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四只甚尔喵

因为要修养的缘故,伏黑千鹤所在的位置处于咒术高专内较为偏僻的角落。

也因此当花御、真人等特级咒灵与十二鬼月连同时间溯行军袭击咒术高专时才漏掉了这个位置,除去零星几只时间溯行军外这里再无任何敌人。

“咔嚓——”

嘴巴里面叼着一柄苦无的鱼型白骨生物游曳在空中,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不远处勉强能够看到的建筑物一角——因为花御而暴涨的树木灌木丛将专供伤患修养的楼房给遮住了大半。

但是就在它刚刚试图靠近的那一刻,自上而下传来一阵轻微的破空声。

专属于冷兵器锐利的锋芒暂时性的照亮了这一小块封闭的空间,伴随着骨骼被切开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和重物跌落在地的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与消逝。

“切。”

毫不在意的单脚踩在时间溯行军的尸体上,禅院真希微微侧首看向身后。

“师父,你没事吧?”

就在禅院真希身后几步的位置,伏黑千鹤正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咒具从一只蜘蛛形状的时间溯行军体内拔出,在听到自家学生询问后回首露出个灿烂的笑,同时还不忘做出配合的身体动作,竖起了大拇指。

“没关系没关系,这些杂鱼还伤不了我。”

“不过真希现在很强,我很欣慰哦?”能够在毫无任何特殊的侦查手段的情况下先一步发觉最善于隐蔽偷袭的苦无,然后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抢先一步一击必杀。

迅速的战术规划,强大的身体协调能力与肌肉爆发,还有熟练的战场环境应对能力……很强。

语毕,伏黑千鹤低头看看手里的咒具,又说道:“原来使用咒具是这种感觉啊,和刀剑确实有些不同。”

“啊——”

发出了无任何意义的语气词,禅院真希看了看伏黑千鹤还略显的不太正常苍白的肤色,抿了抿唇低声道:“如果师父喜欢的话那就拿去。”

至于第一个问题禅院真希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道:“接下来我们去和熊猫他们会合吧,现在情况不明,除去保证自身安全外还需要确认他们的状况。”

“好!”

收起了手中的咒具,伏黑千鹤跟在禅院真希身后半步的位置,决定先去距离这里比较近的后山寻找钉崎野蔷薇、活击审神者他们。

“呃——唔!”

身上原本浅色干净的羽织已经被血液晕染了大半,活击审神者抱着狐之助,额角冷汗伴随着脸颊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滴落,半露出在外的右手正在微微颤抖。

刚刚为了从面前这个咒灵的手上及时逃开,他冒险将一枚装备了燃烧弓单的一次性刀装捏爆。

虽然右手现在受了严重的伤,但是也因此找到了机会和对方拉开了距离。但是糟糕的是对方似乎没有收到什么严重的伤。

活击审神者看着面前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的真人,抿了抿唇——该死!

“你们审神者可真是一个德行。”

似乎是因为活击审神者的行为而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真人略有些不高兴的微微蹙眉:“明明都已经没了机会还要垂死挣扎,给人添麻烦,喂——!你们这样真的很讨人厌啊!”

“让人杀都杀的不开心。”

在说到最后时,真人拖长了语调,像是抱怨一样的语气仿佛对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直接让活击审神者嗅到了血腥的气息。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活击审神者这么问,真人也难得好心的给予了回答。

他指了指被抱着的已经几乎没了气息的狐之助,慢悠悠道:“就跟这家伙差不多吧,时之政府现在估计也自身难保。”

“毕竟不少的本丸已经沦陷了哦?我只是恰好去那里闲逛了一圈,恰好遇见了几个存活的审神者,然后顺手在他们身上做了个实验而已。”

摊了摊手,真人总结道:“然后我发现,果然伏黑千鹤是特殊的!哪怕都是审神者,但是她就是和你们不一样。”

“所以如果你想要恨的话,想要怨的话,就找时之政府或者伏黑千鹤去吧。”

整只手臂变成了镰刀状的兵器,真人看着面前的活击审神者也不多犹豫,直直的冲着对方冲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一旁被他带来的时间溯行军死死纠缠拖住了脚步的药研藤四郎回首,看到的就是自家的大将被刀刃逼近要害。

“大将——!”

根本顾不上身后的蜘蛛与苦无,药研藤四郎身上的护甲已经破损,紫色的眼瞳紧紧盯着活击审神者,捏着本体的手青筋微微凸起,然后灵力翻涌。

真剑必杀!

破损的出阵服半褪下,苍白的皮肤上血液滑落,短刀付丧神捏紧了本体冲着真人的脖颈刺下。

“将你穿透——!”

锐利的刀锋同时贯穿了两具身躯。

在最紧要的关头,真人干脆的将另一条手臂也改造成了兵刃。

黑发紫瞳的短刀付丧神整个身躯被贯穿,手中的本体同时停顿在了距离目标不过半指的位置。

而在另一面,原本奄奄一息的狐之助不知道从哪来了力气猛地跃起,从心脏处径直被刺穿,已经染成了红色的爪子死死地握着刀锋,阻止了这柄凶器贯穿活击审神者。

“……大人……逃……”

虚弱的狐之助其实已经看不清楚面前人的脸胖了,也清楚地知道这并非是自己的审神者。但是……但是啊……

狐之助本就是审神者最亲密的搭档,是先于付丧神一步和审神者结下缘分的存在。

对于它们来说,审神者是不一样的,不仅仅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的关系。在此之前,它们仅仅只是量产的工具,没有人格没有名字没有自我意识。

但是在遇到审神者的那一刻,狐之助成了一个活着的生命。

不再是一次性工具,不再是毫无自主意识的量产品。当狐之助与审神者相遇的那一刻,烙印在它们体内的属于工具的印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和审神者的契约。

这是时之政府送给狐之助与审神者的礼物——你们两者永远可以相信对方。

辅佐审神者,喜欢瘫在审神者面前露出肚皮撒娇,学着现实的狐狸打理毛发凑过去轻蹭脸颊与手背,这些都是发自狐之助内心对审神者的喜爱与信赖。

也因此,自己的生命怎样都无所谓,唯有审神者必须好好的活着。不过是重归工具的命运而已。

因为失血过多而视野模糊的狐之助张了张口,血液留下,只能模糊不清的吐出破碎的字眼。

逃啊……

‘我是一只没用的狐之助,我之前没能保护好我的审神者,现在,是赎罪也好试图减少我自己心里的愧疚感与罪恶感也罢,我只想让你活下去,想证明,咱好歹也是有点用的狐之助。’

回想起了自己的审神者,那是一个年轻而又活泼爱笑的小姑娘,会给它打理毛发,会给它做油豆腐。

虽然偶尔跟本丸里的那只白鹤一起恶作剧,但是又会记得和每一个刃和它的初次见面的时间,会郑重其事的许下“要和大家永远在一起”的诺言。

就像是一朵开放在阳光下的花,那是他们唯一的主君,唯一的审神者。

然后,就凋零在了泥土里,红色在她身下汇聚成了小小的溪流,眼睛逐渐失去光彩。

整座本丸里只有它这只没用的狐之助活了下来。

啊啊啊——!不甘心不甘心,好恨好恨,如果它能像付丧神殿下那样拥有战斗能力就好了,那样,它就能……它就有机会救下自己的审神者了。

但是现在……

一点点的看着自己接近死亡的狐之助闭上了眼。

‘审神者大人,咱虽然是一只没用到了极点的废物狐之助,但是,您不嫌弃的话,咱想一直一直的跟着你。’

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的落在了脸颊上,活击审神者看着面前合上眼睑的狐之助,眼瞳中倒映出了自己的近侍费力而又缓慢的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捏紧贯穿他身躯的武器,然后再次踏上前一步。

兵器没入身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伴随着血腥的花,呼吸都很困难的短刀付丧神眼神依然凌冽充斥着杀意和战意,动作决绝而又干脆利落。

“谁、都、别、想、伤、害、大、将!”

这是他的大将,是他的审神者。是药研藤四郎……是全体藤四郎宣誓效忠之人,是他们的主君!

不允许任何敌人靠近,不允许任何人伤到他。

只要他们这些付丧神还活着,就绝对不允许审神者有任何损伤!

向来冷静可靠的粟田口短刀的面上扯出一抹癫狂的笑,曾经轻松贯穿药研的刀刃对准了目标的脖颈刺下。

“赌上粟田口的荣耀……连刀.柄一起贯穿!”

“药研——!停下!”

夹杂着劝阻的嘶吼与付丧神决绝的话语,作为目标的咒灵却笑出了声。

“这种把戏,你们审神者和付丧神真是玩不腻啊。”

“之前的本丸里面不是没有这么做的付丧神,但是——”

短刀的刀刃落在皮肤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在即将受伤的前一刻,真人的皮肤变化成了类似鳞甲一样的东西,坚硬如同盔甲。

“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抽出了刀刃,重新变为手臂的真人单手扶着额头,露出了看戏一样戏谑的神色。

地面上红色的血渍汇聚在一起成了小小一滩血色的水坑,倒在地上的付丧神与狐之助的身影清晰地落在活击审神者的眼底。

对于审神者而言,狐之助和付丧神是家人。

在封闭的本丸,只有他们陪伴着审神者,在没有时间概念的天地中度过白昼与黑夜。

但是现在……

额头深深地抵着地面,活击审神者也不知道自己在嘶吼什么,胸腔内只有愤怒、怨恨和杀意。

不甘心。

想要复仇。

想要杀了他。

好恶心的家伙,从未有过的恨意。哪怕是曾经与时间溯行军对峙,他都从未如此真切的恨着一个敌人。

“啊,那再见。”

见对方似乎是崩溃了的真人叹了口气:根据他的经验来看,这种状态的人是没什么理智了。

失去了套取情报的价值,那也就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唔,尸体或许还能用来激怒待会儿遇到的人?啊呀,这么看的话,死掉的价值比活着的价值要高。

想通了的真人挥刀落下,然后被一柄长刀直直打断。

刀刃大半没入了树干,刀身都因为巨大的力道而在微微颤抖。

树林的阴影之中,禅院真希跃到了活击审神者身旁,帮他止血。而在她们与真人之间,伏黑千鹤空着手,脸上没了任何笑意。

很明显,刚刚那柄刀就是她投掷出去的。

“真可惜,没能贯穿你的脑子。”

伏黑千鹤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去看身后倒在地上的后辈与学生,望着面前还在活着蹦跶的咒灵,一字一句道:“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我啊……是真的很生气。”

何等的失职与无能,竟然让自己尚且年轻稚嫩的后辈遭遇了这种事情。

又是何等的失败,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来自敌军的突袭。

而禅院真希摁住活击审神者的伤口,检查帮忙处理药研藤四郎伤势时抬头看了一眼伏黑千鹤,抿紧了唇。

‘师父……真的生气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样的伏黑千鹤她只见过一次,那次就是在禅院家。

“哈?生气?我可不这么想。”

真人察觉到了伏黑千鹤怒火后表现得不甚在意,只是歪了歪头笑道:“没了灵力,使用不了那些奇怪的什么灵力,不能招出付丧神与刀剑,哈。”

突然就笑出了声,真人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来吧,我就站在这里。”

“你就让我看看你的愤怒吧。”

略略垂眸,俯瞰着面前的伏黑千鹤,真人将脑内的恐惧压下——这是唯一克服障碍促进他成长的方法。

将曾经恐惧的对象踩在脚下,击败对方,他才有继续成长的可能。

只有真人自己才清楚当初伏黑千鹤将他给虐惨了的过去带给他的影响有多大。一度无法靠近和对方相像的人类,甚至是领域的领悟都无法再精进一步。

如果不除掉这个心魔的话,他的实力高度也就止步于此了。

所以……不能后退。

脸上嘲讽的笑意越来越大,用张狂的笑来遮掩压下所有的恐惧,者并非只有人类才做得出来。

而被如此挑衅的伏黑千鹤只是看着他,然后做出了拔刀的动作。

“谁告诉你……我无法使用我的刀?”

黑眸深沉,伏黑千鹤眼角的魔纹隐隐浮现,在一瞬间与真人所看见的那个怪物重合。

“即便是我现在失去了灵力,也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撒野。”

“我说过,我永远凌驾于你之上——我,站在至高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