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绝带领陌生气息踏进地洞的那一瞬间,斑动了。
彼时带土手中煮粥的小石锅还在下坠的过程中,时间被拉成长长一条线,在模糊的黑白光影中,猩红与冰蓝的瞳孔对上视线。
忍者间心照不宣的规则:永远、永远不要直视一个宇智波的眼睛。
以瞳为媒介,幻境森罗万象。
幻术,通过操控五感攻击精神世界的术式,有非常非常多的流派:比如港口Mafia中Q的异能力【脑髓地狱】,彭格列的雾守,杀人网球界的灭五感以及那句著名的“你什么时候产生了这不是镜花水月的错觉.jpg”。
无论是哪种流派,宇智波家都属于个中翘楚。
人的体魄可以在千锤百炼中得到打磨,人的精神却难以修炼。无形的攻击比有形的攻击恐怖太多,琢磨不透、难以预料便是恐惧的源头。
“很强啊。”五条悟波澜不惊的瞳孔中涌上兴奋的色彩,藏在玩世不恭表面下的疯狂气息在躁动。
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
虚式·【茈】。
再没有比地洞更适合【茈】运行的轨道,笔直的隧道被蓝色紫色的闪电覆没,宇智波带土只来得及用手挡住呼啸而至的狂风,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只纤细的手拎了起来。
零零拎猫一样的勾着带土的衣领,赶在【茈】毁掉地洞之前跃入浓雾。
水之国的天空终年笼罩雾气,阳光被水雾遮掩,只能投下朦朦胧胧一层光。
第一次,水之国居民看见天光大亮的样子。
笼罩这个国家长达百年的浓雾一扫而空,带土被拎着悬浮在天空中,俯视之下眼底皆是山川大泽。
“真漂亮……”他下意识地赞叹。
“是这里好看,还是木叶好看?”有人问道。
“当然是木叶!”带土毫不犹豫地说,“木叶的森林在阳光下像流动的绿宝石水花,无论什么时候抬头天空总是放晴,没有会让人摔跤的雾气。”
带土说完才意识到问话的是将自己拎起来的人,他费劲扒拉地扭头,看到一张年轻女孩子的脸。
比火之国大名的姬君更美丽的少女,她牵着黑发的俊美青年,手里还拎着一个带土。
带土:突然感觉自己好多余。
“你们是谁?”带土奋力想挣开零零的手,“你们要对扉间大人做什么?”
见鬼了,她的手看起来一折即断弱不经风,怎么比老虎钳子还可怕,带土甚至感觉自己新长出的手快被捏断。
住手!你知道用柱间细胞补全的身体一旦被破坏要浇多少次水、施多少次肥才能重新长好吗?他不想再把自己埋进土里发芽了!
“扉间?”零零费解地问,“你说底下的那个人是千手扉间?”
这孩子眼睛没毛病吧?她倒是知道宇智波家近视眼多的可怕,但带土不是个未成年么?
连未成年的视力都成这样了,你们家怎么还不早中晚组织三次眼保健操?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不要随随便便放弃治疗啊!
“他不是扉间大人是谁?”带土对自己卓越的推理才能非常自信,“白头发红眼睛,扉间本间。”
太宰治&零零:这孩子看起来是真的有点傻。
“轰隆——”
地面上五条悟和宇智波斑打得不可开交,他难得遇上这种怎么打都打不坏的对手,水之国又到处都是湖海,打起架来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说起来,我的学生以前问过我一个问题。”五条悟侧头躲过火遁·龙炎放歌,心情很好地和宇智波斑闲聊,“名为‘黑闪’的技能的记录保持者为什么不是五条老师呢?”
仅用咒力与肉-体力量完成的打击,一瞬间感官为之战栗。打出一击很难,打出连击更难,目前咒术界的最高纪录是七海建人的四次黑闪连击。
五条悟的学生虽说非常嫌弃这位热爱迟到、口不着调的无良教师,但“五条悟是最强”的概念在他们眼中即为真理。
没有五条悟无法打败的人,也不存在他做不到的事情。并非夸大其词的个人崇拜,而是日复一日根深蒂固的事实。
“欸——黑闪记录的保持者是娜娜明吗?”虎杖悠仁好奇地问二年级前辈,“居然不是五条老师么?”
咒术界其实没有“记录保持者”这一说法,因为如果将值得排名的项目列出来,比如“咒术界实力排行”、“最被咒灵恐惧的咒术师”、“诅咒师最害怕的人”等等,第一名都只可能挂着五条悟的名字。
五条悟:我无敌,你随意。
倒是“最值得尊敬的教师”、“最可靠温柔的前辈”一类的排名五条悟会光荣垫底。但倒数第一也是第一,这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会截图兴致勃勃地发群聊炫耀。
正是因为深知五条悟的强大,初入咒术界的虎杖悠仁才会觉得难以置信。
“原来五条老师也有不擅长的术式吗?”他问狗卷棘。
“木鱼花。”只会说饭团语的咒言师摇摇头,伸出一根食指,“金枪鱼蛋黄酱。”
“狗卷前辈的意思是,”天才翻译官伏黑惠对豆豆眼的粉发少年解释,“五条老师之所以只能使用一次黑闪,是因为没有能接下他两次黑闪的敌人。”
一击就秒了,轮不到第二次。
让我们为五条老师点一首经典老歌: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对于自己打不出第二次黑闪这件事,五条悟也颇有微词。
大家都能感受到连击的快乐,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每当他不甘寂寞想试试破纪录的时候,被捏成烂泥的咒灵尸体都在无声控诉,地上的残渣拼成三个大字:你、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五条悟认真地看着宇智波·耐打得一批·斑,“我今天非要破纪录给学生看看。”
错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咒灵一点都不耐打的世界。
“我没有见过你的瞳术。”宇智波斑的眼睛飞速旋转,“既然如此,我也认真陪你玩玩。”
“动静闹得太大了。”太宰治将凌乱的额发抚开,低头俯视隐隐包围这里的雾隐。
水影还在宇智波斑的控制之下,他不担心这一战会让别国察觉到端倪——如果五条悟和宇智波斑懂得收敛两个字怎么写的话。
“零酱的领域可以容纳整个雾隐村吗?”太宰治记得零零的领域一旦张开,外界看内里察觉不到丝毫异样,领域内却会由白昼转为黑夜,蛰伏的鬼怪以烛烟为媒介倾巢而出。
不同领域有不同的攻击方式,咒术师自身对领域的管理也必须服从领域的基本规则。
比如无量空处只免疫五条悟本人和被他触碰的人,其他被关进领域的人即使五条悟本身不想让他们被攻击,无量空处也照样要往那些人脑子里塞情报和知识。
再比如两面宿傩的伏魔御厨子,除本人外领域内一切生灵都必然要被清除杀光,没有例外。
零零的领域却不尽然,她对夜半鬼域的管辖权力是百分之百。
所以她可以随便把五条悟、夏油杰、伊尔迷和东索关进去听鬼故事,鬼怪是否攻击他们全凭零零的自我意识控制。
“没问题。”零零扫了周围一圈,脚尖凌空向外划过一个半弧。
“叮——”
金铃摇响的声音在虚空中震荡,涟漪四起。
天空染上墨一样的色泽,星子与悬月像小孩子拙劣的简笔画挂在碗扣似的黑幕上。
月亮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星星张开流涎水的牙齿,一只又一只惨白的蜡烛无火自燃,烛烟勾勒出鬼头鬼婴肿胀的面孔。
河流中的水草被人的头发替换,稻田的稻草人是一具具半腐的尸体,人的影子蠢蠢欲动想要替换主人的身份,黑猫亮起阴绿的眼眸。
【夜半鬼域】,属于特级假想咒灵百物语的领域,领域以“鬼故事”为核心,容纳古今中外所有的人类怪谈。
你想要的恐怖零零都有,无论多么偏门的鬼故事都能在夜半鬼域中找到隐射。
万一客人想要的恐怖真的偏门到离谱怎么办?不怕,零零的领域还有特别定制服务,只要对蜡烛讲出你心目中的怪谈再吹灭蜡烛,你亲手创作的鬼怪便会跨越时空来到你身边。
雾隐村的村民才窥见百年难得一见的太阳,眨眼间便变了天。
一只只烛台凭空浮现,无数张裂开的嘴重复一句话:“夜晚,为何点灯?”
“啊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雾隐村乱成了一锅粥。
津岛修治出道作《午夜烛灯》是多少人内心的阴影,更别提他之后出版的《人头草》、《鬼婴啼》等等恐怖小说,一本比一本吓人。
津岛老师每出版一本小说,雾隐村便多出一个不眠的夜晚,多出无数痛哭流涕的大老爷们。
所谓恐怖小说,正是越吓人越欲罢不能,一边吓得嗷嗷叫一边掏出钱包的村民成为雾隐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又来了,噩梦重现。”井口健一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死死捂紧。
多么熟悉的场景,不就是小说中的鬼跑到现实中来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他先一步认怂,怂就不能嘲笑他。
跑来看宇智波斑和五条悟打架的忍者被咒灵缠住,村民不用人催超级自觉地跑回家躲进被子瑟瑟发抖。
瞬间清场。
“这就是雾隐村真正的样子吗?”空中的宇智波带土大受震撼,“难怪被称为血之雾隐,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木叶在五忍村中实力最强,带土一直觉得雾隐没什么了不起。
谁想竟是人不可貌相,这里的民风彪悍得过了头!
“我回去要把这件事告诉火影大人。”带土嘀嘀咕咕,“加强对水之国的防御。”
“你还打算回去?”太宰治笑着看了带土一眼,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当然。”带土努力挺胸,“我是木叶的忍者!”
“一个被判定死亡后失踪已久才回来的忍者?”太宰治反问。
带土噎了一下。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木叶有暗部、有【根】,像他这种“死而复生”的人十有八九会被当作间谍和探子,至少要在地牢里审讯半年、经历无数秘术考验,还不一定能被放出来。
更重要的是,带土是宇智波一族的族人,他对政治不敏感,却也知道自己家族在木叶的尴尬地位。
家族本就一直被猜忌,再加上说不清来历的他,前途一片渺茫。
“会有办法的,水门老师一定会有办法的。”带土握紧手,“我相信老师。”
波风水门,木叶耀眼的金色闪光——四代目火影最有力的候选人。
若是火影的弟子,团藏的“根”的确奈何不得。
“如果救你的人真的是千手扉间,你当然可以回去,只是吃一点苦头而已。”太宰治点了点尘土飞扬间黑红色的身影,“随便什么人救你都好,有个未来当火影的老师,你都有回头路可以走。”
“除了宇智波斑。”
太宰治懒散地敲了带土一个爆栗,“别自欺欺人,你真的没有看出来他是不是宇智波斑?还是你不愿意承认事实?”
带土沉默不语。
他不傻,虽然大家都说他傻,但一个上过战场的忍者能傻到哪里去?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正如太宰治说的那样,谁救了他他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回木叶,唯独宇智波斑不行。
和宇智波斑扯上关系,谁都救不了他。
忍界修罗在忍界的风评就是如此之差,世界公敌,完完全全的大魔王。
世人皆知宇智波斑在与千手柱间的一战中死亡,现在千手柱间没了,宇智波斑还在,哪里再找一个可以打败他的人?
“下面那个不就是么?”带土小声又敬畏地说。
五条悟和宇智波斑打过了几轮,彼此都没有留手,也都没有拿下对方,战况焦灼。
带土觉得今天自己知道了太多。他不仅看到了雾隐村的“真面目”,还新见到一个能与宇智波斑打得不相上下的强大“忍者”。
这位白发“忍者”打架还很有特色,既不需要结印也不需要大声喊出绝招的名字,与走狂野风的忍者格格不入,是个精致男孩。
“差不多了吧。”太宰治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能谈正事了吗?”
他对这种谈事情之前非要打一架的彪悍作风理解不能,之后合作的时候大家不会感到一丝丝尴尬吗?
“你们的来意是什么?”斑停下结印的手。
他从未在忍界听说过五条悟这等人物,黑绝带来的三人中,那位身着和服的姬君张开的“结界”也颇为不凡。
宇智波斑不觉得他们是闲得无聊前来找茬,他认可他们的实力,便愿意给机会一谈。
“你问他。”五条悟一边戴上眼罩一边指向太宰治的方向,“那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还没有工资。
宇智波斑终于正视太宰治。
黑绝带来的三人,唯独这位黑发鸢眸的青年不胜武力、全程划水。
斑本不屑于与弱者谈判,他目光一扫,在黑绝上停留一瞬。
如果轮回眼的视力没出问题,斑发现黑绝对五条悟和零零的情绪是“不甘”和“愤恨”,与黑绝偶尔对自己产生的情绪一样:打是打不过的,但我也不怕你,等有机会到我的主场就等着我狠狠报复。
“看来我的判断没出错,黑绝也认为这两个人的实力不可小觑。”斑的目光最后移向黑绝看太宰治时的表情。
黑绝被拥有束缚能力的咒灵捆在离零零不远的位置,他时刻关注着斑和五条悟的战斗,目光偶尔移向头顶的三人。
黑绝看太宰治的次数最少,往往是看零零的时候顺带用余光看一眼。
这一眼,宇智波斑读出了凝重和畏惧。
那是黑绝在面对他时都不曾流露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