呢!
她只是不适应有了人的身体。
“还说不冷!”叶惊蛰皱着眉头,捏了捏鱼的手感受温度,“都冻的冰凉!”
说完这话,他就把叶鱼的手,揣在了自己的怀里捂着,“天冷,呆在家里暖和,下次别出门了!”
叶鱼是叶家唯一的女娃,打小就被养的娇气。
天热了苦夏,天冷了怕冷。
那真真是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
受丁点罪,叶惊蛰他们都心疼。
叶鱼由着叶惊蛰给她搓手,心里莫名的温暖了起来,“都听大哥的!”她顿了顿,捧着木头箱子,“大哥,二哥,这是我挖的宝贝!”
这烂木头箱子,卖相着实有些差。
实在是不像是个宝贝。
叶惊蛰和叶朝阳又不忍扫了叶鱼的兴,夸,“嗯!我家想想可真厉害啊!”
想想是叶鱼的小名,是在一家人想了又想中,殷切期盼中到来的宝贝小闺女。
这也是他们对叶鱼的无条件信任。
哪怕叶鱼找了个烂树叶子说宝贝,他们也一样会夸赞。
和宝贝无关。
和说的人有关。
叶鱼捧着小脸,笑的明媚而灿烂,“哥,你们真好!”
不远处的夏晓茹瞧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发堵,都是亲哥,凭啥差别这么大啊!
她哥哥不说来接她,不欺负她都是好的。
夏晓茹前脚才想起来自家哥哥,后脚她哥夏晓伟就冲了过来,一把拽着夏晓茹的衣领子,撒泼,“这军棉衣,我都没舍得穿,你凭啥穿??”
夏晓茹到底还小,被这么一拽,整个人都滚了到了雪地里面,怀里的金手镯也跟着咕噜噜的掉了出来。
夏晓茹瞧着这一幕,冷都顾不上了,气的心口直发颤:
“哥,我的金手镯!!”
竟然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