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还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这也是真的太赚钱了吧,这一天就到了十二块钱了,那一个月下来, 好几个工人家庭的钱就到手了。
姚尚清也是的,自己的手艺得到大家的认可是最好的。
两个人把饭桌都收拾干净,又把地拖干净, 差不多就八点多了。
“那我下三碗面吧, 喝点汤,热乎的。”姚尚清擦擦手,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 有点呼呼的。
陈氏都行,她刚刚干了一会活, 都出汗了。
沅沅在本子上划来划去,然后就拿着去找了她娘。
“娘,你看,咱们过年可以接一家人的年夜饭, 但是估计你一个人不行,得雇人了。”
说完之后, 还盯着她娘看, 其实她就是想让姚尚清雇人,就靠她们两个太累了。
姚尚清有些迟疑, 这年夜饭都是在家里自己做自己吃的,还能到外面饭馆里来啊。
“再说吧,我看看。”
沅沅嗯了一声,也不强逼着,反正她觉的这件事情能成。
晚上吃完饭,就又被打发着回家了。
第二天周六, 不用上课,沅沅还是按照自己生物钟的时间起床的,然后先喝了一杯茶,然后吃的早饭,准备就溜达到小饭馆里,去看自己的药材,她又弄了新的种子。
姚志兆今天没课,周星月不上班,一家人倒是在家里待着了。
陈绍远去学校了,他现在一直都很忙。
结果门口就有人过来了。
姚尚军和梁玉带着姚阳就过来了。
“你们又来干什么?”姚志兆皱着眉头看了过去,边说边走,就准备关上大门。
姚尚军赶紧上前推着门。
“爹,爹,我今天过来可是有正经事的。”他这次说话可算是觉的有些志气了。
姚志兆呵呵两声,不是他说,姚尚军能有个屁的正经事。
“说吧,我倒是要听听,这些年,你都没啥正经事。”
梁玉把姚阳从后面扯着就进来了。
“爹,不是我们要找事,是真的欺人太甚了。”
然后就冲着姚阳吼了一声。
“有话你就赶紧说,都到这里了,谁也别怕,这可是你亲爷爷,亲奶奶。”
姚阳低着头,感觉还有些害怕。
“我,我,是沅沅她在学校打了我的两个好朋友,还是因为我,还逼着人家不许告诉家长,还让人家站在讲台上念道歉信。”
沅沅本来是手里抱着书正准备出门呢,现在就好整以暇的看着姚阳,她还没找过去呢,自己倒是先过来了。
姚阳看看沅沅的表情,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说的可都是实话,而且她也没有叫何月去打人。
姚志兆上次就看出来姚阳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了,她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爹,你听到了吗?这个小丫头,她骨子里就不安分,还真以为是个天才呢,结果在学校里就打同学,还有是个男生,跟我们家阳阳是同学。”
姚尚军像是找到了一个大的把柄一样,洋洋得意的看了过来。
姚志兆只皱紧了眉头。
“说完了吗?”
梁玉看着这个反应就知道不对了,这个小臭丫头要遭殃了。
“说完了说完了,爹要我说啊,您要是想让孙子孙女陪在身边,我们家阳阳也可听话了,这翻过年也要高考了,住过来,您也可以帮忙教教,这清华北大不是随便考吗?”
她还趁着最后拉踩一把。
“那就滚蛋吧,怎么一天到晚那么多屁事呢。”
姚志兆推推自己的眼镜,她的的司马昭之心真的是路人皆知了。
姚尚军梁玉两口子对视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反应。
姚阳也是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了姚尚军,后来又看看陈沅沅。
只是她还是那么站着,然后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爹,这样了,您还惯着啊,这孩子不能惯着,得打,不打不成器的。”梁玉还在出主意,这打同学都能不算犯错吗?
周星月实在是不想听了。
“你赶紧的,快点走吧。”
姚志兆随手把旁边的扫把拿了起来。
姚尚军一家三口就向后退了一步。
姚家的大门就又关上了。
梁玉气死了,来之前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你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说他们都不信啊。”她烦躁起来就开始怨她闺女了。
姚阳不敢说话,只能硬着头皮听她说自己。
其实她很想说,当年要是不断绝关系,而且是跟着爷爷奶奶去了乡下,这日子不就好过了,何必又非要这样呢,但是她不敢说。
姚家院子里。
“好了,没事你就去你娘店里吧,我把家里收拾好了,也过去帮忙。”周星月还怕沅沅吓到,摸摸她的脑袋。
沅沅嗯了一声,她没说,怎么解释呢,如果说出来姚阳是怎么倒打一耙的,那外公外婆肯定会更伤心的,虽然那名义上不是一家人,但到底血缘上还流着一样的血。
她想着要找个机会跟姚阳好好的说说话。
姚尚清一早就去了菜市场,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八点多,小三轮车上都装满了。
菜都很新鲜,还有羊的大骨头,那就干脆,中午只做烩面,再稍微弄点小菜,用来凉调。
陈氏在家里喝完了粥,就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了,里里外外都是需要人的。
朱文渊早上去国营饭店吃的包子,弄了一碗粥,又溜达着回家了,虽然今天没课,但还是要去实验室看看,正巧路过姚家的店,已经开门了。
“朱老师,中午是羊汤烩面,您可以过来吃。”姚尚清正在扫院子里的地。
朱文渊哈哈哈笑了起来,他都还没开口说呢。
“得嘞,那我中午就过来,估摸着今个还是三碗。”
“好,那我就等着您了。”姚尚清答应了一句。
这会都已经穿上棉袄了,外面的说一句话都是寒气。
屋子里的骨头汤已经炖上了,然后就开始和面了,拉烩面的面。
沅沅抱着书也到了。
“娘,我来了。”
姚尚清本来下意识的就想说怎么又请假,想到今天是周六。
“行,你还去柜台哪里玩吧,有时间也可以收钱结账一下。”
中午的时候,陈氏到外面把小牌子换了一下,今天的不限量。
路过没来过的人还有些奇怪,难不成还限量,怎么会有人过来吃呢?
朱老师是到点就来了,现在他就是吃饭最积极。
没一会,蔡大娘的儿子儿媳也过来了,大家都是熟人了,打了个招呼就找个位置坐下来了,只是看到今天没有肘子了,有些可惜,毕竟他们也是冲着肘子过来了。
“那就两碗面条吧,多给你们切点肉。”陈氏笑呵呵的打趣了一句。
朱文渊也掺和了一声,“那我们的也要多点。”
陈氏哎了一声,就转身进了厨房里。
今天准备的烩面还算是不少的。
不过看情况来的人也不算少,估计能给整完。
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已经炖了一上午的汤,用纱布把药材都包了进去,放在汤里使劲炖煮,也完全融入了进去。
今天确实卖的不错,因为店里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人了。
面条也都卖完了。
不过还是给沅沅和陈氏留出来了两碗。
不过今天中午的营业额都是昨天的两倍了,虽然价格没有昨天的贵,但是量上去了,除去本金,收入快五十了,毕竟今天就是一块大骨头一直煮,食材到底是没花那么多钱。
“这是真的吗?我总觉的跟做梦一样。”陈氏最能接受的是第一天的收益,第二天的收益是惊喜,今天就是难以置信了。
姚尚清使劲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半下午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过来了。
“您好,请问一下,您是姚尚清吗?”
姚尚清点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家领导想在您这里定一桌饭菜,大概五个人左右的量,您看接不接受啊?”
他说话很是诚恳的。
姚尚清皱着眉头,领导?
“可以,但是您是包店吗?如果是包店的话,就比较贵了。”
她之前跟着师傅学手艺的时候,没少见这样来包店的人。
“不不,不包店,不搞特殊,主要是我们领导才调到这里来,想一起跟同志吃顿饭,加深一下了解,以后能更顺利的开展工作。”
他特意解释了一下,包店那是更不可能了,被有心之人看到了,那就更不得了了。
“行,那我知道了,那菜单的话,我可以稍微给你们说一下,五个人,八个菜应该可以了,两荤六素,价格也不贵,主食的话,有面,馒头,还有糙米饭。”
姚尚清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本来想说四荤四素的,但是想到人家的用意和不能弄的,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好,这样就成了,那需要交定金不?”助理也是个懂规矩的。
姚尚清脑子里瞬间就把几个菜算了一下,价格也定了一下。
“付个一半就可以了,总共是十五块钱。”
助理没有任何迟疑,就把钱掏了出来。
“那就麻烦姚同志了。”说完还对着陈氏也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沅沅看着走远的这个人,总觉的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关键是这个事情不好不坏,那既然是这个的话,就等着看了。
第二天一早,姚尚清就开始准备了起来,其实六个素菜很好准备,都是一些家常菜,荤的话,就是在菜市场买的新鲜鱼,回来红烧一个,再来一个叫花鸡,算是正好。
朱文渊今天没去学校,他现在就喜欢向这个饭馆跑了,有吃的,也有人说话,他这几天也不知道是过来吃饭的原因,腿疼的时间也不长了,晚上的睡眠也越来越好,这心情也好了很多,实验室的学生都很少挨骂了。
“中午有个大桌,正在准备他们的饭菜,今天中午的主打的菜是叫花鸡。”
姚尚清今天去菜市场看到卖鸡的,鸡都是家里喂的,一口气买了六只回来,都扔到了院子里先养着了,喂的是摘的草药叶子。
朱文渊听到叫花鸡,咳咳了两声,这不就是做到自己口味上了吗?
“行,我来一只。”
“朱老师,您一个人吃不完,要不半只吧。”姚尚清是给的真心的建议,而且定价不便宜。
朱文渊挑挑眉,“那可不行,我中午吃不完,带回家,晚上再热热吃。”
姚尚清彻底没脾气了,倒也笑笑随他去了。
知道今天姚尚清忙,姚志兆和周星月都关上门过来了。
王晓站在门口跟人唠嗑。
“我一次都没去吃过,谁花那个冤枉钱啊,还出去吃,能有多好吃的。”她看着这老两口还慌着去帮忙。
“这姚教授还是知识分子呢,真丢人。”
跟她说话的小媳妇尴尬的笑了两声,也没吭声,该咋说呢,她们家也去吃过,是真的好吃,本来是定的今个晚上也去的,但是家里有点事情。
蔡大娘正好提着饭盒出来,把大门锁上。
“蔡大娘,您这是去食堂吗?还带着饭盒。”王晓妹妹想进剧场,最近正拜托蔡大娘呢,那见面了可热情了。
蔡大娘皮笑肉不笑的嗯了一声,“去小姚的饭馆,弄点菜,给你王叔送到学校去,你先玩着吧。”
说完就走了。
王晓脸迅速就拉了下来,尴尬的哦了一声。
对面跟她说话的小媳妇也转身回家了。
周星月过来确实帮了不少忙,这收拾鸡鱼有人帮忙了。
姚志兆直接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刷盘子刷碗,一点教授的样子都没有。
几个人分工干活,速度就上去了,等到十一点半那个领导带人过来,就等着下锅做了。
陈氏过去把人带到拼好的桌子上,本来店里的桌子都是四个人的,这五个人,就只好再拉一张。
“来,这里坐就行了。”
姚尚清把桌子安排在边上,没在中间,毕竟人家领导怕说闲话,隐蔽一点比较好。
“谢谢这个嫂子了,麻烦给我们倒上茶就可以了。”开口的说话的就是霍同志,他听说姚教授的闺女开的店,而且口碑很不错,他就特意过来了,而且还邀请了姚尚民。
姚尚民此时此刻正在晕头转向中,之前只知道吃饭,不知道是在这里吃饭啊,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找借口推下来的,还以为这位新领导是放过自己了。
陈氏没见过姚尚民,自然没认出来,热情的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上茶。
沅沅在柜台后面,一眼就看出来了,又看看坐在主位上的那个领导,这真是一出好戏,又大又好看。
她转身就进了厨房,先通气一声。
姚尚清知道之后,站在厨房门口,掀开门帘向外面看了一眼。
“没事,不用管他。”
姚志兆是个聪明人,觉的明白了上次,为什么他会带着东西回来?
“他也有今天。”
知道姚尚民倒霉,他们就开心了,没办法,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沅沅又悄悄跟陈氏说了一下。
陈氏早早的就知道这亲家的大儿子不是个东西,也不是个人,还不如陈有粮呢。
这会看到了,跟个人一样。
沅沅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奶奶,要冷静,咱们还要赚钱呢。”
“放心吧,奶奶什么没见过啊,上个菜我的情绪还稳的住的。”
陈氏自信着呢。
姚尚清今个因为帮忙的人多了,出菜倒是很顺利。
姚尚民一直低着头吃菜,第一感觉是真的很好吃,没想到姚尚清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回来之后还有这样的造化。
霍同志也是这么觉的了,这饭菜确实好吃,评价那么高也算是应该的了。
“怎么样?姚同志,我特意没让人通知你,就是怕你跟你妹妹提前通气,给咱们便宜,这做什么都不容易,不兴这样的。”
剩下坐着的三个人听到这话,都憋着笑,还真是向人家心口上撒盐,没人不知道,他能通知个屁啊。
姚尚民尴尬的扯着嘴角笑笑。
“还是霍同志想的周到。”
霍同志挑挑眉没说话。
陈氏把叫花鸡就端了上来了。
“这个是今天中午的主打菜了,是今天早上才买过来的鸡,新鲜着呢。”
霍同志嗯了一声。
“来,大家都尝尝吧,别客气,咱们现在私下里都是朋友了,不拘束。”
其他人也拿起来筷子,开始把用叶子包着的叫花鸡扒拉开,然后就是一股香气就冒出来了。
“快吃吧。”
一桌子人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都是大男人,没一会就空了。
陈氏又把红烧鱼端了上来。
不过这次霍同志倒是拦了下来。
“嫂子啊,这会姚同志还忙着的吗?不忙,可以出来说说话,我对姚教授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姚志兆跟周星月都没出厨房,霍同志倒是不知道他想见的人就在这里。
“不行,她还忙着呢,这还有人定的饭,还没做,上午还有人过来预定的,忙着呢。”
陈氏乐呵呵的说道。
霍同志也哈哈笑了起来,“忙好啊,这忙就是有生意来,赚钱,这生活也能好上去。”
“那是,还是政策好,咱们才能这么做啊,您先吃着,我去后面干活了。”
陈氏啥都能说到点子上,一点都不错。
这会蔡大娘也过来拿自己定的菜了。
陈氏接过饭盒到里面给她盛。
她就站在柜台旁边等着,沅沅给她到了一杯茶。
蔡大娘摸摸沅沅的头发,掏出来一把糖就放到了桌子上,正高兴着呢,谁知道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姚尚民。
“他咋在这里啊?”小声的跟沅沅打听了一句。
沅沅摇摇头,她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
陈氏这会也把饭盒端了出来。
“给,里面给你多盛了一碗汤。”
蔡大娘哎了一声,把钱一结,就走了,她着急送饭,不然就在这里看看啥情况了,简直稀奇。
朱老师没一会也背着手溜达过来了,只是后面还跟着他的两个好朋友,真是甩都甩不掉,本来以为不去学校就见不到了,谁知道还能找到家里,一问才知道,这两个人都没先预定,吃不上,只能跟着他混了。
本来想着吃不完还晚上回家吃的想法瞬间破灭了。
一进门,没想到看到这么多人一桌,他们还是坐在了老位置。
因为朱老师提前来说过了,早就准备好了,没一会就端了上去了。
姚志兆也解下来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了。
还是姚尚民先看到的,瞬间脸就白了。
霍同志一直都注意着姚尚民,然后就回头看,一眼就看到了,这会就乐起来了,赶紧就站了起来。
“姚教授,您还记得我吗?霍启明,很多年前,我们在上海见过。”
姚志兆还真的不记得了,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
霍启明一看就知道,“我跟刘良舟刘医生是连襟,也听他提起过您,知道你们那些年都在一起,这次我调到这里来,就一直都惦记着,想见您一面的。”
他是真的对姚志兆很是佩服,研究生的时候有幸听过他的一节课,受益颇深。
姚志兆听到他提起刘良舟,脸上也有了笑意,这情分毕竟是不一样的,在落难的时候相互扶持过。
“您好啊,这是我闺女开的店,我这在里面刷碗刷盘子的。”姚志兆特别坦然的就说了出来,要是换别的人,可能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是北大的教授。
霍启明一点都不意外听到他这么坦白,姚老师还是那个姚老师。
“我今天是请一些同志一起来过来的,这会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姚老师,我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姚志兆眼神一瞥就看到了低着头的姚尚民,不过也没吭声,还是照例跟霍启明喝茶。
又说了两句别的,约定好以后可以一起喝茶,姚志兆就出去了。
霍启明坐下来,看到对面的姚尚民,看起来外面传的都没错,姚老师也不在乎他,之前他还敲打过他,让他主动去修复关系,既然关系不好,那就算了,他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姚尚民大概懂得了霍启明的意思了。
吃完饭之后,他就直接去了自己的岳父家里,现在没有办法了。
倒是范教授看到姚志兆的时候,有些吃惊,在联想到姚家私房菜馆,算是彻底知道了。
他跟姚志兆在一次大的会议上见过,不过也没上前打招呼。
霍启明吃完饭直接回了办公室,拿出来文件袋,里面都是姚尚民的犯法的证据,收受贿赂。
原本也是想动手的,只是没有那么的狠,这次倒也不用有所顾忌了,直接叫进来了助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走正式的流程。”
助理拿了起来,就出去了。
十一月末,姚尚民被革职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