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兆没想到他们两口子居然会这么做。
“尚清, 你把这个小姑娘送回去,不是咱们家的人在这里也不应该。”
姚尚清皱着眉头,就正准备上去呢。
姚阳就跑过来, 一把抱住了周星月,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奶奶, 我不能走啊, 我回去了, 爹娘一定会骂我的, 说不定还打我。”她抱的可紧了。
周星月没扒拉孩子的手, 看向姚志兆,“这咋办?”
姚志兆背着手,眼睛直直的看着姚阳,这孩子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把她爹娘的坏处都学到手里了, 张嘴就哭, 他可没教过孩子动不动就哭,哭啥哭?
“想在这里待着是吗?可以,待着吧,别自个忍不住跑了就成。”
周星月看看姚志兆又看看孩子, 还真让在这里待着?
一家人又坐会到客厅里,今个还有一些别的跟姚家有来往的过来拜年。
盛齐源今个是特意过来的,自从刚姚尚清回来之后, 他就来过一次,还是过来找沅沅说两句话呢。
刚刚一进院子门,他就喊了起来,“你家的人呢,大过年的, 白瞎家里那么多人了,也不热闹。”
姚志兆听到声音也站起来了,幸好这来的巧,不然净尴尬了。
“新年快乐。”过去两手抱拳。
盛齐源回了一个礼,说着看到孩子,就开始发红包了。
“来,这是给沅沅的压岁钱,希望我们沅沅越来越聪明,心想事成。”说着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红包。
其他三个孩子也都有。
不过沅沅的红包明显厚了一些,这就是要区别对待,学生和不是学生还是要区别开来的。
旁边站着的姚阳就有些尴尬了。
盛齐源也不是存心给人尴尬的,他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四个红包,不知道这姚家还有一个。
姚志兆看到之后也没反应,刚刚就让她走了,再说真哭假哭他还能看不出来,不然这几十年真是白长了。
中午,盛齐源就在姚家吃的饭。
姚尚清准备下厨做饭的,要炖了一个鱼汤,沅沅还贡献了一些药材,放在了鱼汤里。
还有蒜苔炒腊肉,昨天晚上包的饺子,放在外面冻着呢,这一下子也能下一大锅。
砂锅焖鸡,也是姚尚清的拿手好菜。
姚阳已经十五六了,今年都上高中了,她什么都懂,在厨房里各种抢着干活。
姚尚清本来是不想让她干的,但是不让她干,她就好像要哭了。
姚尚清也不忍心了。
“那你剥蒜吧。”
姚阳只好在厨房里蹲着剥蒜,看着盛齐源跟沅沅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本特别厚的书,她在家里因为陈沅沅没少受气,都是女孩子,说自己不如她讨喜,也没她聪明,小小年纪就跳级。
姚志兆也在跟陈绍远说什么,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周星月在厨房里帮忙切菜,扭头就看到姚阳在看着外面。
“你是不是在家里没干过活啊?”她看看碗里剥好的蒜,上面都磕磕巴巴的,都是坑。
姚阳啊了一声,无辜的抬头看着周星月。
周星月觉的自己下一句要是说的再凶一些,她就落泪了。
“好了,好了,你不是干这个的手,出去玩吧。”然后叹了一口气,自己把蒜拿了过来,然后开始剥。
姚尚清去院子里问沅沅要炖在汤里的药材的用法。
姚阳看厨房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了,自己叭叭的喊了一声,“奶奶,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啊,我做什么都不喜欢我。”
周星月没办法看了她一眼,“不是不喜欢你,是我们两家没啥关系了,你爹不是我儿子了,你跟我也没关系了,那我为啥要喜欢你啊,你这个丫头看着挺聪明的,咋还问呢。”
姚阳咬咬嘴唇,要不是为了这个大院子,她才不会在这里受气呢。
“奶奶,我从小就没有奶奶爷爷,看到别人都有,我就很羡慕。”
周星月算是知道这个丫头的厉害了,合着还能演一出诛心,可惜在她这里不管用。
“这个事情,你得怪你爹娘,断绝关系可不就是没爷爷奶奶了吗?”
姚尚清进来就听见一耳朵她娘说的话,她有些想笑又只能忍着。
“娘,那个鱼剁块要剁大一点。”
周星月哦了一声,把手里最后一块蒜都剥好放到一边。
陈氏过来烧火。
“我这帮不上忙,只能过来干这个了。”
周星月笑了起来,“那就麻烦亲家了,这炉子上炖汤,地锅就要靠您了。”
陈氏乐了,“这烧火我最在行了。”
厨房里是一片和睦。
姚阳看到没自己能帮忙的,只好出去了。
姚尚清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娘,您也是,说话就不能含蓄一点,我怕她年纪小,别委屈了。”
周星月伸手戳了戳自己闺女,“你这个丫头,光长年龄不长脑子,你看看那丫头是个省心的吗?”
姚尚清哎了一声,“得嘞,我错了。”
盛齐源这会跟姚尚志,还有陈绍远在一起说话。
沅沅拿着自己的书进自己房间了,她在倒腾自己窗台花盆里的金叶草,从只有一个小丫丫,现在已经有一个小叶子了。
“需要我给你帮忙吗?沅沅?”姚阳走到她的窗户门口,突然出声。
沅沅还被吓一跳,她太专注弄自己的药材了。
沅沅抬头看她,慢慢摇摇头,“不过你能让让吗?挡到我的阳光了。”
姚阳有些尴尬,带着笑赶紧挪开了一点。
沅沅继续在自己的本子上记载金叶草的变化,确定它的生长条件。
姚阳却在打量沅沅住的屋子,朝南向,阳光充足,房间也大,屋子里的床是新买的,里面还有一个穿衣镜,写字桌上扔的各种各样的扎头发的好看的头绳,还有一些小饼干零食,刚刚收到厚厚的红包也在上面,里面的钱只掏出来半部分,大团圆有好多张,她也没放到隐秘的地方,就大大咧咧的搁着。
再看看今个身上穿的,在商城里见过,这个衣服不要券一百六十多,可以赶上她爹娘一个月的工资了,这应该花的都是她爷爷奶奶的吧。
“沅沅,你为什么住在我爷爷奶奶家里啊,你不是有自己的奶奶吗?”她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压岁钱,还有身上的衣服,她也想要,而且如果没有了沅沅肯定就是她的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厚厚的压岁钱,不是凭借的姚家跟盛齐源的关系,是凭借她自己的关系。
沅沅多大年纪了,如果不是因为历劫,她都上千岁了,手上拿着小勺子,就想逗逗她。
“你猜啊?”
姚阳稳住自己的心态,脸上还带着笑。
“我是说真的啊,你为什么不跟你奶奶回去啊,干嘛要在这里啊,你姓陈,不姓姚。”
沅沅抿抿嘴,“我也可以姓姚啊,怎么着,你管的着嘛。”
姚阳觉的陈沅沅就是被惯坏了,听听这说话的语气一点道理都不讲,什么聪明乖巧听话,都是她装的,如果爷爷奶奶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她在这里的。
“你就不怕爷爷奶奶知道,他们把你赶回去。”
沅沅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又摇摇头。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姚阳这下子彻底被气死了,转头就走了。
沅沅还以为她能坚持多久呢,就这么不抗怼。
到了一点多点,姚家就吃上饭了。
沅沅喝了一大碗汤,这个汤里放了药材,是很滋补的,一些药膳其实做的好,真的能够在无形中起到滋补的药效,也不用那么痛苦。
盛齐源也是个会吃的,跟着沅沅一起先喝了汤。
两点多一点,一家人才把饭都吃完。
陈有功下午去买票,他们准备明天就走了,年也算是在首都过完了,正好到家初四,还能在家里赶上过个年。
周星月有些不舍得,下午把姚尚清拉到房间里。
“这些是我跟你爹的补偿,你拿走一半,就当做我跟你爹给你的嫁妆,以后这房子也是你的。”
姚尚清看着手里的钱,眼泪有些不受控制,“娘,我不要,这些是您跟爹的,你们自己个留着,我跟有功都能挣钱。”
周星月是硬塞,这钱她是肯定要给出去的,“你给我拿着,听话,我跟你爹活半辈子了,才算是苦尽甘来,还连累你跟我们吃苦受罪,我们做父母的没做到合格。”
姚尚清边哭边摇头,手里还硬推。
“你要是不要,我也不认你这个女儿。”
姚尚清抬头看着她娘,不像是开玩笑,手里也只好收了起来。
“傻孩子哭啥,我跟你爹还得活好几十年呢,你放心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多回来看看我们就成了,这俩孩子,我会给你看好的,多大的人了,赶紧擦擦泪,沅沅都没哭过了。”
周星月伸手抹掉她的泪。
陈绍尔知道明天就要走了,不舍的,又躲在屋子里哭鼻子。
沅沅和陈绍致一起推门慢慢的进去,“二哥,怎么又哭了,我觉的你都要成小哭包了,以前也没觉的你这么爱哭啊。”
陈绍尔趴在床上盖住自己的头,肩膀在不停的耸动 。
沅沅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二哥,我说话算话,等到暑假,我就回家里待着,行不行。”
陈绍致没理他,自己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来新买的故事书看了起来。
陈绍尔脑子里疯狂运转,距离暑假还有多少天。
“行吧,那你要说话算话。”盖着脑袋发出来的声音嗡嗡的。
沅沅嗯了一声,“那你也得答应我,好好上学啊,我听娘说,你期末考试成绩不大好,你看我都上初中了。”
陈绍尔突然从被窝里出来,“不是的,我只是没用心……”
结果这句话一说完,正巧被进来的姚尚清听到。
“你没用心,我让你去上学,是让你去玩的吗?陈绍尔,我觉的你就是想挨打。”
沅沅抿嘴偷笑,不过还是要帮人的。
“娘,我觉的这次回去,二哥肯定就会好好努力学习了,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姚尚清哼了一声,“最好是的,不然陈绍尔,你这顿打是跑不掉的。”
陈绍尔打了一冷颤,赶紧举手保证。
陈绍致摇摇头,这人非要逼着才肯好好学习。
到了下午四五点,家里也没有拜年的了。
“姚阳,你看看吧,家里也没有住的地方了,房子正好够住,其他的房间都没收拾,你还是先回去吧。”
周星月开口先说了这话,小丫头要是没那么多的坏心眼,他们倒是说话还好说点。
姚阳咬咬嘴唇,“我,我跟沅沅睡一起。”
突然被点名的沅沅????
“可是你没拿换洗衣服啊,明天穿啥,阳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你爹娘做下的事情,我们不会原谅的,这件事情过去多少年也不会原谅,更不会因为你原谅。”
周星月把话说的很直白。
姚阳知道但不准备放弃,“那我先回去了,爷爷奶奶,我以后还会来的。”说完人就站起来跑了出去。
周星月看到把人好不容易劝走了,也歇了一口气,这两口子真是越来越浑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一家人都出去送陈家的人去火车站。
沅沅把昨天陈氏塞给自己的钱又给她偷偷放到衣服兜里了,每次过来都给自己的塞钱。
“照顾好自己,好好上学,不用担心家里。”
陈氏摸着沅沅的脑袋,嘱咐道,下次再见到,估计人又要长高了。
沅沅笑着使劲点点头,她一定会的。
“奶奶也保重身体,以后我接奶奶过来。”
陈氏轻轻捏捏她的鼻子,这个丫头,净给自己灌**汤。
火车是早上九点半的,一直把人送到火车上,姚志兆他们才往回走。
到胡同的时候,遇到蔡大娘,“怎么走这么早啊,不多住几天?”
“人家家里还有一大家子呢,怎么能一直住着呢。”周星月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蔡大娘也跟着点点头,“不过你这不是有外孙子还有外孙女陪着的吗?多好。”
周星月也是个能知足常乐的。
“也是。”
中午的饭还没吃呢,姚阳就提着一个小包袱过来了。
姚志兆打开门看的时候,还直叹气,“你别进来,我们家里也不欢迎你,赶紧回去吧。”
他真的不想对个孩子说一些狠话。
姚阳眼睛里又挂上了泪水,“爷爷,您就让我进去吧。”
姚志兆摆摆手,“得,我也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赔偿我们老两口的工资,我们已经给我们闺女了,这房子的名字也写到她的名下了,你就是再来一百遍,也跟你爹娘没关系,回去说吧。”
姚阳听到的时候瞬间就愣住了,这是啥话啊。
“爷爷,这是真的吗?”
“咋的,你还想看看房产证明吗?”姚志兆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看她。
姚阳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是这看起来又像是真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姚志兆把门就关上了。
“怎么,人走了?”
周星月问了一嘴。
“嗯,我说钱跟房子都给尚清了,她就愣住了,估计回家了,你说这孩子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天天都想的啥啊。”
姚志兆说的是半真半假,钱是给了,但是房子没过户呢,之前没想起来。
周星月知道他们有所图,心里凉叭叭的,之前自己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养出来一个白眼狼。
“好了,别难过了,咱们现在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梁玉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在家里指着姚尚军的鼻子骂。
“你说说这两个老不死的想啥呢,以后不还是要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女儿有啥用啊。”
“他们早年的时候,就偏心老大,现在吧又偏心老小,你是要啥啥没有。我们家有了老大家过的好吗?你瞅瞅老大家抱的大腿,人家住的那院子,你再看看咱们住的这两室一厅。”
姚尚军捂着耳朵,“你就少说两句吧,你以为老大家过的好啊,现在也不是以前的,形势变了,他早晚也得从他那个位置上退下来,当年他咋上去的谁不清楚啊,咱们顶多就是个跟风断绝个关系。”
梁玉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姚阳坐在一边,“那我还去吗?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喜欢我,那个什么陈沅沅,说话也噎人,小嘴叭叭的比谁都会说。”
梁玉用手指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这个丫头,她比你小好几岁,你都说不过她吗?”简直要气死了,家里一个个的都没本事,这怎么争得过吗?
姚阳瘪瘪嘴,她哪里知道吗?两个老的也不好糊弄,小的也不好糊弄。
“那我再去?”
梁玉摇摇头,“我先去街道哪里打听一下房子在谁名下,钱是捞不到了,但是房子就算十给也是给儿子,什么时候轮的上姚尚清了啊。”
姚阳倒是歇了一口气。
“对,先确定一下房子的事情。”姚尚军倒是觉的这次媳妇说的很对,要说甘心,他可不甘心。
剩下几天,年过的也挺快的,过了正月十五,老师,学生,工人都开始慢慢上班上学了。
陈绍远这次也没选择住校,他反正距离的近,就是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也是和姚志兆一起去的。
胡同里的邻居看见了,着实是羡慕了好一大把。
“呦,姚老师去上课,绍远去上学,你们姚家可真是光荣啊。”蔡大娘今个也要去剧团,她们也要排练上节目了。
陈绍远在这里也待一个多月了,很多人也都很熟悉了,不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姚志兆就不一样了,“那是,还是我这外孙子争气。”
沅沅要去初中上课,带上盛老师给的书,正好上课的时候可以看。
一九七八年各个地区都是一幅新的景象了。
梁玉去了街道打听,但是姚家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家对姚家的两个儿子都不看好,这一听她过来问房子的时候,都不愿意回答,这是**的事情。
梁玉又去了房管局,但是也没人跟她说,因为这个确实需要保密。
她还特意请了一天假,结果啥也没问出来。
自己还气的不行就回家了。
“你这么去问也没人跟我们说,我去找老大,就他那个位置还不是说查啥就能查出来的。”
姚尚军给她倒了一杯水。
“行吧,但是你要确保能够真的打听到啊。”
梁玉已经被磨的快没脾气了,之前的时候人对她的态度还没这么差呢,自从两个老的回来,她现在看人脸色看的越来越多了,在单位里也是。
第二天姚尚军请假直接去了姚尚民上班的地方。
姚尚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见他还需要登记的。
姚尚军一进办公室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里面的椅子上。
姚尚民不想理他,头都没抬。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
姚尚民看见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就觉的烦,之前举报人的时候,也是端的是大义灭亲的样子,结果因为那件事情连升两级,也不知道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睡不着。
“查一下之前咱家住的四合院在谁名下。”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出来。
姚尚民听到咱家的时候,拿着钢笔的手才停顿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什么?”
姚尚军哎了一声,“你说干啥,爹说房子已经在姚尚清名下了,我总要打听一下吧,这万一要是骗我呢。”
“你自己去问啊,找我干什么,我又不在房管局上班,没有那个权限。”
姚尚民这几年混下来,啥官方话不会说啊。
姚尚军可不信,他最是混不吝,也不管那些别的,站起来把姚尚民手里的钢笔拽了出来。
“我说我说话,你能不能不要写写的,看着真的挺烦的,我说你查不查?”
姚尚民这会才抬头看向他。
“我现在处境也很艰难,多少人就看着我的动作呢,我要是下去了对你什么好处,别忘了,现在你的工作还是我给找的。”
他比姚尚军有脑子多了,说话都是抓到对方的痛处。
姚尚军一听也烦躁了起来,挠挠自己的头发,工作对他确实很重要,而且姚尚民真的不行了,他的工作百分之百保不住。
“那你说怎么办啊?”
姚尚民就纳了闷了,“你现在不是两室一厅住着吗?还惦记着四合院干什么?”
姚尚军哼了一声,又坐回到椅子上,“你住着大房子体会不到我们痛苦,你小侄子到现在还跟我们夫妻两个住在一个房间呢,根本就不够住啊。”
姚尚民看看他的样子,“行吧,我得托人给你打听一下,不过你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