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酒逢知己 二娘与五郎很是般配

“大长公主想吃什么酒?”

“天色已经晚了, 街头陈记那里的椰花酒还不错,你没什么酒量,桂花酿适合你。”

“奴这就吩咐他们去买。”

“不用, 我来蹭你的饭, 怎能让你支使银子。”当即冲郭嬷嬷做了个手势,她立即下去吩咐仆人办差。

林秋曼又给她烫煮了几片鱼肉放进碗里, 华阳道:“你也坐下吃,让她们来。”

林秋曼坐到对面, 她无比庆幸今天晚上吃的不是鲤鱼。

天家姓李, 与鲤同音, 民间是禁吃鲤鱼的, 不过偷偷摸摸也可以。

两位女郎守着砂陶锅,没吃多久就出了一身薄汗。

待到酒送来了, 一个吃椰花酒,一个吃桂花酿。

几杯下肚,华阳郁闷的心情散了不少, 话也多了起来,她问道:“二娘觉得五郎是个怎样的人?”

林秋曼放下筷子, 故作困惑问:“什么怎样?”

华阳若有所思, “就是……他看起来是个怎样的人。”

林秋曼随口道:“殿下挺好的呀, 二娘受过他不少恩惠。”

“你别跟我装傻, 我要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

“那日家宴上, 你怎么跟他搅合在一起了?”

“大长公主冤枉啊, 起先奴本与六娘在倚月楼, 后来英国公府来信儿六娘出去了一趟,奴没坐多久也离开了,再折返回来时奴还以为六娘在里头, 结果……看到殿下衣衫不整。”

“当时甄二娘在里头吗?”

“没有。”又道,“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也幸亏大长公主您来了,要不然二娘早就没了。”

华阳垂眸不语。

林秋曼撒谎撒得很真诚。

现如今皇室与晋王府犯了龌龊,她才不会把自己架到火堆上烤。

华阳不想再提这些烦心事,单手托腮道:“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活得恣意妄为,不像我,束手束脚,浑浑噩噩过了半生。”

“大长公主怕是在哄二娘开心,奴才艳羡大长公主呢,女郎家能做到您那份上,已经很了不得了。”

“如何了不得?”

“至少不会为了一点钱银去坐牢。”

“……”

“自立门户不容易呀,奴现在要养十口人吃饭呢,天天都在愁怎么挣银子。”

这话把华阳逗笑了。

林秋曼好奇问:“华阳府有多少家奴?”

“好几百口。”

“啧啧,若是二娘去养那几百口,估计会累成骡子。”

“你也可以选择嫁人。”

“以二娘这名声,谁家的郎君敢不要命来娶?”

华阳沉默片刻,“倒是我考虑不周,当时只顾着把事情压下去,没细想过你的处境。”

林秋曼乐观道:“嗐,我林二娘干了全京城女郎都想干的事情,仔细想想,好像也挺厉害的。”

华阳默默捂脸,“你知道外头怎么传你吗?”

“今儿家母来过,说我把晋王扒得只剩下了裤衩。”停顿片刻,“奴倒是想去扒呀,问题是殿下不让我扒。”

“你就是个流氓!”

“大长公主可说对了,我林二娘就是个流氓,下九流的玩意儿,要不然哪会沦落到替他人写诉状的地步。”

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华阳认真地打量她,愈发觉得这人复杂多变。

有时候觉得她无法无天,有时候又觉得她豁达通透,看似没有规则章法,实则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一番道理。

“你真有意思,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如何捉摸不透?”

“若说你胆大妄为,好像又有理有据;若说你恣意洒脱,好像又为生活所困。”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

“???”

“我竟在你身上发现了跟五郎一样的东西,我与五郎关系要好,许多话都能与他说,跟你同样如此。可是我看不透五郎,有些时候明明觉得很了解他,有些时候又特别陌生。现在我在你身上也发现了这点。”

林秋曼连忙摆手,“大长公主言重了,奴就是一介泼皮,岂能跟晋王殿下相提并论。”又道,“原先奴尊礼守节,也盼着能像其他女郎那样姻缘美满,遗憾的是韩家的那三年过得猪狗不如,死里逃生后彻底想开了,做任何事情都遂着心意来,没您想得那么复杂。”

“果真如此吗?”

“不敢有半点不诚。”

“但愿如此吧,不过你与五郎倒是挺般配,一般的女郎刻板无趣,没你有意思,只是遗憾你这名声,我若在你闺阁中时就结识你,说不定那时候你与五郎倒还能成就出一段姻缘来。”

林秋曼干笑道:“大长公主可别调侃二娘了,殿下是那天上的皎皎皓月,二娘只是泥泞里的泼皮,不敢妄想着把皓月抱怀里,那可是要折寿的。”

华阳被这话逗笑了,“你倒有自知之明。”

林秋曼:“奴这张破嘴您是知道的,就只是嘴上过过瘾,占占便宜,实则胆子忒小,比那缩头乌龟更甚。”

华阳无奈摇头,“你这张破嘴,没哪家小娘子比得上。”

眼见天已经黑了,郭嬷嬷插话提醒道:“主子该回去了,再晚怕是要宵禁了。”

华阳看了看天色,“那便回吧。”又道,“今日叨扰你了,吃酒吃得痛快。”

林秋曼:“大长公主若不嫌弃,改日再做其他好吃的。”

华阳点头,“甚好。”

一行人把她送了出去,待马车走了,林秋曼才回到院里。

张氏好奇道:“大长公主怎么想着来朱家院了?”

林秋曼伸了个懒腰,“估计在宫里头烦了心,只要晋王一日不去政事堂,头顶上的乌云就一日散不尽,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莲心困惑道:“晋王府的声誉算是彻底败了,晋王不去政事堂又有什么用呢?”

林秋曼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这你就不懂了吧,敲山震虎的威力可大着呢。”细细思索了阵儿,“我其实也好奇得紧,当初甄二娘败晋王名节时,他明明可以阻止的,但他任由甄二娘作妖,这就有意思了。”

不过朝堂上的那些事终究不是妇道人家能窥探得懂的,林秋曼也懒得费脑子去琢磨,反正才赚了一笔钱,索性老老实实当围观群众,看晋王如何收场好了。

话又说回来,叔父霸占了侄儿未过门的妾确实令天子没有颜面,从事发到往后的二十多天皇帝都没踏足晋王府。

李珣也未进宫,叔侄俩就任由舆论疯传。

眼见势头愈演愈恶劣,朝臣们来来回回跑断了腿。

宫里头一拨又一拨去,晋王府一拨又一拨被打发。

一大一小杠上了。

林秋曼在院子里憋久了厌烦,下午带着莲心和张氏到醉霄楼吃茶点消遣。

为了出门方便,她穿了一身蓝色胡装,头发束起,颇有几分爽利。

跑堂小二把主仆请到隔断的包厢。

醉霄楼对面就是湖景,观景吃美食,倒也是种惬意享受。

三人刚坐下,就听隔壁口若悬河,谈论的自然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这还是林秋曼第一次当听众。

隔壁坐了五位郎君,一青衫郎君说道:“依某看,晋王败甄二娘名节十之八-九是真,若不然他为何告假了二十多天都不去政事堂,这不是明摆着心虚吗?”

“听说连早朝都没去过。”

另一郎君:“可是众所周知,晋王克己慎行,是非常爱惜自己声誉的。如此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华阳府出格?”

“是啊,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青衫郎君:“不是说了醉酒吗,在醉酒的情况下难免把持不住。男人嘛,哪能不犯点错。”

“我倒觉得晋王醉酒败甄二娘名节不像是空穴来风,不过林二娘趁晋王醉酒扒光其衣裳就一言难尽了。”

“这传闻也不像是假,听华阳府的家奴说林二娘被大长公主狠训了一顿,出府时脸颊红肿,狼狈不堪,可见确有其事。”

“这个林二娘,当初在公堂上宣扬韩三郎不举,这下又去扒晋王衣裳,实在是卑劣无耻。好好的一个官家出身的娘子,却落得比臭水沟里的蛆虫还不如,谁要是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听张兄你这一说,以后骂人就别骂猪狗畜生了。倘若是骂郎君,就咒他娶林二娘,若是骂女郎,就咒她变成下一个林二娘!”

众人哄堂失笑。

有人调侃道:“魏兄,你这话实在妙哉!”

莲心到底年纪小,听得火冒三丈,很想去隔壁理论理论,却被林秋曼拽住了衣袖。

张氏小声道:“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别去惹事。”

莲心很是委屈。

林秋曼轻轻抚掌,满怀期待道:“且看着吧,我替晋王背了锅,他欠了我这么大的人情,我看他要怎么还。”

张氏不解道:“小娘子何以笃定晋王会还人情?”

林秋曼:“他若没有愧疚心,就不会考虑我的处境派老陈来了。我如今因他落得身败名裂,倘若不给我讨个说法……我就去扒他的裤衩!”

张氏憋了憋,忍不住道:“小娘子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不能,我阿娘都怂恿我去扒呢,最好是扒个侧妃的位分下来。”停顿片刻,“倘若扒晋王裤衩就能扒到位分,估计全京城女郎都去扒了吧,哪能等到我上手?”

对于她的这番言论,张氏老脸绷不住了,一旁的莲心则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自家小娘子忒喜欢嘴上占便宜,要真让她去扒,立马怂成一孙子。

稍后跑堂小二上茶点,突听隔壁又传来轰动声,许是有外人进了包厢,激动道:“圣上去了晋王府!听说方才圣上去了晋王府!”

这道消息炸开了锅!

僵持了二十六天的局势总算起了变化,所有人翘首以待,恨不得跑到晋王府去围观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