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b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着放了陆岭之一会儿不好给谢伏危交代, 这才挑了他的灵玉拿来给对方。
这么多年以来谢伏危就抱着个冷冰冰的身体,也没什么东西留作念想。
瞧着又可怜又可悲。
因此在戚b感知到了这灵玉是苏灵的所有物的时候, 他便拿了过来。
原想着谢伏危拿了这灵玉多多少少会消气高兴些,不想他的脸更沉了,眼尾也红得厉害。
他一愣,面具之下的神情也愕然了几分。
戚b低头看向谢伏危手中的灵玉,他手上不自觉用了力,连骨节都泛了白。
整个万剑峰早在前几日便被谢伏危用剑气给驱散走了寒气,如今又骤然冷了下来。
正在屋子里睡得香甜的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弄得浑身一哆嗦,不自觉又将被子攥紧了些。
她对谢伏危的情绪毫无所觉, 只翻了个身子又昏睡了过去。
“你轻点,你要是不想要这块灵玉给碎了的话就别用力了。这不是你师妹能留给你的唯一一个物件了吗?你可舍得毁了它?”
戚b见着那玉好像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碎裂开来, 连忙上前扣住了谢伏危的手腕制止了他。
“就算这东西是苏灵送给那陆岭之的, 如今这也算是拿回来了,你好好收着就成。”
青年眼眸闪了闪,指尖微动, 收了上面大半的力道。
他薄唇抿着, 唇色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的, 很是苍白。
“对, 这是师妹的东西。就算她给了那人, 如今我拿到了,就该是我的。”
谢伏危面上没什么情绪,说话声音也沉得骇人。
他将那灵玉收了回去, 而后又将不知春送入了剑鞘之中。
戚b觉得今夜的谢伏危很不对劲。
不过是一块灵玉而已,他瞧着像是失了心魂似的。
一时之间他有些后悔从陆岭之那里拿了这灵玉给谢伏危了。还不如就这么让他守着苏灵的身体来得心安。
可东西已经给了, 他现在就算后悔想要将它拿回来。以谢伏危对苏灵的偏执劲儿,他之后别说是拿了, 便是看一眼也不能够。
戚b有一种好心办了坏事的无力感。
他瞧着谢伏危的身影隐没在了黑夜之中,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
结果刚走没几步,便看到了一个身影在树影婆娑中。
他眯了眯眼睛,拇指轻轻将剑从剑鞘中推开了些,所带起的剑气生生将那棵树的树干给切断了。
“轰隆”一声,树木倒了下来,一个蓝衣少年显露在了月色朦胧之下。
“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屋子里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风祉被戚b发现了也没觉得有多尴尬,他拍了拍身上的叶子,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师父冤枉啊,我本来睡得香甜,结果被宗主的剑气给冷醒了。而后又感知到了你的剑气,你们两个一冷一热的,冰火两重天。我怎么睡得着啊?”
戚b和谢伏危的属性相克,两人的剑气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碰撞起来也能让周遭受到不小的威压。
这话听着有那么点儿道理,可戚b转念一想,视线下意识往苏灵所在的那地方看了过去。
他扯了扯嘴角,掀了下眼皮看向眼前的少年。
“林姝那般资质都受得住,你受不住?”
风祉一听这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很是冤枉。
“师父,我当真没有说谎,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刚才我被你们的剑气给弄得难受,这才推门出来透个气。”
“我见你们提到了苏灵师姑,我也听说了些宗主和她的事情,我怕这个时候出来会被宗主迁怒,就一直屏住呼吸躲在后面了。”
少年也没想到平日里连一道剑气都受不住的苏灵,今晚上居然能够受住他们两人一并的威压。
哪怕只是细微,可对于尚未筑基的弟子已然很是难得。
“至于林姝,我想着应该是她属性特殊,不在五行之中这才有这样的耐力吧。”
戚b微微皱了皱眉,属性又不能抵消威压,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想到这里他指尖微动,凝了一道神识进去。
结果神识还没有来得及探知过去,便被一道更为强劲的灵力给打了回来。
风祉瞧着戚b的指尖泛红,连忙上前过去查看。
“师父你怎么了?可有什么地方受了伤?”
“无碍。”
白发剑修手指摩挲了下,那上面轻微的刺痛感依旧还残留着没有消散。
他的模样虽被面具遮掩,可下颌曲线清晰,如他手中的剑一般冷冽漠然。
刚才时候戚b还或多或少有些怀疑风祉,如今这么一感知,便什么都明白了。
哪里是苏灵受不受得住的问题,在她屋子周遭早已在谢伏危入魔乱了灵力的时候被他提前设置了结界。
外面无论是如何动静还是威压,苏灵既听不到也感知不了。
自然是毫无影响。
戚b面色沉了下来,先前时候他对苏灵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单纯的告诫她离谢伏危远一些。
他不担心谢伏危,只觉得依谢伏危那副容貌,最终生旖旎心思的也只是少女。
如今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能够肯定谢伏危喜欢的只有他那个百年前故去的小师妹,可大约是因为少女是谢伏危唯一的徒弟。
青年也是真心待她的。
剑修一生只认一人,然而苏灵已经不在人世了。
谢伏危这般对待少女只会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念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想到这里戚b垂眸看了一眼自家徒弟,风祉被盯得莫名其妙,他抬头看了过去,刚好和戚b的视线对上。
“风祉,你觉得林姝如何?”
“挺好的啊。性格好,长相好,至少我是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来。”
“师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戚b瞧着少年眼里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旁的情绪。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我看你平日除了修行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做,你得空了可以去海棠林那边找她聊聊天。”
“她和你不同,来自凡尘,也没什么亲人朋友。你和她年纪相仿,相处起来总比和我们来得轻松自在。”
“师父,你不是不喜欢林姝的吗?怎么今日这么体贴关切她?”
其实风祉早些时候就想得空过去找苏灵玩玩,说说话什么的,可是每一次他一旦生了要去找她的念头戚b都不怎么开心。
因此他便老老实实待着,不敢乱走动了。
“谁说我关切她……”
“师父是怕林姝和宗主相处久了,跟着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人,总是容易生些不该有的心思的。”
“你想让我多与她接触些,要是发现她胡思乱想了之后好多加提醒些,让她悬崖勒马。”
风祉眨了眨眼睛,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
“所以说到底师父这么做还是因为林姝。你怕她误入歧途,落得和你之前一般境况。”
戚b少年未经□□,手中剑冷,唯独心头那点儿热血全然给了心上人。
却不想最后一夜白头,落了那般下场。
“师父,你人真好。”
少年这么感叹了一句,好似夜风也跟着化作了春风绕指般柔软。
戚b沉默了半晌,而后薄唇微抿着,也不看身后人什么反应,就这么径直甩袖离开了。
看着不像是生气,带着点儿恼羞成怒的意味。
风祉唇角勾起,注视着青年的身影离去后,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在来万剑仙宗之前,桃源师姐师兄们都在劝他若真要修剑便择选昆仑。
剑修无情,其中万剑仙宗尤甚。
――千百年前的桃源主便是一个例子。
可要修剑,若是不去当世第一剑宗着实可惜。风祉来的时候便告诉自己不要对剑修生情,更不要交付真心。
桃源之人好似各个天生都是痴情种,桃源主是,他的母亲亦是。
风祉在拜戚b为师的时候表面恭顺,心里却并没存了多少敬重。
戚b虽被魔修诓骗入了魔,可他为了破心魔杀了自己的心上人,却也还是让人唏嘘。
沉晦如是,谢伏危如是,戚b亦如是。
好像万剑仙宗的剑修总得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情劫,然后杀道侣破心魔,才能破了瓶颈得一番成就似的。
少年眼眸闪了闪,脑子里下意识又想起了苏灵。
和戚b的担忧完全不同,风祉从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苏灵会对谢伏危日久生情。
倒不是他觉得谢伏危生的不好,毕竟那副姿容绕是桃源的女修也望尘莫及。
只是风祉觉着,能够那般平静渡过七清池水的人,若是真那么轻易便动心了。
那七清池便形同摆设了。
拂晓时候,苏灵拿了竹剑便往海棠林那边过去了。
谢伏危虽准许了她可以晚一些过来,只是她今日有事要与对方说。
怕他不同意,便早些时候来练剑,尽量装得乖巧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灵的错觉,好像这海棠林有什么法阵似的。她刚过来,青年便也跟着过来了。
苏灵见谢伏危过来了,赶紧挽了个剑花收剑朝着他所在方向行了个礼。
她张了张嘴想要直接与谢伏危说去学府的事情,不想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抬眸便瞧见了谢伏危腰腹处的剑伤。
那是昨晚谢伏危自己为了稳住心神,不失控,用不知春给刺的。
此时已经包扎好了,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上头还是有些殷红痕迹沁了出来。
“师尊,你受伤了?”
青年长长的睫羽颤了下,垂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灵玉。
他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昨夜还因为这么一块灵玉而难受得整宿都没有合眼。
可现在苏灵只是这么随口询问了一句,谢伏危便觉得好受多了。
“为师没什么事情,只是昨夜……”
谢伏危喉结滚了滚,昨夜唇上的温热触感好似又贴了上来。
“……昨夜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这么做了,或者他每日每夜都想这么做了。
在冰泉之中谢伏危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凑过去吻一吻苏灵的唇角,不过每一次都是浅尝即止并未深入过。
谢伏危不后悔吻了苏灵,却有些害怕苏灵会被吓到。然后又跟着陆岭之走了。
毕竟在之前时候苏灵入宗门也只是打算拜了他为师,拿回了身体便离开。为此连与他相认的打算都没有。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薄唇微启想要解释什么,不想苏灵先一步开了口。
“没事没事,昨晚情况特殊。修者修行没有人能够一帆风顺的,师尊当时虽然灵力运行出了岔子,最后却也稳住了,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你还怕伤到了我让我离开了,我心里更是感激。弟子其实原本想着留下来的,可是又因为修为太弱帮不上什么忙,怕拖累了师尊这才离开的……”
苏灵这一番说辞从昨晚上时候便已经编好了,她以为谢伏危问的“是不是吓到了”指的是昨夜他入魔险些失控的事情。
她装作并不知道这是入魔的迹象,只说是以为修行出了岔子。还顺带表示自己其实并不是那般果断离开的,是怕拖累了对方才走的。
说到这里苏灵顿了顿,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谢伏危。
“师尊,你不会怪我吧?”
“那个时候是我让你离开的,我为何要怪你?”
谢伏危其实知道苏灵昨夜是害怕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有多可怖他不是不知道。
在竹俞第一次发现自己入魔的时候,青年也被吓得不轻,又何况是苏灵呢?
他一方面因为苏灵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不管不顾自己而有些伤心难受,可另一方面又因为对方愿意编些话来哄哄自己。
谢伏危又莫名觉得满足。
至少苏灵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她或多或少是怕他生气的。
苏灵可不知道谢伏危此时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她见谢伏危并没有来时面色那般沉郁后。
斟酌了下语句,这才开口与谢伏危说起了去学府的事情。
“那个师尊,我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商量下。”“其实也不是说大事,就是前些日子风祉与我说他过几日便要去学府上学了。我想问问师尊,我可以不可以也跟着风祉他们一起去学府啊?”
谢伏危刚才心情刚好了一些,如今瞧着苏灵不但没打算与他相认,甚至还打算跟着风祉他们去学府也不愿意与他待在一起。
他眼眸暗了一分,面上似霜雪覆上一般。
“学府教的为师也能教。”
言下之意是不同意苏灵跟着风祉他们一同入学府了。
苏灵微微皱了皱眉,她以为这样简单的要求只要自己提出来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不想谢伏危态度竟然这般坚决。
“学府教的师尊自然也能教,可如若我去了学府可以为你节省很多时间。”
“毕竟师尊作为一宗之主平日里也忙,我怎么好一直霸占着你的时间呢。”
这些话若是骗骗以前的谢伏危或许他当真就信了,然而苏灵昨日才与陆岭之见了面 ,陆岭之身上还有她送的传音灵玉。
谢伏危很怕对方一离开自己身边便会被那只赤羽火凤带走。
他很少会拒绝苏灵的要求,可是唯独这一次不行。
“……没什么占用不占用时间的。我既收了你为徒,便从未有此想法过。”
“可是师尊,我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待在你身边吧。”
苏灵见谢伏危不同意,一时之间也有些着急了,慌乱之间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不喜欢这样,我也想有些能自己支配的时间。”
青年眼眸闪了闪,垂眸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苏灵。
他喉结滚了滚,想起陆岭之和苏灵百年以来朝夕相处的事情,他心下难受得厉害。
“为师不是在与你商量。”
“我从未限制过你的出行,也没有将你关在屋子里不让你离开。”
“既如此,林姝,你到底还要什么自由?”
这句话让苏灵顿住了,的确,谢伏危并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
是她不愿意待在谢伏危的身边,她心里并没有打算在万剑峰里如何修行,如何得道。
至始至终她想的只是拿了身体,然后离开这里,做个真真正正的自由人。
“……我或许该知足,毕竟有你这么一个强大又宽容的好师父。”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拜你为师。”
“我的自由里,也不需要师尊。”
苏灵倒也不怕与他说清楚,她是过了入门考核的,谢伏危不会赶自己离开。
她说这番话看似大逆不道,实则却是故意的。
一来是因为谢伏危入了魔,她惜命。
二来是想要激将对方,只要他真的生气了,让他去学府待着或者把她赶去其他峰她都乐见其成。
她以为谢伏危会生气。
苏灵也已经做好了不大了受几道剑气,疼上一阵子的打算。
可是眼前的人除了在自己话音刚落的时候,骤然退了一步之外。
他便再没有旁的动作了。
苏灵刚才说完不大敢看谢伏危的神情,一直低着头。
因此她不知道谢伏危在听了她的话后,脸色骤然苍白,甚至有些站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一时之间没人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平静。
直到一只青鸟擦着海棠花叶鸣了一声,最后轻轻落在了谢伏危的肩上。
青年掀了下眼皮,指尖颤动着从它脚踝处取下了竹筒。
他展开里面的信纸查看了一番,好似是从九重塔里跑出来了一只上古妖兽。
九重塔的封印从百年前陆岭之进去其中取妖骨的时候便有了松动,当然那松动并非是陆岭之干的。
而是随后过来的重火干的。
当时各门各派的大能都在,重火要带上陆岭之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便破了九重塔上的一处结界,那时候最上层的几只妖兽跑了出去,众人将其封印了进去已然费了好些气力。
自然没时间去管陆岭之他们的去处了。
如今这结界虽加固了,可是万年赤羽火风的火焰没法灭,一直在九重塔里燃烧了百年。
因这妖火长燃不熄,时不时便有些被镇压在其中的小妖顺着妖火跑出去。
这件事说来到底也是万剑仙宗这边惹出的事来,这九重塔里跑出来的妖邪在这百年来也是由宗门弟子去抓回的。
要是往日时候一些小妖还好,这一次跑出来了一只千年苍龙。
属性为火。
非得谢伏危亲自去不可。
谢伏危只看了一眼,用手指将那信纸对折在了一起。这个时候苏灵见他一直没说话,也没忍住抬眸看了过来。
青年面上如霜雪覆盖,前几日的温和模样似乎都是苏灵的幻像似的。
此时的谢伏危又恢复了原本的漠然,就和当日青云台拜师时候。
苏灵记得很清楚,对方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冷着眉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
好似看着是蝼蚁一般。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有些不同,苏灵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同。
只觉得谢伏危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了温度,全部都藏了眼底。
“你若真不需要我,我倒无所谓。”
“只是万剑仙宗从不留无心修行之人,你虽过了考核,心不在这里,我自然也不会留你。”
他指尖微动,“噌”的一下那手中的信纸便被一簇幽蓝色的火焰灼烧殆尽。
那火焰也是冷色,映照在谢伏危的眉眼好似冰雪般。
“到时候我会让林一夜里送你下去,我也会与旁人说你是尘缘未断主动归离的。这样你我师徒之间还能互相留些体面。”
苏灵一愣,显然没料到谢伏危会这么做,而且做得这么绝。
她刚才所言是过了些,可是万剑仙宗自古以来就有重新择师的规矩,而剑祖沉晦便是先例。
如果一开始谢伏危答应自己去学府的话,她也不会逼急了说这些。
这左右不过很简单的事情,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想来他这剑修一身傲骨,断然不会强留她的。
只是谢伏危是没有强留自己,却也没有给自己任何退路。
她不让自己另择他人,只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走,要么留。
“……我不明白,师尊分明也不喜欢我,只是看在我和师母眉眼相似这才将我留在身边的。”
“我这人没什么傲骨,也没什么出众的资质。可纵使我再不济也不甘愿做旁人的替身的。”
苏灵咬了咬下唇,视野模糊了起来,水汽氤氲着,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青年只眼眸闪了闪,从苏灵流泪到现在,他的神情都很平静。
“我从未将你当做她的替身。”
“那你昨夜为什么吻我?”
“你以为我醉了酒,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师尊?”
苏灵以为这样的逼问会让谢伏危慌乱失措,然而他没有什么反应,就这么直勾勾注视着她。
“你别拿意识混乱认错了人当借口,你既能认错,无论是清醒还是混沌,在你心底也曾有过哪怕一瞬是真的将我当作了师母的……”
“师尊,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跨得过这道坎儿,可我不能。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决定去学府,决定疏远我的?”
苏灵正红着眼眶摸着眼泪,表演得十分投入。在听到谢伏危这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她一愣,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因为这件事?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我们逾矩了。
我们现在可是师徒关系,又不是什么剑侣道侣的。
见少女怔然地看着自己,谢伏危上前了一步,抬起手轻轻帮她擦拭了下眼泪。
剑修常年握剑,手指有些粗糙,碰触到苏灵的时候她觉得酥酥麻麻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就更不用去学府了。你喝醉了,我也意识混沌,当时除了我们并无旁人。”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谢伏危薄唇微启,眼眸有什么情绪闪烁。
“或者你在怕什么?”
这话的潜意思隐晦又暧昧。
你在怕什么?怕对我动心吗?
苏灵沉默了一瞬,要是换做旁的人听着只会恼羞成怒,矢口否认。
可落在她的耳朵里,她只会觉得挑衅。
她在谢伏危身上栽过一次,她不会栽第二次。
“师尊,你别忘了师母。”
“你当真喜欢她吗?还是随便一个长得肖似她的替身都可以?”
谢伏危自然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嘲讽,他想要挑明,却又怕苏灵会毫不犹豫跟着陆岭之离开。
与其说怕,他更多的是在等。
他想要等到苏灵自己承认的那一天。
不然就算戳破了这层纸,他们两人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不会愿意留在万剑仙宗,就像她此时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一般。
“她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够做她的替身。”
谢伏危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落在苏灵身上的,而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眼神的深意。
只觉着讽刺。
“在没入宗门之前我以为剑修都是不善言辞的,看来是我狭隘了。”
“没碰上像师尊这样的。”
只要苏灵不离开自己,他不在意她如何看他,又如何对他冷嘲热讽。
谢伏危神情平静,他一直耐心等着苏灵说完,最后还递了一杯茶水过去。
苏灵被他气得噎住了,没接茶,只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说完了吗?”
“若你说完了我也有事要与你说。”
“……你要赶我下山?”
“虽然你刚才说了我这么多坏话,但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你这么小心眼。”
青年是真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好像刚才苏灵不是在嘲讽他,而只是单纯与他闲聊似的。
“镇压妖兽的九重塔近来逃出了一只上古妖兽,为师得下山将它封印。”
苏灵一听谢伏危要走,她眼睛一亮,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青年视线淡淡扫了过来。
“你随我一同去。”
“?!上古妖兽,岂是我能应付得了的?我跟着你去只能拖你后腿,我还是不去了吧。”
这种事情谢伏危自然也知道,但是他不可能将苏灵一个人留在万剑峰。
他一走万剑峰于陆岭之更是来去自如。谢伏危一想到两人亲密的模样,他就妒忌非常。
“林姝,我不是在与你商量。”
“学府的事情是,现在也是。”
谢伏危上前,一步一步将苏灵往后面逼,直到她退无可退,背抵着墙面的时候。
他这才停了脚步。
“你以为我是把你当成她的替身也好,或者移情别恋对你动了心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无所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
“我之所以能够突破元婴达到化神,不是因为我破了无情道,我弃了道。”
“我择了你为我的道。”
苏灵慌了,她手不知从什么时候攥紧了衣袖。
她不是傻子,对方虽然没有直说,可字字句句全然都是明示。
“所以师妹,别离开我。”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