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事件解决之后, 横滨的生活重回了日常, 而平素懒散的侦探们在这次行动中用力过猛, 导致事件结束后全体陷入了颓唐咸鱼的状态。
“再来一杯咖啡~!”已经化为懒散眯眯眼的太宰在咖啡厅的桌子上脸滚键盘, “津子津子,今天的你如白芍花般馥郁迷人,天气那么好,不如和我一起殉……”
“请您自己去哦, 太宰先生。”手捧托盘的女招待部目津子微笑着拒绝了太宰的殉情邀约, 将咖啡放在了桌子上,“记得提前买保险,太宰先生,您的账户又变成负数了, 可不要再出现赊账一年的情况了哦。”
“什么,又负数了?!”太宰像个孩子一样瞪大了眼睛表示震惊, “前阵子千酱不是帮我把钱还清了吗?”
“您还好意思说啊太宰先生,让年幼的妹妹来给自己还债怎么想都不是哥哥该做的事情吧。”津子状似生气地叉腰,想到那身高只有一米二的小女孩, 惯来温柔开朗的她就颇有几分义愤填膺,“就算妹妹是偶像, 收入比您高,太宰先生也应该承担起作为哥哥的责任哦。”
“至少不要一转头就把妹妹留下的钱全部花光了嘛!”
太宰被津子堵得无话可说,咖啡店窗台上正晒着太阳的小白猫咻地一下从美短的皮毛里冒出头来,若无其事地抖了抖耳朵。
对于津子的控诉,薇拉并没有太多的感想, 因为实际上……那钱并不是薇拉的,而是太宰的。
当年太宰在港口黑手党里但任干部,却是个手里存不住钱的人,国木田称呼他为“穷神与恶魔的结合体”其实也没什么错,因为太宰就是这样的人。他对金钱毫无概念,阔绰的时候一掷千金,落魄的时候喝杯咖啡都要赊账,比起工作狂魔与曾经养着羊那一大家子的理财小能手中原中也,太宰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当初薇拉看太宰那花钱的架势觉得不太行,就跟森鸥外商量了之后扣了一部分太宰的工资下来,而太宰居然对此一无所觉,拿多拿少都无所谓的样子。
薇拉将每个月扣下来的钱攒起来存了定期或是做一些投资,然后把钱分成两份挂在太宰名下,一份老婆本一份棺材本,条理分明,件件明晰,为的就是确保太宰将来无论如何都有一条后路可走。如此用心良苦,连森鸥外都感动得哭了,直说太宰这苦命的儿终于有妈管着了,这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啊。
被荞麦面舔了舔脑袋,薇拉淡定地甩了甩头,算了,不提首领那个傻吊。
森鸥外对太宰的感情其实也挺复杂的,一方面把和他非常相似的太宰当半个儿子养,另一方面又害怕这个跟自己太过于相像的孩子有朝一日会杀死他。
因为森鸥外也是这么当上首领的,所以他也毫不怀疑如果有朝一日太宰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会为了得到力量而杀了他。
不得不说,森鸥外真的太了解太宰了,他真的完全干得出这种事。
说起来,这几天好像都没有看见织田作?系统也不见了,莫非是集体出差了吗?
薇拉喵正懵着,身为大猫的荞麦面却已经自动自觉地给小白猫清理了毛发,但回过神来的薇拉却不让舔了,它摁住了荞麦面的鼻子,仰着小脑袋看着面前的猫。
养了一段时间,荞麦面早已褪去了最初骨瘦嶙峋的模样,逐渐长成一只沉着而又稳重的大猫了,此时的它垂着一双异色的眼眸望着小白猫,猫脸显得格外温柔。
薇拉喵定定地看着那双眼睛,半晌,突然伸头过去亲了亲大猫的嘴角。
“咣当”一声响,薇拉喵回头,却发现太宰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咖啡汁淌了一桌,他甩着手面条一样地左右摇晃,嘤嘤嘤地撒娇道:“好烫啊,烫到手了噫。”
薇拉下意识地想要跳过去看看这傻孩子烫成什么样了,但后颈却突然被叼住,四肢有力的美短纵身而起,越过了半人高的沙发以及长桌,砰地落到了地上。
这足足跨越了四个人的翻越引起了与谢野晶子等人的瞩目,作为一只猫,荞麦面实在有点太A了。
轻盈落地的美短转身,异色的瞳孔仿佛有光,又冷又利,它叼着因为猫咪的本性作崇而缩着爪子不敢动弹的小白猫,淡然却也冷冽地扫了太宰一眼。
一人一猫隔空对视了一眼,太宰扬眉,露出了爽朗而又无辜的笑容,而美短则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外走去,方才那一瞬间的敌意仿佛是众人的错觉一般。
“太宰你怎么得罪我们社里除社长外最man的男人了?”与谢野晶子抿了一口咖啡,意味深长地笑道,“小家伙可是从回来后就很仇视你啊太宰。”
“与谢野医生……我总感觉你刚刚骂人连坐了……”国木田在社里最man的女人面前发出了弱气的抗议。
“嘛。”太宰拨了拨桌上翻倒的咖啡杯,温柔地勾了勾唇角,“大概是因为说了他不爱听的话吧。”
太宰想了又想,最后发出了一声毫无意义的音节。
“啧。”
……
中也最近爱上了在横滨飙车。
自从得到了姐姐赠送的武装摩托后,中也就将自己以前花大价钱采购的爱车全部抛之脑后了,现在有了能一飞冲天还能朝着敌人开-炮的自律兵器,什么哈雷金翼,宝马川崎,对于中也来说都是浮云。要论速度与激情谁能比得过来自前文明的黑科技?中也觉得自己可以。
“不过话说回来啊姐,这车应该有个非常帅气的名字吧?”
“哦,叫‘4399小兔叽’。”
好了我知道了,捏住你的小嘴巴,你不要说了。
摩托不是摩托,而是一件人形自律兵器,是薇拉所有自律兵器中含金量最高的一件,除了摩托、机械臂以外还能变化上百种形态,既能近身防护又能远程牵引作战,攻防一体,能转换成交通工具,在所有者遇险之时还会自动护主,堪称战斗辅助的好帮手。
如果系统还在,看见薇拉如此轻率将这么一件自律兵器送人恐怕会肉痛到两眼喷血,但系统既然不在,那薇拉自然怎么高兴怎么来。
更何况中也从小到大都很乖,从没有向她索要过什么东西,如今有了一件他表现出渴望意愿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星星薇拉也得给他摘下来。
呃……虽然中也只以为那是改造过的超级摩托车。
在知道自家姐姐没有危险只是喜欢在外头浪而已,中也便也爽快放手,说会回去告知首领一声,而实际上森鸥外在听说薇拉喵是跟着一只三花猫走了的时候简直一声都不敢吭,其实森鸥外和福泽谕吉都是桀骜不驯的孩子,但是这两人都有年轻时被夏目漱石拿着拐杖碾了两三条街的惨痛经历。
虽然有些郁闷老师不愿意待在港黑反而待在了武装侦探社,但是考虑到老师毕竟是武侦的创始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理解归理解,不搞事简直不是人了,森鸥外分分钟地给福泽谕吉发去贺电,送上薇拉的照片一二三四五,并指名道姓地告诉福泽谕吉——嘿,这是老师的闺女。
当天,据太宰治的不可靠消息,社长突然网购了大量港口少女的唱片以及录像,一个人默默地待在了房间里,连家里的三只猫都没给进。
彼时薇拉正趴在荞麦面的背上睡成暖呼呼的一团,醒来后听春野绮罗子和谷崎直美在讨论这件事,有些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似乎有一个扮相很容易引发误会。
有一次演唱会上薇拉扮演了女武士,在森鸥外的恶趣味下用了春野樱的扮相,还戴了绿色的美瞳,当场表演了一套拔刀术。
银发碧眸,武士,居合斩——这个人设熟悉吧?当然熟悉,福泽谕吉可不就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我说你们真的很像父女啊。”三花猫舔着毛,优哉游哉地说道,“练刀的人气质都很好认,你跟谕吉又都是那种性子,第一次见的时候我也惊了。”
与薇拉这种馋猫咪生活的人不同,夏目漱石之所以待在侦探社也是为了能从这里得到更多的情报好掌控未来的局面,这次也是一样的,很快,港口黑手党抓住了“死鼠之屋”首领的事情便传入了夏目漱石的耳中,据说白鲸陨落事件是这一位名字依旧长得让人不想写总之简称为“陀思”的人一手谋划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花猫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在猫脸上半点不显,“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不可能被捕的,那么痛快地跟诈骗犯走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说他体弱贫血怕冷还咳嗽吗?”自从有了荞麦面后,薇拉就不爱带腿了,反正她也腿短跑不快,“有没有可能是战斗力弱无法反抗呢?”
三花猫露出了“强颜欢笑.jpg”的表情包,询问道:“如果你听见太宰被抓了,你的第一反应是……?”
“他故意的,八成是盯上谁家的情报了。”薇拉喵啃了一口美短的耳朵,昏昏欲睡的荞麦面动了动耳朵,却没有挣扎,反而还把尾巴顺到了小白猫怀里让它更加舒服地抱着,“但是知道归知道,救还是要救的。”
“为什么呢?”三花猫歪了歪头,“你和太宰有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默契,我其实也有点读不懂他的——其实乱步不是看不透他,而是看不懂而已。”
薇拉心想,也对,指望乱步那个心理年龄永远八岁的孩子去读懂太宰治的内心,这也太强人所难了,世界第一的侦探也做不到这种事啊。
“因为他作死是他的事,我的态度是我自己的事。”薇拉喵抱着酷似荞麦面的尾巴,在脸上蹭了蹭,“就像织田作说的那样,太宰并不是那种很坏很极端的人,他只是过分精明却又不小心开始了思考的孩子,而思考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在得到答案前停止,所以他会被遗落在孤独之中,一直哭泣着。”
“用专业的术语来说,他就是讨好型人格,因为自己没有愿望所以接受别人的愿望,不断地思考生存的意义,就像森医生让他帮他,太宰就不曾拒绝一样。”
“活在绝望里,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美好的存在,却又始终无法对这个世界死心——他就是这么矛盾的人。”
“他太聪明也太明白人心,所以他装阔,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阔佬;他装懒,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懒汉;但是当他痛苦时,所有人又会以为他是无病呻吟了。”
“我很笨,也不算聪明,我无法分辨太宰真真假假的行为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所以我选择了最笨的方法——全盘相信他。”
“他想死,我就观望;他痛苦,我就安慰;他自杀失败,我就去救他;他需要帮助,我就拉他一把。”
“如果他真的想要解脱,我不会强迫他活,同样的,但凡他还存有一线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他。”
……
门,合上了。
背靠房门的太宰唇角带笑,半边脸藏在阴影之中,明灭不定,看不出喜怒,更看不穿他内心的想法。
属于太宰的房间里,书桌上摆放着一架打字机,还有一本翻开的书,如果有人能看见书的封面,就会发现上面写着“埃德加·爱伦·坡”的名字。
埃德加·爱伦·坡,组合的首席策划师,江户川乱步既生瑜何生亮的对手,异能为[莫格街的黑猫],能够将读者引进的场景之中,书中的世界是异次元的空间,而进入到书里的人都会失去异能,变成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除非揭开真相,否则就会被永远困在书的世界里。
爱伦坡的在市场上是有价无市,但这种东西在乱步的手里却有一箱,大多是爱伦坡输给乱步后不死心寄过来的“挑战信”。
但是这一本,不太一样。
太宰不触碰那本书,只是在打字机前坐下,脑海中盘根错节的思绪拧和在一起,最终布下了令鸟雀插翅难逃的天罗地网。
就在太宰沉默的间隙里,书本空白的那一面突然出现了墨迹,很快的,两行字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太宰先生,我知道你在看。】
【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