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蒋氏说她想通了, 但商澜还是担心杜蒋氏说服商芸菲,再搞一些幺蛾子出来。第二天晨练时,她把事情告诉了商云彦, 让他小心商芸菲。
商云彦老神在在地告诉她:父亲昨晚已经提醒过他了,他和秀哥儿都会小心的。
大的小的都防范上了,商澜为母女俩掬了一把同情泪。
吃过早饭,她带着礼品往慕容家走了一趟,拜完年, 又赶去六扇门。
今天刘武当值。
商澜到时,他已经把小书房拾掇得干干净净,暖暖和和。
“副门主!”刘武惊喜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啦,是为了郑旺的案子吗?”
商澜笑道:“正是,我想让你走一趟兴隆寺, 把孙氏带回来。”
刘武不明白,问道:“为什么是孙氏, 而不是马氏和王氏呢?”
孙氏是郑家大儿媳, 守寡多年, 马氏是二儿媳,王氏是三儿媳, 明明后两者更像嫌疑人。
商澜解释道:“从下洼村王家的情况来看,我认为王氏是既得利益者, 而马氏是郑老二的媳妇, 她既然能忍到现在, 就一定能继续忍下去,只有孙氏对外人明确表达过对王氏的不满,所以……”
她给刘武使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刘武懂了, 说道:“所以孙氏一来,郑家其他人可能 就慌了。嗯,是这个道理,副门主可太会揣摩人心了。”
商澜道:“我们做的 就是揣摩人心的活计,有时候 就得往死里琢磨,任何小细节都不能放过。”
“往死里揣摩,要那么辛苦吗?”一个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商澜惊喜地朝门口看了过去,“萧复,你来啦!”
“嗯,我来看看你。”萧复推门走了进来,深眸里荡漾着些许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
商澜道:“你来得正好,借我两个人吧。”
萧复问:“什么人?”
商澜道:“我需要两个轻功好的,刘武一把人从郑家带出来,他们 就潜进去,听听郑家人都讲些什么,如果当场抓个正着, 就替我把人抓过来。”
萧复连连点头,“好,这一手着实不错。”他在商澜惯常坐的椅子上坐下,“你放心,我的人会跟上去的。”
他给萧诚使了个眼色
,萧诚便出去安排了一下。
刘武的眼睛又亮了几分,“这个主意好!那我这 就去了。”他高高兴兴地往门口走了两步,随后又飞快地返回来,从桌子里端出一只匣子,放到商澜面前,红着脸道,“副门主,这是节礼,嗯…… 就是份心意,副门主千万别推辞。”
“还有礼物呐。”商澜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别致的白瓷茶具,看底款是民窑的,并不贵重。
这样是可以收下的,不然 就太不给面子了。
“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商澜笑着盖上匣子,放到自已的抽屉里。
“副门主喜欢 就好。”刘武松了口气,小跑着出去了。
萧复看看萧诚和乔家兄弟,三人知趣地退了出去。
商澜坐在萧复面前的桌子上,笑着问道:“怎么,你也要送礼吗?”
“当然了,包你喜欢。”萧复站起身,头一低 就压了下来。
商澜头一偏,趴到了他的怀里,小声道:“登徒子,我喜欢瓷器。”
萧复把她推回来,大手捧着俏脸,在朱唇上轻咬一口,“我 就是瓷器。”
商澜眉眼弯弯,“我不喜欢会动的瓷器。”
萧复放下手,立正,道:“那我 就是不会动的瓷器,你喜不喜欢?”
商澜道:“那我 就勉为其难的喜欢一下吧。”
她在他脸颊上连啄两下,旋即跳开,问道:“你来得这般及时,难道还在让人盯着我吗。”
萧复道:“宋立恒一案另有隐情,现在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他拉她过来,给了她一个轻吻……
这是办公之所,二人都很克制,唇齿交接片刻,舌尖一触即分。
“好啦,说正经事。”商澜在椅子上坐下,“如果宋立恒一案另有隐情,那么很可能与我养父一案有关。”
萧复挨着她坐下,“关于你养父的案子,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内情?”
慕容飞画的美人图在商澜脑海里一闪而过。
可她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 就是个稀里糊涂地被害人,至今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兹事体大,眼下不是对的场合,不能说。
萧复不疑有他,说道:“那我从怡王那里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开缺口。”
商澜道:“如果怡王知道有跟他同样目的
之人,他会轻易动手吗。”
“当然不会。”萧复摇摇头,“所以他承认宋立恒的话,保护幕后主谋,其目的不过是看皇上的笑话罢了,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需要找找真凭实据,你说呢?”
商澜笑了笑,“也是,没有真凭实据的结论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说着,她又靠近几分,“六扇门的人,尤其是与我养父关系较好的几个,你都查过了吗?”
女孩皮肤莹白,唇色娇艳。
萧复忍耐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查过了,不是罗世清,你养父出事时,有人在京城见过他。”
罗世清已经被抓,如果是他,锦衣卫不至于一无所获。
商澜道:“这一桩我猜到了,其他人呢?”
萧复道:“祁劲松、周全、宋春一直在京城,邵钟当时在洛州,但他有人证,不是他。娄观运、李雄,以及贾小六、贾小七,他们当时都在路上,锦衣卫查过,但都没能查实。”
“娄观运、李雄。”商澜若有所思。
她来六扇门半年多,几乎没见过这两个人。
二人都四、五十岁,人老成精,既不靠慕容飞,也不靠祁劲松,只靠一身本事。
在原主的印象中,此二人是清官。
萧复道:“私以为,贾家兄弟的嫌疑更大些,毕竟他们更近。”
商澜摸摸鼻子,“若果然如此,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呢?”萧复拍拍她的手,“罢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三月成亲,你的嫁妆来得及吗?”
商澜道:“父亲说,家具两个月前 就开始打了,应该没问题。”
她是大龄未婚女青年,所以回家伊始,商祺 就已经让人准备了。
萧复心头一松,笑道:“那 就好,钦天监已经把日子定了,三月二十。多一天我都不想等,年一过我 就开始走礼,可好?”
商澜点点头,“好,这件事我听你的。”
“哟,你们怎么都来了?”萧诚在外面说道。
“萧大人在里面?”谢熙问道。
商澜赶紧把椅子搬开一些,扬声道:“都进来吧。”
萧诚把门打开了。
谢熙、王有银、刘达、大熊……所有人都来了,一个不落。
一干人给商
澜和萧复行了礼,拜了年。
商澜笑道:“这么巧,你们这是商量好了不成?”
谢熙道:“咱们知道你在家呆不住,所以 就把年礼送到这儿来了。”
商澜笑道:“你们有礼,我可是没有红包呀。”
谢熙瞧一眼萧复,规规矩矩地说道:“平时吃你的喝你的,你也没要银子不是?过年了,大家 就是表个心意,你不嫌弃 就好。”
商澜看看清一色的木匣子,说道:“看来都是瓷器,只要不重复、不贵重,我断没有嫌弃之理。”
谢熙得意地笑了起来,“有我老谢在,一定不会让老商嫌弃的。”
萧复看不惯谢熙在商澜面前随意的样子,把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放到商澜手里,“新年礼物,回去再看,我先走了。”
商澜捏了捏,里面是不大的小玩意,硬邦邦,像是金银器。
她拱了拱手,“多谢萧大人,萧大人慢走。”
……
一干人把萧复送出大门。
谢熙问道:“今儿刘武当值,他人呢?”
商澜道:“应该快到上洼村了吧。”
谢熙竖起大拇指,“大年初三,还是你狠。”
商澜挑了挑眉,“多谢夸奖。”
“哈哈哈……”大家伙儿笑了起来。
一干人打算送完礼 就走的,现在听说刘武拿人去了,都不想走了。
商澜只好又开了一届扑克学习班。
……
不到午时,刘武回来了,他带来的不仅有孙氏,还有郑家老太。
两个妇人打扮得很齐整。
尤其关氏,脸上涂了胭脂和口脂,上身是一席新的酱红色府绸大衣裳,下面搭配马面裙,板板正正,体体面面,足以从容赴死。
刘武道:“副门主,郑关氏说郑旺是她杀的,与其他人无关。”
“啊?”谢熙等人发出一声惊呼。
商澜的目光在婆媳二人脸上来回逡巡着。
郑关氏半垂着头,表情平静,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泄露了她此时真正的心绪。
孙氏不安地四下看着,目光与商澜相对时,飞快地躲了过去。
商澜看得出来,孙氏只是紧张,她不怕。
“二位坐吧。”商澜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
郑关氏迟疑片刻,到底在张兵拉出来的椅子上坐下了。
孙氏左
右瞧了一下,在与郑关氏隔着两把椅子的位置上坐了半个屁股。
商澜问:“说吧,为什么杀人,怎么杀的?”
郑关氏道:“郑旺想分家,我不同意, 就趁他喝醉的时候,用被子捂死了他。”
商澜道:“听说郑旺性格软弱,不像是能反抗你和郑老二的人,为何突然想要分家呢?”
郑关氏道:“因为他觉得家当都是他赚来的,全家人平分对他不公平。”
商澜哂笑,“所以,你这个做母亲的 就起了杀心?”
郑关氏抬起头,“也不尽然,我一直不喜欢他,死了眼前 就干净了。”
“哦……”商澜拉着长音,“难道,他是您跟奸夫偷1情……”
“你胡说!”郑关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势比商澜拍惊堂木时还要足些。
商澜不为所动,“既然不是偷1情产物,为何你这个当娘的不喜欢自已的孩子呢?”
郑关氏冷笑道:“为何当娘的一定要喜欢每一个孩子呢?郑旺害我难产,命去了大半条。他性格懦弱,八字克亲,我为什么要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