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的简单, 醋溜白菜,外加给孩子们炖的鸡蛋,热的杂面馒头, 还有带着红薯煮的糊糊。
陈有刚吃完饭,就去换衣服了,早点去总是好的,毕竟过去还得路程, 晚了就不好了。
陈氏在他走的时候,从屋子里拿出来五块钱给他。
“看看是不是要买点饼干糖的啥不, 要有点眼色,活泛一些。”
陈有刚哎了一声接过来钱才走。
李月娥到厨房里把锅碗瓢盆收拾好,又把锅底里的埋着的红薯扒拉了出来, 拿着干的玉米柴火叶子一个个的包了起来。
陈氏接过来一个小心的剥好, 还吹了两下,毕竟还是很烫的,拿着勺子开始一口口的喂着沅沅。
其他的几个人都是各吃各的。
“你们赶紧吃啊,吃完去上学。”李月娥这会在院子里收拾鸡鸭圈,还嘱咐着几个孩子。
陈绍远吃的挺快的, 吃完把几个弟弟妹妹的书包都拿了出来, 一个个的给他们斜挎上。
“陈绍尔洗手。”陈绍远就专门看着他呢, 吃完之后, 手上还有摸到的黑乎乎的,也不洗就准备完事了。
陈绍尔哦了一声, 看看自己的手,无奈的走过去洗手。
陈氏看着这一幕只笑笑,也没说话,毕竟绍远现在越来越有大哥的感觉了。
陈有刚自己一个人出发, 遇见熟悉的人也只说去县里看老三,半点没提别的。
陈家的人都有一个优良的习惯,那就是事情不成之前,都不会到外面乱说,直到确定了才会露出口风。
等他到了县里,陈有功还有一个小时就下工了,他就直接去了筒子楼那边,在楼下等着。
姚尚清先下班到家的,远远的就看见了,就知道今个二哥会过来,她还去买了二两肉,多加个肉菜。
“二哥,家里坐吧,正好我做中午饭,有功跟我说了,他下午正好能空出来俩小时,带你过去县里的车队。”
陈有刚听见车队的事情就精神高度紧张。
许娟枝也在家门口搬个小板凳在摘菜,看到姚尚清跟人说着话就上来了。
“小姚,这位是?”
姚尚清赶紧互相介绍了两句。
许娟枝笑着点点头。
陈有功进到屋子里坐下。
姚尚清把包放下,就开始收拾菜开始做饭,把肉拿出来在外面开始切菜。
“说,你家老陈是不是又弄了点啥好事啊,这叫人过来。”许娟枝跟姚尚清的关系早就好了很多了,这说话也比之前亲近了很多。
姚尚清没肯定回答,也没否定回来,只抿嘴笑笑。
许娟枝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还是你家老陈有本事啊。”
“不不,嫂子你还是逗我了。”姚尚清开玩笑似的给否定掉了。
家里这边午饭差不多快做好了,陈有功也回来了。
“二哥,你来了。”陈有功到家里洗手洗脸,他在家具厂里盯着,一天到晚身上都很脏,不过还好穿的是工装。
陈有刚看到陈有功回来了,人也放松下来了。
“一会吃完饭,我就带着你去车队,今个我早上去厂子里的时候,拐过去一趟,跟他说好了,我跟你说他叫廖钢,大家都叫他廖师傅。”
两个人坐在饭桌前面就开始说事。
姚尚请把饭菜都端了上来。
“好了,边吃边说,你看你给二哥弄的压力大的。”
陈有功嘿嘿笑了起来,“我这不是习惯了吗?”他现在在厂子里干活,给底下人交代什么事情,都是一堆一堆的。
“二哥,放心,廖师傅还是挺好相处的,别担心。”
三个人边说话边吃饭,吃了饭,陈有功也不休息了,带着陈有刚直接去了县里的车队。
姚尚清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就可以在家里休息了。
县里的货车车队是给几个国营大厂进行工作的,国营厂上上面审批打条,需要到外县或者省里。
用到车,上面会来分配车队的使用,还是挺忙的,而且也是个很吃香的,毕竟出去一两个月,会路过啥地方,能弄点稀罕物。
廖师傅年纪大了,早年时候娶的媳妇死了,也就没再动过再婚的心思,他也没啥亲戚,属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现在人年纪也大了,腿也有些毛病,再开车就有太多的危险了,之前经历的事情,让他对陈有功这个年轻人很好看,所以啥事都第一个想着他。
陈有功带着陈有刚拐到县里的供销社里,买了一些饼干糕点啥的。
“我这有钱,你别拿了。”陈有刚看着付钱的时候,把兜里的钱拿了出来。
陈有功看着笑了一声,也没拒绝。
“行,你来付。”
廖师傅住在车队的单人宿舍里,陈有功两个人到的时候,他自己正在吃饭。
“陈老弟来了,吃了吗?”
陈有功也笑着赶紧进来,“吃过了,我媳妇做的。”
廖师傅听着这话总觉的是有点故意让人羡慕的,不过他没搭理,就看向后面跟着进来的人。
“这就是你二哥吗?”
陈有刚赶紧上前主动伸手出来握着。
“廖师傅好,我是陈有刚。”
廖师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觉的还算是满意,他向来看人看的准,是个老实肯干的人。
“快坐吧。”
陈有功带着陈有刚随便坐在了一边,“廖师傅,这人我就带过来了,你看看有啥想问的,随便问。”
廖钢给他们两个都倒上了茶,嘿嘿笑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有功挑眉指指他,“我们都啥关系了,随便问。”
廖钢心里想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的严肃了起来。
“你抽烟喝酒吗?”
陈有刚还以为是问什么专业上面的问题,紧张了半天,听到这句话,扭头看看陈有功,立刻就摇摇头,“不抽烟不喝酒。”
廖钢想着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又象征性的问了一下别的关于车的问题。
陈有刚有的能回答出来,有的回答不出来。
廖钢自然是理解的,要是都知道了,还用他教吗?
“行,那我就没啥问题了,可以来试试,就是开车这个事情也挺辛苦的,能忍下来就行。”
陈有刚没想到这么快就算是过关了,“我能吃苦的,乡下人,别的不会,就会吃苦。”
廖钢听着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了,是个实在人。
“行,一会我带着你去先把临时工的身份给报上去,然后你年前这段时间就都得跟着我跑线路了,还有学车,估摸着成的话,过了年你就可以自己一个人。”
陈有功关于车队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看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就把钱掏出来了。
“这先是一半,按照咱们讲好的。”
廖钢知道陈有功是个啥样的人,这么打交道也不累。
“行,你厂子里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一会带着有刚过去走手续,明天就正式过来上班。”
陈有功把人交到这里,是很放心的,说着话就站起来准备走,“改天,咱们一起吃饭喝酒。”
廖钢点点头,“行,你到时候别赖账就成。”
陈有功用手拍拍陈有刚的肩膀,“二哥,那我先回去上班了,你一会办好事情,就直接回家,让咱娘给你收拾一下被子啥的,明个就得过来了。”
陈有刚嗯了一声。
陈有功算是完事,直接就走了。
廖钢又随便吃了几口饭,就带着陈有刚去了车队里登记的地方,之前他要退休不干的消息也早就放出去了,已经有他的资料了,就看他把工作给谁了。
“我过来登记,找的接班人。”
窗口登记的是个年纪不小的大爷,看到廖钢过来,又看看后面的人,“你这工作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啊。”
廖钢点点头,“这是陈有功他二哥,靠谱。”
大爷听到陈有功的名字倒是抬眼看了一些陈有刚。
“那确实是靠谱,报一下名字,家庭住址啥的,就行了,我这边就先登记上了。”
陈有刚上前说了一下,还给他发了一个小本本,这是上面显示的临时工的工资还有一些票据,每次去领工资拿着本,需要在上面按章。
“行,那你明天就过来行了,我们明个下午学一些车的基本的知识,后天我要给罐头厂跑一趟外省,你跟我一起去,记得让家里给你准备好干粮。”
陈有刚没想到这么快,除了点头听着就没别的想法了。
“那我现在就赶紧回去了,好快点准备。”
廖钢笑着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陈有刚把小本本仔仔细细的放到自己的怀里,心里一直都很激动。
廖钢把人送到车队大门口,就转身回去了。
“廖师傅,听说你工作已经找到人了?”过来说话的是个比廖钢年轻一点的司机,叫吴大,他一直想给自己侄子找个,盯着廖钢好久了,但是年轻那会,他们都看对方不顺眼,这不是知道他要退休了,他还没过来问呢,人就把工作给出去了。
廖钢不愿意搭理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准备转身就走。
“这谁啊,我都没见过,作为老弟,我得提醒你一下,做好调查,不然你的工作也没了。”吴大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他是陈有功的二哥,你说有啥问题,你可以去大队长哪里举报。”廖钢说完也不理他就直接走了。
吴大被噎个底掉,谁不知道陈有功啊,这名声多响,几个厂子里没一个人不知道的。
陈有刚自然不知道这些问题,自己揣着小本本,从车队走到发到镇上的公交车,又从镇上公社走回家,几里地的路,一点都没觉的累,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左右了。
陈氏跟李月娥都没下地干活,在家里心不在焉的等着,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
陈有刚一到家,两个人都围了过来。
“你可回来了,咋样啊?”陈氏先问了出来。
陈有刚把兜里的小本本就拿了出来,“娘,成了,这是临时工的工资本,我明天就开始要去工作了。”
陈氏手里拿着那个小本本,看来看去,“哎呦,真是老天保佑,这可是尘埃落定了。”
李月娥也是跟着陈氏双手合十,叭叭的感谢老天爷。
“哦,对了,娘,赶紧给我准备被子啥的,明个我就得去上班了,也不回来了,还有后天要跟着师傅出去跑外省了,估计要一段时间回不来。”
陈有刚赶紧把事情都交代出来,毕竟这是个大事。
陈氏把本又塞回到陈有刚的手里,“走,老二媳妇,赶紧去给他是收拾东西。”
李月娥哦哦两声,一时还有些慌乱就赶紧跟上了。
院子里就剩下沅沅还在没啥表情的跟兔子玩。
陈有刚高兴的把沅沅抱了起来,举了高高。
沅沅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这好高。
陈氏在堂屋里听到声音,又一伸头看了一眼,“你小心点,别吓到沅沅了,她又不是你家那皮小子。”
陈有刚光顾着高兴了,听到话,赶紧把人放了下来。
陈氏想着这出省,货车司机都在车上睡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被子要拿厚点的,把家里最厚的一床被子拿了出来。
李月娥到他们屋子里,把冬天的衣服也都拿了出来。
“媳妇,这衣服不用拿那么多,我看师傅都穿的车队的工装,估计我也到时候就穿那个的时间多。”
陈有刚站在门口说了一下,这廖师傅没跟他说,但是估摸着是这样的。
李月娥想着那就多拿一些里面穿的,什么毛衣毛裤的。
收拾好行李之后,陈氏就开始和面,给陈有刚烙饼,不过用的好面比较多。
还做了菜团子,外面是用玉米面,里面的菜用的是地窖里放的大白菜加粉条,还有腌的酸豆角加腊肉馅的,反正做到了天黑了还在折腾。
“这些你路上能吃,但是注意放到冷的地方,不然容易坏,还有我再给你煮点鸡蛋,你也记得带上。”
陈氏觉的在家这都无所谓,饿了就能吃,这要是真到外面了,等到了天黑了,停车也不一定能恰巧在县里,万一是荒郊野外的,这就得吃了。
陈家的晚饭,直接吃的就是蒸的玉米面的菜团子,外加喝的小米粥。
晚上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放到堂屋里,明天走的时候就直接带上,省的忘记了,陈氏又给了陈有刚十块钱,到了县里还能去国营饭店吃点热乎的饭。
第二天鸡叫的时候,陈有刚就起来了,他早点去还是比较好的,刘月娥跟着过去送他,送到公交车上就行了。
等到李月娥回来的时候,天就是大亮了,也没啥。
陈氏起来做了早饭,让几个孩子吃了赶紧去上学。
李月娥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吃完饭了,陈氏在收拾鸡圈。
“正好,你赶紧吃饭,在锅里放着呢,都还热乎着呢。”
李月娥倒了一盆子水,先洗漱一下,然后就去吃饭了,喝了一口汤,人才算是活了过来。
“娘,我去上工,这家里的一些活,您就别干,等我回来了,我去干。”她端着碗靠在厨房门口。
陈氏听见儿媳妇这话,心情不错,被人关心,肯定高兴,“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家里能全靠你吗?我又不是老了,这点活还是能行的。”
李月娥嘿嘿笑了起来,“娘没老,这不是天冷了吗?你这去后山割猪草不得冻坏了。”
“那亲家也在后山照样干,我就不能干,你快点吃你的吧,吃完赶紧下工去。”
陈氏说着话还挑着眉。
李月娥听着赶紧就把糊糊喝完了,拿着一条毛巾就走了。
家里还是只剩下沅沅跟陈氏两个人。
李桂花早上吃完饭,绕了一圈,就又到陈家了。
“我还以为你今个要去下工呢,咋没去啊,你家老二两口子走了?今个大队长说去西河堤,那边可冷了。”她踹着手,自己也不客气,找个板凳就坐下了。
陈氏提起来这个事情,那就笑了起来,看看周围也没啥人。
“我跟你说啊,老二去上班了,跟人学开大货车了。”
李桂花听见之后还很吃惊,然后就剩下惊喜了,“哎呦,我说老姐妹啊,你这净悄摸着干大事,还是大喜事。”
陈氏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了。
“这是我家老三回来说的,有认识的人,但是也花钱了。”说着还伸出手比了一个数。
李桂花瞧着,“那确实是不少,要我说啊,你家老三真厉害,人机灵聪明,以后肯定成就不会低了。”
“那你看看,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陈氏在老姐妹面前那是可劲的嘚瑟。
李桂花也不酸,“我还没跟你说呢,明个,钱进去相亲,我总觉的这次肯定能成,这对方姑娘我都打听过了,干活是一把好手。”
陈氏把鸡圈里的活干完,也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
“那是好事,你家钱进也不小了,能结婚就早点结婚,你也能抱上孙子孙女了。”
李桂花听见孙子孙女,就看向了在一边乖乖玩着的沅沅,“我还是要个孙女吧,最好跟你们家沅沅一样,长的这么俊,那我肯定得天天都瞅着。”
陈氏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了,沅沅是独一份,你想着吧。”
李桂花当然也知道,只是觉的看见就让人心情好。
“不跟你胡扯了,我得回家了,给他收拾一身明天相亲的衣服。”李桂花说着话就走了。
陈氏站起略微送送,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进来了。
不过百家村下午就开始八卦了起来,中心话题,陈家。
是有个小媳妇上午见到李月娥自己下工,就问了一嘴,李月娥也没想瞒着,这事又不是啥坏事。
陈氏下午在家里好不容易有点空,也是怕沅沅在家里闷的慌,就领着她出去转悠一圈。
大树磨盘旁边正围着一群人呢,看到陈氏过来了,就一一打过招呼。
“听说你家老二进城了,还是大货车司机?”其中一个跟陈氏一个辈分还有些年长的老太太先开口问道。
陈氏笑着点点头,“也不是司机,就是现在当个临时工,得人家大师傅教他呢。”
周围的人听见陈氏的话,心里什么滋味暂且不论,这脸上都是羡慕极了,摸方向盘的那说出去多光荣啊,还能从外面弄回来一些好东西,实打实的生活质量上去了,更别说其他的了,那节日的福利更不用说了,羡慕两个字已经说累了。
“是你家老三给介绍的吧。”
“对,老三也是运气好,这个货车司机是那年跟他一起出事那个,我们家老三啊也是会跟人相处,不然也不能凑上这个巧,这城里的工人职位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退休了也是给自己子女的,那个司机无儿无女,就单身一个人,这不就是跟我家有功说了,那我一看,就说试试吧,就这么一回事。”
陈氏把过程解释了一下,这万一那个缺心眼的到她们家让有功给介绍工作就尴尬了,这个工作都是好几年才遇见的,哪有那么容易的啊。
周围的人也确实有过这个心思,听到这个也瞬间都歇了,人等了几年才有这么一个位置。
陈氏在外面说话玩着。
赵琴花正在家里跟陈有粮生气呢。
“你说你娘什么意思,老二跟老三是啥意思,这房子没咱的事,工作也没咱的事,我就想着,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怎么就这么记仇呢。”
陈有粮最擅长的就是沉默了,就是不说话,但是心里都门清,人家凭什么告诉自己呢,凭当初老三一出事,他们就甩的快点,还是凭当初接受了那个大舅的帮助,这桩桩件件想明白了就好了。
“你别说了,再说也跟咱们没关系。”
赵琴花被陈有粮这句话怼的一句话就说不出来了,但是她觉的她脑门上有股火,必须要散出来。
“咱们去求娘,认错,好歹你是她儿子的,她不能这么心狠吧,就不管我们这一家。”
陈有粮站起来,拿起来院子里绳上挂着的毛巾搭到自己的脖子上。
“我娘你还是不了解,看看大舅的下场,你还不知道吗?好好的过日子,别弄那些幺蛾子的事情。”
说完人就直接走了,他还是去割点草吧。
赵琴花看着陈有粮就这么走了,又没办法,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
到了三四点了,孩子们都该放学了,她才带着沅沅回家,看看晚上吃啥,这老二媳妇干一下午的活,也不能让她再做饭了。
“沅沅,你想吃啥啊,奶奶给做。”陈氏在厨房里编起来袖子,先洗了个手。
沅沅也饿了,揉揉自己的肚子,“我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