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刺青巫女(二十九)

“咔擦咔擦——唉——”吃小饼干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长叹。

“……”

“咕噜——唉——”喝一口茶, 叹一声气。

“……”

“……咔嚓, 我说, 相泽老师啊——”

“不认识, 不知道, 不是我教的。”

绷带绑脸的相泽消太拒绝三连,只觉得自己一头茂密的黑发已经变成了蒲公英,嘤嘤嘤地大声哭喊着世界在召唤它。

“单方面断绝师生关系也是没用的哦。”根津校长喝着红茶,砸吧着嘴, 笑眯眯地道, “大家都很羡慕相泽老师拥有这么优秀的弟子呢。”

“……一个头槌把人撞成脑震荡的弟子吗?”相泽消太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了, 主要是这次的体育祭实在太特么糟心了, 充满槽点,让人不吐不快。

轰焦冻和瞬光千代的比赛, 最后一人昏迷失去意识, 一个人出界掉出场外, 因为这两件事情无法判定谁先谁后,所以两人的比赛以平局收场。

No.2英雄安德瓦当时那震撼全场的“焦冻啊啊啊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让相泽消太恨不得回到从前, 就当自己没收过这弟子了。

瞬光千代重度冻伤, 被送进理疗仓里调养, 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而轰焦冻被送进了医务室, 被检查出了轻度脑震荡,醒来后头晕目眩还想吐,算是废了。

这直接导致四强赛中的另一位胜出者爆豪胜己直接赢得了冠军, 因为轰焦冻完全没法出席接下来的比赛。但不战而胜的爆豪胜己完全不接受这个结果,咆哮着“既然他们两个人平局那就两个人都来跟我打一场啊,这样的第一名我才不承认”而被捆着拘缚刑具拖上了领奖台,成为雄英有史以来最凶恶的第一名。

轰焦冻和瞬光千代都没能上领奖台,所以最后只有爆豪胜己和常暗踏阴上了领奖台,第二名的位置上放了八百万用个性创造出来的焦冻娃娃以及千代娃娃,还非常贴心地给两个泪眼汪汪的娃娃的脑门上贴两张交叉的创可贴,也是充满灵性了。

未能参加总决赛的轰焦冻倒是没什么不甘心的,休息够了就跑去看望瞬光千代,还拜托校长支走已经疯魔的儿控晚期安德瓦。

总而言之,雄英的体育祭就虎头蛇尾地落下了帷幕——其实也不算,毕竟轰焦冻和瞬光千代那一场比赛的精彩程度还是很对得起体育祭高昂的票价的。

“我是Eraser Head(橡皮头),不是Iron Head(头铁),你们真的太缺乏合理性了。”

相泽消太决定跟自己的头铁弟子单方面解除师生关系一个月,用自己硬度等同于椰子壳的头攻击敌人什么的太缺乏合理性了,把同伴撞出脑震荡就更不合理了。

也得亏轰焦冻被撞得神志不清了,居然也不记仇,更不觉得自己因为头槌而错失体育祭冠军有哪里不对,听说千代冻伤严重,还主动请缨要帮她。

但是“我很熟,我经常被冻伤”这根本就不是你赖在诊疗室不走,妨碍医生治疗的理由吧?!

轰焦冻也伤得不轻,但是他身体素质过人,伤势好得也快,结果到头来伤得最重的就是乱来的绿谷出久以及冻伤严重的瞬光千代。

相泽消太宣布了下一周恢复上课的消息,爆豪胜己咬着金牌青筋暴跳吊着眼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一个亿。

“所以我说你们两个男生没事了就别挤在医务室占地方。”治愈女郎难得板起了和蔼的笑脸,将轰焦冻和心操人使往门外推,“去去去,别打扰女孩子休息啊。”

“老师我觉得我伤还没好。”轰焦冻面无表情胡说八道,浑身冰寒的冷气都朝着一边的心操人使去了,“小千代下手太重了。”

“我也觉得肋骨下面隐隐作痛。”心操人使焉哒着眼皮说瞎话,“可能是摔得狠了。”

心操人使说完,立刻扭头盯着轰焦冻,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呵呵,某些人学着小女生叫那么肉麻的称呼是想干嘛?表示一下自己的粉红少女心吗?”

轰焦冻面无表情地望着心操人使,寸步不让地道:“我们班都是这么叫的。”

两个头铁的少年就这么你□□一刀我捅你一剑,最后被治愈女郎一起丢出了门外:“你们那点小心思当我看不出来吗?!真是的!为了斗气而不顾女孩子身体健康的追求者是最差劲的了!”

千代醒来时恰好听见了治愈女郎的这一声咆哮,却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正躺在一个非常温暖的地方,浑身懒洋洋的使不上劲。

身体虚脱般的疲劳,但千代的精神却很好,灵魂仿佛被大雨冲刷洗涤过一般,前所未有地舒适轻缓,仿佛下一秒就能飘起来一样。

“你醒了?”治愈女郎有些惊喜地凑了过来,一边给千代准备药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你呀,虽说是英雄,但也是女孩子啊,要多爱惜自己一点。”

千代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感觉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治愈女郎的个性有着消耗体力的副作用,这才觉得脱力罢了。

“还有两个傻孩子在外面等着呢。”治愈女郎笑呵呵地将药水递给了千代,“要再休息一会儿还是见见他们?都在我这里闹腾了半天了。”

治愈女郎跟水泥司一样,都是负责后勤的师长之一,她自然也全程观看了千代和轰焦冻的比赛,也为了那最后的场景而感到震撼。

“只是……你的翅膀……”治愈女郎摸了摸千代瘦削的脊背,叹了口气,“为了一场比赛而毁了一生,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啊。”

“我没事的,多谢您的担心。”千代面带薄红,轻声解释道,“我的翅膀是能量构建成的,所以才能炸开,但它本身不是我身上的器官,所以没事的。”

“欸,那就好那就好。”治愈女郎怜惜地摸了摸少女的发,“这样相泽也能给观众们一个解释了,你不知道啊,好多观众都来询问你的翅膀最后究竟怎样了呢。”

“对不起,让你们费心了。”千代愧疚地道,“……不知道,比赛最后的结果是?”

“是A班的爆豪胜己获胜了哦。”治愈女郎笑呵呵地道,“你跟轰同学并列第二呢。”

“轰同学跟你一起躺在医务室躺了一下午,现在还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在外面等着,天晚了,不然让他们送你回家吧。”

千代看见心操人使和轰焦冻时,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才缓缓松了口气:“轰君,操心君。”

“是心操。”心操人使习惯性地纠正了一下,又松了口气,“看你还有心情打趣,说明身体状态还行?翅膀没事了吗?”

千代用食指挠了挠脸颊,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关心自己的翅膀,也没意识到赛场上那惨烈的一幕给人留下了多深的印象:“没事的,放心吧。”

千代跟心操人使聊了几句,轰焦冻就在一旁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看得迟钝的千代都意识到了不对之处,细思良久,忽而想起了一件事。

“操心君,我有些话想跟轰君说,一会儿我跟他顺路走一趟,多谢你来看望我。”千代道,“今天的比赛非常精彩,恭喜你。”

“是心操。”心操人使焉哒着跟相泽消太如出一辙的死鱼眼,叹气道,“算了,你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下星期见。”

挥别了心操人使,千代这才使用外骨骼装甲站了起来,走到轰焦冻的面前,一双子夜般的眼眸认真地凝视着他:“轰君。”

“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是想还东西给你。”轰焦冻淡淡地垂了垂眼眸,从口袋里轻轻拿出一根纯白色的发带,丝绸制成的发带经历了岁月的搓洗依旧如初,但光泽却也黯淡了些许,“抱歉,当初只是在匆忙离开间想留下一些什么,但没想到拿到的是这个……上面纹着家纹,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不……”千代看着发带末尾处的家纹,瞳孔微微一缩,“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谢谢轰君带回来给我。”

千代接过了发带,看着发带上墨黑色的家纹,一时无言,半晌,却听见轰焦冻淡声说道:“你跟心操同学的关系还不错?”

千代将发带收起,闻言也是浅浅地勾了勾嘴角:“操心君已经被相泽老师收作弟子了,算是我同门的小师弟,他人挺好的。”

轰焦冻跟在千代身边慢慢地走着,闻言轻嗯一声,却不接话,两人走过学校的操场,漫步在灯火昏黄的街道上。

雄英学院坐落在郊外,一整座山都是雄英学校的地盘,今日两人回得晚,火车已经没有排班,两人只能顺着轨道慢慢地往前走着。

与灯火辉煌而难以看见星星的城镇不同,郊外地区夜色更黑,但天幕上的星辰却远远要比城市中的明亮,即便没有月亮,漫天星子也泼洒着柔和的光。

千代仰头看着,忽而间轻叹着笑出了声来,她心情很好,神情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面对轰焦冻疑惑望来的视线,她却是忍俊不禁地调侃道:“轰君,我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你了。”

轰焦冻一怔,这才想起,那时候的他们也经常裹着毯子在窗台上看星星,那火树星桥的风景,一度是他记忆里难以褪色的美丽。

“轰君也长大了。”少女轻轻垂眸,唇角勾着清浅的弧度,面上却渗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怅然与温柔,“十年,还真是过得很快呢。”

“是。”轰焦冻微微抬头,脚步却是一顿,他站在铁轨的一端,微微偏首望向铁轨另一端的少女,轻唤,“千代。”

“嗯?”少女眉眼柔和地偏头,笑意清浅地盈上了眉梢,“怎么了?”

轰焦冻轻吸了一口气,握着书包肩带的手指微微收紧,神色却依旧从容而又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新春的烟花祭,你有约了吗?”

千代微微一愣,含糊的话语梗在喉咙口,却只发出“唔”地一声轻喃。

“没有吗?”不等千代回答,少年又很快地接了话,满天星子的苍穹之下,拂面而来的暮风那样温柔,轻轻拨弄着少年细碎清爽的发。

轰焦冻容貌生得俊,气质也冷清,加上不长半生的坎坷,一切的一切都如笔墨般在他身上晕开了与众不同的痕迹。

站在星辰下的少年干净俊秀,宛如油画,静谧恬淡的眉眼间似有不散的伤色,让他本就秀逸的容颜更引人遐想。

但他此时微微垂眸,就像怀揣了一腔不可倾述的情思,无意识地轻勾唇角。

——他就像每一个少女午夜梦回之际小心翼翼放在心上来回思念咀嚼的少年。

而现在,那个少年就那样站在那里,天边的星子、凉冷的暮风,尘世间的一切都为他而温柔。

“如果没有,新春的烟花祭,千代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呢?”

含蓄而又内敛的少年最终还是微微偏首,仿佛不堪承受她过分认真的凝视,细碎的发盖住了耳根泛起的薄红。

“……那一天的花火,一定比往年的要更加美丽吧。”

——如果有你在我身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