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消散在空气中,伏黑千鹤握着一柄太刀安静的站在破败废墟之中唯一完整的地方,锋利冰冷的刀尖虚虚指着躺在凹陷坑中的禅院家嫡子。
注意到禅院家的家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伏黑千鹤顺着他的目光朝着自己刀尖所指的地方看去,结果就看到最初那个趾高气扬傲慢的不可一世的禅院家嫡子已经翻着眼白失去了意识。
“呀咧?”
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伏黑千鹤微微蹙眉,认真思索片刻后非常严肃的同禅院直毘人对视,说道:“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你家孩子这么脆弱。”
“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会记得小心些控制力气的。”
听到这句话先不提禅院直毘人极其身后禅院家人的脸色有多难看,就是被殃及池鱼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忍住笑出了声,连自己头发和身上沾染的灰尘都忘了拍掉,捂着肚子笑的肆意。
而躲在角落里唯二被特意关照了的禅院家的那一对姐妹却没受到任何伤害,两个人捂着嘴巴缩在角落,年长的姐姐盯着站在院落中的人,向来沉沉如同墨色的眼底逐渐攀升起点点向往的光。
庭院中间,伏黑千鹤在说罢这句话后并没有任何要道歉的意思,反而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既然这孩子昏过去了,那么不知道身为他父亲的你,能否代替他道声歉呢?”
听到这里,原先脸色就难看的禅院直毘人一瞬间面色黑的如同陈年锅底一般。
原先站在禅院直毘人身后一步的禅院甚一和禅院扇也终于忍不下去了,一声“放肆”的呵斥声炸响,随后两人脚上略略施力,咒力加持之下几乎眨眼之间便冲到了伏黑千鹤面前,快的让人能够看到残影。
刀剑出鞘的声音连同拳掌破空之声一通响起,朝着伏黑千鹤攻去,摆明了是要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对于两名特别一级术师的联合攻击伏黑千鹤似乎有些迟钝,缓缓地侧了侧头,深色黑眸沉沉的看了眼一动不动的禅院直毘人,就像是束手就擒一般放弃了任何抵抗。
“太慢了。”
低声的呢喃,伏黑千鹤幽幽叹了口气,使用起来一点也无法同短刀、胁差之流灵巧的太刀在她手中却灵活的可怕。
银白色的刀光一闪而逝,划破了弥漫着尘埃的空气与对方攻击带起的气流。
“锵——”
刺耳的令人听起来牙酸的冷兵器交接声骤响,随后就是沉闷的拳掌落在人的身体上的声音。
“砰——”
沉重的身躯跌落在地,伴随着断为了两节的刀刃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伏黑千鹤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唯一和之前有所区别的是她手中刀尖指着的方向发生了改变,本人甚至是连呼吸都未曾絮乱。
被击倒的禅院甚一则虚虚的抬头,逆着光看到面前人模糊不清的脸庞,在触及对方眸底冰凉的寒意之时错愣之中无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被逐出禅院家的弟弟。
禅院甚尔……
记忆里面禅院甚尔总是羁傲不逊的模样,叛逆又不服从管教,一副难以训教的野兽做派,见到谁都不肯低头,哪怕被打断骨头,被刻下那道疤,再次见到了他们依然不肯跪下。
极其偶尔的,禅院甚一自他弟弟的眼底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冰冷的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真是疯了,竟然想到了他。’
禅院甚一闭上了眼,无力的躺在地上,任由四肢传来的酸疼吞噬了他的意识。
“你们的待客之礼可不太周到。”
伏黑千鹤如此说着,同时垂眸淡淡的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两位禅院家的咒术师,在看到其中那名女性的长相时顿了顿——是那一对姐妹的母亲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伏黑千鹤并没有多嘴的去问,以免自己走之后再给那两个孩子惹上什么麻烦。
“可笑。”
见两名特一级术师的联合进攻都未曾伤及对方分毫,禅院直毘人的表情终于变了,怒意被压下去了些许,谨慎的戒备与打量的目光落在伏黑千鹤的身上,说出口的话却依然并不怎么动听。
“我禅院家的待客之道还轮不到你来评判,而且,你算是客人吗?”
对于这个充斥着火.药.味的问题伏黑千鹤只是淡淡的反问道:“递交了正经的拜帖,按照你们的规矩上门拜访,不算客人吗?”
“哦?”
禅院直毘人起身,将身上繁琐多余、会束缚影响他战斗的服饰脱下,摆出了进攻的姿势,锐利的瞳眸之中丝毫不见任何浑浊之色,同时咒力流转,危险的气息蔓延开来。
“客人?我们禅院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客人!”
爆破的音流连同地面再次被掀飞的碎屑交缠在一起,看不清楚身影的两个人正面直接打在了一起。
“禅院直毘人这家伙的咒术有些麻烦,但是单凭速度她竟然也跟得上……”
摸了摸下巴,五条悟仗着自己有六眼作弊就分析着两个人的情报,跟身侧一起吃瓜的夏油杰咬耳朵。
“那真的是普通人吗?”
看到这一幕的夏油杰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崩塌:“之前的咒术师杀手可以说是因为天与咒缚,但是这位……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吧?”
如果之前五条悟拿到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这个名为伏黑千鹤的女性除了死而复生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我现在有些怀疑普通人的定理了。”
最终,夏油杰看着场面中横刀劈自上而下划开了禅院直毘人衣襟的伏黑千鹤,语调有些不稳。
“不,不对,她身上似乎有着和我们不是出自同一体系的特殊力量。”
看了半晌,发现了线索的五条悟兴奋了起来,苍蓝色的眼瞳亮起,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惊奇:“那是和咒力截然不同的东西。”
但是六眼却只能模糊的捕捉到这些信息,再详细一点就看不破了,真是让人不爽。
战斗中察觉到五条悟探究眼神的伏黑千鹤略略挑眉:五条家的六眼可真是个作弊器,让人忍不住嫉妒。
“你还有心思出神啊。”
沉闷的粗重声音响起,接着禅院直毘人抓住了这一个瞬间直接屈膝重重踹去:“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物猛然坍塌,溅起大片烟尘。
原本看戏的夏油杰猛的站起了身,下意识的伸出了手,一只浑身漆黑的咒灵浮现:“悟,那个地方有那两个小孩子……”
这种程度的撞击对于年幼的孩子而言,非死即伤。
“不用担心。”
先前就注意到了那人特意照顾过小孩子的五条悟双手放置于脑袋枕着胳膊慢悠悠道:“杰,冷静点。”
仿佛透过灰尘看到了里面的场景,五条悟露出了趣味的表情:“好戏现在才开始。”
翻滚的尘烟如同潮水一般散去,收起架势的禅院直毘人原本以为对方会全身骨头散架或者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结果却在看清楚对面场景时眼孔微缩。
“这两个孩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禅院家的吧?”
单手将两个小孩子护在怀里,伏黑千鹤特意换了左手持刀,横刀置于身前,保证两个孩子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而她自己的头发则稍微的散乱了下来,上面沾染着不少的碎屑,衣袖及衣摆都有着划破的裂痕。
脸颊上有了擦伤,伏黑千鹤不甚在意的擦去,拍了拍怀里紧紧牵着妹妹手的小女孩,低声道:“离得远一些。”
做完这些后,伏黑千鹤起身,倾泻而出的灵力翻涌成海,就像是在时之政府刚刚醒过来时一样,如同野兽睁开睡眼一般的血腥杀气浮现。
“可真是糟糕的地方。”所以,她的孩子不能呆在这里。
还有甚尔在这里遭的罪,总该讨回来些吧?
毕竟……
“我男人在这里受了多少苦?嗯?”
尾音上扬拖长,懒散的语调却透露出骇人的危险之意。
伏黑千鹤似是不经意般扬眉,手中太刀刀身微颤,发出低吟。
“要稍稍辛苦你一些了,髭切。”
轻抚刀身,伏黑千鹤说罢感到手底下的太刀发出急不可耐的想要见血的刀鸣。
待在本丸有着奶白色短发的金瞳付丧神睁开眼,在自己弟弟疑惑的注视下浅浅一笑,露出了尖尖的犬齿:“啊呀,家主大人生气了呢。”
整个天空仿佛都变了颜色,深邃的蓝紫色旋涡逐渐成型,天幕上仿佛被倒映出了海洋地模样,将整个禅院家笼罩在其中。
发丝轻扬,伏黑千鹤竖起一根手指放置于唇边,在禅院直毘人惊骇的注视下启唇轻声道:“落。”
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天空之海倾斜而下,液态的灵力将整个禅院家包裹,旋涡不断扩大,厚重的压力让人如同真的面对着浩渺不可捉摸的海洋。
“哈哈哈,接下来,外界就没办法看到这里面的情况了。”
抬眸,眼底的兴奋之色浮现,伏黑千鹤抑制不住的扯出一抹狂气透露着血腥味的笑,视线锁定在禅院直毘人身上,握紧了刀.柄:“既然你非要惹怒我,那么咱们就来好好的聊聊。”
“放心,我会尽量的以理服人——!”
喧嚣奔涌的怒火宣泄而出,沸腾的杀意融于刀光之中。
哪怕是再精妙的咒术也被刀刃斩断,再快的速度对方仿佛也早有所预料一一挡下,甚至是在最后禅院直毘人感觉自己的所有行动都在被对方逼着走,并非出自自己思考的结果。
“还不打算道歉吗?”
压低了声音,伏黑千鹤以刀背狠狠地砍在了禅院直毘人的左肩,随后一脚将其踹飞。
“我不想这么做的。”
看着周围被灵海一点点压碎的建筑物和被压趴在地上的人,伏黑千鹤缓慢踱步至禅院直毘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淡漠:“但是现在,我不仅仅要那个所谓的禅院家嫡子道歉,我还要你,极其你们整个禅院家向甚尔道歉。”
本就伤痕累累的地面彻底破裂。
“我说过了,甚尔和惠冠着我的姓氏,而我的男人我的孩子……”
眯起眼,伏黑千鹤散漫地一笑:“我不允许任何人敢轻视、欺辱他们。”
“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最后一个字落下,禅院家中心的重地彻底化为灰烬,在禅院直毘人惊怒的注视下百年建筑坍塌。
“……我们应了,你这家伙住手!”
已经毁了重地的百年标志,如果连外围也被波及到的话,今后禅院家真的就要成整个咒术界的笑话了。
尽管在怎么不情愿,禅院直毘人也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从牙缝中挤出了那句“道歉”。
“放心放心。”
看了眼周围几乎可以称之为破破烂烂宛如天灾过后的废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伏黑千鹤利落的收刀,弯下腰友好的对趴在地上的禅院直毘人说道:“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毕竟,我本来就是想要和你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商量一下有关于惠的事情呀。”
笑的弯起了眼睛,伏黑千鹤说罢随意的拂了拂衣角,说道:“我想禅院家的当主应该能理解一位可怜的母亲的不舍之情吧?不会忍心看着母子分离吧?”
看着对方又在地面上撕开一条裂缝的禅院直毘人:……
*脏话
“这个……自然。”
不得不点头,禅院直毘人只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嗯嗯,那么接下来有关于甚尔和惠的精神损失费我们可以不可以再继续谈一谈?”
伏黑千鹤态度良好,语气温和,而趴在地上的禅院直毘人却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禅院直毘人只有一个想法——去你*粗口*,那个该死的小子果然生来就是克禅院家的!
“啊呀,晕过去了。”
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禅院家当主,伏黑千鹤有些疑惑的低声喃喃自语:“怎么承受能力这么差?”
这就晕了?
一旁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算了,还是先把字条补偿什么的都给办好吧。”
起身,懒得理会身后倒霉的禅院家当主醒来后会不会再次吐口血,伏黑千鹤朝着五条悟问道:“五条君,待会儿可以帮我估量一下禅院家赔礼的价格吗?”
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态,伏黑千鹤说出口的话却让夏油杰直呼心黑。
“毕竟我对于咒术界贵重的东西没什么概念。”
潜台词就是什么贵,什么能让他们吐血就拿什么呗。
乐得看到禅院家吃瘪的五条悟自然是点头就应下:“当然可以。”
不让你们脱层皮我就不是五条家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达成一致。
“那么接下来……”
话说到一半,伏黑千鹤突然顿住,猛地抬头朝着某处望去,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我还有事,这里拜托五条君和夏油君了。”
匆匆丢下这句话后伏黑千鹤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径直离开,朝着目的地分飞奔而去——这个感觉不会出错的。
他妈的,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她这是……遇见老熟人了?”
夏油杰不解,而五条悟同样也不知道原因。
“管他呢,先想办法处理一下面前这些个跑出来还分不清现况的家伙吧。”
禅院家听到动静朝这里跑过来的人可不少,在看到倒在地上的禅院直毘人、禅院甚一和禅院扇等人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敌人,掏出来了武器。
“啧。”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五条悟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阴沉的男声响起。
“杂鱼,滚开。”
久久等不到人,实在是安耐不住自己的天与咒缚的暴君硬生生在外面灵海包裹的壁垒上撕开了一条裂缝冲了进来,在没有看到想要见到的人之后目光更是冰冷的可怕。
天逆鉾刺入身躯,伏黑甚尔丝毫不在意被溅到身上的血,一脚踹开挡路的杂鱼后冲着五条悟和夏油杰问道:“千鹤呢?”
看着面前气息比当初暗杀自己还要可怕的男人,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果断道:“被这群禅院家的人给气走了。”
指了指周围的人,两个人眼也不眨的开始歪曲事实:“你不知道,你老婆想让他们给你道歉,结果禅院家的人还在那里骂你老婆,欺负她。”
“这不,你来的前一秒刚被这群不要脸的给气跑。”
虽然清楚地知晓这不会是事实,但是伏黑甚尔还是在一瞬间切实地感觉到了久违的愤怒。
面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唇角竖着的伤疤却随着扯开的笑缓缓上扬,眉宇之间暴戾的气息翻涌浮现。
“哈?就是你们这群杂鱼啊。”
伏黑甚尔把玩了下手中的天逆鉾,散漫地轻嗤一声:“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之前就受够他们了,但是这次,果然还是送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好了。
这边禅院家再次打了起来,另一边伏黑千鹤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眼底猩红之色蔓延,伏黑千鹤看着面前雕刻布满禁制的重地,毫不犹豫的抬脚直接暴吝开。
昏暗空旷的屋内,皮肤上有着缝合线的咒灵将盒子收起,在听到声音之时下意识扭头,对上了一双没有丝毫笑意的冰冷黑瞳。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