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爱你。(爱从何起,轰然而已...)

姜啸低下头, 继续吃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闪耀、尊贵且美丽的人,但普天之下, 除了姜啸,无人知道这么耀眼的人亲起来是什么味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

姜啸嗷呜一口塞了鹿肉, 给心中乱撞的小家伙增加活力。

岑蓝太容易就看破他, 无奈地抬手捏了茶盏,以宽大的袍袖遮挡,浅饮了一点茶水。

不过是借衣袍遮盖嘴角难压的笑意而已。

这点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在场的只有一个人注意到, 他已经嫉妒得快要疯了, 却绷着清高孤傲的架子, 实际上两个眼睛都要冒火。

“云沧掌门,不知道你上首这位, 是何派仙君?”宗正子明声音清越如冷泉叮咚,“我倒是常年不曾下山行走, 都不知这修真界当中, 何时有了这般花容月貌的仙君。”

这话一出, 在场众人但凡是长了心眼的, 都险些被酸得一个跟头。

都知道寒水门掌门对双极门老祖求之不得, 刚才大家更是有目共睹, 双极门老祖和她带来的这位仙君的关系可不一般。

但谁也不可能去戳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就好。

这宗正子明这番话说得实在不好听, 明里听着像是在问姜啸是何许人, 实则贬低他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鸡门派仙君, 甚至以形容女子的花容月貌来形容男子,实在是侮辱挑衅两不误。

宗正子明说完之后看向岑蓝, 果然岑蓝的面色已经沉下来了。

不过还未等岑蓝如何,鲁岳突兀哼笑一声。

鲁岳本来就十分不满,但好歹顾及着多年交情和颜面,不过既然宗正子明忍不住说了,他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这一笑,在场众家仙首又被迫注意到了这边的暗潮汹涌。

“这位……”被问到的云沧派掌门,先是朝着姜啸投去视线,见姜啸居然还在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对这怪异的气氛丝毫不曾在意的样子。

姜啸不是不在意,是没听懂,宗正子明说话不够直白干脆,八百个意思绕在一起,直接跟他说他都不一定能听懂多少,还问的是云沧派的掌门他是谁,姜啸都不知道云沧派掌门上首坐的是他。

这个碧蓝果的点心果然好吃,他吃得专心致志,本来也没有去听众家仙长说的什么攻守和联合的事情,他门派都记不全,再说也听不懂多少,因此丝毫也没有察觉,一把火都已经烧到他头上来了。

宗正子明却觉得姜啸这样实在狂妄至极,他字字句句虽然暗含贬义,可云沧派掌门是这仙宴东道主,问他宴请的宾客本就无可厚非,在场众人就算是相看两厌,也有维持表面的体面,这个不知哪个野鸡门派的狂徒,居然直接不理他!

宗正子明微微冷笑,竟然要不顾忌岑蓝再说什么,云沧派的掌门见姜啸是真的不理人,不得不将息事宁人的眼神投向岑蓝。

岑蓝发现姜啸根本没听懂宗正子明的弯弯绕,现在才察觉到殿内太静了不对劲,抬起头来。

他这模样不得不说用来装相实在是绝顶,外人看着像是他不堪其扰地抬头,眉色冷厉,仿佛下一刻就要起身跟宗正子明打起来。

可只岑蓝透过他这幅虚假的表象看到了他的本质,本质就是他并不想打人,他这是在茫然,为何众人都看着他。

有点糟糕,岑蓝想,她又想笑。

不过这样一直不懂也很好,岑蓝本来有心看看姜啸如何应对,毕竟前些日子听了魏欣乱吹的风,姜啸还打探她的口风来着。

这般争风吃醋倒也稀奇,她倒是不介意品尝一番,可这般一看,姜啸容貌气势都不输,却是个实心的,对上宗正子明这表明清风朗月的尖锐君子,肯定是要吃亏。

岑蓝临时改主意,想让他一直傻着。

于是她在宗正子明之前开口,“这位便是凤冥妖族的后裔,有三分血统的凤冥妖族血脉,也是来日得胜的关键。”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宗正子明好端端放在膝盖上的手都一抖。

鲁岳直接挺直了脊背。

岑蓝却如同闲谈一般的又说了一句,“这位也是我即将举行大典的道侣。”

有了前一句做铺垫,后一句就显得不那么惊天动地,所有人看着姜啸的目光都变了,从最开始的审视和猜忌,变得惊疑和畏惧。

凤鸣妖族后裔,即便是有三分血脉,也是能够动荡人间的。

怪不得窥探不到他的修为!

怪不得连双极门老祖也对其和颜悦色百般照顾。

“诸位,这也是我门中阳真门姜蛟座下弟子,乃是我多年前偶然窥知了他的血脉带回宗门,无需太过惊讶,继续聊你们的便是。”岑蓝说着,将自己桌上的一碟碧蓝果点心放到了姜啸桌上,“喜欢就多吃点。”

姜啸机械地夹着东西,已经如岑蓝所想,真的傻了。

在某些时候,真话说了不一定有人信,谎话说了也不一定没人信,岑蓝这般光明正大地将姜啸的身世说出来,除姜啸之外,所有人都会信。

而多年前发现血脉的事情,姜啸根本也想不起来。

这些话在这样的场合由她说出口,日后若有朝一日姜啸的血脉瞒不住,届时有人以此挑拨,姜啸也会觉得是假的。

岑蓝看着姜啸侧脸,头一次觉得这般的机关算尽,怕是日后要遭报应。

而在场众人,对姜啸各种各样的猜疑窥探,却再无人敢轻视。

岑蓝侧头对上宗正子明微微泛白的脸,抬手对着他举了下酒杯,宗正子明就连嘴唇都白了一分。

他怕岑蓝,本来无论岑蓝身边是谁,他都敢挑衅,毕竟他如今在修真界已然难遇敌手。

可若是凤冥妖族后裔……就绝对是他不能惹的。

宗正子明端起了酒杯,隔空对着岑蓝的方向一举,苦酒入喉,艰涩难咽。

他最在意的甚至不是什么凤鸣妖族的后裔,是岑蓝说那是她即将举行大典的道侣。

宗正子明清月般的脸上露出落寞神色,他知她说话从不儿戏。

鲁岳虽说早就不痴心妄想了,可看着姜啸还是觉得十分刺眼,便未等宴席结束便离席了。

岑蓝也带着姜啸先走,临走之前,还带着姜啸找云沧派掌门装了些新做出来的碧蓝果点心,放在他的新法袍里面,热热的,烫得姜啸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云沧派的掌门从前擅弄人心,身为人间帝王现在是无冕修真界帝王,是真真切切的阅人无数,下了宴席短暂接触,倒是看出了姜啸表里不一,猜测他容貌有异,却尝试了勘破,发现他这般容貌居然是真的。

岑蓝不在意云沧派掌门的小动作,反正他们知道的,也都是她想要他们知道的。

不过带着姜啸回双极门的路上,倒是遇见了一点小麻烦。

鲁岳不知埋伏在哪股沙里面,在两个人御剑低飞到山林去让噎住的姜啸喝水的时候,突然袭击姜啸。

他性子憨直,手段简单粗暴,最看不惯宗正子明那等弯弯绕一大堆的阴东西。

他不信岑蓝说的话,便要出手试试这凤冥妖族的后裔,于是骤然出手,岑蓝察觉之时,他已经从沙子里面钻出来,一掌打在了姜啸肩头。

鲁岳最喜欢钻地,岑蓝十分看不上他这技法,觉得他和宗正子明是不相上下的阴。

但是不可否认,这招实在防不胜防,这东西在漠北的黄沙里钻了千年,偷袭岑蓝或许尚且需要练,但偷袭成功姜啸实在寻常。

但是他裹挟千钧一掌砸在姜啸肩头,姜啸却只是从水中疑惑抬头,下一瞬符文白光骤然大亮,鲁岳直接被这金光撞进水里。

他从水中冒出头,却没有看姜啸,而是惊愕不已地看着岑蓝,“你疯了?!”

岑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裹着威压,十分冷冽迫人。

“鲁岳,你若还记着你我昔年交情,就赶紧滚,再敢这样,我不介意让你以后都做不了钻地老鼠。”

鲁岳瞬间面色铁青,他知道自己这招数不算磊落,可却十分好用,旁人不敢说他,他也不在意,但他最忌讳岑蓝说他是钻地老鼠。

不过此刻由于太过震惊,他连这以往要直接气得魂飞魄散的恼怒也压下去了。

鲁岳索性坐在水里吼道,“替魂术!你可真是舍得!”

用自己的神魂给人画符文,这等疯狂的事情,鲁岳简直不敢相信是岑蓝干出来的!

她的神魂给这小白脸画了防御符,当今天下谁人能够伤得了他?!怕是九天玄雷劈下来,一时片刻也死不了。

这等于用自己的命护着这小白脸,鲁岳如何能不惊愕万分!

“你……你不是修的绝道吗?不是今生今世至死不动情吗?!”鲁岳咆哮的声音实在如洪钟罩顶,岑蓝也不由得微微蹙眉。

心道你知道个屁。

大老粗一个,烦人!

岑蓝拉着姜啸便欲走,鲁岳却不依不饶,“你用自己命给这小白脸画护身符,是不是说明他凤冥妖族后裔的事情是假的,他就是纯粹的小白脸!”

“岑蓝啊岑蓝,你也有色令.智昏的一天!”他实在声嘶力竭,岑蓝被吼得阵阵头疼,准备动手,把姜啸朝着自己身后一塞。

这更像是心虚在护着,鲁岳又双目赤红地吼道,“你差一步飞升,就为了这么个玩意拿命开玩笑,你你,你……是瞎了吗?!我又哪里不如他!”

“我早说过心甘情愿为你搭天梯!”

岑蓝忍无可忍,抬手一掌灌注无尽强横灵力,出手迅疾如电闪,一巴掌拍在鲁岳头顶。

他对岑蓝不曾设防,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于是白眼一翻,原地昏死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岑蓝收了灵力,转头看呆愣的姜啸,正想说你别听他胡说,姜啸就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了岑蓝。

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的人和他的心一起。

他听到了什么,她连命都拿出来给他画符咒,他再也不怀疑她不是真的喜欢她了。

姜啸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岑蓝……”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九曲十八弯,却正应了此刻自己的心颤。

“我爱你。”他说。

爱从何起,轰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