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喊道:“林二娘, 把何郎君带上来给我们引荐引荐。”
李珣盯着底下的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何世安倒也不怯场,由林秋曼领了上来给两位贵人跪礼。
李珣坐在太师椅上抱着手瞧他, 华阳笑眯眯道:“赐座。”
何世安入坐。
林秋曼把八珍粉递给郭嬷嬷, 说道:“宝和林的八珍粉挺不错,是补气血的, 最适宜女郎家服用。”
郭嬷嬷送到华阳跟前,她拿起看了看, 好奇问:“何郎君家中可有美容养颜的方子?”
何世安:“……”
林秋曼掩嘴道:“何母擅长做药膳糕, 下回给大长公主带些来试试。”
华阳兴致勃勃, “有方子最好。”顿了顿, “可是秘方不外传的?”
何世安回道:“倒也不是,就是平日里自家吃的, 街坊邻里也会分些,没什么秘方,大长公主若想要, 便叫家母写一份方子,下回让二娘带过来。”
“那敢情好。”
“不过毕竟是民间的方子, 大长公主最好让宫里头的御医看看, 再根据您的体质做调整, 这样才更有成效。”
“说得有道理, 何郎君想得周全。”
到底是情商高的, 何世安的亲和力很快便把华阳折服, 只觉得跟他相处起来极其舒服, 说话轻言细语,不疾不徐,态度不卑不亢, 细心且周到。
两个女郎就美容养颜的话题围着何世安转。
李珣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围着一个大男人追问美容养生的问题。
林秋曼看何世安的眼神是充满着崇拜欣赏的,眼中仿佛含了光。
那种表情李珣从未见过,可见是上了心的。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华阳觉得好像把他冷落了,问道:“五郎要不要也讨要一份药膳方子?”
李珣心里头不痛快,阴阳怪气道:“我又没毛病。”顿了顿,“难不成也像你们那样讨要一份美容养颜的?”
华阳:“……”
林秋曼:“……”
何世安:“……”
三人默默地望着他那张脸……还是算了吧,他好像用不上。
不想在这里继续找不痛快,李珣起身道:“我先回了。”
林秋曼和何世安起身行礼恭送。
离开园子后,李珣坐进马车,脸色不大好看。
他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摩挲血玉,心里头翻涌不平,就跟打翻了醋缸似的,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痛快。
这个林二娘,屡屡占他便宜,现在该轮到他占便宜了。
一回到王府,见他脸色不好,老陈诧异问道:“郎君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李珣回道:“没有。”
稍后贺倪过来了一趟。
李珣坐在书房的案桌前,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待贺倪汇报完后,见他一直没有动静,试探地喊了一声:“殿下?”
李珣回过神儿,“???”
贺倪:“……”
合着他方才白说了一通。
又重新叙述了一遍,李珣才道:“给我仔细盯紧了,看他要见的人是谁。”又道,“先莫要打草惊蛇。”
贺倪点头,“看来京中还藏着有东西,等着伺机而动。”
李珣:“就先让它藏着吧,摸清楚了底细再诛也不迟。”
贺倪应声是。
之后两人又细说了阵儿,贺倪才领命而去。
李珣继续坐在书房里,他百无聊赖地拿起昆仑奴面具一会儿往脸上罩,一会儿又取下,满腹心事的样子。
吴嬷嬷进来伺候茶水,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说道:“方才陈管事说郎君脸色不好,是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李珣没有说话。
吴嬷嬷把茶碗放到他的手边,他垂下眼帘盯着那茶汤,隔了许久才道:“把朱家院隔壁收拾收拾,我要过去住两日。”
吴嬷嬷愣住,一下子就明白了症结,笑道:“原是这事,那二娘惹得郎君不痛快了?”
李珣偏过头看她,不满道:“你说这个林二娘,一边占我便宜,拿着我的好处,一边又张罗着亲事,好处是不是都被她给占尽了?”
吴嬷嬷公正道:“可是她并不知道郎君对她有心呀,人家林家安排亲事,她若愿意,倒也不算出格。”
“嬷嬷你故意堵我,是吗?”
“郎君若把驭权之术用到女郎身上,是不顶用的。”
李珣没有吭声。
吴嬷嬷继续说道:“自然了,现如今郎君有权势,想要什么女郎都不成问题,您若实在是喜欢,直接把她夺过来也无妨。”
李珣端起茶碗,自负道:“我要让她心甘情愿跟着我李珣。”
吴嬷嬷笑道:“郎君自然是有这个本事的,对于林二娘,您已经算袒护纵容了。”
李珣没有说话,上回他拆了窦七郎,这回的何世安一样招拆不误,至于拆得漂不漂亮,就得看林二娘知不知趣。
次日林秋曼关在屋里研究诉状,莲心在外头吃糕点。
那吴嬷嬷是个有心的,故意过来借东西。
莲心忙起身接迎,吴嬷嬷笑眯眯打趣道:“许久不见丫头,这都圆润了一圈,看来你家小娘子把你娇养得好着呢。”
莲心摸自己的脸儿,娇嗔道:“哎呀,奴婢不吃了。”
吴嬷嬷故意问:“你家小娘子呢,怎没见着人?”
莲心说道:“前些日接了桩棘手的差事,这会儿正关在屋里琢磨状纸呢,奴婢看着都头大,也就只有她不厌其烦。”顿了顿,“是殿下要来隔壁院了吗?”
“嗯,过来小住两日。”
莲心笑了,跟个小狐狸似的。
吴嬷嬷拉过她的手,小声道:“你是个机灵的孩子,跟嬷嬷说说,你家小娘子近日相亲的那个郎君到底怎么样?”
莲心眨巴着眼问:“嬷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吴嬷嬷:“自然是真话。”
莲心:“咱们小娘子对何郎君是上了心的,双方长辈都很满意,这杯喜酒大约是吃定了的。”
吴嬷嬷轻轻的“哦”了一声,“我还挺喜欢你家二娘,若是成了,也得备份贺礼。”
莲心抿嘴笑道:“嬷嬷有心了。”
不一会儿张氏从外面回来,看到吴嬷嬷在,忙打了声招呼。
吴嬷嬷也没逗留多久便回了隔壁院子。
莲心又继续去吃糕点,张氏上前道:“吴嬷嬷过来做什么?”
莲心俏皮回答:“打探军情,准备拆台呀。”
张氏急道:“你这死丫头,还幸灾乐祸的!”
莲心眼珠滴溜溜地转,火上浇油道:“奴婢去跟小娘子说,隔壁晋王来找茬了。”
张氏赶紧把她拽住,“你疯了!”
莲心指了指她,暗搓搓道:“张妈妈指不定心里头高兴着呢,隔壁放心上了。”
张氏掩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滑了?”
莲心理直气壮,“跟小娘子学的。”
中午林秋曼用饭时,张氏把隔壁的情况说了。
林秋曼微微停顿夹菜的动作,犯嘀咕道:“那厮不会又来抓我背《陈律》吧?”
张氏笑道:“小娘子多虑了,晋王哪有这般闲心。”
林秋曼:“等会儿过去看看。”
饭后她到隔壁去瞅了一眼,见石缸里有几尾鲜鱼,好奇问道:“嬷嬷这鱼是从哪儿弄的呀,我还没见过呢。”
吴嬷嬷笑道:“从江里头捞的,可鲜着呢,这种鱼片成薄片烫煮,滋味最佳。”
林秋曼被她说得很是心动,吴嬷嬷又道:“晚些小娘子过来尝尝老奴的手艺,下午估计得忙阵子了。”
林秋曼垂涎道:“您收拾院子得费不少神儿,不如我拿过去弄,晚上您过来。”
吴嬷嬷:“那敢情好!”
与此同时,李珣正坐在一家茶楼的包厢里瞥底下的民宅。
宋致远在他旁边说道:“就是那个人,从骊山逃过来的。”
那人佝偻着背,警惕地四下张望,确保周边没有异常后,才敲门进去了。
此地处于闹市区,纷繁嘈杂,李珣看了会儿,才问:“那民宅的主人可有查过?”
宋致远:“查过,没发现异常。”
两人又守了半个时辰。
那时他们并不知道进宅子的人已经被杀了,是梁九儿亲手杀的。
那人死不瞑目,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想说什么,终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梁九儿满手鲜血,神情阴冷骇人,他的同伴阿刁惊恐道:“九郎你……”
梁九儿拿手帕擦手,皱眉道:“把他的尸体处理干净。”
另一名同伙老姜忧心忡忡道:“余郎君不该回来的,中秋那晚的意外把他逼急了,不听劝仓促行事,骊山事败又折返回来,我们只怕也会不保。”
梁九儿踢了尸体两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晦气。”
老姜:“现在怎么办?”
“先找个替死鬼背着,万不能让京兆府查到家主头上。”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我可不想再进大狱蹲着。”
一直在茶楼盯梢的宋致远丝毫不放松警惕,李珣嫌茶汤咸口,几乎没动过。
没隔多时,下面的人来禀报,宋致远问:“还没动静?”
下属回道:“没有。”
李珣:“继续盯。”
下属应了声是。
之后两人又坐了近半个时辰才分头离去,回去的路上李珣一直紧皱眉头。
皇室他倒不惧怕,苦心经营的好名声是不会背上逆反的名头的。
只是还有一个人需徐徐图之,他的亲二哥,燕王。
李珣垂眸把玩血玉。
或许远在江都封地的李孝南也在日日琢磨着怎么把他干掉。
在经历过与齐王手足相残的血腥杀戮后,李珣已经彻底淡定了。
杀人仿佛跟切瓜似的,脚下踩着白骨累累往上攀爬,只有爬到那至高顶峰才能为所欲为,他的所有野心与抱负才能得以施展。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权势的诱惑,他李珣从来都不是个善茬。
回到朱家院隔壁,吴嬷嬷伺候他换了一身便服,说道:“今儿做了江鱼,隔壁已经煨着汤了,就等郎君回来。”
李珣瞥了她一眼,“哪来的江鱼?”
吴嬷嬷道:“老奴自然是有法子的。”
李珣指了指她,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隔壁来人询问,李珣过去了。
林秋曼到院子里接迎,行福身礼道:“今天是沾了殿下的光,讨了一顿便宜。”
李珣洗涮道:“你这般馋嘴,只怕一般的家境是养不起的。”
林秋曼回嘴,“奴会挣银子,人家光定金都是两枚金锞子。”
李珣偏过头看她,“接差事了?”
林秋曼点头,嘚瑟道:“休夫的差事。”
李珣:“……”
到了厢房,里头鲜香四溢,暖洋洋的,叫人浑身都松快不少。
林秋曼先盛上一碗热汤,夸赞道:“这鱼好,鲜得咬舌头。”
吴嬷嬷按惯例试食,李珣道:“这儿没外人,再备张食案来,嬷嬷自个儿用。”
林秋曼吩咐下去,吴嬷嬷道:“不能坏了规矩。”
李珣:“我便是规矩。”
吴嬷嬷被噎着了,林秋曼掩嘴笑。
李珣尝了口汤,很是鲜甜,“手艺跟往常一样,还挺不错。”
食案备好了,林秋曼道:“嬷嬷自便,反正是吃你家的,无需客气。”
吴嬷嬷被逗笑了。
林秋曼问道:“殿下要酒吗?”
李珣:“不用。”
张氏烫涮鱼片伺候他进食,他问:“方才你说接了桩差事,是什么差事来着?”
林秋曼放下筷子,回答道:“严家庄的任娘子二嫁给了一个无赖混子,她前夫留了巨额遗产给孤儿寡母,结果被那混子给缠上了,挖空心思败那笔遗产。任娘子想休夫摆脱他,找了里正和家中长辈均无果,这才来找我林二娘帮忙。”
李珣瞥了她一眼,“户婚律又忘了,这差事你也敢接?”
林秋曼端起饮子喝了一口,说道:“背得滚瓜烂熟,没忘。”
吴嬷嬷插话道:“自古以来都是休妻,哪有休夫的道理,除非男方触犯大陈律法,若不然那任娘子只怕是成不了事的。”
林秋曼歪着脑袋道:“嬷嬷所言极是,大长公主还给奴赌上了,说奴要把任娘子的姻缘拆了,便给奴一锭金锞子。”
李珣冷哼一声,厚颜无耻道:“你林二娘光拆人家的姻缘,也不怕遭报应自个儿的姻缘被人拆。”
林秋曼不服道:“谁要拆奴的姻缘,奴拆他全家!”
李珣:“……”
吴嬷嬷默默地看向他,抿嘴笑。
李珣单手扶额,岔开话题道:“只要任娘子的夫家没做出格的事,官府就不会判离,你这场官司多半是输的。”
林秋曼:“不如殿下也来赌一把?”
李珣想了想,“这场官司你不可借我的关系左右马县令审判。”
林秋曼胸有成竹,“可以。”
李珣:“那我也同华阳赌你一锭金锞子,赌你输。”
林秋曼看向吴嬷嬷,“嬷嬷您可要作证,殿下说他赌奴输。”
吴嬷嬷点头,“老奴给二娘作证。”
林秋曼美滋滋道:“一场官司就赚了四锭金锞子,很有钱途。”
李珣瞥她。
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那人身上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总能让人心境愉悦。瞧那副贪财的小模样儿,叫人忍俊不禁。
“你这般胸有成竹,可是有主意了?”
“自然是有的。”
“可否说来听听?”
“不可。”
李珣啧啧两声,还卖起了关子。
陶锅里热汤翻涌,林秋曼胃口极好,吃了不少鱼片。
吴嬷嬷试探说道:“听说二娘家中给张罗了亲事,若是成了,老奴也得去吃杯喜酒。”
林秋曼微微停顿捞鱼片的动作,看向李珣道:“奴记得上回陈管事也在场,当时殿下曾说过,奴若觅得如意郎君,殿下必送上大礼,可还说话算话?”
李珣的手指轻轻摩挲杯盏,眼神意味不明,“自然算话。”
林秋曼:“那殿下可要早些备上了,奴已经觅得如意郎君,很是合意。”
李珣喉结滚动,酸溜溜道:“那也得成了再说。”
林秋曼挑眉看他,两人对视,均带着窥探的意味。
李珣丝毫不回避,饶有兴致问道:“你那何郎君小门小户,你瞧得上?”
林秋曼垂下眼帘,赞道:“他是个极好的人,奴很是喜欢。”
李珣冷哼,嫌弃道:“就你那惹是生非的性子,何家受得了?”
林秋曼反驳道:“奴熟读《陈律》,已经长了记性,不会再莽撞了。”
李珣压根就不信她的鬼话,吴嬷嬷说道:“若是两个人相处得来,倒也是桩良缘。”
林秋曼点头,“何郎君情商高,名声好,很得街坊邻里称赞,就连大长公主都觉得他会处事。奴没有门户偏见,何家虽然小门小户,但何父何母相亲相爱,一家子敦厚温和,这样开明的人家,是极其难得的。”
吴嬷嬷:“二娘倒是个通透人。”
林秋曼正色道:“做人就得有自知之明,最怕的就是自不量力。”
李珣挑衅驳斥,“你无视礼教,且还上公堂辩理争论,桩桩件件,你说哪一件不是自不量力?”
林秋曼:“……”
被他噎了半晌,她懊恼道:“奴有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珣歪着头看她,“你说。”
林秋曼恨恨道:“殿下你那张嘴刻薄又讨厌,总有一天,总有人会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李珣冷笑,“我就事论事。”
林秋曼刻薄挖苦,“就您那张嘴,单身到至今也是有道理的。”
李珣:“……”
林秋曼继续打击,“就算有女郎被您的外表蒙骗上当,时长日久,也受不了您的刻薄性子。”
李珣双手抱胸,“你继续。”
林秋曼立马闭嘴,小声嘀咕道:“奴不想留遗言。”
李珣非常残酷的向她道明了一个事实,“我若是看中了某样东西,你觉得我需要费心思去哄骗么?”
林秋曼老实摇头,“强取豪夺便是。”
李珣盯着她,目光灼灼,林秋曼转了个弯,“不过殿下是尊礼守节的君子,又声名在外,是不屑使这些小人行径的。”
林秋曼与他对视。
李珣一直没有吭声,伸出来的捕雀网被他掩藏,林秋曼则打算撤退上岸。
莲心敏感地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两人僵持了半晌,李珣才道:“饱了。”
林秋曼不露痕迹道:“泡的饮子不错,殿下可以试试。”
李珣似乎觉得无趣,起身道:“回了。”
吴嬷嬷伺候他回去,林秋曼送他出院子。
现在天色才刚刚擦黑,李珣坐在厢房的榻上,烛火跳跃,犹如他的心境般起伏不定。
想一个人独处,他打发道:“嬷嬷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吴嬷嬷不声不响地关门退了出去。
李珣倦怠地半躺在榻上,盯着烛火,脸上的表情阴郁得骇人。
他失控了。
就算他嘴上不承认,心里头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嫉妒得发狂。
不论他怎么用理智与礼制去抑制内心的欲望,越是强压克制,就反弹得愈加汹涌。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失控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意味着不受理智控制,只忠诚欲望。
然而欲望却是无边的,毫无底线的,甚至是不可窥探的。
李珣仰着头,拿枕头捂到脸上。
自小到大昭妃便教导他要克制,冷静,清醒,因为这是他存活下去的根本。
哪怕到至今,他都未曾有过半分怀疑。
只有彻底掌控自己,才能强大到无忧无惧,没有软肋,亦没有弱点。
可是今天他发现,他所坚守的东西全都在欲望面前溃败得一塌糊涂。
林二娘带给他的危机感令他无从适应。
那种危机感犹如一瓢桐油浇到被理智压制的欲望火苗上,一下子燃烧起来,满脑子都是对这个女人的霸占渴望。
什么狗屁理智礼制,颜面全都抛一边去了。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在失控的边缘往下陷,沉沦。
嫉火,醋意,患得患失……一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情绪填满了胸腔,促使他撕掉了脸上那张迷惑世人的君子皮。
这天晚上李珣彻夜未眠,几乎整宿没睡。
从这里去政事堂路程太远,晨钟一响就要动身离去。
吴嬷嬷伺候他洗漱,他面容疲倦地浇冷水洗脸,试图让脑子清醒一些。
吴嬷嬷担忧道:“郎君眼下黑沉,想来昨晚没睡好。”
李珣拿帕子擦脸,心想岂止没睡好,是压根就没睡。
吴嬷嬷服侍他更衣,李珣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见他实在疲倦,吴嬷嬷说道:“郎君若是太乏,今天便歇着,耽搁一天也没什么。”
李珣:“政事要紧。”
待第一声晨钟敲响,马车便朝皇城去了。
李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大冬天的早起上班也不容易,倘若从王府过去,他还能多睡会儿。
晚上不过来了,自找不痛快还瞎折腾。
心里头藏了事,结果一整天李珣都不在状态。
有时候同僚们会看到他一本正经的发呆,表情严肃,仿佛思考国家大事般端坐在那里,叫人不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