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线的第二十六天

包裹住尸身的布料被小心取下,一样一样放进证物袋。戴着口罩的警察蹲下身细细翻看死者的眼睛,瞳孔中残留的惊恐余威犹在。

柯南凭借自己天真无邪的小孩脸成功逗留在警察身边,他一眼看到男人脖子上凹下去的青紫色勒痕。

“没有发现吉川线。”柯南凑近看了看,尸体的皮肤上遍布老人斑,却并无多余的伤口。

人因窒息而抓挠脖颈试图摆脱绳索时产生的抓痕在警察术语中被称为吉川线,可以作为他杀的证据。

在看到尸体之前所有人都潜意识地把死者与《无名者之死》中的乌鸦公爵画上等号,认为他必然死于窒息,带着强烈痛苦与侮辱性的死法完美契合“复仇”的主题。

“不对,不是这样。”柯南回忆起自己在观众席上看到的那一幕:被吊起的人双手放松低垂,晃晃悠悠地升起,脚尖下榻指向地面,头颅微微垂下,任人摆布。

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者在未知的时间点被杀害,尸体经特殊保存后与演出道具互换,死亡时间不是今天。”柯南踮起脚,试图去看一眼警察手里的化验单。

“臭小鬼,你又想干嘛?”他才刚刚瞥到纸张的边角,熟悉的声音在柯南身后响起。

柯南脚踮到一半被人迎头痛击,毛利小五郎拎猫一样抓住柯南的领子把他举高高,狐疑地凑近:“别在这里玩你的侦探游戏,到小兰旁边去。”

柯南无助地在空中晃了晃jio,像小鸭子划水一样扑腾了两下:“我只是很好奇嘛。叔叔,死者明明不是死于窒息,为什么他的脸呈青紫色啊?像被冻住一样。”

冻伤和窒息的差别很大。被冻死的人因为死前极致的寒冷导致下丘脑体温调节中枢失效,人在死前会感受到炎热与舒适,不自觉地脱掉衣服并露出笑容。

“脱光衣服”和“面带微笑”是冻死的两大特征,眼前的人两项都没有。可在靠近尸体时柯南瞬间感受到了大冷天后颈被塞进一团冰球的极致凉爽,牙齿冻得直打颤。

“是想用冷藏尸体的方法故意混淆死亡时间吗?”柯南被毛利小五郎扔给毛利兰的时候还在苦苦思索。

警察这么多年与犯罪份子斗智斗勇,见识过的作案手法足以编成一本英汉词典。单就用“冰”的案件,柯南自己就破解过不知多少起,各个创意十足。

“可为什么这次迟迟得不到准确的死亡时间?”柯南看向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的刑警,他回想着先前看到尸体模样:青紫色、坚硬如铁的皮肤、重度冻伤……难道是……

趁着毛利小五郎不注意,柯南蹑手蹑脚地借着目暮警官胖胖身体的遮掩跑到尸体身后,伸手按了按死者的手臂。

“像冰块一样的手感……”柯南收回手,喃喃道,“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结成冰,放置在常温环境下这么久也没有融化的迹象,到底是多低的温度?”

剧院有制冷设备也有冰库,但仅凭这里的条件不可能将尸体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能造成这样恐怖的重度冻伤环境被政府严格看管,绝非普通人可以轻易触及。

法医正在商讨尸体的解剖方案,迟迟定不下结果,查了半天他们连死者的死因都没能确定。

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没有死者信息、没有死亡原因、没有死亡时间、没有死亡现场……啥都没有,比三无食品还三无,这案子真的能破?

江户川柯南,第一次对自己的侦探生涯感到怀疑,不是他不行,是死者太淦了。

啊~他是个迷~不一样的迷~

从发生命案到现在,柯南心中的谜团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那一天、死者被害的当天,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除了死者,唯有凶手知晓答案。

“我会找到真相,这是侦探的职责,无论死者是谁。”柯南在心里告诉自己。

纵使是自己亲自推理得到的真相,柯南还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苍老惨死的人竟然是他追查已久的黑衣组织的首领。

从自己被琴酒灌下APTX4869变成小孩子之后,柯南数次与黑衣组织交锋,对组织的强大记忆犹新。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从贝尔摩德与BOSS的通讯中推理出七只乌鸦的邮箱地址时,灰原哀坚决地制止了他继续查下去的念头。

“会死的,那个邮箱号是忌禁。”灰原哀低声说,声音中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藏在幕后的那位先生是连琴酒和贝尔摩德都会恐惧听从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如果……如果这具尸体当真属于他,岂不是说明杀死他的那个人比组织的首领更恐怖、更高深莫测?

他策划这出戏,究竟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柯南忍不住抬头看向观众席上的太宰治。

他本以为太宰治会一直关注他的破案进度,见他看过来一定会露出幕后黑手胜利的欠打笑容,谁知道那家伙正蜷缩在椅子里憋屈地抱着小手机敲敲打打,头都不抬。

“高木警官,他、太宰哥哥在干嘛?”柯南满腹疑云。

大家都在为了洗脱嫌疑焦头烂额,怎么就你这个第一嫌疑人如此淡定,一片岁月静好地上网冲浪?

“津岛老师在写新书,”高木警官不自觉露出充满期待的表情,“不愧是老师,实在是太勤奋了!”即使被当作嫌疑人被警方严格看守也阻止不了老师创作的热情。

“哈?”柯南露出经典的半月眼,喂喂,这家伙是不是挑衅过头了?自己这边还在为作案手法愁秃了头,对面那位如此有恃无恐真的好吗?

“怎么了柯南君,你的侦探游戏卡关了吗?”太宰治抬起头,眼含期许地看着柯南,“要我帮忙参谋……”

“咳咳,”太宰治的话说到一半,零零重重地咳嗽两声,比教导主任更无情的冷酷眼神犹如X光扫射,现场给太宰治做了个CT检查。

“哦豁,主人胃部好像有点阴影,”零零一秒换上白大褂,她推了推眼镜用教鞭指向手里的医学影像图,“不太妙啊,得戒油戒辣戒寒性食物,哟西,把所有蟹类食品划进购买禁区……”

“等等等等,”太宰治现场表演一个川剧变脸,他委委屈屈地低头嘟哝,像一只耳朵折起的小猫咪焉哒哒地说:“零酱不可以这样,我有很认真地写新书。”

“是啊,十分钟过去了,主人写了十个字,真的好厉害呢。”零零真心实意地鼓掌。

她的言语中不含丝毫嘲讽。零零是鼓励教育的绝对推崇者,信奉状元不是打出来而是夸出来的道理,国家一级尬夸小能手,彩虹屁十级语言艺术大师。

即使太宰治如此不上进,她也不认为是他的错。零零自责地想,一定是她的教育还不到位,主人年纪轻轻哪里会懂得奋斗的道理!

“我全都明白了。”零零反思自己,是她做的还不够!

你明白了什么?装可怜试图拖稿的太宰治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妙的气息,具他的经验这个时候一定要堵住零零的嘴,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你永远无法知道一个人工智障能说出多么可怕的虎狼之词,太宰治知道,所以他拒绝再经历一遍。

那还是在港口Mafia的时候,太宰治被迫和零零绑定在一起,不情不愿,全身写满抗议和拒绝。

太宰治这个人,他自己不高兴,别人也别想高兴。最难搞上司的外号不是白叫的,做他的下属就要有被上司坑死的准备。

但零零不怕,人工智障无所畏惧,任太宰治摔碎10086个手机,她还有第10087个备选。

那段时间太宰治一睁眼就能听到零零活力十足的问候声,这让他心情愈发恶劣,早早翘班跑去鹤见川入水。

“主人,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零零离开太宰治进水的旧手机,准时准点出现在新手机屏幕上,不意外看见太宰治“howoldareyou”的颜艺表情。

怎么老是你?怎么又是你?放他一条死路吧。

要是太宰治的钱真的是大风刮来的也就算了,零零从不干涉宿主对自我财产的支配。但零零好奇之下一查,不得了,太宰治这厮刷的是人家中原中也的黑卡!

中原中也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如此祸祸?就因为他写了360多首诗让你写读后感写到虚脱吗?何其无辜!

正义使者零零绝不姑息宿主的非人行为,她痛定思痛,认为太宰治之所以如此闲得发慌,全是森鸥外的错。

都是他滥用童工!家里的宰宰才多大就辍了学,一天到晚除了任务就是任务报告,小小年纪被迫成为社畜,稚嫩的心灵尚未坚强就被生活的重担压变了形。

太宰治还不是最惨的,他被压迫的只是心灵,可中原中也被压迫的却是身高!

身负划时代黑科技的零零隔空给中原中也测过骨龄,她震惊地发现,中原中也的身高上升空间居然只剩下了一厘米。

一厘米啊!从16岁到成年居然只能长一厘米是什么概念?这代表他这么多年喝的牛奶、打的篮球、做的拉伸,全都木大木大!

太惨了,零零揪心不已,险些留下悲伤的鳄鱼泪水。

但是,作为一个太宰治过激单推人,零零毫无良心地将这件事作为《论森鸥外的养父失德行为》论据记下后就将之抛在脑后,摩拳擦掌准备治一治太宰治动不动网抑云的毛病。

零零紧急上网搜索了一波,万能的网友告诉她:在这个充满灰暗的氧化世界中,唯有一碗小小的鸡汤能温暖人们被生活伤透了的心。

零零:懂了,安排。

第二天早上,在惯例的“每天起床第一步,先给主人打个气!”的起床铃中睁眼的太宰治没有听到今天的横滨天气预报,他怀抱着是不是今天冰雹可以不用上班的期待看向窗外,被艳阳高照的晴天刺痛了双眼。

太宰治:啧。

被软乎乎的被子包裹的黑发少年不满地坐起身,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声音中还带着困倦地问:“零酱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难道又有什么折磨我的新点子?”

不得不说,太宰治真的很懂,他随口而出的猜测正是他新的噩梦。

零零清了清嗓子,拿着一根棒棒糖充当话筒:“早上好我亲爱的主人,经过耗时一晚的精确分析,我决定暂时调整给你的推荐书目和阅读形式。”

“我可以不读小矮子的诗了?”太宰治精神一振。

“嗯嗯,”零零一副超好说话的样子,“而且还不需要写读后感,甚至不需要主人自己阅读,我可以语音读给主人听。”

好优厚的条件,她一定有阴谋!

果不其然,零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之势掏出她新买的书砸到屏幕上,激起厚厚一捧雪花。

《不要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别再吃苦的年纪选择安逸》

《激励孩子一生的励志书》

《哈佛家训精装典藏版》

何以解忧,唯有鸡汤。来,干了这杯香浓的鸡汤,告别网抑云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梦想。

整整一天,太宰治生无可恋地把头磕在办公桌上,被迫听完了四本心灵鸡汤和三本厚黑学著作。

“我终于明白齐天大圣为什么甘愿听一个秃和尚的话了,”太宰治险些把手机的静音键抠坏,他戴上痛苦面具,“求求了,别念经了,不就是读后感吗?我写还不行么。”

听了十几个小时的鸡汤,他已经没有力气入水了,现在只想回家洗洗睡,愿梦里没有零零的播音腔。

回忆起过去的惨痛教训,太宰治瞬间熄灭企图摸鱼的心,他当机立断伸出手遮住半个屏幕把零零挡得严严实实:“别说话,我今天就交稿。”

“这句话,前天、昨天、今天,主人加起来一共说过15次。”零零眨巴眨巴眼,“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愿意相信主人第16次,主人要说到做到哦。”

听见零零善解人意的话语,太宰治丝毫没有放松警戒,因为他知道,零零一定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零零话锋一转:“我知道,侦探游戏太好玩了,电视节目太好看了,就连扫雷也让主人津津有味流连忘返。多么迷人的花花世界,主人这只醉酒的蝴蝶静不下心写作非常合理,我完全理解。”

“为了帮助主人克服人类的本质,我非常乐意动用权限格外为主人开放宠物陪伴系统。充实可靠的黑土随时为您服务,毕竟,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说着,零零拎起地狱三头犬将它怼到屏幕上,让太宰治和豆豆眼的小黑狗对视在一起。

迎着太宰治瞬间空白的目光,小地狱三头犬傻乎乎地吐了吐舌头,同时张开三张狰狞的血盆大口:“汪!”

太宰·啥都不怕就是怕狗·治: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