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刺激啊。(师祖,你对我真好...)

喜欢一个人可以靠装的, 可装这件事本身就是违心,总是保不齐什么时候突然露馅,且很多细微的地方, 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岑蓝最近脑子里面想的事多,装的不够严谨, 这不连姜啸这样的小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

岑蓝把他剩下的话堵在嘴里, 轻轻地贴着他辗转了几下,舌尖搅了片刻,姜啸脑子就被搅合成了一团浆糊, 哪里还记得自己先前因为什么失落。

岑蓝假装退开的时候, 他便立刻追上来, 孩童吃不够糖果一般地捧着岑蓝的脸爬上了床榻。

岑蓝每次都会被姜啸的热情所震惊, 待到两个人气息纷乱地停下,姜啸已经不知何时蹬了鞋子, 上塌将岑蓝追到了床角。

岑蓝时常觉得姜啸动情得太过轻易,可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年少的时候谁没眼瞎爱上过人渣呢?

岑蓝对于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有非常正确的认识, 且并不以此为耻。

她靠着床边, 与姜啸轻声细语地说话, “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不过是怕你动欲对身体不好,毕竟你还小。”

姜啸低落的情绪轻易地被治愈, 他就是个被风吹雨打依旧给点阳光就能支棱起来的野草, 脆弱的是外表, 内心坚韧又鲜活。

“可我觉得我并不脆弱啊,”姜啸分析得有理有据, “我自小在门中就几乎没有得病,受伤也恢复得很快,连牛安牛永两个师兄也说我资质不行但胜在体质还算好。”

姜啸说:“师祖,我在阵中受伤也恢复很快的,且我觉得我已经不小了,十八岁在修真界是很小,”姜啸说到这里顿了下,“可在凡间,十八岁已经成家立业,能耐点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岑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本来身体就很好,除了脑子有些欠缺之外,各个方面发育得也很好。

但这世上有种不好,叫你祖宗觉得你不好。

“你这都从哪里学来的?”岑蓝看着姜啸,“凡人能耐点的?你看到谁能耐了,还好几个,是孩子好几个,还是妻妾好几个?”

岑蓝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也想和凡人学学,娶个三妻四妾?”

她这明显就是歪曲事实强词夺理,可姜啸却吓得小脸都白了好几个度,“不是的师祖!不是的!”

姜啸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啊!”

岑蓝突然伸手抓住他的不安分,凑近些在他震惊和爆红的脸上假装啐了一口,“我说的你听好了,给我安分点,上过我的床,这辈子你到死为止,敢多看别的女修一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敢多想谁,我便搅碎你的识海,让你真的变成个傻子,”岑蓝说,“你若敢背叛我……”

她轻轻笑了一下,气息喷在姜啸脸上,温温热热的却让人骨缝冒凉气。

“你不会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岑蓝眯眼说着,手上使力,姜啸顿时瞪大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压住了喉咙里的闷叫。

岑蓝根本谈不上什么手法,就是警告和解气。

她解气够了也不管姜啸怎样,就以元神去碰他的元神,以姜啸直接疼得昏死过去为结局。

夜半,姜啸就躺在她身边无知无觉,脸蛋都白惨惨的。

岑蓝则是掏出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将她水葱般的指节捏得通红,面无表情地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难不成她真的跟他结为道侣了,还能用这种劣质的方式理由骗他么。

再说他是修为低浅没有碰到过真的对战,才会不知他如今是元神被撞,只要遇见过一次真的对手,她就骗不住他了。

岑蓝半晌幽幽叹息一声。

其实她未对姜啸动情,却也至少是不厌恶他的。

否则她绝无可能容忍他亲近,哪怕只是为了试探欲劫。

她不是没有想过,若当真要动欲劫,说不定得是她真的动情才行,可她心如荒漠,一心只想求仙问道登极飞升,如何能够同姜啸生出什么男女情?

昔年往事其实早已经被她亲手终结,对她的影响也早已消失,可她却不知要如何去真心喜爱谁。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岑蓝正出神,准备盘膝打坐,左右也无事,姜啸昏死过去了,她便为他聚灵。

可她才摆好了架势,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童压抑着的低低哭叫声。

“别打了,爹爹别打了……呜呜呜,娘亲,娘亲你快跑啊……”

“啊……”女子叫声很低,听上去像是被什么给捂住。

“两个赔钱的玩意!给老子生不出儿子,打死你也没人会管!”男人的声音粗噶难听。

岑蓝眉梢一跳,睁开了眼睛,但她没有动。

那声音还在继续,是一个为娘亲低声哀求的女童,很快也被打了,哭得像个即将断气的猫崽子。

岑蓝听出了这声音就在隔壁,且不需刻意的去探查,根据这声音便能听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她很快重新闭上了眼睛,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一阵子不曾停止,岑蓝沉息敛气屏蔽五感,专心聚灵。

修真者不能干预凡尘之事,否则不仅损功德,轮回被搅乱也会在飞升之时被清算,这世道就是如此……

可下一瞬,在那男人手中抄起的长凳即将砸到那一对躺在地上的母女身上之时,岑蓝突然凭空出现。

她挡在那对母女的面前,裹挟着暴怒男子的全力一挥的长凳,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岑蓝的头上。

她并没有躲,没有运转灵力去护着自己,甚至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撑开一丁点的屏障,甚至弱化了自己的身体,真真切切的以肉身接了这一下。

血霎时间顺着头顶流下来,滑过她的眉眼流向她的下颚,又顺着下颚蜿蜒至脖颈,没入纯白的里衣。

“你,你是谁!”那男子惊恐地后退,看着岑蓝叫道,“你怎么突然出现……”

那对母子只看到岑蓝的背影,已经虚弱得连尖叫也无法出口,若非岑蓝挡了这一下,她们会死。

岑蓝手臂轻轻一挥,母女两个便躺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岑蓝面对着那男人,突然露出笑意,她一扬手,那男人就被她凌空抓了起来。

容天法袍侵染了主人的鲜血,骤然间银光大盛,如同仙临,而这仙子却半面染血,笑意森寒,不似拯救世间的仙子,却如那黄泉索命的修罗。

她单手隔空掐着男子脖颈,对着他已经憋得紫红的脸,指着自己头上可怖的伤口说,“你看,是你先意图杀我,那么我杀你便只能算是我自保。”

她说着手上毫不犹豫地一用力,那男子的喉骨便被她生生捏碎,人落在地上,头顶都折到了自己肩上。

“师,师祖……”岑蓝这一次以原神撞姜啸只是很轻地撞了下,姜啸不知何时醒过来,循着声音找到了这里,却正好看见岑蓝“残杀”凡人的一幕,他声音颤抖,整个人僵直在墙角。

岑蓝没有回头,她没有沾血的那半边脸对着姜啸,开口声音温和,“别过来,回去睡。”

她站在门口,垂目看着地上扭曲的死尸。在姜啸的角度看来,竟然有些慈悲意味,可分明,那人是死于她的手中,这实在太过矛盾!

姜啸没有动,甚至向前了一步,岑蓝突然抬手一挥,在他面前隔空划下了一道结界,姜啸被挡住,半步也前进不得。

而与此同时,阴风阵阵,更鼓声声。黑云自虚空凭空翻滚而出,那其中很快有两个人显形,俱是一身黑袍,惨白的面颊,白得一模一样,看不出五官,也看不出谁是谁,只能以胖瘦大小来区分。

“这……”其中一个矮胖些的开口,“仙长,怎么又是你,这等干预轮回之事,你为何屡屡犯下,仙长来日难道不想飞升了吗?”

岑蓝正对着两个人,慢慢抬起头,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血迹蹭得更加可怕,看得两个勾魂使都}得慌,哪有半点仙风道骨,活脱脱一个黄泉恶鬼。

岑蓝说道,“是他要杀我,我这不能算是干预轮回,你们黄泉不是有规定,自保不算杀孽么。”

“自保?!他一介凡人,如何能伤得了你这即将登极的大能修者!”

“七百年前那个虐{杀内眷的王爷,千年前那个散播蛊毒的道士,再往前小的就不提了,数不清。可他们哪一个是您的对手,这个他们先要害您的理由您用了快三千年了,就算我们家大人是您昔年故交,就算我们家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天在看着,天上的神君们在看着,您……”

矮胖惨白的脸上五官挤在一起,做出个比鬼还吓人的愁苦表情,“仙长,这世间的事情都是有因果轮回,您管得过来吗。几千年的修为,要因为这朝生暮死的凡人在飞升之日毁于一旦吗?”

“到时候孽债累累,您又到哪里去找一个肯为您不顾生死的人为您搭登天梯?”

瘦高的走进屋里查看了一下那对母女,他与矮胖今天本是来收这对母女魂魄的,可谁曾想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遇见了这插手的活祖宗,这回好了,那对母女未死,那本该作恶的人死了不说,魂魄都一并给捏碎了。

瘦高从屋里唉声叹气地出来,下意识地绕着岑蓝走,但是见那矮胖实在不知怎么劝了,便忍不住开口,“仙长,轮回生死,自有天道,您这般插手凡尘……”

“轮回生死,自有天道,”岑蓝抬头说,“可业报何时能应验,他此生杀孽为何要等来世?来世会叫他以身偿吗?若他晚年行小善日积月累抵消业障,那这对死于他手的母子,又去找谁索命呢?”

岑蓝说,“为什么要轮回,轮回只能让杀孽无休无止无尽绵延,今生你杀我,来世我杀你,那轮回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矮胖和高瘦两个只不过是勾魂使,回答不了如此深刻的问题,就算是黄泉鬼王亲自来了,也回答不了,这些都是自古以来的因果循环,阳间律法惩治不清,阴曹清算也未必能完全公正。

矮胖被高瘦拽了下,这般对峙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矮胖便对岑蓝说,“仙长,您距登天不过一步之遥,这凡尘不公,您何不亲自上去看看,亲自上去问上一问?”

矮胖说,“您如今干预能救下的人太有限了,若他日仙长登极飞升,做一位好神仙,说不定这尘世,就能变另一幅模样。”

高瘦也跟着点头,他们说这些话是真心实意。他们经年勾魂,见遍世间丑恶和不公,虽然也会麻木,但却并非真的不知善恶。

岑蓝没有再说话,这世间总是这样,她老早就知道了。

她也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更加容易些,但就是忍不住。

若不下山,便见不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便不会不能自控。

这也是她怕与人接触,宁愿自己在山中闭关的原因。

她最终只是说,“无需再让你们大人为难,”岑蓝说,“只管让他如实记录,业障我担着。”

她说完,朝着那两个勾魂使一挥手,那两个人便被浓云一卷,凭空消失。

岑蓝这才抬手以灵力注入了地上已经死去人的身体,将他断裂的筋骨重新接回了本来的位置,几息过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脖子,看上去和死之前一模一样。

姜啸不能言语,却能听能看,他瞪着那个死去又活过来的男人,难以置信。

这并不是什么复活死人的法术,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修者,也无法把已经魂飞魄散的人复活。

岑蓝不过是做了个傀儡,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却是依靠灵力过活,不会再打骂那对母子,而是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傀儡人。

杀了那男人虽然简单,也要真的让那对母子免于其他灾祸,她们必须有能够庇佑她们的人。

这才是后续最最麻烦的事情,扰乱轮回甚至都不那么让岑蓝心累,大不了天雷之下一死了之,魂归大地再无意识。

可她能创造数不清的傀儡,能管她撞见的惨剧,却无法令在这世上相较于男人来说,偏于弱势的女子得到不依赖他人的能力。

她杀不尽人间丑恶,也杀不尽天下负心薄幸的人。

她不停地给面前的傀儡注入灵力,以确保他能够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待到她终于停手之时,纵使她是一步便能够登天的大能,要储存够一个傀儡近百年消耗的灵力,也令她虚耗良多。

那个傀儡已经进屋去照看他的妻女,岑蓝这才微微吁了口气,慢慢地朝着姜啸走去。

姜啸亲眼看见她杀人,岑蓝也曾经用那种方式险些杀了姜啸,他一定会怕得屁滚尿流,说不定又要叫她老妖婆了。

岑蓝突然觉得无趣,无论是欲劫还是姜啸。她不需要别人怕她怕得瑟瑟发抖,也不需要别人因为怕她,虚情假意的待在她身边。

那两个勾魂使其实说得对,岑蓝又何尝不懂,这世间的事情管不过来。善和恶,也从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够左右,而她想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天地奥秘何其深重,她也不过窥见冰山一角,说不定她才是错的。

她觉得无力,觉得累,也觉得自己实在渺小。

三千多年,登极飞升与天地同寿,一直是她的目标。

可与天地同寿之后呢,如同在山上一样在天界闭门不出,装作看不见一切,还是她能怎么样。天界是什么样子她都没有见过,飞升之后的人她也没有见过,真的有天界吗?

她走到结界的面前,隔着结界看着姜啸。他拍打着结界,满脸焦急,肯定是着急让她把他放出去,好跑掉吧。

岑蓝在透明的结界上面,看到了自己满脸血污还未清除,她自己看了都吓人,毕竟连勾魂使看她的眼神都是害怕的。

岑蓝迟疑了片刻,抬手撤掉结界,然后微微侧身,给姜啸留出了逃跑的路。

去它的欲劫难消,大不了她……

姜啸从结界跑出来,确实面容惊恐慌张不已,只是他没有按照岑蓝给他留出的路线跑掉,而是直接冲到岑蓝的面前手足无措地捧着她的头,看她头顶始终没有自我治愈的伤处。

“师祖,你没事吧!”姜啸不敢碰,伤口看上去很吓人,岑蓝何曾这样狼狈过!

“你怎么伤这么厉害!”他根本就没有问那个死在岑蓝手上凡人的事情,而是尝试运转自己新学的治愈术,给岑蓝治疗头上的伤处。

岑蓝个子其实不低,比他矮了半个头而已,姜啸环着她的肩头,单手按在她头顶伤边缘,以灵力灌入,还下意识地撅着嘴吹气。

灵力修复伤处的温热和他吹出来的微凉,一起在岑蓝的头顶上盘旋,她耗损过多灵力的那种虚弱感,慢慢地随着姜啸的动作消失。

她主动去吸纳周围的灵力,哪怕这里不是灵力充沛的仙山,她也很快恢复,随着灵力回归身体那种无力和挫败感,也渐渐消失。

姜啸学什么都很快,可这治愈术他才刚刚接触,学艺不精,很久才将岑蓝头顶的伤处治愈。

快要九月末,夜凉如水,虫鸣倒是很欢,在入冬前进行着歇斯底里的最后嚎叫。

岑蓝慢慢放松了身体,靠在姜啸的肩头,她自己瞬间便能治好的伤口,她却由着姜啸笨拙地治愈自己。

“师祖你怎么能生扛着呢,这伤口太深了,都能看到骨头了。”姜啸说,“方才那两个和师祖吼的,是黄泉的人吗?”

岑蓝没有回答,靠着姜啸的肩头,好一会才问,“你怎么不跑。”

姜啸给岑蓝施了清洁术,她脸上的血迹便清除了,她这会是自己本来的模样,姜啸手将岑蓝的头顶治愈了之后,就没有挪开,胆大包天地摸着他从来也没摸过的岑蓝头顶,慢慢抚动,心惊肉跳得像是在摸老虎的屁股般。

刺激啊。

姜啸心里叫唤。

听到岑蓝这么问,他还疑惑,“我为什么要跑?”

“你没有看到么,不怕么。”岑蓝指的是杀人的事情,姜啸虽然被结界阻隔,不能出声不能出来,却能够看到听到岑蓝这边发生的事情。

姜啸顿了顿,说,“我怕什么,我觉得师祖做得对!”

姜啸说,“都怪我身体不好,那个……之后就昏死过去了,没能听到这院的动静,若不然我帮师祖出手,那两个黄泉的就不会翻旧账了!”

岑蓝听了姜啸这种话,突然笑出了声,“你觉得我做得对?”

“是啊,欺负弱小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再说还是暴打自己的妻女,”姜啸说,“那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

岑蓝推开他微微站直,看着他的眼神,纯澈明亮,全然不作假。

姜啸突然小声凑近岑蓝,几乎贴着她耳边说,“师祖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也偷偷地做过。”

姜啸说,“我入门三年有次下山历练,见几人威胁孩子行乞偷东西,我便将他们折断手脚,送入了衙门,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我没敢说,因为双极门门规是不许弟子插手人间事……”

姜啸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这小秘密只有你我知道的坏笑,“师祖,其实魏欣师兄他们也不见得没有做过,这种事谁看了能忍得住!”

“所以师祖不必觉得如何,那人该死。”姜啸说,“只是师祖令自己受伤,实在不值。”

岑蓝一错不错地看着姜啸,看他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眉目灵动俊秀,纯然无忧。

“你真的这么想么,”岑蓝说,“我曾经也差点杀你,就是用杀那凡人的方法,你真的不怕?”

“可师祖没有杀我啊,”姜啸笑着说,“师祖还助我良多,且师祖当时只是受到兽丹的影响,失控而已。”

岑蓝被他生生傻笑了,“你对我有误解,我本就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没有。”姜啸说,“师祖若来日登极飞升,定是一个福泽人间的好神仙。”

姜啸说,“只是不知到了那日……”他伸手抓住岑蓝的手,低声说,“我还能不能留在师祖身边。”

他说完了,使劲捏了下岑蓝的手指尖。

十指连心,岑蓝的心头也跟着不轻不重地一跳。

她看着这样的姜啸,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口翻滚躁动着。

她伸手回握住姜啸,试图抓住那一点微妙的感觉,姜啸对着她笑了笑,“可我修为低劣,若勤加修炼,也不知多久,才能及得上师祖,也能追随师祖而去。”

这可真是天真过头,也只有十几岁还没在修炼一道上体会到挫败的少年,才能口出这种狂言。

他思想单纯地以为,只要认真修炼便能得道飞升,就像他单纯得不自量力,到如今都以为岑蓝是真心喜欢这样扔在修真界毫不稀奇的他。

并非是他自觉良好,而是无知。

他生长在山中,入人世不过才五年而已,门中还有师尊师兄弟明里挤压暗里护着,能通什么人情世故,知什么叫人世凄苦与天争命。

修者犹如过江之鲫,但当真能够修成大能的就凤毛麟角,最终得道飞升的几乎是万年不出一个。

与天争,与人争,与自己争。

岑蓝走到如今这一步亦是无数个巧合和气运,走过的每一步都是艰难险阻满地荆棘。

姜啸这一番言论,声音大了被老天听到都要笑掉大牙。

可岑蓝却只是微微扬眉,“你想飞升?”

姜啸抿唇,好歹也知道自己斤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想跟着师祖。”

岑蓝拉长了调子“哦”了一声。

姜啸急道,“师祖说要与我结为道侣的,道侣不就是应该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吗?”

岑蓝装着恍然地点了点头,“这样啊,那确实,道侣就是应该天长地久的在一起。”

“那你要努力修炼哦。”岑蓝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我的道侣可不能修为太低微。”

“嗯!”姜啸说,“我其实想着,等此次历练回去,便天天入阵,就会快很多。”

那双极门的三千万化阵,又岂是那么轻易入的?

整个双极门连岑蓝的弟子也不敢要岑蓝开阵当做历练场。

但他接连狂言,岑蓝却也只是笑笑,“成啊。”

姜啸想得美,神色也美滋滋的,他实在是太小太单纯。他觉得岑蓝对他可真好,他得是几辈子修来的,才会遇见她。

想到往后千年万年都能和她在一起,姜啸甚至觉得从前被当成兽圈在山中自生自灭的日子也没有什么,甚至没有亲人,他也不必再悲伤。

他捏着岑蓝的指尖,挨着个的捏。

岑蓝忍着心中乱跳的滋味,没有收回手,片刻之后她大喜过望,反手抓住姜啸的手腕,拉着他径直朝着他们落脚的院子飞去!

欲劫动了!

岑蓝令姜啸盘膝打坐,设下重重结界,这不是在山上,她灵力不露,便不会有异象生出。

她准备以结界尽数将灵力拘在阵中,留给姜啸取用。

修者修到最后,看似一步,实则千难万难,她距离破欲劫登极境只差一步,可这一步,便抵得上从前的千万步。

几次欲劫动,都是一点点的裂痕,这一次也是,但是岑蓝很欢喜,只要动便可,只要有裂痕,她冲破便指日可待!

而更加令她欢喜的,是这一次欲劫裂痕还不少,细细密密蛛网般的扩散开来,她再度从冲劫中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夜里。

睁开眼就看到姜啸在她身边守着,见岑蓝收势,撤掉结界,姜啸顿时满心欢喜地扑上去,“师祖你是不是又进阶了,我也进阶了!”

姜啸激动地说,“结界中的灵力自动朝着我身体里钻,我压制不住境界,就升到了爱劫初阶,我觉得自己的经脉又宽了许多,体内灵力许久都取用不尽!”

岑蓝确实离彻底冲破欲劫更近一步,本就欢喜,也预料到姜啸的进境,但还是和他一起欢喜相拥,“嗯,恭喜你啦。赶上你魏欣师兄的修为,高兴么?”

“高兴!”姜啸捧着岑蓝的脸带响地亲了两大口。

他说,“师祖,我已经与师兄他们联系了,让他们先行,在下一个城镇等我们。”

“那今夜我们要赶路吗?”姜啸说,“现在撵他们应该还来得及。”

“撵他们做什么,”岑蓝起身,对姜啸道,“不如我们先行,到了火乌秘境去等他们。”

“可是……”姜啸犹豫。

岑蓝道,“我们先不进去啊,到了那秘境附近的镇子上玩上几天,或者我可以带你去其他的秘境遗府先转一转,我知道的地方可多了。”

姜啸听了简直求之不得,毫无犹豫地答应岑蓝。

师兄们确实会不高兴,可姜啸心中有依仗,毕竟带他走的是师祖啊。

等到他们回门派就会公布结为道侣,师兄们总会知道同行的是师祖,就不会总是呵斥他不务正道,只盼到时候他们不要吓死才好。

最重要的是姜啸想要和岑蓝在一起,做什么都格外的刺激。

于是两个人给租屋的老者留下了足够房钱,便趁夜朝着火乌秘境的方向赶去。

最开始是姜啸御剑,岑蓝站在他身后,在半空中走了一阵子,她便嫌弃姜啸实在速度太慢,召出了千仞悬浮于半空。

千仞剑身纤细,散着淡淡银光,在岑蓝的脚下拓宽变长,到足以能够容纳两个人的大小,轻轻嗡鸣着。

岑蓝本还怕它之灵,不肯接受他人站在其上,准备安抚一番,却见它轻易地接受了姜啸。

千仞认识他――是那个和主人交}配的!

姜啸第一次站在千仞上,或者说,这世上第一次有除了岑蓝之外的人站在千仞上。这柄剑是惊天的神器,并没有多么花哨的外形,只是这般放大之后,姜啸才看清剑身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些都是护持法器的符文,也有一些破障和加持剑气的,”岑蓝见姜啸低头看,给他解释,“不过再好的破障符文,也没有你的焚魂锏清音醒神,你若是想要其他的,待我们回到门中,我亲手给你画。”

姜啸闻言差点没把鼻涕泡美出来,他的武器乃是岑蓝所赠,他便已经很开心,天下谁人不知双极门老祖的阵法符文一绝……也不对,双极门老祖百家功法千种武器就没有不出神入化的。

据说当时她和德元宗门大能交手过,结果岑蓝用的是德元宗的道术,却比德元宗大能还要厉害,那大能战败之后羞愧闭关,二百余年才出关。

岑蓝要亲手给他加持武器符文,那可以说就是个废柴拿着,也能在混战中依靠符文保命。

他忍不住心中欢喜,从岑蓝的身后抱住了她,头搁在她的侧颈处,黏糊糊道,“师祖,你对我真好。”

岑蓝笑笑,“我亲手给你画,保证你以后对战无往不利。”

说完她极其自然地侧头蹭了下他的鼻尖,但是蹭完之后,姜啸没来得及开心,岑蓝倒先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