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接到华阳府家奴通传, 便去了一趟东大街。
待她抵达时,华阳他们已经在园子里了。
莲心搀扶她下马车,主仆二人在华阳府家奴的引导下走进园子。
里头的面积极大, 布局开阔, 穿过游廊,是一座假山。
华阳和李珣站在亭子下说着什么, 林秋曼走上前行福身礼,华阳看向她道:“二娘觉得这园子开办华阳馆怎么样?”
林秋曼点头, “挺好的, 方才奴路过那边的楼阁时粗粗瞧了一眼, 宽敞明亮, 稍作改造便可使用。”
华阳:“我也是这个主意。”又道,“再往那边去瞧瞧。”
一行人往另一边去了, 林秋曼跟在二人身后,听到华阳说道:“五郎你这园子我是要定了的。”
李珣笑道:“阿姐若喜欢,拿去便是。”
华阳歪着脑袋, “我是要拿来赚钱的,不能白占你的便宜, 我拿其他田产同你换。”
李珣故意试探问:“阿姐怎么忽然想着要开办艺馆?”
“这其实是二娘的点子, 我仔细一合计, 觉得可行, 便决定试一试。”
李珣偏过头瞥了一眼林秋曼, 那眼神里有警告的意味, 她忙撇开道:“奴其实只是随意一说, 不想大长公主是个有心人。”
李珣顿身看她,“总是有由头的。”
林秋曼解释说:“是从上回卫娘子的家暴案中得到的启发。”
“说来听听。”
“那卫娘子想带着女儿和离,能让马县令判离的必要条件就是她有谋生的手段, 她会接绣活养活娘俩。于是奴就琢磨着,倘若女郎们都有谋生的技艺,是不是在家里的地位就会高一些,少受些磋磨。就算日后离了夫家,也能靠双手养活自己,无后顾之忧。”
李珣挑了挑眉,打脸道:“那你现在靠写诉状能养活自己吗?”
林秋曼:“……”
李珣不屑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这话林秋曼不爱听,反驳道:“殿下此话差矣。”
李珣严肃道:“女子本弱,岂扛得住外头的风霜雨露与流言蜚语?你到底是娇养在后宅里的官家娘子,又岂知生存的不易?”顿了顿,“身在底层,资源条件有限,不仅男儿谋生不易,更何况是女郎家。”
“总得去试过才好。”
“天真,你写诉状替女郎打官司折腾了这么久,成果如何?”
林秋曼闭嘴。
李珣刻薄打击道:“还不是靠着娘家留给你的家底混着,你尚且如此,更何况比你条件更苛刻的市井女郎。”
他压根就不认同她的价值观,甚至持否定不屑的态度,林秋曼小声嘀咕了一句直男癌。
李珣耳朵尖,问道:“你嘀咕什么来着?”
“奴没嘀咕什么。”
“有,我听清楚的。”
“殿下听岔了。”
“直男癌,是什么意思?”
“……”
两人对视,李珣较了真儿,用研讨学术的态度问:“直男癌是什么意思?”
林秋曼干笑道:“是夸人的。”
李珣脑子转得飞快,举一反三道:“我用直女癌夸你,你觉得如何?”
林秋曼:“……”
李珣仔细观察她的面部表情,指了指她道:“骂人的玩意儿,拐弯抹角的骂我。”
前面的华阳掩嘴笑道:“二娘甭跟五郎较劲,若论起才华来,他的辩理是不输裴六郎的,只不过平日里闷着,不显山露水。”
林秋曼酸溜溜道:“殿下倒是个藏得住的人。”
华阳:“当年昭妃教养出来的皇嗣,岂有差的,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若论才学,五郎是拔尖儿的,没有谁比得上他。”
李珣不领情,凉凉道:“若论起讨人喜欢的本事,五郎却是最差劲的。”
华阳打趣,“陈年旧事,还记着仇呢。”当即岔开话题问林秋曼,“我听说韩三郎的爱妾上吊死了,他有没有找你麻烦?”
林秋曼摇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华阳:“还是提防着点。”
林秋曼点头。
李珣用余光瞟了瞟她,他是男人,男人的那点心思他再明白不过。
之后三人又转了会儿,李珣在楼阁里歇着了,华阳去对面的院子,他吩咐家奴道:“把林二娘叫来,我有话要问。”
没隔多时林秋曼过来了,李珣遣退闲杂人,抱着手坐在太师椅上盯着她打量。
他穿了一袭交领大袖衣袍,外罩玄色大氅,天容玉色的,叫人不敢窥视。
林秋曼垂着头,没有吭声。
李珣过了半晌才问:“韩三郎没找过你麻烦?”
林秋曼摇头。
李珣缓缓起身,背着手朝她走去,“林文德告发苏家勾结齐王被查,苏氏女沦为娼-妓,韩三郎为了她休弃你林二娘,你贴出思过书与他对簿公堂闹得满城风雨,之后苏氏女被韩三郎接回了韩家,而今她自尽死了,你说韩三郎没来找过你麻烦,我是不信的。”
听了这话,林秋曼暗暗吃惊,没料到他居然把里里外外都弄得一清二楚。
“昨日他确实有来找过奴。”
“你去了?”
“他用计把奴哄骗去了平昌馆。”
“你又是如何应付的?”
林秋曼涎着脸拍马屁道:“多亏殿下护佑,奴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李珣垂眸睇她,轻轻的“哦”了一声,问道:“我又是如何护佑你的?”
林秋曼老实回答道:“奴有晋王府的玉牌,他怕了。”
李珣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缓缓附到她耳边,“上回姜氏案,你在狱里头跟马县令造谣说吹枕边风,让我来猜一猜,你这回又是怎么造谣把韩三郎忽悠过去的。”
林秋曼面色一僵,用余光瞥他,不想他也在瞧她。
二人对视,林秋曼立马回避。
李珣靠得再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低沉的嗓音带着致命危险,“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林秋曼腿软差点跪了,他一把扶住她的腰身,眼角含笑,“让我来猜一猜,你是怎么忽悠韩三郎的。”
林秋曼羞窘得无地自容。
李珣无视她的羞恼,自顾说道:“韩三郎是男人,我李珣同样是男人,他的爱妾死了,又用计哄你上门,定然是想在你身上泄愤的,我说得对吗?”
林秋曼咬唇不语。
李珣继续道:“对于一个被怒火焚烧,且只想着报复你的男人,光靠王府玉牌是不管用的,你若想要全身而退,必然会再造谣吓唬他,我说得对吗?”
林秋曼的脸红了,想脱离他的掌控,却反被他收拢,整个腰身都被禁锢,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鼻息的松木香扰乱了她的心智,在骊山时两人也有过近距离接触,却是非常放松的,不像现在这般剑拔弩张。
林秋曼的心跳得有些厉害,因为那男人附到耳边暧昧道:“你是不是跟韩三郎说你与我有皮肉关系,他才不敢冒犯你的,嗯?”
林秋曼哭了。
李珣捏住她的下巴,眼中带着醉人的笑意,“你可真会占我便宜。”
林秋曼忙摆手求饶,哭丧道:“奴下回再也不敢了。”
李珣压根就不信她的鬼话,“以你林二娘不要脸的性子,保不准还有下回。”
林秋曼连连摇头,“占殿下便宜是会被砍头的。”
李珣冷哼,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来,“我李珣可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你便宜占多了,总有天我是会把便宜占回来的。”
林秋曼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是他总算松手,她得以脱身,离他远远的。
李珣又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右手的胳膊靠在扶手上,身子斜坐着,整个人都是极其放松的状态。
林秋曼偷偷瞥了他一眼,平日里挺正经的一个人,倘若耍起流氓来,也挺不要脸。
“你偷看什么?”
林秋曼垂下头,李珣警告道:“华阳如今捧着你林二娘,你若失了分寸净出些馊主意,看我不收拾你。”
“奴不敢。”
“你不敢的事多得很,到处败我声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这话说得林秋曼羞恼不已,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李珣用余光瞥她,继续洗涮道:“有的时候我真想扒开你的脸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林秋曼憋不住怼他,“那也是殿下您纵的。”
李珣:“……”
二人看着对方,林秋曼一改先前的羞窘,怼得理直气壮,甚至一点都不回避他的视线了。
李珣默默地回过头,心想他还没把这层窗户纸捅破,那厮就开始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要是把窗户纸捅破了,她还不得上天?
现在狗仗人势已经被她玩得炉火纯青,若再给她三分颜色,只怕全京城的染缸都得变成她林二娘的了。
李珣心里头很是不爽,不想给她颜面,但她又确实是吸引他的。
林秋曼肆无忌惮地打量那个霞姿月韵的美人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就要看他能纵容她到何种地步。
现在那美人儿心情不太爽,不耐烦挥手道:“滚过去。”
林秋曼屁颠屁颠地滚了。
底下的华阳正同家奴说着什么,林秋曼走上前,她问道:“五郎又把你叫去训话了?”
林秋曼露出一副你懂我的表情。
华阳笑道:“他这人就这样,刻板无趣,你无需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做我们的,断不能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念头。”
“大长公主是明白人。”
“嗐,虽说五郎幼时也吃了些苦头,但到底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从小接受的礼教便是三纲五常那一套,自然是体会不了女郎家的不易的。”
“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华阳拍她的手,“可不是。”
看完园子从东大街回去后,不料徐三娘竟在朱家院等着的。
见林秋曼回来,她笑着给她行礼道:“多亏二娘那日出的馊主意,让奴脱了身,离了黎家那个泥潭。”
林秋曼吃惊问:“这么快就脱身了?”
徐三娘点头。
二人坐到椅子上,林秋曼八卦道:“赶紧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脱身的?”
徐三娘掩嘴笑道:“奴若早些知道脱身的方法竟是这般简单,就不该忍了这些年的,搞得奴郁结伤身了这般久,总算是痛快了。”
“没闹到公堂上?”
“没有,上次听你说了后,奴便回去闹了两回,跟婆母破口大骂,吵得天翻地覆,可把黎大郎给吓坏了。”
林秋曼失笑,“是不是通体舒畅,彻底痛快了?”
徐三娘高兴不已,“可不是吗,被她压了这些年,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当时婆母气得要命,见奴一改往日咬起人来,不敢再招惹奴了,反在黎大郎跟前念叨哭诉。”
“后来呢?”
“黎大郎就是个窝囊废,若他拿出点男人的骨气来,奴和婆母也不至于生伤到如今的地步。”又道,“闹过一回后,婆母不服气,后来我二人又闹了起来。这一回更是厉害,直接把婆母的头风给气发作了,她实在受不了奴,便以死相逼黎大郎写休书。黎大郎是孝子啊,没得办法便写了,奴虽没落得个好名声,好歹从那泥潭里挣脱出来了,总比闹到官府判义绝好。”
林秋曼点头,“也只有你婆母才制得了黎大郎。”
徐三娘:“奴得了休书便拿着嫁妆从黎家走了,一点留恋都没有。”停顿片刻,“现在回头想想,当初奴也是对黎大郎抱有幻想的,盼着他能有点作为,然而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磋磨。这两年奴的身子大不如从前,皆是气闷郁结导致,现在脱离苦海,总算重获了新生。”
“既然离了黎家,往后便仔细调养好身子,他日再挑个好人家,生活总是有奔头的。”
“奴的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她看着奴在黎家日日愁眉苦脸,也不好受。现在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也没什么期望,只盼着奴日后顺心些。”
“你与黎大郎成婚五年皆没查出毛病来,我琢磨着,估计你是没问题的,说不准问题出在黎大郎身上。”
“谁知道呢,现在不去想那些,先过几天痛快日子再说。”
林秋曼笑,她其实还蛮喜欢徐三娘的性子,痛快爽朗,想来也是有娘家支撑,什么都看得开。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阵儿,徐三娘才走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留了锭银子下来,出手很是大方,有足足几两。
莲心笑道:“小娘子捡钱了。”
林秋曼掂了掂,“我倒没帮到她什么忙,日后见了,得还回去。”
张氏却不这样想,“老奴却觉得小娘子帮了她大忙,你看她今日来的模样,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跟往日的愁眉苦脸判若两人,可见是彻底解脱烦恼了的。”
林秋曼:“那原本就是个馊主意。”
张氏:“管他什么主意,只要能解决事情就是好的。”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说道,“看老奴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主母说宝和林医馆的相亲给你安排上了,什么时候得空去见见那个何郎君。”
林秋曼眼睛一亮,“这么快?”
张氏点头,暗搓搓道:“那何郎君老奴倒是见过,外貌不算出挑,人却顶好,说话轻言细语的,耐性好,且脾性温和,很得人夸赞。”
“听张妈妈这口气,很熟识的样子。”
“宝和林的,何家世代都开医馆,他家就在石板桥那边。”又道,“家里就他一个独子,叫何世安,家族关系简单,都是实在人。”
“那挺好啊,要不……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偷偷的。”
莲心打趣道:“小娘子也太猴急了吧。”
林秋曼两眼放光,“若真是合意,早点撬过来。”
张氏:“小娘子若真想去看看,也行。”
主仆几人兴致勃勃乘坐马车去了石板桥。
宝和林医馆就开在桥头的,铺子不算很大,药房里只有两三个人。
当时何世安正在配药,林秋曼主仆在外头的一家面馆铺子落脚。
那何世安真如张氏所说,相貌不算出挑,应该属于耐看型。
乍一看普普通通,细眉细眼的,但认真起来的那股子专注劲儿却吸引人。
他的身量高挑,穿着简单的对襟半臂袍衫,正娴熟的替病人抓药。
把五包中药包好后,他轻言细语叮嘱病人如何煎制服用,咬字清晰,态度温和,极尽耐心。
莲心小声道:“外在比窦七郎要差些。”
林秋曼单手托腮,“可是人家瞧不上我呀。”
突听有人跟何世安打招呼,林秋曼偷偷瞥了一眼,他走了出来,莲心又暗搓搓道:“身量好,估计跟晋王差不多高。”
提到晋王,林秋曼不由得想起在骊山摸到的那副躯体,她不得不承认李珣的身段是风流到极致的。
他应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腿长,腰窄,结实而有爆发力。
还有那颗性感的小红痣,线条漂亮的喉结……
林秋曼立马打量何世安的脖子,结果人家已经进去了。
见她心不在焉,张氏碰了碰她。
林秋曼回过神儿,张氏问:“看起来怎么样?”
林秋曼:“还行。”
她无耻地想着,如果她有华阳的权势,势必把李珣那样的美人弄来狎玩一番,除了性子不讨喜外,他的皮囊真的是无可挑剔,长到了她的心尖儿上。
或许可以说是长在大多数女郎的心尖儿上的。
就是性子不讨喜,跟个怪物一样。
仔细一想,人家长得漂亮,有点怪德性,好像也理所应当。
主仆看完人,又吃了碗面才打道回府,路上莲心说道:“小娘子这般好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郎君匹配。”
林秋曼认命摆手,“壳子都是虚的,我想要找一个能跟我有精神共鸣的人。”
莲心:“???”
看她一头雾水的样子,林秋曼有一瞬间的沮丧。
在这个封建男权时代,她就是一个异类。
她所受的教育和她的思想是无法与当地土著共鸣的,她的价值观,她的婚姻观,和她所追求的独立,在这里都是叛逆的,惊世骇俗的东西。
然而女人独立,在二十一世纪却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一件事。
婚姻上的一夫一妻,最基本的尊重和理解在这里都变成了笑话。
倘若她是当地土著,从小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反而会是一种幸运。因为周边的女性都是这样,她不会产生我是不一样的想法。
偏偏她不是。
这就导致了她在精神上是极度孤独的,没有人与她共鸣,也不会有人能理解她固执坚守的东西。
那种无力挫败感时常会啃噬林秋曼的内心,虽然大多数都被她遮掩过去了,但总有那么一刻会突然钻出来,令她沮丧。
那就像鸡舍里大家都是鸡,你偏偏是只鸭子。
原本林秋曼对何世安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想那却是一个非常豁达通透的一个人。
一来二去,竟然成了!
显然这回周氏是脚踏实地的想让林秋曼安定下来,她知道她的性子,倒也没有过多干涉,全凭她自己拿主意。
双方在媒人张大娘的家里见了一面。
何世安的父母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脸上笑呵呵的,很有夫妻相。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跟官家娘子攀亲,难免有些拘谨。
相比之下,何世安倒是从容,仍旧一身素净的浅灰对襟半臂,落落大方,丝毫不怯场。
周氏很是欣赏,一点都不小家子气。
林秋曼也是欣赏的,虽然对方的五官不算出挑,气质却好,温和从容,很有亲和力。再加上身材高挑,倒也耐看。
婢女上前伺候茶水。
张大娘掩嘴笑道:“你们双方的情况我都说清楚了的,二娘是个不拘礼仪的娘子,能抛开门户偏见委实难得。何家的情况我也同二娘说了,只看人,不看其他条件,若双方都合得来,这事便成了。”
何父说道:“林家到底是世家,我们何家怎么说都是高攀的,不过我老两口都是普普通通的实在人,我们也不求世安往后有多发达,只望他在婚姻上顺遂些,找一个合心合意的女郎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便足矣。”
何母也道:“何家小门小户,没资格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但婚姻这种事,还是要两个人情投意合才好,有感情基础,才能相互包容扶持,能走到头。”
这婚姻观很得林秋曼喜欢。
俗话说买猪看圈,何家父母的相处模式就是最好的证明。
两个人和和睦睦,看不出来尊卑之分,可见平日里都是相互尊重的。
何世安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里长大,从小耳濡目染,怎么长都不会太歪。
林秋曼偏过头看他,问道:“何郎君怎么看?”
何世安被她盯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道:“我以为,家母的话有些道理。”
林秋曼故意问:“我林二娘的情况,你不介意?”
何世安客观道:“前些日坊间传闻韩三郎的爱妾自缢死了,想来那个家里是不易容人的,二娘的这些是非前尘错不在你,何来介意之说?”
“那我做讼棍你可介意?”
“袁娘子私通案洗清冤屈,叫人大快人心。哦,听说还有卫娘子的家暴案也是二娘做的,顶好。”
听了这番话,林秋曼来了兴致。
这个男人有点意思。
周氏笑道:“我家二娘性子野,不易管束,若是进了你何家,何郎君可受得住?”
何世安耳尖泛红,显然是极其欣赏她的,“二娘能自立门户,可见是个有主意的,又能上公堂与明府辩理,可见也是讲道理的,既然是有主见讲道理的女郎,何苦要受人管束?”
林秋曼被逗乐了,看向何父道:“令尊教子有方,不比那高门大户差!”
何父被哄得开心,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小门小户到底是比不上士族的。二娘可莫要给老汉戴高帽子,哄得我晕头转向。”
此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
何母赞道:“二娘能说会道,好生了得。坊间虽有流言蜚语,但也有明事理的,你自立门户,又为市井女郎上公堂出头,有一副热心肠,顶好的娘子!”
两家都称赞对方,搞得像商业吹捧,不过双方都被哄开心了的。
大家都高兴,气氛也活跃,谁也不尴尬。
林秋曼跟他们相处得很愉悦。
没有那么多礼教规矩,也没有那些阶层等级,就是平平常常的,很是轻松。
起先她还觉得何世安的样貌差了点,不甚满意。初步接触下来倒觉得有那么点意思,看得也顺眼了,是正儿八经打算跟他接触了解的。
从张大娘家回去的路上周氏问道:“可瞧上眼了?”
林秋曼笑着点头,“是个挺有意思的郎君。”又道,“可见阿娘这回是费了心思的,知道我想要什么。”
周氏握住她的手,“你若进了何家,倒是低嫁了,不过经历了韩家,我也没什么奢求,只盼着你能顺顺遂遂的就好。”
林秋曼:“何家虽然门户小,但我看两个老人家的感情还挺好的,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周氏点头,“买猪看圈,他二人在邻里周边都是模范夫妻,极少吵闹,这样家庭里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到哪里去。”又道,“我就是看中何世安的名声好,他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