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自以为是的熟稔, 让随行侍卫懵逼,也让陈老差点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你叫谁言之呢?
没直接一巴掌扇飞你,都是你现在还没有退位, 还是皇帝的缘故。
陈老暗搓搓的磨了磨牙, 回答。“还请先生你稍等,某这就去叫少爷起床。”说罢, 陈老匆匆离去,那匆匆的背影, 真有点二避着不及的味道。
当今圣上却没有感觉出来, 他很有自信心的坐在正厅吃着糕点品着茗。
首先接到当今圣上‘不请自来’的林黛玉,心中甚是忐忑的找了王熙凤作陪, 先还窝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季言之一步, 去了前院正厅拜会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找来,本就是为了私事。
事实上, 季言之之所以给自己增添了‘天生仙缘, 必得道飞仙’的人设,就是因为当今圣上这些年来推崇道教, 并寻仙访道的缘故。既然痴迷于此道, 那就给当今圣上一个触手可及的梦。
这样一来, 季言之就不用多费脑细胞,谋划找回身份的事儿。
反正只要当今圣上认识到季言之的重要性, 万事甚至不用季言之多出手,当今圣上就会自发乖觉的处理了。毕竟嘛,明面上, 还是谁当皇帝谁就是巨佬,背靠巨佬好乘凉,而报仇雪恨也是如此。
就是……转念一想, 争位少了腥风血雨,季言之也就少了几分折磨皇室诸人的乐趣。
算了,从今天开始,还是做条善良的咸鱼吧。
季言之窝在床榻间,所做的自我洗脑,林黛玉根本不知情。所以她才忐忑无比的拉了王熙凤作陪,一起拜会当今圣上。
好在当今圣上表现得很温和,甚至透露着长辈与晚辈的慈祥。更甚至于还流露出了林黛玉拯救了世界…呸,是拯救了康国皇室的态度。
小小年龄,在季言之面前傲娇惯了,以至于不能够很好掩饰情绪的林黛玉,大写的懵逼。
这这这……
当今圣上到底在说什么啊。
难道说,师兄为了她,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陛下,师兄最近忙碌,一直都是很晚才睡。昨晚也是忙碌到了凌晨,才歇下。”
王熙凤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点头,组织语言附和林黛玉道。“林表妹说得没错,季公子最近的确很是忙碌。不瞒陛下,最近妾夫君贾琏也是忙得像陀螺一样,十二个时辰都在转动。”
昼伏夜出什么的,就没有必要提了。免得人误以为贾琏的工作地点在某某不正经的地方呢,毕竟这时候,提供昼伏夜出服务的就只有……花街柳巷,青楼画舫了。
当今圣上抚恤温和一笑:“朕知道,索性时间还早,朕等等言之便是。”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过去。季言之这才换了一身素衣,打着哈欠,惫懒得不得了的样子出现。
老实说,这一世的季言之真的和先太子长得很像很像,每一个熟悉先太子的人在见到季言之的那一刻,都不会怀疑季言之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包括当今圣上在内……
这有当今圣上连续七天‘前世今生’梦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其实当今圣上对于先太子自刎而死是有愧疚的。
这愧疚比例按照对江山社稷、寻仙问道的看重来讲,并不高,但还是让当今圣上在看到季言之的时候,恍惚以为看到了先太子。
“长生…”当今圣上看着季言之,震惊之余,呢喃起先太子的乳名。
季言之挑眉,下一刻讽刺意味儿满满的‘嗤’笑声响起。
林黛玉偷偷用手中捏着的素净团扇遮住半张脸,低头垂目都不敢看当今圣上被季言之嘲讽笑以后,那复杂到了难以言喻的面部表情。
糟蹋,当今圣上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挨着林黛玉站着的王熙凤攥着手帕,恨不得昏死过去,好避免极有可能会出现的修罗场。
就在大厅里唯二的两名女子忐忑不安之际,季言之很自然的找了一张太师椅坐了下来。
“你来,不全是为了我认祖归宗,而是为了我师傅给我留下的道家典籍吧。”
当今圣上即刻挥退了伺候他的太监,让伺候他的太监跟着侍卫们一起候在正厅外的露天院子。
季言之和着林黛玉耳语几句,林黛玉不放心的看了季言之一眼,还是带着都把手绢攥脱线了的王熙凤离开了前院正厅,回了后院一人继续抄写佛经,一人继续读书识字。
当今圣上在整个前院正厅只剩下他和季言之时,开口。
“言之,你姓杨。”
季言之突然怪笑:“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现在还没有到灭了杨氏宗亲的地步呢!”
当今圣上:“……”
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破孙子果然在颠覆康国杨家江山社稷的道路上,异常坚定。
有那么一瞬间,为了江山社稷,当今圣上是动了杀心的。
可季言之是谁,除了二以外,常常喜欢给自己挂各种的人设。这一回挂的人设是天生道骨有仙缘,还有得道恩师因材施教的授业。当今圣上一起了杀心,季言之会感觉不到。
季言之直接锁定当今圣上,很杠的回以带着浓重杀意煞气的威压。
轮回多世,季言之带着杀意煞气的威压岂是普通能够抵挡得了的,哪怕是当今圣上也好。只那么一瞬间,当今圣上就恍若坠入了地狱,看到了史前恶兽,不禁瞳孔收缩,冷汗浸湿衣裳。
——这就是天生道骨有仙缘的实力?
季言之似笑非笑的收回了威压,当今圣上满头大汗的跌落坐回座位上,久久无法开腔说话。他在颤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只是一个照面,就被血缘上的亲孙子恐吓得浑身打起了哆嗦。
不得不说,再独断乾坤多年,当今圣上本质上还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弱鸡。
季言之似笑非笑的道:“对我动了杀心?看到灭绝杨氏皇族的计划要加快了。”
当今圣上擦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此时的他哪有常居上位者该有的优雅从容,满是颓然的道:“言之啊,是朕的错。是朕对权力的贪恋导致了太子遭受了限制,也让其他皇子滋长了野心,以至于惨剧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季言之嗤笑:“万岁爷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当今圣上幽幽一叹,“是朕的错,朕不会回避。可是言之啊,你身负杨氏皇族血脉,是最正统的继承人,不该同族相残。”
“说得挺有道理的。”季言之也算见好就收,当下就卷曲起嘴巴,露出邪邪的笑靥。“所以你打算立我为皇太孙?”
当今圣上郑重的点头:“不要让仇恨坏了你的根骨你的仙缘啊,言之。”
季言之果断的翻起了白眼:“没听说过红尘历练?”
——听是听说过,可问题是,你那是红尘历练吗?分明的破国灭世成就魔王之路好吧。
不知为何脑子里闪现出这样话语,当今圣上在真正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差点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当今圣上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朕…会将那些个参与了‘先太子谋反事件’的不孝子都丢给你处理,会将你立为皇太孙,并不久之后禅位于你。”
季言之若有所思的点头,并且抓住了当今圣上话语中隐含着的精髓。
“所以,万岁爷是想丢下皇位的束缚,寻仙问道?”
当今圣上:……你不要那么敏锐好不好。
当今圣上虽然因为季言之的敏锐而有点儿郁闷,不过还是琢磨出怎么和季言之最佳交谈方式。既要忍受季言之那强大的洞悉力,又要忍受时不时的毒舌。
总之在当今圣上越发将姿态放得低,任由季言之时不时大开嘲讽的情况下,最终谈话还是宣告完美的结束。当今圣上得到了他想要的养生之术。
对此,季言之一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不讳的郁闷当今圣上道。“你没有仙缘,最终只能习养生之术,活个百来十岁。”
当今圣上:“……为帝者,极少有仙缘是真的?”
季言之淡定点头:“对,除非特例,不然为帝者,百人难出一位有仙缘者。”
当今圣上只能难掩失落的表示,习养生之术也好。要知道古人特别是帝王者,六十岁者就古来稀,很少有活到百来岁的,当今圣上这也算另类低级版本的得偿所愿,毕竟在当今圣上的‘前世今生’梦中,他可是没几年好活了。
利益交换随着谈话,完美的落下了帷幕。随后,便是季言之恢复先太子遗孤身份,定下了章程。当今圣上独断乾坤惯了,又因季言之拥有绝对的实力,当今圣上很快就大赦天下,并张贴皇榜宣布祖宗保佑,找到了冤死的先太子留下的世子杨言,并册立为皇太孙。
皇榜一出,一时之间康国举国上下陷入哗然,特别是中枢朝廷支持各个皇子,以期谋那从龙之功的臣子们纷纷激动起来。有的甚至于脑残的上书季言之这位先太子遗孤的身份有假。
本来觉得自己是时候沉浸于养生术中,好好修身养性的当今圣上直接不爽的开骂。
“有没有脑子?还是以为朕和他们一样瞎,看不出言之与太子长得一模一样?呵,上跳下窜,等朕回去了一定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
伺候的随行太监赶紧附和:“万岁爷说得是,这皇太孙与太子长得一模一样,只要粗粗一看,就知道是两父子。他们啊,可不是眼瞎吗?”
“不是眼瞎,而是装瞎。”
依然着素色玄衣,小小年龄就气势不凡的季言之,在一旁悠悠的开腔,惹得当今圣上立马卡了壳,对中枢朝廷的官员们骂不下去了。
“言之,看破不说破,这是为帝者应该掌控的帝王心术。”
季言之晒然一笑,优哉游哉的开口道:“比起当个口拙心明,喜欢看破不说破的中庸平衡之君,我宁愿锋芒毕露,挥天子剑之下皆是国土,当个开疆扩土之君。”
说道这儿,季言之顿了顿,随后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又道:“皇祖父不是做过有关‘前世今生’的梦吗,怎么,怀疑我这个天生道骨有仙缘的皇孙做不到为康国开疆扩土?”
“你的本事,朕自是清楚…”而且不是一般的清楚。想到‘前世今生’梦境之中,季言之一系列的神操作,不光让康国杨家子孙纷纷离奇死亡,更是改朝换代,让江山拱手让给了不相干之人的神操作,当今圣上就一阵心梗。
好在把这文武双全,还多智近妖有仙缘紫微星护体的命定帝王在黑化的边缘处(?)拉了回来,不然当今圣上真的会觉得愧对列祖列宗,这么高的杀伤力,那肯定要登上帝位,造福康国百姓们啊。
当今圣上顿了顿:“算了,你这小子智多近妖,朕勉强算是守成之君,言之你有此宏愿,朕怕是帮不了你多少。”
“没想过你帮忙啊。”季言之脸庞上又浮现出似笑非笑来。“只要皇祖父不捣蛋就成。”
“……”朕敢出手阻止?早就看出来,你那狗脾气是别人越阻拦就越要使劲儿折腾。当今圣上摇摇头,先前因中枢朝廷官员内涵他眼瞎,觉得他胡乱认孙的郁闷截然而止。
“江南一带安置流民,赈灾事宜差不多接近尾声。朕已经通知内务府官员,将东宫收拾出来。至于东宫属臣人选,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季言之果真蹙眉想了一会儿:“暂时就定陈铮(陈老)和贾琏、贾蓉吧。”
“陈铮、贾琏一直跟着你做事,选择他俩情有可原。可是这贾蓉……”当今圣上迟疑的道:“此人贪花好色,家父贾珍刚死,有热孝在身,不太合适夺情任职。”
季言之:“皇祖父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季言之一脸嘲讽的看着当今圣上,没想着给他在他随行太监面前留面子,毫不留情的挖苦道:“福惠郡主,在我遭逢意外过后病逝的福惠郡主。她被抱去养生堂,被营缮郎秦业收养不是你安排的吗。”
当今圣上恍然:“你是因为福惠,对了,福惠嫁给了贾蓉。”
季言之‘嗤’了一声,表示很不待见当今圣上的恍然初醒。
当今圣上继续恍然:“…朕记得,当初秦业不光在养生堂抱养了福惠,还抱养了一个男孩子,面上有刀疤,只看背影和六岁时的你很像,所以朕……为了避免触景生情,就没再关注营缮郎秦业。”
当初那面上有刀疤的男孩子,当今圣上是真的以为他就是先太子唯一留下的男丁。
男孩子被营缮郎秦业收养了没多久就去世了,当今圣上以为是二皇子、三皇子干的,还大发雷霆差点把二皇子、三皇子杀了,之所以只是终身圈禁,还全赖以四皇子为首的其他皇子拼命求情。
如今看来,当初被放到的‘先太子遗孤’,明显是假的。
当初,当今圣上以为男孩子脸上之所以会出现刀疤,是为了掩藏‘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可现在看来,分明是一环套一环的算计。当今圣上难以接受自己也是被算计的一员,而且还因为‘先太子遗孤’之死,迁怒于福惠(秦可卿),以至于连福惠什么时候嫁人,嫁了什么人都没有去过问。
当今圣上不好承认自己错了,这不是死要面子的问题,好吧,他的确挺死要面子的。当今圣上一下子胀红了脸,半晌后,支支吾吾的说:“贾蓉,宁国府可不是一个好去处,那贾珍……”
“嗯哼。”季言之接过话茬,凉飕飕的道:“所以贾珍死了。”
当今圣上:“……”
随行太监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这这这,还真是人狠话不多啊,只差挑明贾珍就是被人为弄死的。
季言之冷淡瞥了随行太监一眼,目光依然凉如水,却让随行太监腿发软,差点一屁股栽倒在地。
“戴权戴公公,和着荣宁两府交往甚密,想必清楚已经死硬了的贾珍背地里投靠了哪位主子吧。”
随行太监也就是戴权公公这下子算是深深刻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来自深渊的恐惧,季言之这个态度,分明早就查清楚他这个掌宫内监背地里干了什么事儿,只等着他主动投诚。
而他如果还想隐瞒,少不得不死也要脱层皮。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以当今圣上和季言之的‘交流’,明明都是季言之占上风,而当今圣上占下风来看,只怕当今圣上会恼怒的把他踹给季言之,交由季言之自行处理。
也就是说,他不老实交代的话,就死定了。
戴权公公直接腿软,跪在了地上。
当今圣上冷哼,气势凛然的道:“怎么?还想保你背后的主子?”
被抢了台词的季言之瞄了一眼当今圣上,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戴权公公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是甄贵妃所育的七皇子吧。毕竟四王八公通气连枝,在甄贵妃盛宠多年的情况下,做惯了墙头草的宁国府自然而然也就倒向了金陵甄家。”
戴权公公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显然是在附和季言之所说的话语。
季言之嗤笑一声,继续说话道:“不知皇祖父可曾听过金陵四大家族。”
当今圣上有些迟疑的道:“金陵四大家族?贾家、甄家、王家、薛家?”
“看来皇祖父是有印象的,没有全然糊涂。”
没有说脑子全被狗啃了的话,季言之算是给当今圣上留了一分面子。不过季言之这话也毒啊,至少毒得当今圣上心窝子一阵抽疼。果然人老了,承受能力大大减低,看来要把潜心习养生术的事儿正式纳上章程了。
当今圣上叹了一口气,说话道:“朕老啰,言之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毕竟以后啊,是你执掌乾坤治理康国的江山。”
季言之点点头,却道:“金陵当地有几句谚语,是关于金陵四大家族的。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里面可没有皇祖父所说的甄家哦!”
当今圣上:“……这,不可能吧,甄家如今的当家人甄应嘉,乃是朕奶兄,现任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怎么会称不上金陵四大家族之一。”
“那就证明甄应嘉是真的人生赢家。既然能简在帝心,自然也比常人更加的会揣摩上意。”比如说把自己的长女献给正德帝这糟老头子睡,成功生下了有一争之力的七皇子。
季言之继续说话道:“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者十二房。应了那句‘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指贾氏一脉金玉满堂,都能用白玉建起厅堂以金打造马匹了。”
“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现住者十房,原籍现居八房。应了那句‘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意思指史家人丁兴旺,阿房宫作为秦时王宫,延绵300余里,却依然住不下史家众人。”
“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馀皆在籍。应了那句‘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意思是说王家珍宝奇多,堂堂东海龙也要向金陵的王家借白玉床来。”
“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应了那句‘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意思是说薛家的珍珠已经多到像土一样,金子多到像铁一样。”
说道这儿,季言之眯眼一笑,满满揶揄。“皇祖父啊皇祖父,瞧瞧这金陵四大家族过得可比你堂堂一国好多了,同样祖籍金陵的甄家怪不得要拉拢金陵风头颇胜的四大家族。”
当今圣上厉眼扫向了冷汗哗啦啦留了一地,抖得像筛糠的戴权公公。
“福惠嫁与贾蓉,是甄家一手促成的。”
戴权公公连连磕头,满目恐慌道:“万岁爷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