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娘仗金大腿狗仗人势

见她高兴, 李珣调侃道:“你这手帕交倒是称职,竟做起了媒人来。”

林秋曼:“殿下以为裴六郎可否托付?”

“可。”

得到他的认可,林秋曼激动不已。

谁知李珣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裴六郎毕竟是英国公爱子, 虽不是嫡出,却深得疼宠。裴家与柳家天壤之别, 你那手帕交只怕要白伤心一场。”

林秋曼却不赞同, “父母之命固然重要, 可若裴六郎愿意去争取呢?”

李珣看着她似笑非笑。

林秋曼一本正经道:“难道殿下不认为婚姻以两情相悦为基础会更加牢固吗?”

李珣没有理会。

见他不以为然, 林秋曼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权势滔天, 若是他看中了哪家娘子,哪里还用得着两情相悦呀,直接强取豪夺不就行了?

方才他认同柳四娘与裴六郎般配, 她试图再次获得认同。

遗憾的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对于有权有势者来说, 平等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想到此, 林秋曼莫名沮丧。

从一来到这里她就不断打破陈规, 做的事情全以现代人的思维去考量, 与本地土著所遵守的礼教格格不入, 她完全就是一个异类。

哪怕与大长公主和柳四娘能聊上话题, 但均无法触及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不敢大谈人人平等, 不敢谈一夫一妻制,更不敢谈女人能顶半边天……明明是非常普遍的东西,却在这个时代变得讳莫如深。

在某一刻, 林秋曼不禁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在某天被驯化,变成遵从三从四德,以夫为纲,丧失自我的女郎。

李珣心思敏锐,察觉到她颓然,顿身瞧她。

林秋曼指着花容阁道:“啊,到了。”

李珣:“你方才在想什么?”

林秋曼:“奴在想,倘若手帕交两情相悦,却因为世家背景的原因不能如愿,那也实在扼腕。”顿了顿,唐突道,“若是殿下,又当如何?”

李珣径直走进花容阁,不屑道:“我走到今天,若连自己的喜好都还掌控在他人手中,当初又何故费尽心思回京。”

林秋曼:“……”

大佬就是大佬,猖狂得理直气壮!

要是平日里,这些话李珣是从来不会与他人说的,今天算是破了例。

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特殊,让他耐性十足,总愿意温和相待。

花容阁里的仆人见他们进来,恭敬行礼,一位年长的管事歉意道:“真是不巧,殿下来晚了,此地的线索被其他小娘子取走了。”

李珣倒没放在心上,“去备些瓜果饮子来。”

管事应了声是。

林秋曼坐到椅子上,莲心上前给她打扇。

李珣偏过头问:“这都什么时辰了?”

老陈回道:“申时三刻。”

李珣:“酉时回去。”

不一会儿仆人把瓜果饮子送了上来,老陈谨慎地替自家主子试食。

林秋曼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心想好歹是国公府,不至于这般戒备吧?

确认东西没有问题后,李珣才拿湿帕擦手,端起菊花饮子抿了一口。

老陈道:“小娘子自便。”

林秋曼也不客气,她爱贪凉,冰镇过的酸梅饮子最是舒适。

李珣瞥了一眼,喉结滚动,想说什么终是沉默了。

女郎家还是少吃冰冷的好。

林秋曼喝了满满一碗酸梅饮子,无比惬意地瘫在椅子上。

看她舒适享受的样子,李珣问道:“不打算去把脸洗了?”

“这样挺好,反正奴一时半会儿没打算出去了。”

李珣低头笑。

突听外头传来嘈杂声,裴五娘不听劝闯进了院子。

老陈忙出去探情形,不一会儿进来道:“郎君,是裴家五娘来给您问安。”

李珣不耐烦道:“打发出去。”

老陈应了声便去赶人。

外头的裴五娘从窗户窥到林二娘正在吃瓜果,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头生出一种怪异的错觉。

晋王不近女色人尽皆知,他竟能容忍林二娘跟他同处。

仔细回想三个郎君抢王媒婆的情形,韩三郎抢林二娘铁定是为报复,卫四郎抢林二娘自然是想护她,那晋王出面……就有点意思了。

裴五娘敏感地嗅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老陈下了逐客令,她心里头憋了一股邪火离开,原本是来试探,不想晋王竟和那林二娘在这里歇着了!

不要脸的狐媚子!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李珣便回去了,王府来人通报,说有事情需要他处理。

英国公亲自送他出府,待李珣上了马车离开后才折返。

花容阁里的林秋曼吩咐仆人去把衣裳拿来换了,谁知刚刚洗好脸,换好衣裳,还没来得及上妆,就见裴五娘走了进来。

她毕竟是主,林秋曼客气地行福身礼。

裴五娘上下打量她,一张脸明明清汤寡水的,却又娇又媚,“二娘倒是好兴致。”

林秋曼看着她笑,都是千年老狐狸,她那点心思岂能瞒得过她?

想到莲花房的事情,林秋曼故意说道:“承蒙晋王殿下抬爱,让我在这里安生了片刻,要不然韩三郎找茬,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裴五娘阴阳怪气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林秋曼无辜地摸自己的脸,莲言莲语,“起先我害怕极了,倘若落到韩三郎手里,指不定怎么磋磨我。谁知卫四郎竟然出面,真叫我意外。哪曾想,后来殿下竟也生了怜香惜玉之心,把我安顿在此,二娘真是感激不尽。”

言外之意,老娘貌美如花,引得三位郎君为我折腰!

这番不要脸的言语令裴五娘开了眼界,抽了抽嘴角道:“不知廉耻。”

林秋曼轻佻回应,“五娘说谁不知廉耻呢,你不是也巴巴地闯了进来吗?”

裴五娘暗暗掐手心,狡辩道:“我是奉父亲之命来给殿下问安的。”

林秋曼啧啧两声,“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裴五娘被气着了,懊恼道:“不要脸的狐媚子,竟然胆大包天在英国公府勾引晋王,若是传了出去,让国公府的脸往哪里搁!”

林秋曼上下打量她,咄咄逼人道:“你不也想勾引他吗,可是你没那胆子呀,你可是英国公府嫡出的小娘子,得尊礼守节,端庄娴雅,明明心里头春心萌动,想攀上高枝,却窝囊不敢贴上去。自己没出息,现在却反倒怪起我来,你说二娘冤不冤?”

“你!”

“被说中心事了吧,一边瞧不起我,一边却又嫉妒我,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两头都想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说什么浑话!”

“是不是浑话,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混账东西,我裴五娘岂能跟你这种骚货相提并论!自己没本事被韩三郎休妻,还闹得满城风雨,让市井看尽笑话。如今却异想天开勾引晋王,就你那破鞋,我呸!”

莲心听不下去了,急道:“小娘子怎么说话的,今天你是主,我们是宾,哪有这样对待客人的道理!”

裴五娘的婢女回嘴道:“我家主子说的都是实情,你家娘子不就是人尽皆知的破鞋么!”又道,“一个女郎家,画了张大花脸登台供人逗乐子,还沾沾自喜三位郎君抢人,也不害臊!”

林秋曼鄙夷道:“你家主子不也想去抢人吗?”顿了顿,“还抢的是男人,比我林二娘更不要脸!”

这话委实生猛,把裴五娘气得半死,冲动之下想去教训她,却被丫鬟拽住,提醒道:“小娘子不能动手,今天您是主她是宾,方才那婢女冲撞了您,让奴婢去教训她!”

莲心飞来横祸,那婢女气势汹汹冲了上前。

谁知林秋曼二话没说一脚踹到婢女的肚子上,她“哎哟”一声,林秋曼抡起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婢女直接被打翻在地。

一系列动作行云如流水,直接把裴五娘看傻了眼。

林秋曼叉腰训斥道:“这等贱婢,竟还敢以下犯上,国公府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裴五娘听得火冒三丈,大声道:“来人!”

外头的仆人听到命令,纷纷进来。

裴五娘指着莲心道:“这婢女以下犯上冲撞了我,把她押下去!”

莲心惶恐地拽住林秋曼的手臂,林秋曼冷冷道:“裴五娘,你今天是不是想搞事情?”

裴五娘怒目道:“是你林二娘惹是生非!”

“你可莫要忘了,现在外头宾客如云,倘若把事情闹大了,丢的是谁的脸。”

“你也莫要忘了,一个下等婢子在国公府以下犯上冲撞了我,我自然有的是方法让众人瞧瞧该不该重罚她。”

这话把莲心唬住了,紧张道:“小娘子……”

林秋曼轻轻笑了起来,鄙夷道:“是个狠人,不过好歹是女郎家的后宅小斗,若闹了出去,谁都没颜面,不是吗?”

裴五娘冷冷道:“你把我惹恼了,今天你那婢子我非罚不可。”

林秋曼:“你若执意而为,那就不要怪我在晋王跟前嚼舌根,说英国公教女无方,裴五娘以己度人唾骂我林二娘狐媚勾引殿下,还重罚了我的婢女泄愤……”

“你!”

“这等后宅小事若是传到晋王耳里,五娘觉得,他又当如何看待英国公府,你自个儿先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年长些的婆子忙打圆场道:“五娘三思,今日老太君生辰,莫要给主母添堵。”

裴五娘的脸色一青一白,明明恨得牙痒,却不好发作。

林秋曼狗仗人势,大摇大摆道:“方才那婢女冲撞了我,把我的手都打疼了,让她过来给我跪下磕头道歉,我便不计较了。”

这话把裴五娘气得够呛,地上的婢女小声道:“小娘子……”

那婆子面色一冷,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