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津津有味, “我得把宋致远训成一条狗,以前他有多傲,脊梁骨挺得有多直, 我便要拆成一截一截, 让他为我俯首称臣。”
林秋曼:“人玩人才有意思。”
华阳亲昵地搂她的肩,二人边走边聊。
林秋曼把近期周娘子的事情同她粗粗讲了下, 她被逗乐了,“听你这一说, 这个周娘子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林秋曼:“可不是吗, 改日奴把她叫来同大长公主见见, 贼有趣。”顿了顿, “上回奴还在她那里讨了两套脂粉,宝春斋和回春堂的, 据她说是私用的,还挺不错。”
华阳兴致勃勃,“可有给我留一份?”
林秋曼笑道:“自然是有的, 只要是好东西,必定会给大长公主留一份。”
华阳啐了一口, 似想起了什么, 说道:“你还别说, 何世安家里的八珍粉才是好东西呢, 我服用后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经她一提, 林秋曼忍不住道:“何父的烧子鹅更妙。”
华阳:“你这一说我又馋了, 什么时候得空去你那里吃锅子, 冬天就是要吃热辣辣的锅子才有劲儿。”
林秋曼:“那敢情好,到时候奴把周娘子也约上,她的松花酿才叫一绝, 那货也是个贪吃的。”
两人纷纷笑了起来。
在华阳馆消遣了许久,临近天黑时林秋曼才回去了。
翌日上午她还在睡懒觉,张氏忽然进来催她起床,说王大娘来寻,现在人在正厅里等着的。
林秋曼睡眼惺忪问:“哪个王大娘?”
张氏无比嫌弃道:“女狱卒王大娘。”
林秋曼来了精神,梳洗妥当后前往正厅接见。
王大娘笑眯眯朝她行礼,林秋曼行福身礼,颇不好意思道:“天冷了,犯懒起得晚了些,让王娘子久等了。”
王大娘摆手道:“你这般娇贵的娘子,就应该在屋里养着,我又上门来叨扰,还怕小娘子嫌弃呢。”
林秋曼打趣道:“王娘子莫要说客气话,这回来找我是因何缘故?”
王大娘细细思索了阵儿,神色凝重道:“是一件牢狱差事,老庙村的齐大娘子失手砍伤了人,挨了板子入了狱,徒三年。”
林秋曼:“我林二娘只接手婚姻差事,你这牢狱祸接不了。”
王大娘:“小娘子且听我细细说来,那齐娘子是个脾气躁的,她家的男人跟邻村的女人搅合上了。当时她提前从娘家回来,好巧不巧给撞见,一怒之下提着菜刀把自家男人给砍伤了,那女人则侥幸逃脱。”
“后来齐娘子被送了官,男方反咬一口,说是两口子发生争执被砍伤的。当时天晚了,齐娘子没瞧清楚私通的对象,又拿不出证据来,故才挨了板子入了狱。”
林秋曼皱眉,“听你这一说,齐娘子倒是冤枉,原本是占理的一方,结果因为冲动反而酿成了大错。当时她若冷静一些,把那对奸*夫淫*妇捉去报官,哪还有这茬。”
王大娘拍大腿道:“嗐,可不是吗,齐娘子现在想起来失悔不已。砍伤了人入狱不说,还被判了义绝,我瞧着她可怜,便把小娘子的事给她讲了讲。这不,她想托我引荐你。”
林秋曼沉吟道:“这案子也简单,只要能证明齐娘子的男人是私通,她的刑期便可以减些下来。不过砍伤人毕竟是事实,要顺利脱身出来只怕不易。”
王大娘:“我也曾跟她说过,她倒不在意这个,就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林秋曼糟心道:“谁咽得下呢,这都裹缠到自家屋里来了,若不是被她撞上,指不定还蒙在鼓里。”
王大娘叹道:“是这个理儿。”顿了顿,“据齐娘子说她家里头是富农,有点小钱,当初她嫁进马家时带了不少嫁妆。那马郎君看起来老实巴交,她就图他老实,结果日子过好了,老实人开始不老实了。也亏得她心大,人都登门入室了才发现了这茬。”
林秋曼正色道:“齐娘子的事情我抽空去趟狱里再了解一下,若定了时日,先给你打声招呼,你那边通融通融。”
王大娘高兴道:“那敢情好,你到时候派人过去知会我一声便是。”
林秋曼:“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二人又唠了些家常,王大娘才走了。
张氏到底对下九流有看法,发牢骚道:“也只有你小娘子才不讲究这些,跟这些下九流打交道,怎么都不入流。”
林秋曼喝她端上来的甜汤,“王娘子是个热心肠的,我评判一个人从不讲究门第,只要人品不坏,那便值得我结交。”
一碗热汤下肚,外头传来莲心高兴的声音,“小娘子,晋王府送年货来了!”
林秋曼啐道:“瞧你那点出息。”顿了顿,“离过年还早着呢,又送什么东西来了?”
张氏:“出去瞧瞧。”
主仆前往院子,王府家奴朝她行了一礼,说道:“近年关了,府里又堆满了,郎君说腾空一些。”
林秋曼:“……”
莲心笑得合不拢嘴,“又有好东西吃了。”
林秋曼瞪了她一眼。
鲜果海货,干品锦缎,琳琅满目放了一院子。
林秋曼偏爱那篮火晶柿子,拿了两个来尝。
还有一些从南方进贡来的果子,皆新鲜水嫩。
她瞧着欢喜,又叫莲心分了一只叫不出名字来的瓜尝了尝,入口爽脆,汁水丰沛,甜津津的,很得她喜欢。
像桂圆干这类东西煨汤是最好的,林秋曼单手叉腰,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资本主义的腐败。
简直不要太爽!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冬日里能尝到新鲜蔬果总是不太容易,大多都是跟随季节时令。但有钱有权的贵族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敢想,甭管山高路远,一切皆有可能。
晚上李珣过来了一趟,当时天色已经黑了,林秋曼正要入睡,突然听到老陈过来说自家郎君要见见小娘子。
林秋曼披头散发地坐在床沿翻白眼儿。
张氏只得替她把头发简单绾了个髻,林秋曼嫌穿衣裳麻烦,直接套了一件厚厚的大袄,臃肿又肥硕,像头熊。
张氏嫌弃道:“小娘子这样去见晋王,恐怕不妥。”
林秋曼不满道:“他自个儿晚上把我叫过去,我还得穿成一朵花不成?”顿了顿,“指不定又得被他脱。”
张氏老脸一红,“小娘子这张嘴,真是口无遮拦。”
林秋曼撇了撇嘴。
莲心提着灯笼把她送到隔壁,吴嬷嬷看到她那模样掩嘴笑了笑,前往书房道:“郎君,二娘来了。”
书房里的李珣应了一声,吴嬷嬷推开门,林秋曼走入进去。
李珣抬头瞥了她一眼,不由得愣住。
林秋曼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福身礼,李珣轻咳一声,问道:“这么早就歇着了?”
林秋曼“嗯”了一声,“今儿殿下送了好些物什来,奴很是高兴。”
李珣失笑,“若那些东西就能哄你高兴,以后我天天给你送。”
林秋曼厚颜道:“那敢情好。”
李珣朝她招手,“过来。”
林秋曼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李珣拍自己的腿,“坐这儿。”
她一屁股坐了上去,李珣搂着她,调侃道:“你这穿得像熊样。”
林秋曼斜睨他半晌,“莫非殿下嫌弃了?”
李珣笑着握住她的手,“不嫌,自己挑的人,往后是要走到头的。”
这话把林秋曼哄乐了,有时候她真的爱极了他那张嘴,哄起女人来漫不经心的,却总能挠到痒处,并且还不会油腻。
李珣亲昵地抱着她,把头靠在她的胸前,说道:“近年关了,有些忙,每每心里头厌烦时想到你,便觉得松快不少。”
林秋曼半信半疑,“如此说来,奴倒是殿下的开心果了。”
李珣试探道:“我想天天见着你,去府里小住几日,如何?”
林秋曼毫不犹豫拒绝,“不好,奴最近接手了一件案子,得忙些时日。”
李珣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表露,只是掐了掐她的腰。
林秋曼怕痒,咯咯笑了起来。
李珣这才想起正事,说道:“我给你带了件趣玩来,你定会喜欢。”
林秋曼盯着他,开玩笑道:“二指宽的大金镯子?”
李珣:“……”
他憋了憋,嫌弃道:“你若喜欢,下回便给你定制送过来。”
林秋曼摆手,“闹着玩儿。”
李珣起身把她牵到榻前坐下,拿绢带将她的双目遮上,并叮嘱道:“不准偷看。”
林秋曼有些小激动。
李珣去把玩意儿取来放到桌案上,随后将屋里的所有烛火吹灭,只剩下一片黑暗。
稍后林秋曼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嗒嗒声,像是机械转动的齿轮声,她好奇问道:“奴可以开眼界了吗?”
李珣:“莫急,我还没点烛火。”
片刻后,一盏烛火散发出瑰丽的光芒,给整间屋子带来了不一样的生命力。
李珣把她牵到桌案前,附到她耳边轻声道:“我要拆了。”
他站到她身后取下绢带,林秋曼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绚烂色彩把她惊住了。
她诧异地望着满室星海,耳边听着机械齿轮的嗒嗒声,感到不可思议。
李珣从身后抱住她,问:“好看吗?”
林秋曼难以置信地打量桌案上的物什,它有普通木桶高,里头燃烧着蜡烛,外观精致奇巧,就是一只宫廷走马灯。
但它不是寻常的走马灯,随着机械的嗒嗒声,内部的精密零件跟着转动,投射到走马灯的纱罩上,通过细密的圆孔映射而出。
顿时,满室的星星点点全都流动起来,仿佛活了般。
林秋曼是真的被惊艳到了。
她难以置信地仰望满屋子流动的星海,像孩子似的笑了起来,高兴道:“这走马灯奴很是喜欢。”
李珣蹭了蹭她的脸,“还可以换成其他的图案。”
他伸手扭动发条,星海瞬间转变成了五彩斑斓的圆孔。
随着内部机械的转动,那些圆孔从缝隙中折射出来,花花绿绿的,叫人稀奇。
林秋曼好奇问:“这是万花筒吗?”
李珣:“算是。”
林秋曼仰头看他,愈发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宝藏,平日里严正,骨子里也是浪漫至极的。
李珣吻了吻她的脸颊,诱哄道:“元宵的那天别去看花灯,我带你去看不夜城。”顿了顿,“是我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那天晚上你可以把整个京城都收入眼里。”
看他认真的样子,林秋曼有些心生意动。
李珣把她搂进怀里,与她十指紧扣。
林秋曼酸溜溜道:“殿下这人真有意思。”
李珣不解问:“怎么有意思了?”
林秋曼吃味道:“你这般会讨女郎欢心,以前到底有多少个女郎调-教过你?”
李珣笑了起来,林秋曼不高兴道:“殿下笑什么?”
李珣轻咬她的耳垂,“听小娘子的语气酸溜溜的,可是心里头不痛快了?”
林秋曼哼了一声,才不会承认她有些醋。
李珣板过她的身子,抿嘴笑道:“女人的身子大抵都是一样的,往日我不明白情欲这种东西,现在知道了。”说罢附到她耳边,撩人道,“让人魂牵梦萦,欲罢不能,盼不得日日与小娘子勾缠,至死方休。”
林秋曼的脸红了,只觉得心跳得有些厉害。
室内的气氛委实暧昧,耳边的嗒嗒声有节奏地响着,那些五彩斑斓仿佛不知疲惫地转动。
在某一瞬间,林秋曼觉得自己有点沦陷,她默默地离他远一些。
李珣不明她的举动,困惑问:“怎么了?”
林秋曼警告道:“殿下离奴远一点。”
李珣一本正经道:“我不会碰你。”
林秋曼觉得口干舌燥,“奴穿得太多,捂出汗来了。”
李珣低低地笑出声来。
林秋曼愈发觉得他那声音诱人,有些懊恼道:“你能不能别笑?”顿了顿,蛮横道,“不准出声。”
李珣缓缓向她靠近,挑衅道:“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林秋曼步步后退。
五彩斑斓在二人身上流转,滋生出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旖念。
原本李珣只想逗她的,结果把她逼退至门口时,林秋曼忽然反手把门锁死了,并冲他笑。
李珣:“???”
林秋曼无耻道:“从晋王府过来也挺远的,送上门来的玩意儿,哪能就这么放了呢,五郎你说是不是?”
李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当然,被自己喜爱的女郎调戏,好像也不错。
寅时天不见亮李珣就起床梳洗沐浴,吴嬷嬷服侍他更衣,林秋曼则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晨钟响起,李珣出门时又去看了她一眼,居高临下地戳了戳她。
林秋曼不耐烦地挥手,半截雪白的手臂裸-露出来。
李珣一把捉住,听到她睡眼惺忪道:“赶紧的,去给奴挣家业。”
李珣失笑出声,轻吻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掖好,这才走了。
林秋曼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梳洗妥当回到朱家院,她坐在窗前单手托腮发呆。
见她坐了老半天,张氏问:“小娘子怎么了?”
林秋曼懒懒道:“思春。”
张氏:“……”
林秋曼打了个哈欠,她原本就馋李珣的身子,如今送上门来,又这般讨她欢喜,哪里招架得住。
不过他也不是完美的,他的身上有好几处伤疤,有刀伤,也有箭伤,陈年旧迹,应该是战场上落下来的。
她问他疼不疼,他说还好,语气淡淡的,仿佛曾经的艰难不复存在似的。
林秋曼细细整理自己的思绪,觉得她对这人是有几分好感的。
当然,这是在贪色的前提下。
属于见色起意的那种。
张氏默默地端来茶汤。
林秋曼忽然说道:“张妈妈,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
张氏的手抖了抖,心里头是高兴的,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小娘子喜欢他什么呢?”
林秋曼想了想,“生得俊。”
张氏笑道:“生得俊的郎君必定是讨女郎欢心的。”
林秋曼:“我就喜欢他那样的,清风霁月,雅正端方,气质佳,仪态好,主要是聪明,骨子里还挺浪漫,跟我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那以前小娘子是怎么想晋王的?”
“倨傲,不近人情,狗眼看人低,拧巴又大男子,一颗七窍玲珑心跟蜂窝眼似的,反反复复,难以捉摸。”
张氏憋了憋,老实回答道:“其实现在晋王也是如此。”
林秋曼诧异道:“是吗?”
张氏:“说句不好听的,他想讨小娘子欢心,必定会把不好的性情收敛起来。老奴原本是高兴小娘子在进府前能对晋王心生爱慕,至少这样才是你心甘情愿的,但同时又担忧,不知道这份爱慕能维持多久。”
林秋曼若有所思地摸下巴,“你这一提,我还真觉得他跟以前不太一样,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张氏掩嘴道:“估计是有几分。”
林秋曼偏过头看她,“昨儿他送我的走马灯确实把我哄高兴了,那东西真好看,晚上给你们瞧瞧,开开眼界。”
张氏:“小娘子若要图人,便要彻底明白自己的心意才好,只有这样才不会后悔,若不然日后懊恼就来不及了。”
林秋曼打趣道:“原先张妈妈巴不得我攀高枝,怎么现在又谨慎起来了?”
张氏有些糟心,“还不是因为韩家的经历让人胆寒,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是晋王府,那宅院更不得了。”
“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他想我去晋王府小住几日,被我回绝了。”
“没生气?”
“没有。”又道,“昨晚他也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觉得送上门来的东西就这么放了有些可惜。”
“……”
“反正就是满桌子的菜肴倒掉了可惜,就算不想吃也得去吃几口的心态。”
张氏默默拿袖子遮脸,她愈发觉得自家小娘子自从跟大长公主来往后,个人作风渐渐放浪形骸。
先前大长公主也是这般,私生活一团糟乱,看这趋势,自家小娘子也被带歪了。
殊不知政事堂的李珣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总觉得林二娘跟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往日都是他主动威逼,哪晓得昨晚却被反调戏了一把。
李珣既高兴又觉得愁,高兴的是那厮就是色中恶鬼,愁的是她随时都会给他搞出新花样来,时不时脱离他的掌控,让他在刺激中又惶惶,极度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这种东西玄而又玄。
李珣端坐在桌案前,提着笔,一脸严肃。
联想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头一回觉得林二娘这人好像有点烫手。
就跟河豚一样,鲜是鲜,但是有毒。
纸上浸出大片墨汁,李珣隔了许久才回过神儿,搁下笔,任由思绪遨游。
他忽然发现他似乎被林二娘迷住了,光要她的身子还不够,他还想要她的心,她的人,想把她捆在身边日日陪伴,让她满眼满心都装着他才高兴。
食髓知味,莫过于此。
李珣爱极了她那娇柔身段儿,爱她热情迎合抵死缠绵。
那滋味比寒食散霸道多了,能让他彻底放纵,身心愉悦。
又重新提起笔,他在公文上书写,嘴角微弯。休年假时怎么都得把她哄进府来陪伴,甭管她愿不愿意,先弄进来再说。
下午他回府得稍早些,鉴于郭戎案属于大案,需要三司会审,故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的同僚私底下去王府碰了次面。
这帮人干活的效率是非常迅速的,上头有皇帝坐镇,不敢懈怠,很快便把郭戎案查清楚了。
这会儿正把罪证呈给李珣看。
李珣坐在榻上,认真地翻阅奏折,喃喃念道:“涉案三十余人,贪污赃银数百万两,坐下十六条命案……很有一番出息。”
刑部范侍郎幽默道:“也不枉殿下悉心栽培,塞了满肚子的油,该宰了。”
大理寺卿袁朗忧心忡忡道:“郭太后也涉及其中,到底是查还是不查?”
李珣头也不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查。”
袁朗:“可是,那毕竟是圣上生母,若说娘舅还能忍受,查到自己生母头上,圣上颜面全无,恐怕……”
李珣合上奏折,范侍郎上前接过,他缓缓起身道:“袁公莫怕,郭太后,由我来担。”
袁朗:“老臣就是担忧把殿下与圣上的关系生伤了。”
李珣摇头,“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叔侄二人的关系早就在查办甄家案的时候生伤了,不在乎多加这一条。”
薛中丞:“郭太后也贪了不少赃银,若按我大陈律法,犯的是死罪,殿下难不成连她也诛杀,恐遭非议。”
李珣垂眸笑道:“她毕竟是当朝太后,我查办的她的目的也并非是要取性命,只想让她失信于人,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后宫皆没有话语权。她若在皇帝耳边闲言碎语便是妖言惑众,百官皆可弹劾,毕竟她本身就有污迹在身。”
听了这番话,袁朗展颜道:“实在是妙极。”
之后罪证呈递到皇帝手中后,郭府被抄家查封,京中闹得人心惶惶,世家大族看得心惊肉跳。
市井百姓听说皇帝亲自查办亲娘舅大义灭亲拍手叫好。
皇帝迫于局势抄了郭家,本以为李珣会给他颜面保住郭太后,谁知那头猛兽还不满足,还要继续往下查。
皇帝震怒不已,在宫里头与他大闹了一场。
李珣抱着朝臣呈递上来的奏折,面无表情地把它扔到了郭太后的脚边,盯着皇帝冷酷无情道:“嘉和二年,少府监左尚仅值四百两银子。”
“……”
“建州刺史,七万两,出价挺狠。”
“……”
“司农寺少卿,从四品上,陛下猜猜值多少两?”
“……”
李珣接连说了十多个官职,郭太后面如死灰,皇帝则节节败退。
似受不了他的强势气场,郭太后愤怒地把奏折撕了,指着他骂道:“李兰生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是当朝太后,陛下的生母,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便是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