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团只遗传了妈妈的香喷喷, 没有遗传妈妈的大力气,她种花生豆时很慢,大人一铁锹一个坑, 她需要拿着小铁锹挖好几下才能挖出一个哥哥说的合适大小的坑, 撒上三颗花生豆再用脚扒拉土填上土坑,轻轻地踩一踩, 浇上一瓢水。
小雪团忙了好半天,累出了满脸的汗,种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花生田。
小雪团对自己今天的成果很满意, 观众们心疼地喊节目组去找人帮小雪团种地, 他们六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怎么忍心让小雪团每天做苦工。不是所有精神体强壮的人都像那十个嘉宾那样心高气傲没有怜悯心,还是有很多精神体强壮性格又随和的人,节目组赶紧出手, 再不出手他们就出手了,反正他们看不得一个六岁孩子这么辛苦。
观众们催促节目派劳工进去帮忙,甚至给出了截止日期。要是不在截止日期前把人送过去, 他们可就亲自上阵了。
程序员看向导演,语重心长,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赶紧的,麻溜的, 把新嘉宾派过去,明明签约了新嘉宾却死活不放进去,闹什么幺蛾子。
导演不掩饰了,他直接看向新上任编剧,他的态度坦坦荡荡地摆出来,编剧说啥就是啥, 他这个导演可以被架空。
新上任编剧的定力非比寻常,即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程序员敢对导演说一两句“心里话”,对这个派头十足的编剧,一个字都不敢嘣,默默地编故事给观众听。
故事主旨,如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如培养孩子热爱劳动刻不容缓,如孩子容易生病必是运动量太少,如早先的孩子一个个的在田地里打滚着长大更壮实,如穷家孩子早当家,耳熟能详的大人物年幼时亲自耕作亲自喂猪,等等。
程序员开发的水军小程序发布大量的信息把观众的注意力分散,再聚集观众的注意力到小雪团劳作后的开心而不是劳作本身的辛苦。
避重就轻的公关术,不动声色地压下了浪花。
新上任编剧在等,等小爱因斯坦更多的反应。
小雪团特别用心地照顾自己,她知道自己流了很多汗,如果吹风着凉的话会发烧生病,她不敢脱衣服,把工具放入杂物房后,回到厨房,喝一大杯热水,等汗慢慢消失,再抱着干净的衣服去洗漱室泡热水澡。
观众:比我们节制,比我们的自理能力强。
小雪团洗的干干净净,还把头发用热风吹干,再把衣服房间一体化洗衣机里洗干净,晾晒到外面的秋千上。
忙完这些到了午饭时间,小雪团进厨房做午饭,小爱因斯坦还是她离开时的坐姿,托着下巴,宛若智者在思考宇宙奥妙。
小雪团捏捏他肥嘟嘟的脸蛋,曾经她的脸蛋上也有这种软软的肉肉,都是她爸爸妈妈一勺饭一勺菜地喂出来的,来到这里后,没了。
小雪团留恋地捏了好几下,都舍不得放手,爸爸妈妈哥哥都说她胖嘟嘟的可爱,现在她不胖嘟嘟了,她还想长出肥嘟嘟的脸蛋,但是好难呀,她都加大了饭量,还是没长出来。
姐姐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这是小爱因斯坦从一开始被生拉硬拽着躲雨时就生成的概念,昨夜被逼着尿尿早晨又被抓着洗盆盆时更加深了这个概念,现在姐姐又对他的脸蛋动手了,他一点都不意外,但他好烦呀。
小爱因斯坦抬手,扒拉掉那只捏他脸蛋的手。
小雪团再上手。小爱因斯坦皱着眉头,瞪着她,默默地生气。
小雪团松手,“好吧,不逗你了,但你都坐了一上午了,你要站起来走一走。”
小爱因斯坦背过身,捂住耳朵,他不要听她说话。
小雪团伸手再次捏住弟弟肥嘟嘟的脸蛋。
小爱因斯坦生气也没有用,还是为了解放他的脸蛋站了起来,绕着厨房转圈圈。
圈圈是小雪团画的安全区,圈圈周围没有热水没有电没有尖角。
小雪团还和做早饭时一样,做着饭,说着话,都是不急不躁,慢慢的。小爱因斯坦烦着烦着就不烦了,转着圈圈听姐姐说话。
小雪团:“吃完饭睡一个小时的午觉,睡醒后去山上找鸡蛋和鸭蛋,要是找到一只鸡就更好了,这样咱们就有肉吃了,我妈妈教我怎么杀鸡做土豆炖小鸡了,咱们厨房里还有很多土豆,就差鸡肉了。你是跟我一块去找蛋和鸡,还是继续在家里发呆。”
小爱因斯坦选择第二种,他想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就像上午那样,没有噪声,很舒服。
小雪团背对着他,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下了决定,“你跟我一块上山,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万一遇见了小鸡,咱们两头夹击,成功率高一些。”
小爱因斯坦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的肚肚,他才三岁半,三岁半的小孩只需要吃吃睡睡就可以了,为什么她要指使他干活?他不想捉小鸡。
无声的反抗在小雪团这里不是反抗,而是闹别扭。对待闹别扭的弟弟,小雪团使用铁血手段,背上小竹篓,抓着弟弟的衣服,拖出了孤儿院。
小爱因斯坦抱着孤儿院大门外的小树,非常非常的生气,生气到开口说话了,只说了一个字,“不——”
小雪团没惊喜没意外,竖着眉毛训斥他,“不什么不!你不想吃土豆炖小鸡了?”
小爱因斯坦是不会降低他对伙食的追求的,“吃——”
小雪团:“想吃就要一块去捉小鸡,难道你要吃软饭吗?”
“不!”
小雪团已经惯着弟弟任性了一上午,现在不能再让他任性下去了,她妈妈说了,小树不修枝会长歪。
小雪团放下背篓,严肃地看着弟弟,“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会打你屁股,脱掉裤子打。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地警告你。”
小爱因斯坦扭头,他长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敢碰他一根手指头,他把玩具扔到他们身上,他们就会害怕地跪下来。
小爱因斯坦是不相信有人敢打他的,所以,当小雪团撸起袖子再扒掉他的裤子,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后,他震惊了,他惊恐了,他慌了,他哇呜一声哭了。
导演头疼肝疼肺疼,浑身都疼。
太太太太……
不知者无罪啊,小雪团还是个六岁孩子啊。
程序员悄默默地观察导演和编剧。
导演在抖。
编剧在笑。
小爱因斯坦哭着跟在小雪团身后,一边走,一边哭。
小雪团牵着弟弟的手,劝他,“你不要哭了,生活就是这样,总会遇见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好吧,我道歉,我不该打你屁股。下一次,你再任性,我尽量动口不动手。”
小爱因斯坦还在呜呜的哭。
小雪团长长地叹一口气,她后悔了,她不该打弟弟的,弟弟太能哭了,都哭了好久了,“捉住小鸡后给你吃两个大鸡腿好不好?再哭就不给你吃了。”
立竿见影,小爱因斯坦不哭了。
走了很长一段路,一无所获,小雪团看看时间,再拐个方向回来,还是一无所获。小爱因斯坦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小雪团,眼睛慢慢湿润。
“鸡——”
他被骗了,没有蛋,没有鸡,没有土豆炖小鸡。
他好累,他的脚脚好酸。
小雪团把弟弟抱到床上,打来热水,和弟弟一块泡脚,擦擦弟弟脸蛋上的泪珠,哄他,“不要哭了嘛,明天让你休息,我继续去找好不好? ”
小爱因斯坦就、就哭不出来了。
他好喜欢一个人休息。
小雪团是守诚信的宝宝,说让弟弟休息就真让弟弟休息,给他穿衣服,给他喂饭,给他找一个舒服安静的小角落长蘑菇。
小爱因斯坦的眼睛里全是小惬意,还伸手让姐姐抱他到小板凳上。
导演无话可说。
观众想附身到小爱因斯坦身上。
编剧牵了牵嘴角,安排他的人进入中转舱,现在时机到了。
程序员看着虚拟小世界的精神体信息,幽幽地看向导演,一个小爱因斯坦还不够,这些精神体的信息栏全是一片空白,观众看见不得暴躁了。
导演拍拍程序员的肩膀,“交给你了,好好编,编的像一点。”
导演想了想,补充道:“给你加工资。”
程序员血液沸腾了,不就是编故事,他读小学的时候,作文可都是满分的。
今天又是公交车来孤儿院的日子,小雪团牵着弟弟的手站在门口,远远地看见司机哥哥,又蹦又跳地挥手。
小爱因斯坦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看着姐姐像蚂蚱一样蹦蹦跳跳,他在想,姐姐这么开心,他要不要迎合场景地笑一笑,还是不要了,姐姐总是很开心,他笑不过来,只是姐姐开心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抓他的手,他的手想安静一会,唉……有一个姐姐,好麻烦。
公交车司机捎带来了小工具、小厨具和小家具,再分门别类地放进杂物房厨房和卧室。
公交车司机还给小雪团带了几本书和一个雇佣传单。
这几本书讲的是红山区的气候变化以及应季的农作物种植,雇佣传单上是一串人名介绍,包括他们的技能和费用。
为合理化,费用不低,小雪团付不起。
公交车司机:“我把你上上周写的申请资料上交了,上面领导批准了,这是财务给你的资助卡,每个月给你打钱到这张卡,这一个月的已经打过来了,你可以从小电脑上看。”
小雪团送走司机哥哥,回房间打开小电脑,看见卡里的钱,捧着脸,笑成了一朵大喇叭花。
小雪团掏出她的求生小本本,开始细分这笔钱,分好这笔钱,用小电脑联系雇佣名单上的人。
接电话的人干脆利落,“什么事?”
小雪团:“我想雇佣一个人一天。”
“好。”
小雪团挂断电话,再次向弟弟承诺,明天绝对可以吃到土豆炖小鸡。
小爱因斯坦不信,她都找了好几天,一个蛋蛋都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