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哥失恋

马寡妇被闻岩的气势吓得呆愣在原地,马有才以为母亲被人欺负,把瓜子全洒在地上。

“还给你,小气鬼!”

马有才的举动无异于在火上浇油。

梁好连忙拉着闻岩手臂,生怕他揍熊孩子。

这下闻二山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他甚至不敢看老四和老四媳妇的表情。

这孩子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老四。

他连忙找借口送走马寡妇一家,回家路上马寡妇忍不住对闻二山抱怨。

她惊魂未散拍着胸脯:“你弟弟的眼神好凶啊,他就像是要杀人一样。”这瘸子当兵恐怕是见过血。

闻二山干巴巴替弟弟解释:“老四只是看着凶,他这个人最护短。”

马寡妇还想挑拨结婚分家的事,见闻二山护着弟弟只得暂时作罢。

送她们娘仨回家的路上闻二山总觉得别扭,尤其是马寡妇面色红润对他暗送秋波,好几次都想跟他牵手,都被他有意无意躲了过去。

闻二山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娶一个全家都不喜欢的女人以后肯定要分家。

他永远忘不了爹临死前死死抓着他手臂,让他一定要找回来老四,说完爹就断了气。

好不容易老四平安回家,他怎么能提分家。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为了自己的个人私情把整个家拆散了。

二十来岁的时候他没心思考虑结婚,打心底里把老五当成儿子养。跟马寡妇相好除了好感以外,更多是为了找个女人操持家里。家里都是只会埋头干活的男人,每天回家就是冷水配冷馍,日子过得糙。有个女人在家里,下地回家能有口热饭吃。

他心中思绪纷扰:“我就送到这儿了,我看着你们回去免得让人说闲话。”

马寡妇羞怯道:“二山哥,我不怕被人说闲话,反正我早晚是你的女人。”

马有才跟着说:“二山叔,我想让你当我爹。”

闻二山几乎是落荒而逃。

马有才刚到家就抱怨:“娘,我肚子好撑。”

马寡妇给儿子揉肚子:“得了便宜还卖上乖了,两个鸡腿全被你吃了能不撑吗。”

“娘,你啥时候结婚啊?我想顿顿吃肉。”

马寡妇哼着歌:“美得你,顿顿吃肉得是啥家庭。”

马有才大声嚷嚷:“瘸子有钱啊,我都听人说了,他在部队一个月工资起码好几十,他当了这么多年兵,手上肯定有很多钱。”

马寡妇并不恼:“你都听谁说的,这话真的假的?”要是真的她就更能说服婆婆了。

马有才蹬掉鞋子上床睡觉:“大队那些女的每天都坐在树底下说,还说瘸子娶媳妇给了10张大团结当彩礼。”

马寡妇暗自咋舌,10张大团结啊,难怪瘸子能娶到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要是她闺女被看上了多好。

随即她又暗暗窃喜,等她跟闻二山结婚就要五张大团结当彩礼好了,她可没梁好那么贪心。

马爱弟跟奶奶睡一个屋,刚迷迷糊糊睡下就被奶奶狠狠掐了一把。

“晚上吃了啥好东西?”

马爱弟抽抽啼啼交代,马老太馋得直咽唾沫。

“有才真有出息,不愧是我老马家的金孙孙。”

闻二山背着手闷头往家走,他刚从马寡妇家房子后面走出来。平时他都是敲窗户联系,不容易被人看到。

他本来是想告诉她下周大队发粮,他就不给她们家送红薯了。结果听到马寡妇跟儿子的对话,他如何不明白自己是被当了冤大头。

他吃亏没啥,但谁都不能惦记到老四的口袋,那是老四用命换回来的血汗钱。

闻二山郁闷回家,难得院子里点着煤油灯,大家都没有进屋睡觉。

闻溪喜形于色,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下去。

马有才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斗不过梁好。他现在看梁好越看越顺眼,她能让马有才吃瘪。

闻二山挠着后脑勺:“你们咋都没睡?”

“二哥,我们想跟你聊聊。”

闻二山苦笑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放心,我跟她成不了。”

闻三河立马慌了:“二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怎么跟突然看破红尘似的,可别吓我们。”

闻二山伸腿踹他:“去你的,我知道今天饭桌上让大家糟心了,我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既然你们不喜欢,我不会让她进咱家。”

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替二哥感到难受。但凡马寡妇性格好一点,说不定二哥会过得很幸福。

现在的情况不是大家不想让二哥幸福,而是马寡妇人品有问题,孩子教不好,纵容儿子轻视女儿,这样的女人嫁进来兄弟情都要闹掰。

闻岩想起上一世二哥日子清贫,但家庭美满幸福。

他安慰道:“二哥,你以后会遇到更值得的女人。”

毕竟相处了三年,闻二山不难过是假。要说撕心裂肺也没那种感觉,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干活都没了念想。

晚上兄弟俩睡在一张床,闻溪在二哥的床上四仰八叉睡得酣甜。

“哥,恭喜你脱离苦海。”

闻二山声音沉闷:“别说风凉话了,睡你的吧。”

闻三河突然开始笑,笑得眼角都是泪花。

“我是说真的,之前不好意思跟你讲,马寡妇最开始想接近我,故意往我怀里倒。”

闻二山懒洋洋掀起眼皮,对弟弟投去鄙视的眼神。

“咋不早点告诉我?”说不定当初早点断了,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你当时春心荡漾我哪敢讲啊?再说我每次见到她连好脸色都不给,你还看不出来吗?”

要说全家最怕马寡妇嫁进来的就是闻三河。他是真的害怕对方想不开再来勾搭他,二哥那么喜欢她,到时候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闻二山慢吞吞回答:“哦,我还以为你是嫌我总饿着肚子给她送吃的。”

“有这方面原因,她们一家次次都靠你接济,也没见心疼过你一回。哥,你别垂头丧气了,咱们起来喝酒。”

梁好和闻岩正在煤油灯下学习。

闻岩学习效率很快,目前有初中毕业生的水平。让他心中疑惑的是梁好在理科很有天赋,随便翻书扫一眼就记住了所有公式。

他试过考她,结果她全部答对。按理说她都没上过学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他并没将心中的疑惑表现出来。

俩人的共同短板是语文,不论是文言文还是古诗词赏析以及命题作文都让彼此焦头烂额,看来他真得抽时间给好友寄一封信求助。

门被敲响,院里传来三哥的声音。

“老四,我记得你买了一瓶酒,二哥心里不舒服,咱们兄弟几个喝一个。”

梁好冲他摆摆手:“你去吧,受情伤的人让他喝醉发泄一通就好了。”

闻岩无奈失笑:“这是我买回来做菜的白酒,三哥鼻子太灵了。”

他上一世没少喝酒,谈生意时各种名贵的酒跟白开水似的不要钱往肚子里灌,合作方才会满意签合同。后来的胃癌跟酒精脱离不了关系。

今晚二哥失恋,他和三哥意思意思陪他喝点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闻二山见到酒,一把夺过酒瓶往嘴里里灌。

闻岩和三哥面面相觑。

闻三河肉眼可见的心疼,自己怕是一滴都沾不上了。二哥这么惨,他就不跟他抢酒了。

兄弟三人坐在门槛上,闻三河搭着弟弟的肩膀。

“二哥身上担子重,当初爹咽气之前让我们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咱家不能散,这是爹的遗言。你从小没见过娘,又因为大哥害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咱家命最苦的就是你。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家,但凡是影响咱们兄弟关系的人,二哥首当其冲不允许别人破坏咱们的兄弟情分。”

闻岩仰望着夜空,心里的思绪就跟天上分布四散的星星一样乱,愧疚感油然而生。

“三哥,酒还有吗?”

闻三河从二哥手上抢过酒瓶,自己先喝了一口。

“有,给你。”

闻岩这次不在意洁癖,狠狠灌了一口下肚。

他半耷拉着肩膀,垂着脑袋缓缓叙述:“我从来没忘记自己的籍贯,后来单位背调帮我查到了咱们公社。那时候我有机会给你们写信报平安,但是我心里怨恨,恨你们嫌我是累赘把我卖掉。”

后面就是他负伤退伍,接受不了残疾的现实,选择回到老家。一边让亲兄弟愧疚,冷眼旁观他们吃苦受累。他有不菲的退伍费和负伤补贴,从指甲缝里漏一点就足以让两个亲兄弟过得更好。

他已经记不太清上辈子在老家做了什么,反正两个哥哥都没有结婚。后来政策放开他去外面做生意,自此跟老家的亲人再也没联系。

闻三河搭着弟弟的肩膀:“你该恨我们的,如果当时我跟二哥留点心就不会让大哥把你带出去。”

那时候他和二哥每天上山下河找吃的,大哥念过小学所以经常去城里找临时工。他和二哥怕四弟被水冲跑从不让他跟着出门,没想到老四跟着大哥出了门。

闻岩心知肚明,如果当初他没被大哥卖掉,父亲也没有被气得卧病在床,他大概会被过继到别人家。

毕竟家里四个儿子哪能全养得起。只能说他运气不太好被亲人卖掉,小孩子又怎么会想到向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亲哥哥能把他狠心卖掉。

他吃过苦头,但很快就被收养到十三岁入伍。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缺衣少食。即便训练艰苦、战场残酷,但起码不用为吃喝发愁。

土房子几乎没有隔音,梁好在屋里能清晰听到院子里的对话,不禁对闻岩产生同情。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他经历过那么悲惨的童年,或许他可能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后看淡了一切,所以才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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