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宝卷卷的头发又细又软, 还打了好多个结。小骷髅慢慢地梳了很长时间,它想给小棉宝扎一个增高的冲天揪,小棉宝的头发总是软趴趴地垂下来, 像羊崽崽两个弯成半圆的羊角。
小骷髅歪歪头, 眼里的篝火暗淡,慢吞吞地拆开, 再慢吞吞地团成了两个小花苞,戴上它编的小花环。
小棉宝美美的。
小骷髅眼睛来的篝火跳跃了一下。
小骷髅扎头发慢吞吞的,小棉宝吃鸡蛋羹和蔬菜泥也是慢吞吞的。扎完了头发, 饭也刚刚吃完。小棉宝牵起小骷髅的手去看她昨天种的玉米。
一大片地, 还是光秃秃的, 玉米种子没有发芽。
小棉宝是会算数的小宝宝,她算的比猪崽崽还好,是拿过小金章的优秀宝宝。第一天没有发芽是正常的, 大崽崽们说了,种子吸饱了水才有力气萌芽。
水……
她忘记给玉米种子浇水了!!!
小棉宝头上的小绒毛炸起来了,肉嘟嘟的小脸蛋皱成了热腾腾的大包子。
小骷髅伸出手, 压一压小棉宝头上扎不起来的小绒毛。
小绒毛卷卷的,软软的, 像小棉宝脸蛋上的肉肉一样可爱。
小骷髅盯着小绒毛看了许久,眼里的篝火慢悠悠的摇晃着。
小棉宝吃一颗奶糖压压惊。
不慌, 才种下一天,还来得及浇水。
小棉宝来到井口,趴到井沿上看水位。
小骷髅拽住小棉宝的衣服往后拉,眼睛里的篝火慌乱地摇晃着。
不可以靠近水井,掉进去后会死的。
小棉宝顺着小骷髅的力道远离井口。
等小棉宝离开了井口,三只水骷髅才慢吞吞地爬出来, 扒着井沿看小棉宝。
小棉宝:“你们可以把井里的水灌溉到玉米田里吗?”
水骷髅低头,看水看了半晌,用漏水的水桶提了一桶水给小棉宝。
小棉宝叹气,“算了。”
井口离玉米田很远的,而且玉米田超大,不能一桶一桶地浇水,会累坏骷髅的。
小棉宝来到玉米田,坐到大骨头上,托着双层小下巴,皱着小眉头,认真思考。
爸爸说了,办法比难题多。
她是拿过那么多小红花和小金章的聪明宝宝,只比最聪明的松鼠班长少一点点,她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小骷髅抱着大水杯慢慢地走过来。
小棉宝接过大水杯喝奶,喝着喝着,眼睛亮了,哒哒哒地跑到祭台前,手脚并用地爬到祭台上,扑到黑色图腾上,讨好地连连亲了好几下,还有肉嘟嘟的脸蛋蹭图腾。
深渊棺材中传出低沉的笑声。
图腾散成浓雾,浓雾再凝结成一群小纸片人。
小棉宝:“宝宝想给玉米田浇水。”
小纸片人的头像水龙头一样咕噜噜地冒水。
小棉宝以与她胖墩墩的小身板不相符的敏捷,飞快从祭台上滑下来,跑去找到大骷髅。
到处游荡的骷髅们跟在小棉宝的身后,来到祭台前,按照鬼王崽崽的指挥,扛起祭台,慢吞吞地走到玉米田,放下来。
小胖手戳一戳小纸片人,“好了。”
整个祭台开始冒水,流水速度越来越快。
小棉宝:“可以了。”
流水速度不再加快,稳定地流水,浇完一个大方块,骷髅们再把祭台搬到下一个大方块。
小棉宝回到小院里,对着毛绒绒的爸爸妈妈说话,“妈妈,浇水注意事项。”
视频打开,播放浇水的过程,小棉宝认真地学,还拿出她的小本本,在上面画画。目前,她认识许多个字,还不会写。
想要轻轻松松地浇水,需要给玉米田挖沟,这是个辛苦的大工程。
首先,围绕着大方块的骨头需要扔到更远的地方,然后,找挖土工具,最后才能挖水沟。
嗯!不挖了!搬祭台更省力气!
小棉宝穿着小雨靴,背着手站到高台上,俯视大农田。
这么一大片农田全是她的。
她太棒了!
小棉宝自豪极了,仰着圆圆的下巴,自己给自己呱唧呱唧地鼓掌。
她一定是这世界上拥有最多农田的宝宝!!
小棉宝揉揉眼睛。
她困了。
骷髅们和小纸片人看见小棉宝打哈欠,纷纷加快了速度。
祭台的水像瀑布一样哗啦啦地流下来,骷髅们不怕水,扛着祭台不停地走着。前一半玉米田用了半个晚上来浇水,后一半只用了半个小时。
此时,能以任何姿势、在任何地方、睡眠质量极好的小棉宝已经趴在骨头上睡的酣甜。
祭台重归原位,小纸片人散成浓雾。
再次深入学习了养娃的浓雾已经知道小娃娃睡觉是需要脱外衣的。
浓雾卷着小棉宝进入深渊棺材,又卷着雨靴和衣服出来。
穿着棉质秋衣秋裤的小棉宝舒服地翻了个身,打着小呼噜拱进爸爸的怀里。
沉甸甸的重量落在胸口上时,鬼坤睁开眼睛,轻轻地捏一捏她圆鼓鼓的小脸蛋,嘴角挂着笑,缓缓地闭眼沉睡。
黑色浓雾飘出去学养娃,听见小棉宝哼唧,再飘回来卷起小棉宝嘘嘘。
小棉宝守着玉米田,耐心地等了好多天,玉米苗才歪歪扭扭地破土而出。
十五天后,小棉宝看着稀疏幼弱的小玉米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妈妈说,每个坑里撒三颗玉米粒,玉米苗会密密麻麻的,这个时候她需要挑苗,留下一个茁壮的玉米苗。
可是。
她的玉米苗没有密密麻麻。
小棉宝泪眼汪汪。
她找不到小玉米种子不发芽的原因。
小棉宝哭累了,趴在祭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黑雾卷着小棉宝送入深渊黑棺。
鬼坤睁开眼睛。
小东西睡的比平日早了很多。
黑雾回到他的指尖,化为图腾。
鬼坤伸出手指,摸了摸小东西的眼睫毛。
指尖湿润。
鬼坤闭眼,手指微动。
黑色浓雾从指尖流出,组成图腾。
一个个背着怨气和罪孽的人在昏迷后进入了游乐园,偿还他们欠的债。
游乐园。
审判狱第一重。
鬼坤合着眼睛,嘴角微翘,“若能哄笑了小东西,便留你们一命。”
小棉宝睡的早,醒的也早,天还没有亮,黑雾就卷着开始揉眼睛的小棉宝回到祭台上,此时,天色昏黄,夕阳笼罩整个游乐园,孤寂凄美。
小棉宝站在祭台上,看着四周,贴着头皮的细软小绒毛再次炸成了蓬松的卷卷头。
小棉宝一心惦记着她的玉米田,顾不上穿鞋换衣服,穿着印满小黄鸭的秋衣秋裤直奔玉米田。
在夜里只长了几颗稀疏玉米苗的大农田,在白天长满了荒草,甚至因为浇了水,长的更茂盛了,而她的小玉米苗可怜兮兮地挤在这些杂草中间,没有地盘,还看不见阳光。
小棉宝蹲下来,摸摸可怜的小玉米苗,“宝宝知道你们为什么不破土不长大了,都是被这些杂草欺负的。”
小棉宝隐隐约约地知道骷髅怕太阳,都钻进地里睡觉了。
小棉宝自己一个人待在大片的荒草堆里也不害怕,哼哧哼哧地弯腰拔草。
她不难过了,她找到了小玉米苗不长的原因了。这就是妈妈说的在摸索中失败中成长。
杂草又高又大,她是不会屈服的,她每天拔一块,她总有一天会全部拔完的。
小棉宝孤独又励志地拔草,圆滚滚的小身板隐进了荒草堆中。
没有骷髅游荡的游乐园本该安安静静,此时嘈杂混乱。
三十个不同行业不同年龄不同社会地位的人在游乐园门口清醒,打量着戒备着彼此。
他们中有冷静沉默的,有嚣张不屑的,还有叽叽喳喳的,甚至还有兴奋激动的。
穿着囚服,脸上和胳膊上全是刀疤的男人盯着缩在角落里的一个红头□□亮女人,舔了舔嘴角,意有所指,“好玩了。”
带着无框眼镜的西装男斯文地推一推眼睛,“公共场合,节制一些。”
一身黑色皮夹克,染了绿油油头发的年轻人嗤笑了一声。
囚服刀疤男从生锈的破门上掰下一块铁片,目光凶狠地走向胆敢嘲笑他的绿发男。
绿发男笑着转一转手腕,“真是没有办法。”
话落,囚服刀疤男躺倒了地上,脖子上的血染红了地面。
没有惊吓后的尖叫声,只有一片沉默。
绿发男大笑,“看来,被困到这里的都不是干净的人,这就好办了。”
囚服刀疤男死不瞑目地看着他。
绿发男脚踩在囚服刀疤男的肚子上,用条纹囚衣擦一擦他不小心踩到血的球鞋,“别看了,限量版的球鞋,好不容易抢购到的,比你的人头贵多了。”
所有人看着绿发男的一举一动。
绿发男吹吹额头前的一绺长发,“我是无辜的哦,他要杀我,我不得不还手呢。”
所有人仍警惕地看着他。
绿发男撩撩头发,“你们看我发型帅不?当代潮流青年发型,这缕长发头昨天刚接的,死贵,榨干了我钱包里的最后一毛钱,你们都小心点不要碰我的头发,我会心疼地杀了动手动脚的人哦。”
所有人不吭声,只不过收回了视线。
这样唠叨又嚣张的年轻人,不足为惧,他们谨慎地观察着其他人。
没人搭话,绿发男无聊地撇撇嘴,玩着刀子去参观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个破败的游乐园没有一个好玩的地方,绿发男脚下不停,很快走到了游乐园的角落,看着干干净净的槐木祭台,笑着吹了吹头发,再看到被槐树包围的墓碑,挑了挑眉毛,“恐怖主题?”
绿发男跟着一个个小小的脚印来到蛮荒地,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看见一只努力拔草的小胖团。
绿发男不打扰小胖团,笑眯眯地看着。
小胖团用力用的脸蛋红扑扑的,有点像他小时候串亲戚时带的大馒头,白白软软的大馒头上刷上一层红甜水。
小棉宝拔掉了三颗小玉米苗周围的杂草,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从地上的大篮子掏出湿毛巾,摁到脸上用力搓一搓,再抱出大水杯喝奶。
绿发男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只小胖团认真干活认真喝奶的小样子太可爱了,比他姐养的那只英国蓝短毛猫还可爱。
小棉宝听见笑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窜到草堆里躲起来。
绿发男懊恼地拍拍脸,他吓到了小胖团。
绿发男翻找口袋,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个口香糖,狼外婆的语气诱哄小白猪出来,“胖团快出来,这里有糖哦。”
奶甜的声音从草堆里传出来,“我不叫胖团!爸爸说不胖!妈妈说我只是有一点点的超重。”
绿发男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唉呀妈呀,他可算知道老朋友为啥为了女儿端掉一个窝了。
绿发男:“你爸爸妈妈呢?”
小棉宝:“不知道,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绿发男脸色变了变,“你做坏事了吗?”
小棉宝:“没有!宝宝一直都很乖!”
绿发男走到草堆前,一屁股坐下来,不客气地从大篮子里翻出一块奶糖扔进嘴里,“你这里做什么?”
小棉宝闷声闷气,“拔草。”
绿发男:“需要我帮你吗?”
小棉宝从草堆里爬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需要!”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绿发男哈哈大笑,笑的一脸明媚,“你真可爱。”
小棉宝礼貌地回礼,“你很酷。”
绿发男捧脸:“难道我只酷,不帅吗?”
小棉宝为难地看着他,“我答应了爸爸,以后只夸爸爸帅,好宝宝不可以违背誓言。”
绿发男的心被萌出了七彩小飞马。
他姐家有个戳天戳地的小祖宗,害的他以为小娃子都这么的烦人。他要是知道小孩还有这么可爱的,就是为了有这样一个小可爱,他也得结个婚成个家。
可惜晚了。
有点遗憾。
绿发男帮着小棉宝拔了一大方块的草后,小棉宝把绿发男当做了自己人,允许他抱她了,还给了他好几块小饼干。
太阳早已落山,月色清亮。绿发男吃着饼干,淡定地看着白日里的杂草慢慢地消失,一堆一堆的骨头出现在周围。
小胖团都不害怕,他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
玉米田里冒出来一个一个的骷髅,它们看着他,眼中的篝火明明灭灭。
这个就有点吓人了。
绿发男嗓子干涩,饼干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他要是没被人杀死,却被一块小饼干噎死了,那就糗大了。
绿发男夺走小棉宝手里的大水杯,仰头灌下半杯奶,可算咽下了饼干。
骷髅们看着抢吃又抢喝的绿发男,眼中的篝火更盛了。
绿发男早就发现小胖团和这些骷髅似乎有些关系,但他还有一点点的良心,做不来把一个三岁小团子当肉盾。
绿发男匆匆地站起来,“你继续干活,我去避一避,等天亮了再帮你拔草。”
骷髅乌压压地走过来,绿发男顾不上说话了,急慌慌地跑走。
他虽然不怕死,但他不想死呀,他还能再挣扎一下,万一找到了离开这个破地方的方法呢。
绿发男离开后,所有的骷髅幻化成了人。
月圆夜,审判日,它们吸食怨气的盛宴。
小骷髅坐到小棉宝旁边,给她扎小辫子。
小棉宝:“我知道为什么不长苗苗了。白天,这里全是草,把咱们种的小苗苗挤的没地方长了。”
小骷髅手上继续忙活着,她现在是人形,很快扎好了小辫子。
小棉宝:“从现在开始,我要晚上睡觉,白天干活了。”
小骷髅点点头。
骷髅们倾巢而出,外面全是尖叫惨叫声。
被小纸片人捂住了耳朵的小棉宝听不见这些声音,在小院子里洗漱干净后,趴到祭台上睡觉。
小纸片人松了一口气。
养一只小娃娃太不容易了,不仅要让小娃娃吃好喝好,还要照顾到小娃娃的心理健康,不能给小娃娃留下心理阴影。
小纸片人耐心地等小娃娃睡着了,散成一团黑雾,卷起小棉宝回深渊。
鬼坤满身血地坐在棺材上,金色的锁链紧紧地勒着他的身体,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地打个哈欠。
黑雾回来,化成图腾钻进他的指尖,鬼坤抱着沉甸甸的小棉宝躺入棺材中。
“白操心了。”
“没哭就好。”
深渊,岁月静好。
游乐园,血腥杀戮。
杀过人的人身上有怨气,杀的人越多,身上的怨气越大,越会引来骷髅。
当他们从拥挤的音乐屋逃到空旷的广场上时,所有的骷髅涌向了红发女。所有的人都以为眼睛死寂的坡脚男是杀人最多的,没想到反而是柔弱模样的红发女是杀人最多的,
绿发男弯腰躲过身后人捅过来的刀子。
绿发男啧啧两声,不跟他们一块玩了。
他要去找个地方跟骷髅们躲猫猫。
他本来就没打算跟他们说骷髅们的弱点,他们现在又背后捅他刀子,他更不会说了。
真是的,人与人之间都没有半点信任。
他们那么大的人了,连小胖团万分之一的可爱都没有。
等白天了,他得好好地看看小胖团,升华一下他乌黑的灵魂。
绿发男离开后,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成了待宰的羊羔,天亮后,无一人生还。
绿发男抱着胳膊,躺在树上,不搭理树底下的西装斯文男。
西装斯文男:“你知道怎么躲过这些骷髅。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们可以进行信息交易。在这里,你和我才是同类,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逃离这里,两个人比一个人更能成功。”
绿发男:“那不一定。”
无法说服,西装斯文男开始威胁,“你一个人不是我们四个人的对手。”
西装斯文男拍了拍手,三个人从隐蔽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绿发男嫌弃地用手扇一扇鼻子前的空气,“老祖宗不骗人,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四个人还真是一样的臭。”
这番话惹怒了四人中的一人,西装斯文男让其他两个人拉住那个被惹怒想要动手的人,西装斯文男的语气像他的穿着一样,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来到这里的,都是手上有人命的人,你也是。”
绿发男抖腿,“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手上有人命都是应该的,我是狱警呀,负责咯嘣人的高工资狱警,我代表着阳光和正义!”
西装斯文男的眼神有了些许的波澜。
绿发男:“我被召唤到这里,大概是我按照规定咯嘣的人里有含冤的,不是我的问题,我的那一点点的小良心还能保住,回头我就去申请调到刑警部调查。”
绿发男换个姿势,趴到树上,好奇地看着西装斯文男口袋里的手术刀,“看你的习惯,你是地下贩卖内脏的黑医。你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你的睡眠质量还好吗?”
绿发男自问自答,“一定不好,看你的黑眼圈就能知道。人呀,不能做太多脏事,脏着脏着,就成一个烂人了,烂着烂着,就成了臭虫,臭着臭着,就不是人了。我这人咯嘣的人多了,训练出了一双好眼睛,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你们四个已经不是人了。既然已经不是人,干脆就变成死人吧,给这个美丽社会减少一点垃圾。”
西装斯文男拿出口袋中的手术刀,“既然不合作,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绿发男抱住自己,“哇,我好怕怕哦。”
四人同时向树上射飞镖。
绿发男躲开,贱兮兮地笑,“你们听说过邪不胜正这句话没?好吧,你们的文化水平堪忧,没听说过这句真理。”
绿发男身形敏捷,四人无可奈何,用火攻。
东南风吹过来,不仅加剧了大树上的火,还把火一路烧到了蛮荒地。
绿发男从树上跳下来,只避开要害,任由飞镖扎在背上,冲向农田。
小胖团可不要在农田里呀!!!
这要是在的话,白白软软的大馒头就成黑炭了。
绿发男跑到农田,没有看见大篮子,松了一口气。
阵阵大风刮过来,农田被火席卷,嫩绿的小玉米苗消失在大火中。
绿发男看向四人,满眼的同情,“你们完了,你们得罪了骷髅,这辈子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西装斯文男扶一扶眼镜,“死前先拉你一个垫背。”
绿发男:“那不行。你们一把火烧了个干脆,我还要接手你们的善后工作。”也不知道,小胖团看见她小心翼翼爱护的小玉米苗成了一把灰后,会不会哭。肯定会哭,那水润润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个哭出来的。
不是他自夸,他现在看人是真的越来越准了,他几乎都能看这犯罪分子杀了几个人。说正经的,他回去后就申请调入刑警队。就凭他的眼神和观察力,他准能有咯嘣人的高工资,如果没有,他就节省节省,不买限量版球鞋了。
近身搏斗了一番,绿发男渐渐地落了下风。西装斯文男拿着手术刀给绿发男最后的致命一击时,手僵在了半空,瞳孔放大,低头看看胸口上的铁管,僵硬地扭头看向身后。
眼神死寂的坡脚男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澜。
西装斯文男满眼额震惊,声音虚弱无力,“为、为什么?”
坡脚男沉默着。
从进入游乐园后,他一直这样沉默着,未曾开口说过话。
绿发男解决了其他三个人,用他们身上的衣服擦擦手,再细致地擦擦鞋,站起身拍拍坡脚男的肩膀,“兄弟,现在游乐园只剩下咱们两个人,我这条命也是你在危机关头救出来的,我对你是没什么戒备心了。你要是信的过我,咱们就敞开了心扉来聊聊。”
长久不说话的嗓子发出了沙哑干裂的声音,“你是狱警?”
绿发男:“对!”
“证据。”
绿发男脱掉球鞋,给他看袜子,又解开皮带,给他看皮带内扣,“只有我们狱警才有的福利,要不你再跟我比划比划,我的身手都是接受军队正规训练出来的,或者我给你背一遍入党宣言和规章制度。”
绿发男不等坡脚男开口说话,流利地背出监狱规章制度,他对这些规章制度已经熟悉到不动脑子都能背出来了。
坡脚男相信了他的身份。
绿发男:“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看你帮我不帮他们就知道你是个有道德有原则的社会好青年,你是因为什么杀人了?”
坡脚男:“杀了欺负我女儿的一群败类。”
绿发男不问了。
坡脚男手腕上戴着一个小熊发圈,发圈已经发黑,他也没有摘下来。
所有的细节都在说话,他的女儿死了,死前不超过六岁。
绿发男脱掉皮夹克,卷起袖子,把所有尸体全部聚到一块,挖个大坑埋进去。
他埋他们,不是为了他们,他们安息不安息关他屁事。
他为了小胖团。
吓坏了小胖团,没人赔。
生物钟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小棉宝一口气睡到黄昏才醒过来。
她抱着小被子小枕头钻进小院子里洗脸刷牙,再从柜子里挑出干农活的小碎花连体衣,选出荧黄色的小靴子,戴上绣了一串玉米的小草帽,漂漂亮亮地回到祭台上,圆鼓鼓的肚子贴着祭台滑下来。
小棉宝把祭台上的吃食放进大篮子里,抱着大篮子,歪歪扭扭地走到玉米田。
绿发男看见小胖团,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
小胖团哭了。
哭的哇哩哗啦的。
“宝宝的大玉米,宝宝的小苗苗……”
小棉宝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从大篮子里拿出两颗奶糖放进嘴里,自己安慰自己。
她已经吃到糖了,两块糖,不可以再哭了。
泪珠不听话。
她止不住。
小棉宝打着哭嗝走到田地里,弯着圆鼓鼓的腰,眼里含着泪珠找她的小苗苗。
一个小苗苗都没有。
全没了。
小棉宝仰头,泪眼汪汪的问绿发男,“谁烧了宝宝的小苗苗?”
绿发男:“一个坏人!”
小棉宝哽咽:“他在哪里?”
绿发男:“他跑了,没逮住。”
小棉宝抱起她的大篮子,抽泣着爬到祭台上,肉嘟嘟的脸蛋贴在黑色图腾上,委屈地掉泪。
深渊黑棺中,鬼坤慢慢地睁开眼睛,摸一摸湿漉漉的手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本想哄小娃娃开心,没想到让小娃娃哭的更委屈了。
失策。
夜幕下,黑色浓雾模糊了绿发男和坡脚男的视线,当视线再次清晰时,祭台上的小胖团已经不见了,十多个骷髅围着他们。
绿发男:“这就尴尬了。”
坡脚男握紧铁管。
绿发男:“别冲动,就是打,咱们也打不过,它们似乎对咱们没有什么食欲,咱们好好配合,争取让它们看在咱们听话的份上放了咱们。”
骷髅们确实对他们没有什么食欲,他们两个身上的怨气稀少,而且他们杀人后沾染上的死气非常的臭,不像其他人沾上的死气那般鲜美。
骷髅们就这么盯着他们。
他们作为食物是不合格的,但他们能在白天活动,可以帮它们的鬼王崽崽拔草。
骷髅们还不知道大农田里的杂草和玉米苗全被一把火烧没了。
第三个月圆夜,审判结束,丝丝缕缕的怨气渗入神谕,断了一根金色锁链。
鬼坤的两条胳膊恢复了自己。
黑色的浓雾卷着小棉宝来到他的面前。
他轻轻地抱住,苍白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下她湿润的眼睫毛。
小棉宝迷迷糊糊地抱紧爸爸的手,用肉嘟嘟的脸蛋蹭一蹭, 含含糊糊地说着满是委屈的梦话。
鬼坤眼里染上了笑,咬开手指,用血在她的额头上画下红色的图腾。
以后,小娃娃是他的了,谁也不能觊觎。
图腾流动,慢慢地隐藏起来。
梦里,爸爸似乎哄好了小棉宝,小棉宝终于不说梦话了。
鬼坤戳一戳她的小脸蛋,满眼笑意地躺入棺材中。
片刻后,浓雾从黑馆缝隙钻出来。
小娃娃喜欢种田,它需要去学学怎么种田。
在一个以种玉米为营生的玉米乡里,很多的农民做了同一个梦,在梦里,他们勤勤恳恳地种玉米,走过春夏秋冬,他们看着亲手磨出来的玉米面,笑醒了。
浓雾在天亮前离开玉米乡,回到深渊。
它学的太投入了,忘记了让小棉宝嘘嘘。
浓雾每晚都给小棉宝一定点的神鬼之力。
这一定点的神鬼之力让小棉宝昏睡不醒。
在睡梦中,小棉宝憋着憋着,释放了。
浓雾心虚地钻入指尖,化成无辜的图腾。
鬼坤睁开眼睛,揉揉额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舒服的睡觉地方有味儿了。
鬼坤弹弹手指,黑雾利索地卷起小娃娃飞走。
黄昏,天色阴沉,持续三日不见的白云遮挡了夕阳。
这里即将迎来一场洗涤空气的大雨。
绿发男:“游乐园大门开了,我要走了。”
小棉宝揉着眼睛点点头。
绿发男:“要不你当我闺女,跟我一块走吧。”
小棉宝摇摇头。
绿发男:“我收入高,家庭条件也挺不错,你能在我家里当公主。”
小棉宝:“你家里有地吗?”
绿发男沉默了。
他没有!
小棉宝指着一大片的荒地,豪迈,“这些都是宝宝的农田!!”
绿发男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他的贫穷。
绿发男:“这里邪乎,我估摸我离开后就回不来了。”
小棉宝学爸爸的样子,踩在祭台上拍拍他的肩膀,“多保重。”
绿发男又被小棉宝认真告别的模样逗乐了。
绿发男摘下金灿灿的手表给小棉宝,“纯金名牌手表,花了我两年的工资,牛奶和饼干的费用。”
小棉宝摆摆手,不要。
绿发男摸遍全身,也没找到能送给小胖团的东西,把三天前诱惑小胖团的口香糖送给她。
小棉宝收下。
她认识这个的,甜甜的,能吹泡泡,择择舅舅会吃好多片,然后吹一个很大很大的泡泡。后来,择择舅舅吹的大泡泡沾到了爸爸的头发上,爸爸剃了光头,择择舅舅再也不吃这个了。
妈妈说,她还小,不可以吃这个,会不小心咽下去。
她乖,她听妈妈的话,她不吃。
她留下来给小骷髅。
坡脚男如昨日那般,定定地看着小棉宝,神色恍惚。绿发男离开游乐园,他也如一抹幽魂般,恍恍惚惚地跟在绿发男身后,离开了游乐园。
绿发男回头,游乐园消失不见,宛若一场梦。
绿发男问坡脚男:“你准备去哪里?”
坡脚男没有回答,恍恍惚惚地问道:“你说,我的英英是不是也和那个小娃娃一样在某个地方活着?”
绿发男肯定地点点头,“必须的。”
坡脚男回神,回答他的问题,“我哪里都不去,我回家。”
绿发男:“有缘咱们再见。”
一个走东,一个走西。
绿发男走了十分钟,一直沉浸在逃生成功喜悦中的大脑被冷风一吹,暗骂了一句,转身就追。
已经晚了。
坡脚男去找他的女儿英英了。
有女儿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他的女儿被一群豺狼虎豹撕碎后,他的家就没了。
绿发男埋下他,拍拍脸,笑一笑,再想一想胖嘟嘟的小胖团。
今生,他定要生个女儿。
审判狱第一重游乐园内,小棉宝重鼓士气,拿出一大袋子的玉米种子,分给骷髅们。
有经验的骷髅们挖坑埋种。
有经验的祭台不紧不慢地浇水。
小棉宝站到大骨头上,背着小胖手,鼓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瞭望她的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