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贤客栈后院私人住处, 凉亭中。
司马肖、马全、樊虎被众人推为代表来求见“林瑜”。
青泠原正在指点微服过来的皇长孙徐毓剑法, 这时他们三个来求见,就一道边喝茶,边说事情来龙去脉,他们又表明来意。
青泠笑道:“三位兄弟放心, 人家战书都下了, 咱们也没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后日我一定让人准备好,和你们一块去。”
司马肖道:“有林公子与我们一起去,我们就放心多了,我们就怕中了他们的阴谋。”其实人家有裴世境撑腰,阳谋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青泠送走他们三个后, 皇长孙道:“他们是怕打不过, 这才拉上师父,师父为什么还要去?”
青泠笑道:“人家光明正大地要见我, 我若不见未免太对不住人家。人家好歹是江南武林盟主的儿子。”裴世境及其父的名号响亮, 加之他为人豪侠, 他跟着秦王北上来干事业, 连北方大多数江湖人都要给他面子。想来身为江湖中人, 难保你没有需要帮助或南下的时候, 现在不给裴世境面子,那将来到了人家地盘,人家凭什么又给你面子?
“师父说那裴世境要见你?”
“若不是想见我, 难不成是想见你父王吗?”
……
青泠也同意让皇长孙去混个脸熟, 为了保险又招呼了杜绍桓, 还备了些急用药和物品。
杜绍桓反正是她的猪朋狗友,熟门熟路早就到了,等了一会儿,皇长孙也到了。
从后门进内院,青泠却见他还多带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内侍的衣服,面容却娇美无比。
不是安康郡主是谁?
青泠连忙行礼:“草民参见郡主。”
那一身内侍衣服的安康郡主身形窈窕,她一双美丽的凤目含着委屈,说:“你……你定是要与我生份么?你见了大哥都不这样的……”
青泠满额地囧汗,他搬出太子府来,一是形势发展需要,另一方面却是避这位娇客。
人家天天去他一个幕僚的院子中,送好吃的,或是来讨教学问,让青泠十分无奈。安康郡主本就是天之骄女,没有越礼,这些事她倒做得坦荡大方,可能太子妃也默认了。
但是青泠自知是个女儿身,她没福消受,现在他住在这招贤客栈倒真的清静多了,安康郡主一个皇室贵女不能常外出来寻“他”一个“男子”。
杜绍桓俊目斜斜瞟着青泠,冷冷勾了勾嘴角,暗想:果然是当过皇帝的,这到处惹风流债的性子真是皇帝独有。不过,她惹过那阿史那歌舒也就罢了,她惹得太子府丫鬟们为她苦苦相思,现在郡主娘娘也痴心错付是怎么回事?
杜绍桓想着,他自己在杜府还尚有春心大动的丫头看上他,但是他常去太子府找她,也有不少丫头见过他,因为他都是和“林瑜公子”在一起有了对比,就几乎没一个看上他的。他行情真有那么差吗?
青泠尴尬,还是皇长孙笑道:“妹妹,我是师父的徒弟,平日又常常在外头要隐瞒身份,师父自然不会天天向我行礼,以免被人知道。”
“皇长孙殿下所言甚是。”青泠道。
安康郡主才展颜一笑,道:“那我便不怪你了。”
原来今天安康郡主缠着自家大哥,就是要他带她出来见“林瑜”,皇长孙自小和妹子一块长大,妹子的心思他是十分明白的。
皇长孙又对自己师父十分佩服,又想师父虽然文武全才智多近妖且善权谋,但是为人却君子端方,且不迷于女色,是个很好的准妹夫。于是,他就答应了。
青泠想着要把安康送回去,但见她娇娇俏俏的一个少女,心又软了。这一心软就决定带她去了,心想总护在她身边就是了。
她对自己情根深种,看来只能给她颁“妹妹卡”了,她“林瑜”居然也是“渣男”了。
青泠让人到成衣店买了身江湖女子所穿的蓝衣,让安康郡主换上。她反正是没有演技,扮男人也一下让人看出来,所幸就扮江湖女子。
“林瑜”带着杜绍桓、表弟、表妹从内院出来时,司马肖、马全、樊虎等一伙人早就等在招贤楼下了。
一伙人都是骑马去的,只有“林瑜”的美貌表妹乘马车,而“林瑜”骑着高头大马护在马车旁边。
在京城南二十里外有片空地,裴世境已经摆好擂抬、坐位等等。
这本来是京城要召开武恩科,今春各地选拔上来的武举,或是有名门推荐的江湖人都集在京城。不想正式的武恩科要到秋天才开科,这些好勇斗狠的人在一块总是会惹点事来。
裴世境果然是江南武林盟主的儿子,又在京城经营了有三年多,果然土豪。出钱出力就办了个幽兰居和招贤客栈两大阵营的会面和擂台赛。
青泠知道这是名声和人才的竟争,他一方面是对她好奇,一方面也是想有可能就挖挖墙角。这些人将来考中,那都会是个吃官家饭的,都是人脉。
当然,青泠也是这种想法。
裴世境见近百骑的中间有一辆马车,马车左右各一名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特别是穿天青色长袍的那名少年,面容俊美异常、目似流星、挺鼻朱唇、浑身的一股风流倜傥和潇洒霸气,就是年纪小也难以不令人折服。
“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白衣的少年,十八九岁年纪,俊逸完美的脸,如雪如风的气质。
而马车另一面座上的却是一名气度雍容的俊美少年,一身月色华服,凤目熠熠,有一股上位者独有的风采。
待青泠等人下了马,裴世境就带着沈清河上前,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林公子了,久仰久仰。”
青泠也抱拳客气道:“好说,好说。早闻裴大侠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这边裴世境带着沈清河及他们一方的豪杰一一上前与青泠、杜绍桓、皇长孙等见过,寒喧数语。
皇长孙跟着青泠混过些日子,于这江湖中人打交道也甚为熟念,只有安康隔着帷帽睁着一双凤目好奇地看着青泠与众豪礼尚往来。
寒喧过后,在座位处分宾主坐下,谈及之前的“误会”,裴世境倒是先代朋友道歉,一派谦逊。
青泠面上带笑,自然也不差,如此又一个轮回的太极屁话。
最后还是裴世境说:“既然误会由你我兄弟说开,想必他们过后自也就不会放在心上。在下却想,如今离武科殿试还有三个月时间,京中已经聚集诸多朋友。漫长等待未免无聊,不如大家交个朋友,也互相切磋指教,大伙儿也都好长长手底下的功夫。林公子意下如何?”
青泠浑身江湖人的随意潇洒,笑道:“还是裴大哥想得周到,只是这如何切磋,总要有个说法,裴大哥心中可有谱了?”
裴世境道:“大家多是江湖中人,可又是来参加武科的,不如就比射箭、马射、拳脚、兵器,如何?”
青泠道:“不知裴大哥的哪些朋友愿上场一试?”
裴世境那边有四人出列,青泠看了,观其面像、闻其气息,又用精神力探了探他们的内力和身体特点。青泠心中大致也有了数。
这四个人武功与裴世境相差挺大的,但是在这些武举中也算是中上的了。
青泠与招贤客栈的众房客混了两个月,对他们的性子特长功夫水平也摸得差不多了。
由此,青泠点名道:“石开山、刘汉金、赵天宝、王俊,你们就和这几位朋友过过招吧,机会难得。”
青泠现在名义上虽然只是客栈老板,但是这几个月混得,也就自然而然有股威势令人服从。这淡淡一句命令下去,那四人不疑有他,欣然答应。
……
沈清河和裴世境看到这四轮比赛的结果,不禁又暗自给自对方一个眼神。
这少年当真深不可测。
“林瑜”挑的人和他们的人四局三胜,胜只胜了一点点,败也败了一点点,既不丢人丢阵,也不得罪人。他挑的人,若是四场都大胜、或四场都大败、或者两场大败两场大胜,这些都不难,难就难在四胜三,又都胜了那么一点儿,甚至林瑜的人刘汉金在骑射上稍逊他们的人一筹也相差不多。光任这份眼力和判断力,就是世上罕有。他能这样判断,那么说明这四样活计他样样精熟于胸。
这时,招贤客栈的人却大喜,刘汉金虽然输了,但是朋友人也安慰那是失手意外,刘汉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裴世境一轮过后,又说他在京城外三十里外有个庄子,不如大伙儿就一起去那吃宴席。
青泠暗中看这人风度,心想:果然是个土豪,弄个聚会他就大手一挥请客吃饭。
群豪听说有饭吃、有酒喝,哪有不喜欢的?
到了裴世境的山庄,早有仆佣准备好延席,两百多人,摆满了大院。
宴上青泠与众豪交流,你赞我一句,我赞你两句,众豪的来历也记得差不多了。
酒过了三巡又三巡,裴世境终于说:“在下早闻林公子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在下粗通文墨,倒想向公子指教指教。”
青泠知道这是人家的主题,搞了那么大阵仗,又客气地请大家吃饭,出言指教是定要探出她的深浅了。
群豪听罢此语,均想这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裴世境要与这近几个月才在京城声名鹊起的林瑜公子比武了。
裴世境一边说着,一边就拔出腰间长刀,飒拓走到院前竖立的一根约三米高的石柱约十步远。
他竟用一把刀使了一套刀法,刀气罡风纵横,凭着那刀法的罡风在石柱上刻了“忠肝义胆动天地”七个大字。只见那字迹构架潇洒、纵横遵劲,虽是用刀法罡风所刻,但是便如最精巧的工匠花数天时间细致刻成一般。
杜绍桓本也是文武全才的“第二男主”,书法素然涉猎颇深,当下忍不住赞道:“好字!好功夫!”
须知这江湖上习武之夫拿兵器在石头上能刻字的很多,但是不靠近石头单纯以刀法所散发出的罡气刻字的人却很少;这中原能写一手好字的人也不少,可是能在一盏茶时间内在石头上如此行云流水刻出如此好字的当真凤毛麟角。
顿时,不论是幽兰居一党的人还是招贤客栈的人也无不惊叹:裴世境果然名不虚,家学武功《先天罡气》恐怕也练到七重了。
青泠也不禁抚掌称赞:“裴大哥果然是文武双全!”
她心中却又想:如此人才,当真是原著作者亲儿子秦王才有机缘结交的生死之交,太子这种炮灰哪有这个命。太子身边的人才,除了她自个儿,杜绍桓是骗来的;歌舒是坑蒙拐骗来的;世交勋贵大臣只有她设法能用共同利益连结地就联结,不能的也十分小心的不去得罪;招贤客栈的众武科考生更是她有先见之明带着皇长孙一起混流氓混熟的。
而秦王呢,他坐着都有裴世境这样的人才围着,嫉妒啊!赤果果地眼红。
让他背叛秦王,这种人重义气定然不肯,只盼将来太子登极,有胸怀把这种人招揽账下,就算不指望太子能重用,让这种江湖声望高的人不离心离德、拥护本朝天下也是稳定大局的一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