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温和玉就把柳侍郎柳尧请到了府上。
这是温悠悠头一次见到柳尧。
她以前就听说过“玉面小侍郎”的名号, 但她没想到,柳尧长得会这么美。
跟林雎那种清俊冷漠的长相不同,柳尧的长相偏阴柔,桃花眼含情, 眼角有颗漂亮的泪痣, 有种雌雄莫辩的美。
偏偏他还爱穿红衣, 愈发衬得他人比花娇。
柳尧一来到温和玉的房间,就轻车熟路地在软榻上半躺下了。
他眯着桃花眼,慵懒开口, 嗓音低沉磁性,听得人耳朵都酥了。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儿?”
温悠悠在屏风后面, 看得目瞪口呆。
这世间居然会有这么美的男人。
“你先起来,别跟没骨头似的。”温和玉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让他坐起来。
平时柳尧这么躺着也就罢了,今天悠悠可是也在的。
温和玉特意叮嘱柳尧打扮一番再过来, 就是因为他心里还惦记着, 撮合自家妹妹跟柳尧在一起这件事。
“怎么了你?第一天知道我没骨头?”柳尧依言坐起来,懒懒抬眸看向他。
温和玉在他身边坐下,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注意点儿形象行不行?”
哪有男人像他这样,看到床榻就忍不住躺上去的?
柳尧挑眉,奇怪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一凑近, 顿时有道清雅的香味袭来。
温和玉尴尬地咳了两声,“柳兄,我这次叫你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
柳尧盯着他严肃的样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掩唇笑了。
“你别拐弯抹角了,有事直说,不说我可走了。”
平时他们两个独处的时候,何时这么生疏了,还柳兄?
柳尧怀疑温和玉今天脑子不好使了。
“你帮我妹妹一个忙。”温和玉干脆跟他摊牌了。
柳尧笑意微敛,“什么忙?”
“悠悠,出来吧。”温和玉对着屏风说道。
温悠悠提着裙摆,迈着细步走出来。
“柳侍郎。”
柳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温和玉。
他没说话,静静等着温和玉解释。
“是这样的,我妹妹跟她的心上人闹了点矛盾,想请你帮个忙。”
“嗯。”柳尧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温和玉把他们两个人的计划和盘托出。
柳尧听了,没说答应,但也没拒绝。
他身子往后一靠,重新靠在了软榻靠背上。
“我有什么好处?”
温和玉大方地说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什么都行?”
“嗯,只要你愿意帮我妹妹。”温和玉毫不犹豫。
“那让我想想。”柳尧眯着眼睛,看上去就跟睡着了差不多。
过了会儿,他重新睁开了那双惑人的桃花眸。
“最近我爹一直逼着我娶亲,可我不想这么早成亲。”
“所以呢?”温和玉等着他的后话。
“所以我希望,你暂时也别成亲,这样我爹再骂我,我就有理由反驳他了。永安侯府的世子爷都不急着成亲,我有什么好急的?”
“就这?”
“嗯,就这。”柳尧略微扬起下巴,下颌线比女子的还要精致。
“那就一言为定。”
临走之前,柳尧回头看了温悠悠一眼。
温悠悠冲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柳尧回以颔首,转身离开。
在他走后,温悠悠赶紧跑到温和玉身边,“哥,这位柳公子的长相,也太出众了吧。”
尤其是眼角那颗泪痣,真是美得惊人,她都不敢直视他。
“是不是比林雎那小子好看多了?”温和玉问道。
温悠悠连忙摇头,“没有,还是林雎更合我心意。”
“唉,那就等着三日后,看他配不配得上你对他的心意。”
“一定配得上的。”温悠悠充满了信心。
*
三日后,柳侍郎在府上设宴,邀请京城诸多公子姑娘前往。
温家兄妹,林家兄弟都在邀请之列。
林雎很少出席这种宴会,不过这一次,他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柳家有意跟温府结亲。
这个消息,让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是去破坏他们结亲的,只是想看一眼,她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子。
看一眼就走。
从此以后,跟她再无瓜葛。
柳府门口热热闹闹,人来人往。
温和玉平时跟柳尧交好,经常来他府上做客,所以不用门房引路,他自己就知道方向。
“先在偏间休息片刻,等宴会开始你再出去。”温和玉让温悠悠在偏间待一会儿。
“为何?”温悠悠问道。
“先别露脸,待会儿我们直接跟柳尧一块儿出去。”
温悠悠隐约明白了自家大哥的意思,乖乖点头。
而此时,林雎一个人坐在树下,等着宴会开始。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他想要见到的。
站在他身侧的林承,悄悄叹了口气。
终于到了宴会开始的时间。
林雎抬眸看向离主座最近的位置,那里并没有人坐。
片刻之后,这场宴会的主人终于来了。
柳尧依然穿着一身炽烈的红衣,从花厅入口走了进来。
在他身旁,跟着温和玉兄妹俩。
林雎心里猛地一缩,下意识握紧了轮椅扶手。
他听到身边有人在议论他们。
“看来柳家要和温家结亲的事情,八成是真的了。”
“听说温世子跟小侍郎交好,要是两家真的结亲了,倒也是一桩美事。”
“可是,温二姑娘不是跟林府大公子有婚约吗?”
“唉,拖了这么久都没成亲,八成是两家觉得不合适,要退婚了吧。”
“我倒觉得温二姑娘跟柳侍郎正好相配,容貌都是一顶一的好,真叫人羡慕。”
林雎眸中泛起苦涩,胸口一阵钝痛。
“你真决定了?”林承低声问道。
林雎没说话,但是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刚才他们三人走进来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
他不得不承认,柳尧跟悠悠站在一起,实在是太般配了。
至少比他跟她在一起要般配得多。
席间,温悠悠一次都没有往林雎那边看,而是一直在跟兄长和柳尧说话。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别人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宴会进行到中段,柳尧借口醉酒,提前离席。
之后没多久,温家兄妹也离开了。
“看来真的要商议婚事了。”
“正好趁着这次宴会,当着大家的面定亲,也显得重视。”
林雎听着这些话,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狭长的眸中充斥着痛苦。
她真的要嫁给别人了吗?
刚才悠悠一次都没有看向他,应当是已经对他死心了吧。
明明应该替她高兴的,可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不放心就去看看吧。”林承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承觉得,这可能是弟弟跟悠悠最后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了。
等柳尧跟温悠悠真的定亲,她和弟弟就再也不可能了。
林雎刚想开口说“不用”,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口。
他是想去看看的。
很想很想。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答应了。
“嗯。”
话落,林雎默默离开了花厅。
他本来存在感就低,所以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
林雎记得他们三个离开的方向,正好那个方向只有一条路。
他静静往前走,走到一处假山附近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甜软声音。
“尧哥哥。”
林雎顿时停在原地,身子紧绷,拳头握紧,胸腔里涌上一阵酸涩。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悠悠。
她在亲昵地喊别人的名字。
林雎从没想过,他会亲耳听到悠悠这么喊别人。
他也从没想过,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会这么大。
让他想死。
“悠悠,婚约已经定下了,你想什么时候成亲?”这道声音也很有特点,林雎不久前才听过,是柳尧的。
“我,我也不知道,你的意思呢?”
柳尧轻笑,“我当然想早日跟你成亲,你呢,想嫁给我吗?”
林雎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假山,眸中藏着最后一丝期待。
“想。”
听到这一句,林雎瞬间红了眼眶。
他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从来都挺直的脊梁,头一次弯了下去。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长得好看么?”柳尧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惑人的意味。
“好看,唔——”
温悠悠发出一声嘤咛,之后假山后面就安静了。
再然后,似乎有唇舌交缠的声音传过来,很暧昧。
林雎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痛苦而微颤。
本想上前去质问,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呢。
他现在过去,只会坏了她的名声,让她被未来的夫婿厌弃。
他们,早就没可能了啊。
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林雎好似被定在了原地,不继续向前,也没有离开。
这一次,就让他彻底死心吧。
悠悠以后会过得很好,会嫁给别人,为别人生儿育女。
他不去打扰,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谁让,他生来便是残缺的呢。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给她幸福。
过了会儿,假山后面的两个人似乎分开了。
柳尧的气息有些凌乱,“悠悠,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糊涂,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什么?”温悠悠讶异。
“你放心,我绝不会把她领进家里,她的孩子我也不会认,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你的正妻地位也不会动摇。”
林雎听到这句话,顿时气红了眼,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怎能容他人这么欺负?
柳尧他在外面养女人,连私生子都搞出来了,这不是故意欺负悠悠吗?
如果柳尧是良配也就罢了,可他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个浪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悠悠好?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柳尧又继续说:“我最近新纳了两个妾室,你应当不会在意吧?如果你不喜欢,我马上把她们送走。”
“悠悠,我是真心想求娶你的,我们近日就把婚事办了吧,我后院那么多女人,没个女主人管着不行。”
“尧哥哥”
温悠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给打断了。
“别嫁给他!”林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假山后面。
他猩红着一双眼,眉眼间充斥着戾气,甚至还有杀意。
“是林公子啊,你怎么过来了?”柳尧轻佻地笑着。
他的一只手搭在假山边沿,从林雎的角度看,柳尧正好把温悠悠困在自己和假山之间。
林雎死死地瞪着他的手臂,像是恨不得把他的手臂给瞪穿。
“林公子。”温悠悠态度疏离。
林雎心中猛地一痛,但还是强忍着痛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悠悠,别嫁给他,他不是好人。”他哑声道。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悠悠跳进火坑。
“林公子,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还是先回避吧。”温悠悠收回看向林雎的视线,冷淡地说道。
“悠悠,你别犯傻,他根本配不上你。”林雎声音艰涩,眸含痛苦。
“林公子,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要嫁给谁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温悠悠说完,扯了下柳尧的衣袖,“尧哥哥,我们去那边说吧。”
“好。”柳尧宠溺地笑了。
“悠悠,别去!他不是好人。”林雎连忙出声。
温悠悠没有理会他,继续跟柳尧并肩向前走。
他们两个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般配,刺痛了林雎的双眼。
“悠悠,求你别去。”
听着林雎这么卑微的祈求,温悠悠还是心软了,脚步一顿,想要回头看看他。
柳尧低声提醒道:“别前功尽弃了。”
温悠悠这才继续跟他往前走。
“林公子请回吧,你可能对我有些小误会,不过我将来会对悠悠好的,你大可放心。刚才的话我就当没见。”柳尧回身,轻笑着说道。
林雎没理他,而是直接停在了温悠悠面前。
他红着眼睛看她,嗓音低哑,“悠悠,别嫁给他。”
“那依林公子的意思,我应该嫁给谁呢?”
林雎对上她含笑的目光,想也不想就说道:“嫁给我,我想娶你,可以吗?”
说完这句话,他鼻子一酸。
现在才说这个,还来得及吗?
明明前几天,她还去找他,跟他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
一想到悠悠可能会跟别人那么亲密,他心里就疼得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样。
他不想放手,他真的好想跟她一直在一起。
林雎想明白了,把悠悠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他只放心他自己。
“林公子说笑了。”温悠悠心跳速度骤然加快,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没有说笑,”林雎赶紧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悠悠,嫁给我,我会比柳尧对你好,我会比所有人对你都好,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
“前几天是谁说,不喜欢我妹妹的?”这时候,温和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柳尧笑着看了他一眼。
林雎看向大步走来的温和玉,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温大哥,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上次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那我怎么知道,你这次是不是真心话?万一又是假话呢?”温和玉问道。
“我发誓,这辈子都会对悠悠好。若我食言,温大哥大可取走我的性命,我不会有丝毫怨言。”林雎直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没说什么华丽的誓言,但每一个字都很沉重。
“那要看悠悠愿不愿意嫁给你了。”温和玉看向自家妹妹,给她使眼色,暗示她趁这个机会,好好虐一虐这小子,免得他哪天又开始自怨自艾。
结果温悠悠直接扑到了林雎怀里,熟练地环上他的脖子,“我愿意呀。”
温和玉差点气到暴走。
真不争气,一点都没有他们温家人该有的心机。
柳尧好笑地走到温和玉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我猜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出,等悠悠真跟别人成亲了,他也会去抢亲的。”
“哼,抢不到他就高兴了。”温和玉还是没消气。
林雎心里顿时被失而复得的惊喜填满,他颤着手回抱住温悠悠,怜惜地亲了亲她的头发,沉声道:“我很快就来娶你,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