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有何难,先检查曹小姐是否还是处子之身,裴掌门所言便八成有定论了。”

曹卉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抗拒的尖叫,她连忙用手捂住自己上身,惊慌的后退:“凭什么?”

她这会儿恨毒了裴凉,用眼神剐她身上的肉一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更何况便是我与江师兄有私情,又与你等何干?凭你们也配借势羞辱我?”

曹家虽然算是这三家中最不济的,却也是四门八派之一,毫无疑问的名门大派。

体面的门派自然不会做此羞辱之事,不过今天裴家的丧礼,来的人里,江湖各路人马都有。

只要人家带上丧仪铂金上门,难道还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裴家两任家主遇害身亡,此庞然大物多的是人打主意。

自然得上门一探究竟,看看如今裴家情形如何。

方才开口让曹小姐验明正身的,自然也就是这些不入流的门派或者游侠开的口。

其他名门大派自然不会起这个哄,甚至呵斥道:“胡言乱语,女子清誉,如何能这般羞辱?”

但话归这么说,众人看向江逊和曹卉的眼神,却是耐人寻味的。

曹小姐明摆着对江公子用情至深,如果裴掌门说的是真的,那江逊方才发的毒誓,那就狗屁不是了。

名门江家,最是重门风规矩,先前之于裴家所谓‘欠债’的纠纷就反应有趣,此时如果证实了江逊这个少掌门,居然是个把毒誓当做放屁一样随口发的小人。

那从今往后,江家少不得遭受白眼鄙夷了。

毕竟人对于君子的标准自然比小人高得多,江湖中也是,宁与真小人打交道,也得防着伪君子。

于是众人视线又落回裴凉身上,裴掌门作为江公子的未婚妻,江公子本身才貌武功都傲视同辈人杰,不存在女子为了悔婚刻意诬陷。

所以单凭裴掌门的身份,说出这种话,就让人内心有所偏向。

要说不可信的,那便是那些爱慕江逊,将他视作心中明月的女侠,或者对其人品深信不疑的崇拜仰慕者了。

以往江逊得意于自己的号召力,不论他说什么都会有人盲目信从。

然而今天这些人,恰巧就是将他推到难堪处境的推手。

只见一位女侠面色愤愤的站起来,拿剑柄指着裴凉道:“裴掌门,我敬你如今处境艰难,方才对江公子羞辱迁怒也就忍了。”

“谁知你竟如此丧心病狂,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江公子人品清白,江公子何等端方守礼的君子?你于心何忍?居然凭空捏造出这般丑事,枉他从进来开始,一力为你着想,便是被你羞辱打骂也矢志不渝。”

“别人求而不得的有情郎,你却如此作践羞辱,裴凉你有没有心?”

裴凉回头看了那女侠一眼,那神色倒是跟上个世界无脑洗自己爱豆的追星族如出一辙。不过话又说回来,江逊如今在江湖之中,确实有那受万千少女少妇迷恋的武侠偶像那味儿了。

裴凉对女侠的指责毫不羞愧,反倒回头看了江逊一眼,眼神充满了正中下怀的恶意。

江逊心里一凉,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他简直想一刀把蠢货砍翻在地。

果然,那女侠一起头,其他江逊的拥趸便被注入力量般,纷纷站了起来。

义愤填膺的要裴凉拿出个说法,不能让他们江公子蒙受这种不白之冤。

这些人大多是各个门派里的小辈,一两个长辈们还可以呵斥,但这会儿人数众多,也不好处理。

更何况那些人自己还想看这热闹呢,便也乐得看小辈们将事情挑破闹大。

因此一时灵堂之前,吵吵嚷嚷,有那心思复杂的女侠,对江逊带着偶像滤镜,就跟追星一样觉得哪个女人都不配的。

吵嚷中脱口而出:“那曹卉不过中人之姿,相貌平平,身段也一般,何德何能就能引江公子亲睐?还与她私通?江公子便是发一声话,多的是大美人愿意投怀送抱,何须眼馋曹卉之流?简直可笑。”

这话有点刻薄了,曹卉虽说比不上原主这个名满天下,有‘月下西子’之称的大美人,但说中人之姿相貌平平,那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这话却引起了诸多江逊爱慕者的共鸣——

“是极,否则曹江裴三家,因何江家宁愿与江公子定退过婚的裴凉,也看不上她曹卉?说明她曹卉也就配得上裴少掌门那等货色。”

“慎言,裴少掌门灵前,岂可失礼?”

江家和曹家都懵了,不明白为什么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可裴凉作为上辈子经营娱乐产业的老总,对于类似的舆论走向那可就太清楚了。

江逊既然在武侠世界中刻意经营‘偶像’人设,以前吃这人设的好处无数,无论他与人发生什么纠纷,舆论总会站在他这边。

他说出口的话,即便是颠倒黑白,也有人深信不疑。就比如原着中,韩未流神功大成归来,独自一人杀上江家复仇。

却因江家多年经营之势,还有江家一门端方君子的名声,以及江逊本人受无数江湖女郎的爱慕。

虽然主谋江掌门被杀,但拼死逃出来的江逊大肆散播谣言,颠倒黑白。竟将自己加害者的身份变成了受害者。

反倒原本经历令人唏嘘的韩未流,成了失去理智杀人如麻的魔头,一时间声名狼藉,被整个江湖唾弃围攻。

江逊可能一直得意于自己的魅力跟号召力,但裴凉今天就得给他上一课。

孙子你还是太嫩了。

现代娱乐圈里面,粉丝真情实感信任那个原本就包装出来的人设,义愤填膺求锤得锤,最后把自己偶像真的锤死的故事,那还少吗?

不怕你盲目信从,就怕你无所谓。

果然此时整个灵堂群情激奋,仿佛裴凉不拿出点什么证据来,就是罪大恶极。

裴凉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羞辱?我跟江师兄的误会都解除了,何来羞辱?”

“从今往后,我与江师兄之间再无嫌隙,我也明白了江师兄对我的一片真情,可安安心心待嫁闺中,如何从各位嘴里就成了羞辱?”

江逊见她没有张口再说更要命的话,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说两句场面话把事情按下去,只是裴凉用事实告诉他,想得太美了。

裴凉这番言之无物又便宜占尽,诬陷了他们江公子,还一副她大慈大悲不计较以后跟江公子好好过日子的内涵,当场把江逊的爱慕者肺都气炸了。

江逊想开口说话,声音甚至都被压着发不出来。可见裴凉那拱火的功夫。

再加上裴凉话里话外那透着无凭无据的样子,让那些人更加振奋,笃定这贱人就是在信口雌黄。

污蔑了江公子现在想全身而退,还让江公子老老实实娶她?

呸!哪有这么好的事。

有那原本就盼着二人解除婚约的女侠便趁机咄咄逼人道:“裴掌门这话毫无诚意,你自己小人之心,疑神疑鬼。”

“江公子都快将心剖下来放在你面前,却只得你轻飘飘一句‘勉强信他’,却转而诬赖江公子与曹小姐行那不耻之举。”

“裴掌门,江公子是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如此百般折辱?”

接着又对冲江家的长辈道:“江掌门,您江裴二家结两姓之好,确实与我等外人无关,可江公子行走江湖,一向仗义磊落,我等也受他恩惠颇多。”

“实在不忍江公子受此折辱,还请江掌门不要让人仗着处境,还有您江家顾全大局,一味步步紧逼,让江公子受了委屈。”

江掌门张了张嘴,想大义凌然的说几句客套话,如同往常一样把事情圆过去,又好将大度的名声揽过来。

却听裴凉不满的声音响起:“几位女侠这是何意?说我无理取闹也罢,一时眼拙瞎想也罢,如果要污蔑我捏造谎言呐?”

“难不成曹师姐胸前红痣,还有江师兄臀上胎记是我看错不成?”

吵吵嚷嚷这么久,吊足了所有人胃口,终于重锤又落了下来。

灵堂再次陷入安静,方才义愤填膺声讨裴凉替江逊伸冤的人,这会儿就跟不卡着脖子的鸭子一般。

倒是那些放任年轻人闹腾的晚辈,这会儿眉毛上挑,手里的茶杯停顿,剥瓜子的声音更大了。

身上的特征又骗不了人,曹卉身为女子,还能说裴凉与她或许共浴过,那么江逊呢?

事情都闹这份上了,一开始曹卉作势遭到羞辱还能躲过去,但江逊作为男子,此时又被他的拥趸振振有词推到浪尖。

岂能轻描淡写化解按捺?

江逊看向裴凉,见她脸上露出不妥的表情。

“我本不欲再追究,既然江师兄那般说,那不管我看到什么,也就信了。是你们自己咄咄逼人。”

这话也就哄哄那帮被她挑唆拱火起哄的傻子,若真想轻轻放下,又何必特意提起?

裴凉这是在彻底收拾江家,众人对原因猜测纷纭,但江家却明白。

是他们伸了手,所以要将他们整只手都齐根剁掉。

也是,连曹家这等只是冷眼旁观的,都被撕下大笔钱,还被逼着白搭一个女儿。

他们江家主动出手,不被打得半死,根本不符合这罪责分配。

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裴凉这年纪轻轻小丫头的狠辣。

江家父子咬牙,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江逊站出来,明知事态已经被裴凉牵着走,便断然承认道:“没错,我确实与曹师妹有过肌肤之亲。”

“嚯~”周围吃瓜群众心里直呼刺激。

一直为江逊摇旗呐喊的拥趸此时却是信仰崩塌一般不可置信。

但马上的,江逊就发了大招回击裴凉:“凉师妹,此事我本不欲再响起,也与曹师妹约定,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言论更是让周围吸气,一夜间仿佛江逊端方公子的形象崩塌。

但裴凉却知道没这么简单,都说了如果江逊放在现代,可能就是个难得的公关人才,只可惜在古达舆论环境单纯,限制了他的想象和成长罢了。

区区两句话听着仿佛他就是贪花凉薄还不负责任的淫贼,可都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呢。

果然,下一句他便道:“原本逝者已矣,我也不愿裴兄带着满身狼藉的名声离开。”

“只是仅我一人受此冤屈便罢,事关我江家声誉,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日裴兄邀我等一行,游山玩水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只是倒了下午,众人疲乏回房之际,裴兄支开下人,进入温泉池子,欲对曹师妹行不轨之事。”

“我从附近经过,听到呼声还以为是奸人贼子闯入,便顾不得失礼闯入,结果竟撞见裴兄欲淫辱曹师妹。”

“曹师妹虽与裴兄有婚约,却也不该任由裴兄折辱,我便与裴兄交手,将他打晕,扔出墙外。”

“欲离开之际,却发现池边香炉中早已被裴兄放置了情香,我与他交手之际动用内力,药效早已运行身体各处,回过神来,竟浑身绵软,不可自控。”

“确实我与曹师妹之事不可挽回,令人难堪,可事已至此,曹师妹也是受害者,要怪,便怪我与裴兄两个男子吧。”

“莫要再提及曹师妹,她一个弱质女流,不该遭受如此不幸后,还被诸位指点奚落。”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今天这事都反转几次了?不料里面还藏着这一层。

不过江逊的话一出,他的那些爱慕者便瞬间找回了支撑一般。

不但不觉得他与曹卉之事有多难堪,甚至对比之下,姓裴的对未婚妻下药试图淫辱,他本人也是受害者,却选择一力承担,将作为女流的曹卉推开。

莫说是他们,就连曹卉本人都感动得无以复加了。

众人见状,便更信了江逊的话几分。

毕竟裴少掌门贪花好色,江湖人尽皆知,也不是没有调戏女侠,仗势欺人的前科。

家中美妾无数,还未成亲庶子庶女都好几个了,为人和刻薄记仇,以他的德行,给未婚妻下药试图婚前淫辱,完全是他可能做出的事。

爱慕者们如同被注入了力量,又充满底气的看着裴凉——

奚落道:“裴掌门虽则亲见不假,女子目睹未婚夫婿与别的女人亲密确实心中难平,可身处自家庄子,多少还是先查查前因后果。”

“更何况自己有兄如此,难不成就毫无怀疑?便是直接私下问江公子,以江公子的坦诚担当,也不见得会隐瞒。”

“此时非得在灵堂之前大肆宣扬,你兄长本就臭不可闻的名声不干不净也就罢了,江公子和曹姑娘还得做人呢。”

江逊冲裴凉挑了挑眉,却见她丝毫没有被千夫所指的慌张。

反倒是将视线落在了曹家身上——

江逊心里一突,突然反应过来,裴凉为什么在裴业还活着的情况下,给裴家挖坑让他们白赔个女儿。

虽则出了口恶气,但说到底曹卉本人也是个放哪儿都家宅不宁的性子,便是带着怨气加入裴家,难道就对她有好处?

更不用说曹家也必定会做手脚想办法解除婚约。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裴凉这般逼迫。

果然,曹掌门见江逊原原本本的承认了与曹卉有过肌肤之亲的事实,顿时在此时的压力下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他叹口气:“贤侄,此等大事,你们为何不与我们长辈相商?”

“你,唉——你让我怎么说你的好?”

说着他回过头,对裴业做了一辑:“裴兄,您方才也看见了,我曹家是愿意履行婚约的。”

“只是裴世侄生前行径实在荒唐,错已酿成,我女儿与江世侄早有了夫妻之实,这事变得换个说法了。”

说着有看向江家:“江兄,你们怎么说?”

江家简直日了狗,要说其实与曹家联姻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事,两家家世相当,如若没有裴凉,江家还真可能做这个打算。

可曹家这蠢货现在是看不出形势还是如何?

裴家参与灭门的主谋三人已死,便是万一事情闹出来,只需交出几个门人,他们大可断尾求存,将此事撇得干干净净,丝毫不用担惊受怕。

相反裴凉手里还抓着他们两家的要命把柄。

这丫头现在明显是想跟两家彻底切割,岂能如她的意?

可不光曹掌门,曹卉闻言也是喜不自禁,她满脸惊喜的看着江逊:“师兄,我们——”

江逊却冷淡道:“曹世伯慎言,我对不起曹师妹,便是受刑千鞭,只要能让曹家泄愤,我江某也认了。”

“但我说过,我此生认定的妻子,只有凉师妹一人。”

曹卉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曹掌门指着江家:“你,你们!”

江仵眼见自家被逼迫至此,对裴凉还有曹家都愤恨不已。

他拍桌站起来,愤声道:“够了,此乃三家家世,世侄女嚷嚷至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如今可好,曹小姐清誉不在,我侄子冤枉不堪,你兄长身后名声狼藉,如此你便开心了?”

说着冲周围的人拱手:“让各位见笑了,今日之事,还望诸位点到为止,毕竟两个孩子都是遭受设计冤屈,算不上犯错,若以此论他们人品有瑕,我们也无话可说。”

不管背地怎么八卦,面上确实得表明立场的,众人连忙表示理解唏嘘。

裴凉心里看乐子都笑疯了,都不用她说几句话,只要正确引导,事情自会按照所愿方向发酵。

但还是低估了江仵这棒槌的配合程度,关键是此刻江家还对江仵一脸赞许。

裴凉面上也点了点头,一脸愧疚的冲江仵道:“我明白了,江世叔说得对,本来三家的家务事,我不该嚷嚷得人尽皆知,便是心中误会不平,也不该拿到大庭广众,交于无关人评说。”

江仵点了点头,一副你能知错变好的表情,正要训斥两句,便把这闹剧圆过去。

下一句裴凉却突然道:“怪到江师兄与小世婶偷情,江世叔作为苦主从不在外展露半分。”

“世叔之隐忍,大度,顾全大局,让裴凉佩服,果真不是我这等冲动之辈能比的。”

“哗——”

“嚯——”

“哟——”

周围人都以为今天的瓜差不多就到这儿了,没料到方才还只是碟头菜?

小婶与大侄子乱伦偷情,这可比江湖年轻儿女私情刺激多了,更何况作为苦主的江仵还甘愿做王八,口口声声维护。

江逊头皮都炸了,还有火石榴,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凉,不知道她是从何得知的。

甚至有那么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要收敛表情。

江仵这棒槌对话里的言外之意处理有点慢,等反应过来,周围看他的样子,已经是让人如坐针毡了。

他气急攻心,一掌就要冲裴凉劈过来:“贱人尔敢?”

但掌风还没有挨着裴凉,整个人便腾空飞了出去,撞到了柱子上,直接吐了血。

周围一惊,回头见是坐在上位的裴业出的手。

江仵虽然性子棒槌,但武学天赋却很好,犹在江逊之上,在江湖中也是有名有姓的。

裴业虽然年龄比他大一轮,造诣肯定远超他,可众人都未看清如何出手,江仵便受这般重伤,可想而知裴业消失这十几年,非但武功没有荒废,甚至更加深不可测了。

于是便更没有人敢看轻此时的裴家了。

裴业慢吞吞的剥了粒瓜子,开口道:“凉丫头是晚辈,按理说作为长辈的江师弟要教训,她只需站直听训罢了。”

“可如今她乃是斩月门的掌门,一派之主,却是不方便再听江师弟训责的,还请见谅。”

说完看了眼裴凉,他不欲过问俗事,不过看这番热闹倒是有趣的。

江仵在火石榴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心中大骇,自然不敢冲裴业造次。

却不甘裴凉的诬陷,便恨恨的盯着裴凉道:“好个空口白牙血口喷人的丫头,是否只要不称你半点心意,你便要人声明尽悔?”

“我侄子作为男子染上风流韵事也就罢了,我妻子一介女流,而是还是婶侄,你这是要逼去死?”

江逊头一次恨这个小叔是如此执拗的性子,简直恨不得方才裴业一掌直接把他拍死,反倒好处理一些。

此时他不依不饶,裴凉自然配合。

她身后有裴业护着,自然没有人敢冲她动手阻她说话。

于是更大的丑闻便泄露了出来,裴凉一脸淡笑道:“怎么会?世叔自己毫不介意,包容至此,小世婶得夫如此,随性自由,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去寻死?”

“你——”

“世叔难道忘了吗?”裴凉一脸你该一清二楚的表情:“也是温泉庄子内,那日您被我兄长和江师兄灌得烂醉,被小世婶拖回客房。”

“江师兄借口照顾,离席了一段时间,便是那时候,二人在世叔烂醉的睡相旁边,肆意放纵。”

“我还当世叔癖好特殊,就好这口呢,您作为二人长辈丈夫,尚且视而不见,我区区一个未婚妻,自然不好说什么。”

“于是只得清算师兄与曹师妹的事了,不料师兄口中另有隐情。也罢,反正我兄长现在死了,死人没法开口为自己辩驳,我姑且当做事实就是师兄说的那样吧。”

这他妈现在重点哪里还是你哥那档子破事?

周围吃瓜的眼睛都吃红了,别说他们,便是裴家众人,裴掌门父子的小妾还有庶子庶女们,此时都忘了哭灵,一早看着这边挪不开眼睛。

江仵气急,恨毒似的瞪着裴凉,但脑子里却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当初的事。

那次他喝得烂醉,睡死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身边躺着光着身子的妻子,下身狼藉不堪。

他醒来还挺茫然,就见妻子脸红的怪他昨晚喝醉了发酒疯放纵,不过见他表现威猛,便不与他计较了。

妻子床笫之间对自己一贯冷淡,好不容易露出如此娇艳的模样,江仵还真以为自己昨晚醉后雄风不倒。

虽然没那记忆了,却也被妻子吹捧得飘飘然。也没有多想其他的。

现在却想起来,当时妻子浑身赤裸,身上痕迹浓重,可见战况激烈,他却除了裤带松垮,其他完好无比,根本不像激战过没有收拾的局面。

并且他也没有发泄过后的感觉,虽然那物上有痕迹,可自己身下的地方却干干净净,反倒是妻子那边偏床沿的位置,到处都是液体干凝后的痕迹。

江仵越想那细节越觉得不对劲,满脸杀气的回头,就看到火石榴眼中闪过的心虚。

此时他就是再蠢,又哪里不明白的?一巴掌就抽在了火石榴脸上:“贱人!”

裴凉连忙开口:“世叔可轻点,世婶如今已怀有身孕,算日子该就是那天的。”

“不管大人如何,总归孩子是你江家的种,可当心点。”

江仵不可置信的看着火石榴和江逊:“你们——”

火石榴连连摆手:“不,不可能,我没有身孕,不对,也从未与侄子有染,她血口喷人。”

在场有一药王谷的神医却开口道:“江夫人确实已经怀有身孕,我一早便看出来了,只是月子浅,可能本人还未察觉。”

“方才我正打算事后提醒您二位。”

所以人家本人都不知道的事,裴凉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她捅出来的瓜,桩桩件件都私密无比,看来这位大小姐,不仅手腕了得,耳目也众多啊。

江家那小子严重低估了她,居然敢在人家的地盘肆无忌惮,以至于被抓了满头辫子。

她这般万事一清二楚,原本好不容易找到理由继续信任江逊的,此刻也动摇了。

更不要说更多的原本又不吃江逊那套的大老爷们儿,看江仵的反应,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江仵恨不得掐死火石榴,看见一旁的江逊,气的立马拔出随身长剑,冲着侄子就满脸杀气的劈了下去——

“我俩一同长大,从小同进同出习文习武,名为叔侄,情若兄弟。没想到你竟不把我当人看,与我妻子通奸羞辱于我,在你眼里我这个叔叔算什么?”

江仵的话确实让人唏嘘,这下江逊也别想狡辩了,再怎么说出花来,这事如同剥葱头一样一层又一层,他江家哪里还有清白的?

“呸!什么玉面公子,原来不过是罔顾人伦的无耻之徒。”

“我恍惚记起来了,火石榴在嫁入江家之前,有段时日大胆示爱过江逊。难不成便是为了江逊才嫁入江家的?”

“可不?她什么出身?以江家门第,怎么可能聘她为下任主母?”

“奸夫淫妇,无耻乱伦,呸!”

“那如此说来,江逊与曹小姐之事,到底是不是所谓身中情药还两说呢。”

“总归如裴掌门所说,之前的裴少掌门已死,死人又不能跳出来为自己辩驳。”

“这江家的玉面公子竟是如此道貌岸然之辈,那先前替裴家认下借据,怕理由就不是他们所说那般了吧?”

“岂止,那姓金的若是好好审问,或是查探他门中如今近况,指不定还有其他惊喜呢。”

江家人脸色发白,一腔算计全被拉到阳光底下来,让人无地自容,江家多年经营声誉,也毁于一旦。

江掌门气得快吐血,深深的看了裴凉一眼。

当即出手逼开江仵,呵斥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有事回家理论,莫在人前闹笑话。”

江仵惨笑一声,丢人?他还有什么颜面在吗?今天过去,全天下都会知道他江仵就是个活王八。

自己老婆就在自己旁边跟人颠鸾倒凤的活王八。

江家人待不下去了,转身欲离开。

裴凉却还不放过他们,嘴贱道:“江世伯说得对,世叔还是回去吧。”

“师兄这个年纪还在喝亲娘的奶,他当亲爹的也没介意啊。”

“嚯——”

“哈——”

“哦——”

众人这会儿已经是瓜田里吃撑了的猹,没料到都这份上了,江家居然还能带给他们惊喜。

江掌门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凉,欲说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他是怕裴凉那张嘴再开口了。

可最后那一滴,裴凉哪里有不射完的道理?

她道:“江世伯别看我,若非伯母一味迁就,师兄也不会养成对长辈女性情有独钟,又偏爱挑战人伦刺激的性子。江家自江伯母以下,所以女眷都对师兄‘疼爱有加’呢。”

好一个意味深长的‘疼爱有加’。

不过裴凉并没有说谎,江逊原着中,他家的女性长辈,根本不存在跟他没一腿的。

江掌门沉迷武学,忙于家族事务,对妻子漠不关心,江夫人多年来深感寂寞。

生了儿子之后,活得跟个寡妇似的江夫人自然将儿子江逊当做自己的唯一寄托和依靠。

就跟现实中不少寡母育儿,儿子长大后在她心目中不但是儿子的角色,更是家里的天,甚至精神上的配偶一样。

这种母亲将儿子视为所有物,填补丈夫的存在缺口,视儿媳为情敌。

江逊的母亲从小把控儿子,刻意让他对自己产生依赖,江逊这么喜欢挑战伦理,症结自然就在这儿。

原着里原主嫁进江家,处在这种周围几乎所有女性都是情敌的处境中,不被磋磨死才怪。

这会儿便是想着大局的江掌门也忍不了了,看向江逊,脸上发抖:“她,她说的是真的?”

江逊自然连忙否认,可在场没几个人相信。

昔日风光霁月的玉面公子,如今在人人眼里都成了可耻乱伦的变态。

江逊回头,眼里焠毒一般看着裴凉。

裴凉却丝毫不以为意:“江师兄看我做何?若是害怕回家被清算,也不是不可以留在斩月山庄避难数日。”

江逊这要是答应,那就彻底坐实了所有罪名了。

江家狼狈逃窜。

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颇有些意犹未尽,现在若不是顾着礼数,所有人都想快点下山,回到家里与门中兄弟还有好友分享八卦了。

这时候裴凉将视线落在了曹家身上。

曹掌门浑身一抖,他怕了,真的怕了。

来之是就是想破天,也料不到区区一个小丫头,能有如此这般的杀伤力。

原本他还不忿,明明江家伸的爪子,凭什么他曹家受连累,反倒被剁得最狠。

现在他不了,甚至都不敢追究女儿名声不在的事,只想求裴凉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他曹家可不愿意像江家这样,一夜之间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估摸着往后好几年,江家的子弟出门都得缩着脖子走路了。

好在裴凉仿佛只是视线掠过一样,并没有说什么,曹掌门深深的松了口气。

葬礼结束后,众人下了山,在灵堂前不好光明正大的讨论八卦,憋了半天走完仪式现在总算可以了。

于是江湖中最近几天到处都是这样的对话——

“你去参加裴家葬礼没?没去?那你可血亏了。”

“出一份帛金,听一肚子闻所未闻的刺激八卦,我都恨自己没多抓点瓜子。”

“你去参加裴家葬礼没?与裴家有怨?那更血亏了。”

“旧怨算什么?区区一份帛金又不至于让你揭不开锅,全程身临其境,高潮迭起,戏台子都演不出来这么刺激的。”

“你去参加裴家葬礼没?不想撞见江逊,你心仪女侠为他砍过你?”

“嗨呀!那你可亏他娘的大发了,只消一份帛金,裴家自然开门欢迎,管茶水瓜子还有一顿宴席不说,那江逊毕生丑态全程围观,我看见了,你心仪女侠都在,还可趁她失望之余趁虚而入。亏!唉,你亏!”

就在江家满天飞,说书先生又喜得素材之际。

原本该在江家闭门不出的江逊,此刻却现身斩月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