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凉当初跟智障系统签订协议的时候,就顺手点了勿扰模式。
也就是说除非她主动询问,或者触发重要剧情和违规条件,否则系统是不能在她耳边叭叭找存在感的。
此时一家三口出了城门,夜幕降临,暂时隔绝危险后裴富贵对此时落魄凄凉的处境悲从中来,无能无耻的人是最会推卸迁怒的。
因着每一个决定都是裴凉做的,便把气撒到她头上。
“你翅膀硬了,主意大,你多阔绰啊,天香楼说让就让。既然知道那姓魏的靠山众多,那你先前作甚要争那口舌?你爷爷人死灯灭,让人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现在好了,逞一时口舌痛快,落水狗一样灰溜溜的逃出来。”
“早知天香楼保不住,不如嘴上漂亮点,好歹结个善缘。”
见裴凉脸上不耐,裴富贵更怒火中烧:“你给我等着,你个女娃,本就不该抛头露面,也是你爷爷执拗,天香楼在的时候尚有你几分用处,现在天香楼没了,左右你一身本事也不愁嫁,先前金玉楼的金老板开高价向我求娶你,我没有答应,如今看来,你嫁过去也正好各取所需。”
裴凉都快被这人逗笑了,能把自己的懦弱无耻说得这么振振有词的倒也少见。
于是她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和善笑容:“爹,一起爬个山吗?”
话音刚落脑海里就出现系统的警告【检测到宿主极端危险的攻击性,本游戏不支持任何形式的滥杀无辜,请宿主谨慎行动。】
裴凉脸上闪过明显的遗憾,跟系统确定道:“真的不行?我会做得很干净的。”
“并且这也不是无由来的攻击性,而是我根据裴富贵的性格行为以及现有大环境做出的判断,剪除任务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而已。”
【宿主慎重发言,您的思想已经出现了偏差,我们的目标是向女主之位努力,您的正确思路应该是改造感化渣爹,而不是习惯狠辣手腕。】
裴凉就笑了:“一个好赌成性的人,如果不远离最终只会被一起拖下深渊。”
改造感化?别说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是可行,在裴凉看来期间投入的时间精力也是亏本买卖。
现代尚且有子女无法断舍离被赌棍父母拖累的,更不要说古代父母可以一力做主女儿的婚姻,财产,甚至整个人身归属。
留着裴富贵始终是个隐患,至少目前她无钱无人的状况下是如此。
不过既然脑残系统这么提醒,那也说明在非绝境的情况下太过极端的手段会影响长远的发展。
衡量一番,裴凉倒也歇了心思,带着裴富贵两口子回了乡下老宅。
裴富贵一腔不甘想发泄给裴凉,但论嘴皮子哪儿是她的对手?一路上被不客气的连削带砍,气得浑身直颤。
想抬手打人这大天黑的眼神不如裴凉好使,加上她身形敏捷,人没打着反倒掉泥水坑里,更是可怜。
裴家村不算远,但到的时候也过了亥时。
裴凉到了水都没喝一口,径直敲开了裴家族长和各位叔公长辈的门。
大半夜的众人被拉出来,聚在宗族祠堂里,裴凉丝毫没有给裴富贵面子,张口就把他好赌将祖宗家业输出去的事说出来了。
一众七老八十昏昏欲睡的老头子,一听这话立马一个激灵,当时就请了宗法,把裴富贵揍得个臭死。
裴家一脉发达了也没少拉扯乡亲,族内置办祭田,活动开销裴家一向出大头,有机灵踏实的子弟送城里找营生,裴大厨也是义不容辞。
如今天香楼没了,族内不仅是替裴大厨责恨这不肖子,更是每个人的直接间接利益受损,所以压根没有留情。
等裴富贵被搬下来的时候,整个屁股都是烂的。
裴凉又道:“按理说,我一个晚辈又是女子,没有资格做主家里的事。然祖父教导一场,为的就是让我裴家传承不断,现在天香楼虽然没了,但我一身手艺还在,我那几个师叔出师后,如今也在各地经营得有声有色。”
“所以我想去投奔师叔们,一来磨炼本事,二来也好积攒以图东山再起。”
一般宗族女孩儿是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的,但作为得到过御赐之物光宗耀祖的裴大厨一身本事的继承人,自然又不一样。
裴家的败落让人遗憾,但裴凉也说得对,只要她手艺还在,天下第一楼的招牌还在,以后便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一个宗族在京城有拿得出手的宗亲,便是不提好处,在外姓村人面前也更抬得起头来。
于是族内长辈便做主,按住裴富贵,让裴凉拿走了钱财所需,仅留了一点给两口子生活嚼用。
又拍着胸脯跟裴凉保证:“放心,你爹我们给你看得好好的,他要敢踏出村口一步,就打断他的腿。”
裴凉诚恳感谢,又连夜在两个族兄的陪护下离了村。
被女儿告状打得臭死钱款也被卷走的裴富贵:“……”
*
裴凉知道了厉深这人执拗,单是跑出京城肯定不足以让他打消报复。
他手上地痞无赖无数,如果真的是一家三口赶路,估计明天就会被追上。
要彻底摆脱,裴凉势必得借点势了。
回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不少要进城办事的已经开始排队。
裴凉告别两位族兄,眼神落在排队的长龙上,其中一对体型背影与裴富贵两口子相似的男女引起了裴凉的注意。
裴凉上前去与对方搭讪,得知二人也不是进城办什么大事,便直接开价,让二人与自己同行一路。
谈好价钱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套走之前特地带上的,裴富贵两口子的衣物,让二人去树林里换上。
回来三人站在一起,乍一看便是裴家三口了。
不一会儿城门大开,要进城的人开始有序接受检查。
而就在此时,一队士兵从城门口出来。
大约五百人的样子,兵器甲胄不算新,但看得出保养良好,气势十足。
为首的一人骑在骏马上,身姿英飒,俊朗无匹,长眉入鬓,星转双眸。高束的乌木一般的长发在疾驰中波动,晃入人的心。
这就是男主了。
原着里光是形容他的英俊美貌便花了半章的篇幅,否则也不会让周围这么多俊朗少年的女主一见倾心。
他的初登场就是今天,原本魏映舒该大获全胜,夺得天香楼和御赐招牌,大喜之余就在天香楼与一众人饮酒庆祝,结果醉倒一片,第二天醒来已是快天亮。
魏映舒晕着脑袋打开包厢窗户,就看到一身戎装的师飞羽朝着天际出现的第一缕光呼啸而过。
从此便情根深种,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因裴凉带来的偏差,这会儿女主还有没有见到男主。
男女主的邂逅裴凉没当回事,但要摆脱厉深放出来的爪牙,裴凉需要的便是一个绝对的震慑。
而奉旨出京剿匪的军队,便是她目前最好的选项。
裴凉连忙带着假扮裴富贵夫妻的两口子跟上去,此时城外管道上人多,不好纵马疾驰,师飞羽一队人马慢了下来。
裴凉跟着军队的步调走了快两公里,周围人才少了起来。
但同时的,她也明显感觉到了,赘在身后很有一段距离的尾巴。
那些流氓地痞是不敢靠近军队的,普通百姓靠近尚且可能被驱逐,那些明显可疑的人保不齐会被抓起来。
见师飞羽一行即将提速,裴凉当即开口:“师将军且慢,民女有要事相告。”
其实师飞羽一行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在部队允许靠近的范围内,他们跟得很近。
一大早的连城门都没进就跟着军队往回折返,如果不是看他们三人没有鬼祟之色,早被撵走了。
此时听这女子朗声开口,一队人停了下来,师飞羽皱眉,看着裴凉道:“若无要事,阻挠行军可是重罪。”
一旁师飞羽的心腹以为又是怀春女子大胆示爱,这种麻烦他们少爷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正抿嘴偷笑,便听那女子张口就爆出一个惊天阴谋——
“您军中有奸细,他们会在剿匪之际往饮食里下药,让您功败垂成。”
军队哗然,裴凉身后两夫妻被吓得半死。
师飞羽眼神一厉,立马道:“将此女拿下。”
裴凉顷刻间就被押到了对方马下,但她并不惊慌,看着男子压迫感十足更添风姿的脸。
下意识想问问他有什么梦想。
上辈子的富婆裴凉一大爱好便是帮助长相俊美身材火辣的年轻人实现梦想,以身相报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喜欢做慈善。
不过她也清楚这会儿自己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货,做慈善的暂时有心无力。
脑子里跑了一圈高速路,却不妨碍她的发挥。
不待师飞羽问,便竹筒倒豆般利索的交代开来:“师将军,我乃天香楼少当家裴凉,对天香楼相信您也有所耳闻。”
“前几日师家二公子光临小店,在包厢内用餐,还叫了楼里常驻的歌姬进去助兴。”
“酒过三巡师二公子不小心透露一些秘密,歌姬听闻不明所以,闲聊时便顺口说与我听。”
“师将军定然知道,我天香楼每日出入的达官贵人并不少,有那通晓时事的老爷,议论圣上派遣您去剿匪时,二公子所言之事便对上了。”
“原本这般大事不是我等小民分说的,只是这两日我家逢变故,京城已无我立足之地,便也不惧得罪贵人了。”
“若不信,师将军可以当场搜身,据二公子说,这次的将士每一位都是师将军亲自精挑细选,不好安排,但随行的炊火兵就容易多了。现在奸细身上应该还带着药粉。”
有一出身不错的亲卫便道:“天香楼我常去,这人确实是少东家,以女儿身扛起家业,在各大食肆酒楼里也算顶有名了。”
“昨日是听说天香楼易主,单是身份这点应该没假。”
师飞羽闻言,深深的看了裴凉一眼,冲近卫使了个眼色。
不消说,就有几人立即下马,将几个火头兵拉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开始搜身。
结果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从两人身上搜出可疑粉末。
随行的大夫上前,一尝便知是巴豆与番泻叶磨成的粉。
师飞羽挥了挥手,两个奸细连求饶都来不及,便直接被一刀抹了脖子。
裴凉眼神一闪,虽说昨晚还有带裴富贵爬山的打算,但到底生活在和平社会,何曾见过这么利落的杀人?
师飞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几息过后道:“此女可疑,带走。”
裴凉目的就是混入军队自保,便是这会儿处境不佳,却也没有心虚。
接着师飞羽就见她非但不惧,还坦然道:“师将军,不瞒您说,我此番开口也有邀功之意。”
“我家道中落,得罪小人,对方欲使阴私手腕报复,百丈之后那几个鬼鬼速速的,便可能是冲我来。如果师将军方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