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上线的第一百三十五天

“刺啦。”

烛火跳动一瞬,重归于平静。

昏暗的地下室,只有一扇装饰性的小窗聊胜于无地摆在那里。

烛火橘红的光幽幽照亮一射之地,拄着拐杖端坐的老人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

他的皮肤如褶皱在一起的橘子皮,老人斑赫赫,分外难看。

如宇智波斑一样被时光眷恋的人总是少数,愈年迈,愈放不下权力的果。

精装版的书籍被这只苍老的手翻开,老人的手肘边还整齐地摆放着几本排版相似的书。

《午夜烛灯》、《人头草》、《鬼婴啼》、《地缝中的男人》……

以及他手中这本《吊者》。

所有书籍全部出自一人的手笔,在木叶不许有姓名的作家——津岛修治。

志村团藏翻开《吊者》,从头开始阅读。

连他最忠心的下属都不知道,早在《吊者》出版前志村团藏便已看过津岛修治不少恐怖小说。

谁能抵抗津岛老师的魔力呢,谁又不是嘴上说着不要实际身体很诚实?

志村团藏不承认他是津岛老师的书粉,他是高贵的批评家,他是为了挑刺才看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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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志村团藏看小说不像普通人一样全程无脑吹“津岛老师永远的神,老师我们永远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他目光如炬,带着浓浓的审视。

错别字?没有,专业ai为您一键包圆。

文笔差?不存在的,你以为你看的是谁的作品,那可是津岛老师的作品!

团藏沉迷于文学的世界,将挑刺的心理抛到九霄云外,直到书页翻到最后一页翻不动了才猛地回神。

志村团藏:咳,还行,不错。

自觉丢了老脸的他有些气闷,却不得不承认太宰治写得好,堪称精彩绝艳。

志村团藏和大蛇丸看法一样:比起写鬼,津岛修治更擅长写人。

他笔下的人心才是极致的恐怖。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在《吊者》发行之前,志村团藏就对津岛修治十分警惕。

他的文字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其对氛围的塑造甚至堪比幻术,轻而易举拉人入画又将人抛出,独留看者久久无法忘怀。

看津岛修治的小说,志村团藏很难保持理智。

一大把年纪居然险些被一本恐怖小说吓破胆子,说出去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啦?

被《午夜烛灯》搞得几晚上不敢点灯之后,志村团藏愈发笃定太宰治是个会搞事的人。

他用人格担保,对方绝对不可能是个安安分分拿稿费的老实作家。

果不其然,太宰治不搞事则以,一搞事炸得志村团藏脑壳发疼。

木叶白牙,这样的忌禁怎能光明正大着于笔下?!

他是在动摇木叶的人心!

志村团藏立刻下令:木叶禁止售卖《吊者》,全面封杀作家津岛修治!

外来的书商通通不许进入木叶,书有多少买多少烧多少!给他烧个精光!

急令下达后团藏在屋内喘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胸口。

他的心脏闷闷直跳,不祥的预感如天边乌云倾泻而至,压得他心短气闷。

只要烧了书,津岛修治的手就伸不进木叶……吗?

他只是一个写书的,有能力与整个木叶的武装力量为敌么?

只要切断思想传播的根源,志村团藏就能重回以往高枕无忧的生活,他派出【根】的成员监视每家书店,尤其注意白牙之子旗木卡卡西的动向。

事态似乎真如团藏所料,切断购入源后书店老板徒劳地发着牢骚,买书的人在抱怨中失望离去。

在【根】中忍者眼皮底下,一本又一本精细印刷的书籍整整齐齐码放在书店最显眼的中央,他们却无知无觉。

被允许阅读的人拿走被伪装成《主妇菜单》、《高清写真》、《禅与摩托车维修技术》的禁书,在监视之人面前坦坦荡荡地进出,毫无破绽。

最终反馈到志村团藏这里来的汇报便是“一切顺利,绝无不妥。”

俗称:被忽悠瘸了。

着重点名的旗木卡卡西有专人跟踪,在看到卡卡西被邻居大爷塞了一本色-情杂志后,志村团藏勉勉强强相信自己的手段有用。

他倒是想在卡卡西家中安插几个暗哨,但最终没找到机会下手。

木叶白牙当年在木叶的人缘极好,白牙自鲨后明里暗里照顾卡卡西的人更多。卡卡西本身又是波风水门的弟子,万一团藏的小动作被人发现,怕是会被参上一本。

想起波风水门,团藏胸更闷了。

他相信胸闷的人不止他一个。

三代目火影即将卸任,他的老伙计志村团藏和弟子大蛇丸虎视眈眈火影之位,最后杀出重围、最可能摘取胜果的人竟然是自来也的弟子!

差了足足两个辈分啊!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被自己孙辈搞下去了,志村团藏能不气吗?

志村团藏很生气,但他一想大蛇丸说不定更生气,他突然就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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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村团藏自己心胸狭窄,便以为别人都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单方面结交的精神战友大蛇丸其实暗地里悄悄叛变了革命。

大蛇丸一点都不生气,四代目火影谁爱当谁当,他不care。

这不对啊,沉迷色-情文学的自来也都知道,大蛇丸还蛮向往火影的位置的。

因为做实验太费钱了,只有当火影才能明目张胆给自己的项目批资金。

为了科学,大蛇丸决定出道成为火影!

现在他不想当火影了,难道是因为天降横财替他解决了资金问题?

这倒没有。有钱是不可能有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钱的,只能挖地道住地洞将就一下的亚子。

大蛇丸拿着自来也寄来的信,眉眼在冷光下晦暗不明。

蛇信嘶嘶,一只黑紫色花纹的响尾蛇顺着桌面攀上大蛇丸的肩膀,两颗豆豆眼凝聚在信纸上。

自来也的信看起来很正常,大致说他的色-情文学很被报社看好,自来也大人乃是闯入文坛的一匹黑马,等他拿到稿费后他就是他们三人中最富有的大款,大蛇丸你就尽情羡慕吧哈哈哈……

半张信纸都写满了自来也的自夸,大蛇丸一目十行地扫过去,终于看到最后。

“PS.随信寄了一份样刊给你!不要被纲手看到(你懂的)。”

不要被纲手看到?

纲手正带着逝去恋人的侄女在火之国各大赌场游荡,根本不会回木叶,她怎么可能看到这封信?

大蛇丸指尖摩挲信纸,他是极聪明的人,自来也的暗示写得相当直白。

纲手是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的孙女,不要让她看到——不要让木叶的人看到,尤其是火影一系的人。

多稀奇啊。比起天生反骨、偷偷摸摸做些见不得人的实验的大蛇丸,自来也对木叶一片赤诚。

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他选择暗中传递给大蛇丸,而不是他信赖的老师三代目火影?

大蛇丸拿出随信附带的样刊,“亲热天堂”四个大字和粉粉嫩嫩的书皮让审美正常的大蛇丸深吸一口气。

忍住,自来也的品味就是这样的,专属防伪标志,确认是他本人。

大蛇丸怀抱对同伴的微弱信任,翻开书皮。

——然后被满屏幕的“啊啊啊”和“□□□”闪瞎了眼睛。

草(一种植物),小黄-书,认真的?

大蛇丸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他竟然轻信了自来也的鬼话,让自己看科学数据的珍贵视力被簧文荼毒。

老伙计,你最好不要轻易出现在他面前。

挫骨扬灰的手蠢蠢欲动。

自来也:这不是肤浅的小黄-书,这是被津岛老师认可的色-情文学,是艺术!你是个没有品位的男人!

太宰治:勿要拖津岛老师下水(抗拒的小手)。

大蛇丸不忍直视地移开眼睛,用余光瞟了一眼。

字在扭曲。

“附加在物品上的幻术吗?”科研狂人大蛇丸来了兴趣,他也不嫌弃自来也的小黄-文了,轻轻抖了抖手上的纸页。

很精巧的术,纸上的字墨被染上一层朦胧的薄雾,眨眼间悄无声息被取代。

再显露出的文字,观感便于先前大为不同。

大蛇丸的眼睛扫过第一行字,眼底的冷漠顿时被兴味取代。

这是津岛修治的作品。

文风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只看个开头能体会到什么区别?可冥冥中却有这种感觉,像是一种宿命。

“继《吊者》之后,他又打算做什么?”大蛇丸自语。

人们将津岛修治奉为文坛神话崇拜,大蛇丸却明白:他是个野心家,还是个可怕的独-裁者。

他是精神世界的暴君,要一切的一切皆向他臣服。

上一本书打破了忍者守则中“任务大于生命”的规则,撬动整个忍界的固有秩序,接踵而至的这一本又将带来怎样的惊吓?

大蛇丸前所未有地期待。

“他写书倒是挺快的。”大蛇丸一边看一边发散思维,“不像自来也老是说要去取材,其实笔都没动。”

自来也:胡说!取材的事能叫咕咕咕吗?!我每天都准时带着纸笔到女浴室潜心研究文学,你不要污蔑人。

太宰·在死线边缘大鹏展翅·治:呵呵,高产,呵呵。

你们根本不知道津岛老师经历了怎样的赶稿地狱,看到这沓稿子了吗?肝换来的。

大蛇丸翻开太宰治用肝换来的稿子。

书名——《茧》。

【幼虫将自己包裹在茧中,这里是它的全世界。】《茧》写了一个非常意识流的故事。

它的主角是一只飞蛾幼虫。

“幼虫,生下来本置于宽广的世界中,在成长中逐渐将自己封入茧中。”大蛇丸一边读一边慢慢理解,“封入茧中……封入……”

忍者,生来自由,天地之间无处不可来去。

在成长的过程中被周围人灌输的、大家默认的法则封入茧中。

“对幼虫而言,茧中的世界便是全部,安全地活着,安静地蜷缩着。”

对忍者而言,忍者法则便是人生的信条,遵守法则活下去,就是他人眼中的正确。

缄默的、缄默的遵守着。

“它知道破茧而出是蜕变出蝶翼的必经之路。蝶翼,谁不想要自由的蝶翼?”

“可破开茧的那一刻又是多么痛苦?坚壳刺穿血肉,风霜涌入嘴鼻,外面的世界那么陌生,它只想一头扎回茧中。”

“在茧中老老实实地活着不好么?不必遭遇痛苦,不必忍受折磨,安静,只要安静地蜷缩。”

“蜷缩到再也无法破壳,直到养分耗尽。安静,安静地死去。”

“缄默的幼虫被扼杀在茧中,哪怕至死看不见天空一眼,它或许也觉得自己拥有的是幸福。”

被困在茧中的人,连何为正确的死亡、幸福的死亡也不配知晓。

恐惧改变与疼痛的人,只配躲在茧中,直到茧将他扼杀。

恐惧思想变革的忍者,只配被没人性的规则束缚一辈子,直到死在自己信奉的守则上。

是自欺欺人地度过一生,还是宁死也要挣开蝶翼上一层层枷锁,照耀在天空与暖阳的怀抱下?

津岛修治照例没有给出他的答案,他干干脆脆地收了尾,将问题抛给读者。

大蛇丸觉得这个人可恶。

他总是这样,看似平平无奇地写一个故事,实则将人置于思想的洪流中冲刷。

激烈的水流从天际涌下,劈头盖脑砸下来,砸的人口鼻中皆是水汽。睁眼是白茫茫一片,闭眼黑黝黝一汪,逼迫你思考,逼迫你打碎过往一切既定的认知。

你在水流中挣扎的时候,他就在岸上看着,双手拢在袖子里,神态平静自然,似乎无论你做出与他相同还是想法的判断,都与他无关。

怎么可能不按他的思路去想?抗拒津岛修治是比在瀑布下逆流而行困难千百倍的事情。

他明明可以强迫人做出选择!没有谁会抗拒他。

太宰治就不,他就要你“自己想通”,就要人经历打破认知、否定过往的痛苦过程。

大蛇丸理智上明白这其实是一种难得的善意,人不能将思想寄托于别人。但情感上他非常谴责,因为太宰治真的是很恶劣一人。

他好喜欢这种逼娼为良的戏码。

大蛇丸合拢《茧》,转身环视自己的实验室。

他最近在为四代目火影的选拔做准备,能上任自然好,上任不了他八成得叛逃出木叶。

一是因为被小辈上位确实没脸,二是因为他的实验基本没有一个见得了人的,一查一个准。

心软的三代目卸任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指不定要烧到他这里,此时不跑何时跑,趁早跑路趁早逍遥。

所以大蛇丸最近一直在搬家,把自己的家产搬到被他暗中掌控的田之国去。

“如果《茧》即将发表,我倒是不用急着走。”大蛇丸翻阅自己的实验记录,在纸上勾勾画画。

永远不要小看一位大文豪,越是优秀的作家越热爱双关句。

大蛇丸初读《茧》,认为这是一篇写给所有忍者看的故事:但凡是忍者,大约都困在规则的桎梏中。

但读着读着,大蛇丸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走进了误区。

他只看到被规则桎梏的人,却忽视了一个既明显又隐晦的问题——谁是规则的制定者?谁是规则的拥护者?

他们不是“幼虫”,他们是“茧”。

单看这一点与书名的示意,这本书竟更像是专门为他们而写的。

在木叶,最大的规则拥簇者,是志村团藏。

很巧,他刚刚下令封杀津岛修治,立刻对方就写了一本为他创作的故事。

争锋相对?

还是……死亡预告?

“不急着走。”大蛇丸低笑一声,“起码让我看一场好戏。”

木叶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