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绚烂壮观的云梯, 穿过那道分割两界的空间裂缝后,浮西西他们成功抵达一片黑色的海域。
云梯顶端是一个类似于木制码头的地方,码头一侧立着一座石碑, 上方写着四个大字“尘埃之境”,除此之外, 码头上还用绳子拴着一只小木船。
木船并不大,看上去最多只能容纳一人游刃有余地坐下。
浮西西到了码头上后便松开抱着林洛生的手。一进入这里,她便明显的感觉到灵气的浓度增加了数倍。她只是轻轻感悟,四周的灵气便纷纷涌入她的身体之中。
浮西西感受到仙界充足的灵气后, 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被雷劈的事情了,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她拍拍手,站在码头上遥望四周, 发现如今他们处于一片黑色的无尽海域, 头顶的天乌云密布,压得很低,太阳的光辉微弱地穿过乌云,使得这片空间光线暗淡,气氛压抑又沉闷。
黑色的海水黏稠浑浊, 普通人肉眼根本无法看穿水下的情景,浮西西通过神识, 发现海水下居然密密麻麻的生活着众多长相怪异的海兽。
这些海兽实力强大,几乎都是七阶以上妖兽,每一只实力都堪比元婴修士。它们嘴中无一例外的长满了锋利的尖牙。它们安静地呆在水下,眼珠一眨不眨地看向上面的人, 似乎正在酝酿捕猎的姿势。
浮西西被这些海兽丑到了,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唯一跟这片空间气息不同的便是那只登仙船了。
饕水水跳到浮西西脚边, 目光疑惑地说:“不是飞升了吗?这里是哪?”
这片空间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种诡异,怎么看都不像话本里那个仙子灵兽鲜花遍地的仙界。
林洛生是此次飞升之人,他踏上码头后,受到天地规则牵引,自然而然闭上眼,接受空间赠与他的法则。
等他睁开眼后,也方才明白此时的境况。
林洛生对一旁的浮西西解释道:“这里是属于仙界的接引之地,名为尘埃之境。接引之地横跨两界,是两界的相连之地。这只木船便是登仙船,它会带我们横渡尘埃之境,抵达仙界……”
他话还没说完,饕水水便扑通跳进了船里,小白云向来是跟着饕水水屁股后面,见此紧随其后。
两只灵兽摇着尾巴看向岸上的林洛生和浮西西,兴高采烈地喊道:“那你们快上来啊!”
林洛生:……它们是一直这么蠢,还是越来越蠢了?
浮西西也被饕水水和小白云给弄无语了。
她忍不住教训道:“饕水水你也太莽撞了,就这么跳下去,万一有什么事情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贸然行事的倒霉蛋,在话本里都是活不过三集的炮灰啊。”
她看了看,发现船好好的,饕水水也没事,便也不说话了,转而兴冲冲地跳进了船里,诚恳地说:“我建议你们下次像我一样,先站在一旁围观先行动的倒霉蛋有没有事,再决定要不要动手。”
倒霉蛋二人组:……
最终林洛生也上了船,一行人坐上船。
等林洛生上船后,果然如他所说,这只船像是接到了指令,无风自动起来,载着浮西西他们几个人往某个方向漂去。
尘埃之境气氛压抑,登仙船的船头上挂着一盏散发出黄晕的油灯,照亮昏暗的四周,带给大家莫大的安全感。而且大约不知是不是船上有什么阵法,威慑着海底的海兽,所以虽然木船看上去很不靠谱,可海底的海兽都纷纷避开,不敢攻击船上的人。
浮西西摸了摸这个船,忽然嘀咕:“还真是神奇呢,灵界西归海的上方,竟然是仙界的尘埃之境,也不知道两片海有没有什么关系。”
林洛生神识查探了一番尘埃之境中的情况,若有所思道:“灵界、仙界虽是分离开来,但其实并未完全分割,彼此之间仍有部分地域重叠相连,只有这样下界的修士才能飞升。这里和西归海气息相同,想来西归海应当是尘埃之境中的一部分。”
浮西西一愣,很快道 :“这么说,那西埼玉和西归海一体,他以后岂不是也能来这片海?”
西埼玉曾言自己跟西归海合二为一,一生将被困守在西归海中,无法飞升也无法离去其他地方。但若是他能来尘埃之境,飞升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林洛生刚才便是在思考这件事,他点头道:“不知西埼玉日后能否发现。”
浮西西自认为和西埼玉是好朋友,她当然希望对方能成功发现这个秘密了,所以肯定地说:“一定能,西扣扣那么小气,自家少了一片海,他肯定会发现的。”
登仙船什么都好,就是太小了。大概这只船只预备了一个人的座位,现在却严重超载,但情况特殊,大家只能彼此挤一挤共乘一船。
浮西西推了把旁边的饕水水,无语道:“饕水水你往旁边坐一点,你的大屁股挤到我了。”
饕水水恼羞成怒,脸都气红了,大声喊道:“我屁股不大,那是尾巴!尾巴!”
饕水水有四条尾巴,可不就占的地方很大了。它一边说话,一边不自觉低头瞧了瞧自己圆滚滚的屁股,声音莫名低了下去。
它心虚地抱紧了自己被嫌弃的四条大尾巴,心想它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屁股大,否则不知道浮西西还会给它取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号。饕大头已经够糟心的了,如果再来一个饕餮大屁股,它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活下去还有什么盼头。
浮西西都无语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摆出事实:“这条船就这么大,而你一只幼年饕餮的屁股就占了四分之一!请你正确看待自己的体型和身材!”
饕水水气死了,要不是这条船太小了,上面的人动静稍稍大一点都有可能翻船,饕水水真想跟浮西西打一架。
浮西西双手抱胸,说道:“不管了,反正你挪过去一点。”四周黑蒙蒙的,也不知道这条船还得漂多久,她可不愿意让饕水水挤着。
饕水水一头坐着浮西西,另一头则是林洛生,看样子就不好惹,比起林洛生,还是浮西西好欺负一点。所以它装作没听见浮西西的抱怨。
浮西西拿饕水水没办法,便只好问林洛生道:“这只船看上去好小,我们能坐自己的法器吗?”林洛生的飞行法器飘渺云可比这只船舒服多了。
林洛生看着她和饕水水打闹,笑道:“尘埃之境是接引之地,空间内部自有法则,只有登仙船才能在上面漂浮。”
事实上,若是修士用法宝,或者其他办法飘荡在海上,即使成功漂浮,也无法摆脱海底怪物无穷无尽的攻击。
浮西西想了想,试探着往外扔了许多船和木板,果然如林洛生所说,任何东西到了这片海上,都会飞速沉入海底。
浮西西也放弃了,转而跟饕水水斗智斗勇,抢占地盘。
就这么过了几刻钟。
浮西西发现船身内部居然湿了,她一摸,手上立刻沾上了湿漉漉的水。
她当即跳了起来,高声喊道:“饕水水你有没有公德心,特殊时期还随地大小便啊?!”
饕水水:……???
它气疯了,气势汹汹地正准备跟浮西西拼了,四条大尾巴一扫,也沾上了湿漉漉的水。
它瞪大眼睛看着尾巴上的不明液体,呆了,结结巴巴道:“不是我!!是、是……”
它看了眼四周,最后选中了一个比较好欺负的目标,高声喊道:“是小白云!”
小白云:……???
浮西西也很生气。她觉得饕水水太傻了,撒谎都不动脑子。它哪怕甩锅给林洛生,也比甩锅小白云好啊!大家都知道小白云是朵云,只吃风和露珠,不食五谷轮回。
就在他们几个争执不休的时候,船里的水不知不觉的越来越多了。
林洛生淡定地站起身,说:“别吵了,船漏水了。”
浮西西低头一瞧,发现还真是,这个所谓的登仙船居然已经裂开了一道缝,海水正是从那条缝隙源源不断的挤进船中。
更可怕的是,随着船漏水,底下的海兽纷纷蠢蠢欲动,似乎已经准备大餐一顿了。
浮西西两眼一昏,觉得这个真相还不如饕水水在船上偷偷尿尿呢。
她气愤不已:“这个仙界到底靠不靠谱啊!为什么连所谓的登仙船都他妈是伪劣产品啊!!!”
饕水水和小白云也慌成一团,一会儿看看底下的海兽,一会儿看看船中飞速上涨的海水,吓得抱成一团,脸色苍白。
海域海茫茫看不到边际,海面和西归海相同,根本没有陆地和岛屿。他们就算跳船,也只能泡在海里等被海兽吃。
浮西西最新反应过来,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灵株种子,想要把那道裂缝补起来,却完全无用。
无论是阵法还是符咒,那道缝隙蔚然不变,甚至船底的其他木头被水渗透久了,也发出不堪忍受的吱呀声,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浮西西当即丢掉无用的符咒,手里霎时出现一个大木瓢,拼劲全力往船外舀水。
她一边舀水,一边怀疑人生。她觉得自己命太苦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她就想到仙界好好修真而已。
她为此挨过了雷劈,却没想到仙界居然也有豆腐渣工程。
谁能料到这个该死的船漏水呢。
你妈的。
饕水水和小白云也冷静下来了,因为海水上涨的速度超乎想象,已经淹过了它们半个身子。饕水水立即想要变大些,结果船上重量增重,瞬间下沉好大一截。
大概是生死危机边缘,饕水水智商上线,它又急急忙忙变小,飞快舞动自己的小短腿和尾巴,拼命往船外刨水。
几人之中只有林洛生淡定如常,他察觉异动后闭上眼睛,领悟了一番空间内的规则,试图找到登仙船出问题的原因。
数秒钟后。
他重新睁开眼,神情凝重道:“天道并不允许修士携带其他修士飞升,却未规定是否能携带灵兽,从前便有前辈带与自己定有血契的灵兽飞升。而我与你们并未定下契约,带你们飞升此举算是走了漏洞。”
他看着即将漫过自己鞋子的海水,声音沉沉:“登仙船应当只能承载一个人的重量,察觉到你们未与我定下契约,便算作船上有数个人,自然会沉。”
这海水粘稠如死水,海下均是强大妖兽,待他们沉入水中,必定很快会被立刻分食。他修为已至渡劫,自然不惧海兽,可浮西西他们却不一定了。
果然,天道是不会让人走捷径的。修士若想活命,此时应当将船上除自己外多余的人踢出去,没了不该有的人,船自然不会漏水了。
但林洛生自然不会这么做,他皱眉思考应该如何应对此次危机。
浮西西瞳孔地震:“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这个船它漏水啊哥哥!!!”
浮西西和饕水水还有小白云三只正在疯狂往外舀水,一人两兽看着飞速上涨的海水,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手。
林洛生已经想到了办法,所以神情十分平静。此次异变倒是给他上了一课。在今日之前,他都自认为万事考虑周全,连同带人飞升这种事都是轻易决定,却没想到人总有失误。
浮西西见林洛生表情淡定,愣了下,就像是忽然醒悟了一般,手中舀水的动作逐渐放慢。
她想了想,不舀水了。
饕水水现在已经开始把小白云当舀水的工具,开始疯狂往外泼水,见此扭头咆哮道:“浮西西你傻愣着干嘛啊!快舀水啊啊啊啊啊!这个船又破了一个洞!!”
浮西西学林洛生,表情淡定说:“别打扰我思考人生。”
她觉得林洛生不愧是天道之子,一言一行都太有道理了。你看,现在林洛生知道他们死定了,便保留体力淡定地坐在船上思考,这样死也死得比较体面,还能预留出充足的机会思考遗言。
在生命的最后尽头,浮西西决定做点什么,比如实现自己朴实的梦想。
于是她鼓起勇气,对林洛生说:“你能把我给你那一千两百万灵石借我用用吗?”
林洛生望向她:“?”
浮西西表情诚恳地说:“我想在临死前,重新感受一下拥有巨款的那种感觉。”当然,除此之外她还要给这个登仙船的制作人写一封情真意切的投诉信。
林洛生:……这人参精临死都不忘惦记灵石,心智可以说是十分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