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痴情皇帝负心妃(九十三上)

春闱已经过去了半月, 经过一名主考官, 两名副主考官,还有五名阅卷进士的评比,算出诗词、经义、策论的总分成绩。

乡试秋闱和会试春闱的考官当然不是同一批,所以花弄影那“花式瘦金体”还是头一回被这些主考官们看到。这些老学究可是一个个是风雅鸿儒, 哪里会是不识货的。

就不说内容, 当这自成一家的书法,就让这些阅卷考官爱不释手,再看内容。

一看诗词、经义,只觉惊才绝艳,让人忍不住击掌赞叹。诗词上, 渣鱼可是有所作弊的, 无论是诗,还是词, 她是有千年积淀, 名人全集几乎都在脑子里, 知道哪些好, 哪些不好。

至于经义, 那种歌功颂德的让考官们看了都觉这考生阅历丰富, 世事洞察、人情练达,当然他们也会迎合皇帝。

而其它经义论述,都是引经据典结合本朝, 言之有据有物。

一篇《教战守策》的文风也很得主考官的欢心, 此文论据详实。开头就引了《论语-子路》中写道【子曰:‘不教民战, 是谓弃之’】入手,立足点也政治正确了。

轩辕凌恒召见了几位考官,太师张希文是主考官,另有转运使宋大人和刑部尚书的王大人为副考官。

轩辕凌恒是典型的帝王,他虽然重用钱迪、赵崇义,又多有倚重李、傅两家,科考之事,却不想再让他们掌握。

张希文其实也是轩辕凌恒的恩师,虽然轩辕凌恒不是他给启蒙的,却是在轩辕凌恒十一岁到十五岁期间,他已经读过四书五经后教导他诸史。

张希文也是门生诸多,在轩辕凌恒登基后,就加封他为太师了,他前几年病了一场才淡出实权职位,没想到后头还硬朗起来了。这次能当科考主考官,他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轩辕凌恒见到张希文和两位官员下拜,忙道:“快快请起,太师赐座。”

“谢皇上!”

王世安着人搬来椅子给张希文,但是他在皇宫君前可不敢任性,只坐半个屁股。

轩辕凌恒道:“太师此次亲自主持春闱实是辛苦了。不知诸位可是评出了今科的贡士?”

张希文起身来奏道:“回皇上,臣妾反复阅卷,终于共同挑出一百零八名贡士。名单已经统计录册,贡士们的卷子也都整好。恭请皇上阅览。”

说着,张希文先取出贡士的名单,春闱会试后还不能点出状元、榜眼这些名号,进士和同进士也需要殿试之后钦点。

王世安和两个小太监从张希文和宋、王两位大人手中取了名单和整好的卷子。卷子上有主考、副主考和五名进士出身的鸿儒的评分。

轩辕凌恒打开名单折子一看,看到首名正是:河南道人氏,姜余,字飞絮。

轩辕凌恒虽然看中姜余的才华见地,但是没有想到他之前已经河南解元,此次居然再中会元。

轩辕凌恒可是知道姜余此人心性并不是向文臣靠拢的,反而他言辞中在很多方面是反对文臣权力过大的。

他居然能在文臣把持的科举中连中二元,可见其惊才艳绝,也难怪魏、谢、司马、雷家诸子都与他交好。

连他的三儿每每回宫来,口中称的“姜先生说”多过“魏太傅说”。

轩辕凌恒也不及看名单上的其他名字,又去看姜余的卷子。

一看那字就先赞叹舒心三分,轩辕凌恒怔怔看了看,拍案道:“好一句‘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妙呀,妙!”

再看那是以“月”为题写诗词,他居然写出了“长空雁叫霜晨月”“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以“月”为题写诗词,人们往往逃不脱“风花雪月”和“对月抒怀”,如果有浪漫主义的情怀,如“举杯邀明月”(注:架空唐)之类的也是极佳的传世之作了。只有他能写出“霜晨月”,在“霜晨月”下“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这展示出了常人没有的敢与一切困难相抗的豪情。

诗词一卷看下去,其中倒也有婉约的,也是意境美到极致,难怪卷上阅卷官全打了“甲等”。

再看经义,轩辕凌恒看第一道就已经心生共鸣,几乎都点在他心坎上,再下头对经义题的论述题全都言之凿凿。

一篇《教战守策》便不是科场临场发挥的策论也足以让君王和文坛动容。

轩辕凌恒笑道:“太师有所不知,这姜飞絮原乃湖广姜氏的旁支,远在海外长大回归中土。虽然认识些显贵,到底在我大原没有什么根基。”

姜余和魏无忌再交好,但他姓姜,他与别家也是交好,不可能为了魏家的利益奋斗。虽出自姜氏,却是五代开外了,他几代长在海外,也不会为了姜氏当官。

张希文听说“没有什么根基”也就明白了。今科他们三人当考官,多是避开了实权极大的那几家。就算是张希文自己,他现在也只有个侄儿官居四品,儿子举人功名,是个雅士。

“没有根基”的人用起来没有顾忌,而被除去同样是轻易可为的,他的仕途怎么样全凭皇帝做主。

一个棋子下在棋盘中可让他任意冲锋。

不过“没有什么根基”虽然全凭皇帝用,到底还有不好的地方。

这种人如果胆子渐渐大了,没有顾忌,没有家人,皇帝对他也没有了可威胁的东西。

忽然副考官宋大人问道:“就是不知此子可否有婚配,或者有婚约?”

轩辕凌恒不禁想到了“隐疾”,表情不禁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出身姜氏,听说会医术,就算是真的也应该能自己医治。

轩辕凌恒道:“姜余是姜氏旁支,几代在海外,如今一人回归中土,应该还无妻室,只是婚约……” 想想“江东四郎”叫他“妹夫”,难不成他们已定了婚约?

“婚约怕是有的。”

张希文抚须,微微一笑:“金榜题名后,也该洞房花烛了。”

有妻有儿,这样的人为朝廷效力,才放心呀。

……

姜余不但有妻,还有妾呢。

今晚却有小妾来痴缠了。魏无忌不算贪心,平日晚上也常常是要教导弟子们吐纳,但是他还是会来看看她,知道她要练功所以并不留宿。科考后是五日来留宿一回,他就缠着她极厚脸皮了。

花弄影到底是正常女子,适当的房事有益生理和心理健康,就像男人都拒绝当太监一样,她可以不屈就丑男,但是没道理在美男投怀时当石女。

渣鱼穿着丝绸睡衣,已经解了化装沐了浴,魏无忌进屋来就抱住她就亲。

渣鱼推开他,微笑道:“干嘛这么猴急呀?”

“我想你……”他揽着她的腰垂眸看她。

花弄影忽叹了口气,说:“只怕我们这样的日子也是不多了……”

魏无忌心知她一旦高中,势必要搬出武英侯府去另置府邸,没有朝廷命官长住别人家,仍如当门客时一样的道理。

魏无忌想起明日要放榜,不禁道:“以后,我也常去找你,只不过你平日生活却是要极小心了。”

花弄影顺势贴进他怀里,倒不是她突然小女人,而是男女身材体格上的区别。魏无忌长得相当高,对得起他一代名将的身份,大约有187到190之间,而花弄影满打满终于长到了大约165—168之间。

花弄影颇为眷恋地在他胸膛蹭了蹭,她知道自己单住就不像住武英侯府一样没有后顾之忧了,而是内外都要她自己撑着。

魏无忌也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说:“别担心,我一定会护好你的,我随时可以在你身边。”

此时她也懒得劝他娶妻了,那种话以前说过很多,他们之间不会相怪相责,无论对方做出什么相的选择。这一点上,他们是正的知己。

花弄影悠悠道:“我也在想,我样折腾着自己的人生到底有没有意义,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曾经好累,可是我总不能放弃。我也在想,自己何年何月哪生哪世,富贵安康时不会担心被人算计,不会被垃圾男人看上。我只要娉娉婷婷,纤纤楚楚,有位青梅竹马会跟我说‘一起走吧’,或走或停,看尽风花雪月,容颜虽衰,心却依旧。这世界却太过复杂,无论给我富贵还是贫寒,都由不得我。那就享受自己的命运吧,你也是,不要怨恨,人生很短的,怨恨的时间足够你能得到一场美丽的邂逅。不会死的时候在惋惜,哪位佳人你没有瞧上一眼,瞧瞧也好呀。”

魏无忌说:“除非比你还要美的,咱俩一起去瞧瞧,不然可没有什么好瞧的。邂逅我怕是没有时间了,一大家子呢,有你还有三个孩子。”

“你变得这么贤慧,我要是男人,你若是女人,我可以娶你过门。”花弄影轻笑道。

“真的?那如有来世,也不一定要我是女人,你想娶我,我入赘也行。”他是最会伏低做小的了,知道这女人会吃这一套。也真是奇怪了,别的女人都向往霸道男人,而她会喜欢玩这个。

花弄影嘻嘻一笑,魏无忌揽着她朝床上走去,正有情调,却听外间突然有丝响声。

又听屋顶的轻微声音,魏无忌忙将她送入床榻之上,那里按动机关可以通向府外。

魏无忌开门出了屋子,刚想上屋去看看,却见一个男子飞身下来。

“你来干什么?你已经不要脸成这样了吗?”

谢智骁微微垂头,说:“我想飞絮,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么样,我并不后悔。你不要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跟你斗是不想她为难,而不是你有这个权利。”

如果自己的二姨太和三姨太遇上掐架,作为渣男该怎么安抚呢?

渣鱼到底听到了来人是谁,拍了拍脑袋,暗想:楚留香一夜风流邂逅过的那些美女少有去缠着他的。连他最爱的张洁洁都会离开,为何她就没有那好命?

花弄影起身来披上屏风上的斗篷走到了套间的外间,叫了一声:“如花,要不,让他进来吧。”

魏无忌本来会有一个美妙的夜晚,但是没有想到就这样泡汤了,这也不是好地方了,他能过关卡到这里,可见轻功有多高。

魏无忌拂袖进了屋,谢智骁跟了进来。

就见伊人披着一件雪色斗篷,秀发垂在身后,没有戴面俱,正是他魂牵梦萦地模样。

“飞絮……”他走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我终于见到你了。”

虽然他知道姜余就是她,可是他这几个月见到的都是“男人”,听到的都是她口技之下模仿的男人的声音。

魏无忌胸膛起伏,又恨恨扭开了头。

花弄影道:“子毅,你别傻了,回去过自己的好日子吧。”

谢智骁摇了摇头,说:“我不管你爱不爱我,就这样吧,我爱你就好了,只是我要见到你。魏无忌总不让我见你,他是算准了我不会想要惊动人,大喊大叫着我要见你。但我还是进来见你了。”

花弄影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谢智骁摇头,说:“我高兴。你答应过我,下辈子会嫁给我的,我先守着你,不然下辈子我找不着你。”

魏无忌再忍不了了,过去拉他,说:“谁下辈子要嫁给你了?她答应了让我入赘的。”

谢智骁说:“今生,我已经让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渣鱼紧急呼叫楚留香:遇上这种情况,你是怎么处理的呀?

花弄影深呼吸,说:“要不……你们俩在一起好了。我还是再找一个……”

“不行!”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花弄影捂脸哀声道:“骗子,都是骗子,说过不用负责的……”

谢智骁说:“飞絮,不是你负责,我会负责的,我负我的责,没让你负责,没有骗你。”

她不禁后退三步,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了。但是,你们看,明天就放榜了,我肯定忙,你们让我睡个好觉行不行?既然不关我的责任,你们爱秉竹夜谈或者临时结个契兄弟都行,你们出去吧,我要睡觉了,好不好?”

谢智骁:……

魏无忌:……

谢智骁说:“那……你睡吧。我这么久没有见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守着你,不会打扰你睡觉的。”

魏无忌恼恨非常,要将人拖出去,结果两人使用轻声功夫过招较量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扰?

好吧,他打他们的,她去睡觉吐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