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老二燕王干掉, 就得靠太皇太后这颗棋子发力,他得盼着她多活两年才好。
想到太皇太后对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李珣勾了勾嘴角, 心里头生出几分变态的快慰。
李家的天下, 早该换人了。
头一天宋致远还说宫里头的郭太后怕是坐不住了,结果次日李珣从政事堂回来, 就听老陈悄声说道:“宫里头来人了。”
李珣微微愣住,见他面色谨慎, 问道:“何人?”
老陈压低声音, “太后。”
李珣垂眸睇了会儿他, 又问:“一个人来的?”
老陈点头。
李珣抿嘴笑, 饶有兴致道:“中宫私会外臣,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陈没有吭声。
吴嬷嬷上前替他解开斗篷, 李珣把官帽摘了,自顾前往书房。
吴嬷嬷服侍他换了一身牙色便服,神情严肃道:“中宫太后怠慢不得, 郎君还是小心应付为好。”
李珣斜睨她,语气轻浮, “中宫女郎私会外臣, 嬷嬷以为, 我还能用什么态度对她, 嗯?”
吴嬷嬷噎了噎, 提醒道:“好歹是你大嫂。”
李珣挑眉, 轻轻的“哦”了一声, “对,大嫂。”
吴嬷嬷拧了他一把,“别老不正经。”
李珣笑笑不语。
换好便服, 老陈进来奉茶。
李珣坐到桌案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老陈问:“要请进来吗?”
李珣头也不抬,“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让她等。”
老陈闭嘴不语。
二人退了出去。
不到茶盏功夫,郭太后便坐不住了,自顾推开了书房的门。
李珣的视线从书籍上转移,盯着她,表情淡漠。
被那种冷漠的眼神盯着,郭太后的心里头有点发虚。她默默垂首关闭房门,揭了斗篷帽,不声不响地走到桌案前跪了下去。
李珣看着她的举动,没有说话。
郭太后沉默了许久,才嗫嚅道:“求五郎……饶了我兄长郭戎,饶了郭家……”
李珣缓缓放下书籍。
人家好歹是中宫太后,他是怎么都不可以失礼的,不紧不慢地走到郭太后跟前,虚扶她起身道:“娘娘言重了,五郎不敢。”
郭太后抓住他的手腕,一张弱不禁风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慌,“我家兄长知错了,五郎饶了他吧,他往后再也不敢了。”
李珣低头,慢条斯理地掰开了她的手指,嗓音明明温和,言语却冷漠,“娘娘怕是找错人了,这事,五郎是无权操作的。”
郭太后摇头,心急道:“只要五郎一句话,京兆府就不会继续深查下去。”
李珣抿嘴笑,提醒她道:“京兆府隶属圣上,与我有何关联?”
郭太后的眼眶红了,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明明清风朗月,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却叫人胆寒心惊。
李珣对喜欢哭的女人毫无兴趣,自顾转身朝桌案走去。
郭太后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身,激动道:“只要五郎饶了郭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珣垂下头,视线落到她的胳膊上,似笑非笑道:“请大嫂自重。”
郭太后收拢得更紧,把脸贴到他的背脊上,眼泪花花,“只要五郎饶了郭家,留下我兄长的命来,让我郭瑶做什么都可以。”
李珣嫌弃地掰她的手,语气里听不出思绪,“宫中律令,私会外臣乃死罪,娘娘这是要我的命呐。”
郭太后摇头,“没有人知道我外出。”
“圣上也不知?”
“不知。”
李珣笑了起来,字字如针,“若圣上知道娘娘为了保住郭尚书卖官鬻爵之事而私会我李珣,他心里头又作何感想?”
郭太后背脊一僵。
李珣继续诛心,“娘娘与先帝琴瑟和鸣,如今却为了娘家无视名节礼教出卖尊严,任他人作践,若先帝在天之灵,又当如何看待娘娘?我日后下了黄泉,又如何面对兄长?”
郭太后沉默。
李珣厌弃地掰开她的手,“你不要脸,我李珣还要脸。”
郭太后被说得羞愤不已。
李珣脱身,她又去抓他,却被他粗暴地推倒在地,并居高临下道:“我这人有点毛病,对送上门的东西没什么兴致。”
郭太后被激怒了,指着他厉声道:“李兰生你别欺人太甚!”
李珣歪着脑袋瞥她,似听到了有意思的话,抱着手问:“我怎么欺人太甚了?”顿了顿,羞辱道,“是拒绝了你的盛情难却,还是不该纵容郭家卖官鬻爵中饱私囊?”
这话把郭太后噎住了。
李珣好整以暇俯视,那种强势态度好似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芸芸众生,带着轻蔑的睥睨,让郭太后心生惧意。
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又不顾一切地爬过去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五郎我求求你了,留郭戎一条命,往后我们兄妹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李珣弯腰捏住她的下巴,鄙夷道:“一条会咬人的狗,我凭什么要留你二人的性命?”
郭太后的脸色煞白。
李珣继续道:“甄家案,你同太皇太后净出些馊主意害我。骊山狙杀案,虽与你没关系,却落井下石背地里派人暗杀,你真当我眼瞎耳聋?”
郭太后嘴唇蠕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珣:“你兄妹二人卖官鬻爵,外头的人找不到郭戎的门路,便塞银子从你那里找门路。圣上当睁眼瞎,我便陪着他当真眼瞎,如今我不痛快了,你郭家也该去陪甄家了。”
郭太后恨声道:“你想杀我?!”
李珣松开她,缓缓道:“现如今圣上已经长大了,你这个阿娘当得不称职,留着也没什么用处,索性成全你,陪你娘家去。”
这话把郭太后激怒了,愤然道:“你敢!我是皇帝生母,当今的太后!你若敢诛我,便是大逆不道!”
李珣看着她笑,轻言细语道:“太后莫不是忘了,弹劾我李珣有不臣之心的奏折可多得数不清。”
郭太后:“……”
李珣蹲下身,刺激她道:“你今天来求错人了,应该求的是圣上,郭家的案子我会让他亲自查办,你是他母亲,总是会给你留几分薄面的。”
郭太后恨得睚眦欲裂,“李兰生!”
李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勿要大呼小叫惊动了先帝英灵,毕竟大嫂私会小叔子,不成体统。”
郭太后的脸白了白。
李珣非常耐心地把她扶起身,端方雅正道:“还请娘娘日后注意言行,切莫让圣上误以为我这个五皇叔想做他爹。”
郭太后被气得浑身发抖,却拿他没办法。
李珣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太后咬牙切齿道:“李兰生,终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李珣笑眯眯道:“那也得先让皇室去陪葬。”
郭太后实在被气坏了,冲动之下想去厮打他,却被李珣一把掐住脖子。她惊恐地瞪着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李珣冷酷道:“我从不打女人,别让我为你破例。”
知道他是动真格的,郭太后不敢再造次,只能狼狈点头。
李珣这才松开她,郭太后落魄离去。
碰了不想碰的人,李珣嫌手脏,命仆人送热水进来洗手。
吴嬷嬷拿来胰子,他洗了一遍又一遍,光洗手还不够,连那身衣裳都不要了,说道:“给我重新拿身衣裳来,这件烧了。”
吴嬷嬷:“……”
又重新取来一件月白便服,伺候李珣换上。
晚膳已经备好了,李珣坐到桌前,瞥了一眼荤腥,指着那道炖煮的鸡汤,“从明日开始,不动荤。”
吴嬷嬷皱眉,“汤还是要喝的,一个大男人哪能不沾荤腥。”
李珣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要杀人了,吃点素。”
吴嬷嬷的眼皮子跳了跳,小声说:“可是要动郭家?”
李珣点头。
吴嬷嬷有些担忧,“圣上准允?”
李珣歪着头看她,刻薄又恶毒,“我让他亲自动。”
吴嬷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李珣尝了一口鸡汤,点评道:“还是林二娘炖的汤好。”
吴嬷嬷笑道:“那改日又去朱家院蹭顿吃的。”
李珣放下汤匙,似想到了什么,厚颜无耻道:“若今日来求我的人是林二娘,我指不定会徇私枉法。”
吴嬷嬷啐道:“郎君不要脸。”
李珣:“我在她跟前何时要过脸?”
吴嬷嬷:“……”
近段时日朝中又开始风声鹤唳起来,百官皆把皮绷紧了。
林文德成日里惶惶,回来见林秋曼在林府,颇觉诧异。
见他紧锁眉头,林秋曼好奇问道:“大哥怎么了,这般模样?”
林文德唉声叹气,“郭家,郭太后娘家,只怕要遭殃了。”
林秋曼心生困惑,“跟大哥有何关系?”
林文德正色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总是怕殃及鱼池的。”又道,“吏部郭尚书那差事可是肥差,好多人都眼馋着呢。”
周氏插话说:“方才我还与二娘说明年大娘他们上京入职,一家子就可以团聚了,现在看来,这京官也不容易。”
林文德摆手,“应该说这两年的京官不易做,上头的主位一日没定下来,就一日难有安宁日。”
林秋曼单手托腮,对这些朝政局势没什么兴趣,“做个平庸纯臣就好了,不瞎掺和,免得惹祸上身。”
林文德:“这话倒是在理。”又道,“只可惜四郎要明年才能入京,若不然与他唠嗑几句也好,跟你们这些妇道人家说不上几句,心里头憋得慌。”
林秋曼撇嘴。
她原本是要在这里小住两日的,结果次日下午有位叫周娘子的女郎找到林府来了。
林秋曼忙将她请了进来。
那周娘子通身好气质,一张银盘脸,富态又风流,面相生得极好。
周氏很喜欢她的样貌,说道:“这位娘子生得俊,一看就是旺家宅的。”
听了这话,周娘子诧异道:“主母好眼光,我这人,还真有旺夫命。”
这话倒是让林秋曼生了兴致,“周娘子有何难处,竟这般辗转找到林府来了?”
周娘子喝了口茶汤,想了想说道:“宝春斋知道吧?”
林秋曼:“自然知道了,京城最大的香粉铺,女郎们的最爱。”
周娘子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宝春斋的当家的,便是我的夫君,许俊。”又道,“回春堂听说过吗?”
周氏:“回春堂的脂粉好啊,我用的就是回春堂,老招牌了。若说宝春斋得年轻女郎们喜爱,那回春堂就是我这半老徐娘的专宠了。”
周娘子掩嘴笑,“不瞒二位,我便是回春堂东家的女儿,独生女。”
此话一出,周氏和林秋曼对视。
林秋曼理了理头绪,说道:“回春堂和宝春斋都是做脂粉生意的,在京城里皆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这应该算对家吧?”
周娘子老实回答:“确实是对家。”
林秋曼:“那你和许郎君……”
“怎么凑到一块去了,是吗?”
“对。”
“嗐,说来话长,我祖父那一辈就是做女郎脂粉的,回春堂是数十年的老招牌了,想当初专门进贡皇室,那是相当有排面的。只可惜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回春堂日渐败落,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辉煌,这是前提。”
“后来呢?”
“当初宝春斋的许俊穷得叮当响,也是他运气好,机缘之下得一个老婆子相授,给了他一份做脂粉的方子,他便是靠这个起家的。”
林秋曼没有插话,认真倾听。
周娘子继续说道:“许俊也算有几分本事,刚开始为人实诚,做的东西好,很快就崭露头角,被我父亲注意到了,并特地买了宝春斋的东西回来琢磨。”
“我父亲是行家,一看就知道宝春斋的东西是下了功夫的,但那时候宝春斋小门小户,父亲便动了心思,想把它给收购了。”
“谁知道这个许俊有点生意头脑,捂着方子死活不给。”又道,“商人重利,我父亲高瞻远瞩,知道未来的宝春斋会是头号敌手,便使了不少手段打压。当时许俊灰头土脸,很是落拓。”
“那小子也是个命硬的,任凭我父亲怎么使法子,就是硬扛着不愿屈服。一来二去,我父亲便对他生出几分欣赏。”
林秋曼掩嘴笑道:“后来你父亲便把你嫁给了他?”
周娘子点头,“对,关于宝春斋和回春堂之间的谈资就是这样,现在市井里还流传着呢。”顿了顿,“起先我是瞧不起许俊的,一个穷小子,还长了一身贱骨头,我娇生惯养的娘子,谁乐意嫁给他。”
“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架不住父亲威严,只得委屈下嫁了。刚开始许俊对我是有看法的,他毕竟被父亲挤兑过,娶我也不是心甘情愿,我俩几乎没什么感情。”
“后来父亲见我闷闷不乐,也有些后悔,说只要我想法子把许俊的方子哄到手,便事事由着我。我应承了,只想着尽快摆脱这段婚姻。”
“谁料老天爷给我开了个玩笑,我旺夫。我越是在许家折腾许俊,他的运气就越好,流水一样的单子不长眼似的往宝春斋跑。”
说到这里,周娘子自己都笑了起来。
林秋曼听得有趣,连忙追问:“后来呢?”
周娘子:“我在许家作天作地,许俊哄着供着,生意跟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宝春斋越做越大,甚至已经能跟回春堂抗衡了。”
林秋曼憋了憋,“你父亲一定气死了。”
周娘子拍大腿,“可不是吗,辛辛苦苦养的独生女送出去旺对家了。”停顿片刻,“时至今日,我都没能哄到许俊的方子,他奸猾得很。后来我想了想,便就这样凑合着过吧,也懒得折腾了。”
“你这般磋磨他,两人没生嫌隙?”
“他是个爱记仇的人,都一笔笔记着呢。我俩闹翻是因为我女儿阿岚,他怀疑阿岚不是他亲生,跟我闹。”
“你给他戴帽子了?”
“当时没有,我对天发誓,阿岚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后来他日日跟我闹,搞得我心里头烦,这还不算,他索性纳了两房妾室报复我。我被气着了,便破罐子破摔给他戴了绿帽子。”
林秋曼客观道:“他怀疑你不忠,总是有原因的,不会空穴来风。”
周娘子沉默了阵儿,才道:“那时候我确实对一位郎君生了情意,是个小倌。他虽然身世悲惨,却有一副好心肠,每每我与许俊闹矛盾时总会耐心开导我。”
林秋曼倒也理解这种情形,一方跟你闹腾,一方当你的解语花,结果可想而知。
周娘子继续道:“许俊知道我跟那小倌有往来后,便彻底发疯了,说来也不怕你笑话,许府里头如今养着八房妾室,天天斗得可热闹了。”
林秋曼哭笑不得,“他应付得过来?”
周娘子:“谁知道呢,我与他早就没住一起了,各管各的。原先我想着,就这样熬到死算了,可谁想许俊不知又发了什么疯,要休妻。”
林秋曼:“你自然是不允的。”
周娘子:“那肯定了,当初他一穷二白时我一个娇生惯养的娘子陪在他身边,他父亲去世时我还守过三年孝。七出三不去,糟糠妻不下堂,我岂能如他的意。”
林秋曼皱眉,“这道理他自然是清楚的。”
周娘子点头,“他的休妻理由是我私通。”
林秋曼试探问:“那你到底有没有私通?”
周娘子落落大方回答:“有。”顿了顿,“他养了八房小妾在府里,难不成还得我守妇德?”
林秋曼:“……”
周娘子:“除非宝春斋分我一半家产,若不然我死都不会允了他。他那些小妾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妄想来分我女儿的嫁妆,焉能如她们的意?”
林秋曼沉吟道:“你这场休妻的官司,按说是好打的,不过私通就比较麻烦了。”
周娘子:“私通也得讲究捉奸在床的,他没有证据,不过我与那小倌往来确实有不少人知道。”
林秋曼摸下巴,“这个案子的难处就是要怎么证明你们的清白。”
周娘子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忍了。
“二娘若能帮我打赢这场官司,我必重金酬谢。”
林秋曼严肃道:“我倒是可以接手。”停顿片刻,“你的那个相好的小倌,我能见他一面吗?”
周娘子有些犹豫。
林秋曼正色道:“他是这场官司的关键人物。”
周娘子想了想,“你让我回去仔细想想,到时候我再去朱家院找你,可行?”
林秋曼点头,“你考虑清楚了再找我也不迟。”
待周娘子离去后,周氏说道:“这个宝春斋和回春堂两家就是一笔糊涂债,那周娘子和许郎君都是糊涂人,原本好好的一个家,非得作成这般模样。”
林秋曼倒了一杯水来喝,“说到底,还是回春堂东家搞出来的,好好娇养的一个女儿非得送去贴补许郎君,结果还把对家给旺起来了。两个人一开始就不对付,闹到如今的地步,也是有迹可循的。”
周氏客观道:“私通可是大罪,若那许郎君真要置周娘子于死地,也不是做不成的。”
林秋曼:“私通也得讲究捉奸在床,许郎君没有证据,口说无凭反而还可以告他污蔑。他坏就坏在不该打草惊蛇,现如今周娘子自然会警惕了。”
在周氏的观念里始终接受不了这种糊涂事,一言难尽道:“一个养了八房小妾,一个私通,且还要闹到公堂上,对两家的名誉都是大损的,你真要去掺和?”
林秋曼忍着笑,“其实周娘子的要求也不高,你养小妾,我养小倌,咱们名义上还是夫妻,但互不干涉。可若你要休妻,那便是薄情寡义,我好歹陪着你起家,女郎的青春都耗在你身上了,如今想一脚把我踹开,哪有这般容易的事。”
被她这番解释下来,周娘子好像也不是罪大恶极了。
林秋曼继续说道:“周娘子能与那小倌维持数年,可见是有情意的,我倒想见见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周氏啐道:“就你喜欢瞎掺和。”
林秋曼:“这些世情百态都是人间烟火啊,全都是活生生的人,我看得有滋有味,乐在其中!”
在她回朱家院等周娘子那边的消息时,李珣联合群臣及御史台在朝会上逼皇帝亲自查办娘舅郭尚书。
皇帝原本对郭戎卖官鬻爵之事都是持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哪曾想御史台像疯狗似的咬着不放,李珣在背后推波助澜,把他彻底激怒了。
退朝后皇帝在永宁殿大发雷霆,茶水泼了李珣一身,指着他暴跳如雷道:“五皇叔你别欺人太甚!”
李珣抱着笏板,章服浸了茶渍,态度仍旧从容。
一旁的贾公公恐慌地伏跪到地上,瑟瑟发抖。
皇帝犹如一只焦灼的小老虎,背着手不停地来回踱步,脸色泛青。
李珣不紧不慢道:“陛下息怒。”
皇帝指着他,愤愤道:“历来卖官鬻爵之事向来有之,且无法杜绝,你为何非得逮着郭戎不放?!”
李珣抬眸睇他,一字一句道:“陛下此言差矣,卖官鬻爵无法杜绝,为何引起民愤与百官弹劾的人偏偏是他郭戎而非他人?”
“你!”
“郭尚书仗着陛下恩宠,无视大陈律法,利用权职中饱私囊,迫使镇云县章家老儿告御状讨公道。京兆府探查,经郭尚书经手的官员近三十人,且有的大字不识,毫无体统章法,恣意妄为民怨丛生。陛下却视而不见?”
“你莫要说得危言耸听!”
“陛下!百姓亲,则国安宁;百姓弃,则国灭啊!”
“你闭嘴!”
皇帝额上青筋狰狞,恨声道:“朕受够你那副虚伪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