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双目赤红。
温馨被他的样子惊了一下, 秦老爷子又迫不及待地问了一遍,温馨才道:“这是家母遗物。”
家母…遗物?!
秦老爷子跌坐在沙发上,张老头立马在边上道:“丫头, 是这样的,你戴着的这块玉, 老秦他小女儿也有一块差不多的, 你能不能把你的玉佩给我们看看?”
温馨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玉佩,又看了一眼魂不守舍地秦老爷子,把玉佩取了下来:“可能只是看错了, 秦爷爷姓秦, 我妈妈姓周。”
玉佩被张老头接过,递到秦老爷子的手里, 秦老爷子摩挲着玉佩, 过了许久, 才哑着声音道:“没有错, 这是我女儿的。我一共有三个子女, 你妈妈排行最小, 在她之上有一哥一姐。当年你外婆嫁给我,嫁妆里有一块玉料, 在生完你妈妈后,我们就找人打了三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65年,我们被调查,因为你外婆的背景加上我当时的领导,我们被严格审查, 你妈妈那时候还小,才十六岁,我不放心她, 就把她托给了我的老伙计。我的那老伙计是她干爹,也怕她出事,就给她制造了一个假的身份假的家庭,秘密送她下了乡。”
“68年,你干外公因病去世,我就再也收不到你妈妈的消息了。我是77年被平反的,平反后我一直在找你妈妈,但我只查到了她在湘省,具体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我一点也查不到。”
“我到湘省来疗养,就是为了找你妈妈。”秦老爷子用沙哑地声音叙述着往事:“前些年,你外婆去了,去之前还一直记挂着你妈妈,她让我一定要找到她。现在想来,她应该在底下跟你妈妈相遇了吧?”秦老爷子喃喃自语。
温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曲折往事,她去了卧室,搬出了那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周怡的照片。
秦老爷子见到那张照片,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张老爷子在边上也红了眼眶,温馨看着也难受。
她是72年出生的,原主的妈妈是79年去世的,那时候秦老爷子已经平反了,如果原主的妈妈再坚持坚持,只要她坚持到80年代,她必定能够找到父母家人,摆脱温成志。可她没等到。这谁也怪不了,秦老爷子让她隐姓埋名,是为了让她不受牵连,能过好日子,她干爹帮她做的假身份做的那么天衣无缝,让秦老爷子十数年来都查不到真相,必定也是用了心的。
只能怪这造化太弄人。
温馨不知道怎么去宽慰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只一会儿,他便回过神来,他用随身携带的手绢擦了眼睛,看着温馨:“丫头啊,你告诉我,你妈妈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啊?她好不好啊?她怎么去的啊?”
“她去的时候我七岁,但从我出生,她身体就不太好了。我不是我现在的父亲亲生的,我的父亲是一名军人,他在我还没出生就去世了。我妈妈为了让我有个名正言顺的出生才嫁给我现在的养父。”温馨回道。
周怡过得好吗?大概是不好的,深爱的男人在孩子还没出生前就去了,后面为了孩子找的人又是那样的品行,怎么能过得好呢。温馨想,若不是为了原主,恐怕她连79年都坚持不到了吧。
温馨的资料秦老爷子是看过的,想起资料上写的那些东西,秦老爷子呜咽出声。
温馨忍着眼泪,把那个小巷子给秦老爷子,秦老爷子一看那信封上的名字就愣住了。
“原来你的父亲是他啊。”张老头凑过来道。
“你们认识他?”
张老头点点头:“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呢,他是你干外公手底下最好的兵。他刚进部队还没下新兵连呢就被你干外公盯上了,新兵训练一结束就给他抢了过去。那时候你外公跟我都还没出事,我们也看上这个兵,被你干外公先下手了,为这事儿,你干外公还请我们吃了好几天的饭。”
“你爸爸是当时最好的兵了,那些年被要走了以后,他立下了许多功劳。你妈妈见了他,喜欢上他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张老头感慨道。
秦老爷子没有说话,他没看那些信,只是看了那些汇款单。
这事儿秦老爷子注定要消化很久的,张老头知道他的性子,把温馨叫了出去,两人到外面去看桃花。
这会儿的桃花比大年初一那天开得更加旺盛了,满山遍野都是粉红色,好看极了。树底下也长出来了很多野菜。
温馨跟张老头一边说话,一边薅了好多野菜。温馨准备中午做个野菜窝窝头吃,放点过年前贺修年做的油渣,肯定很好吃。
贺修年是中午过来的,他提着一只猪腿,猪腿挺大的,正好一会儿剁肉来跟野菜一起包窝头,味道肯定比用油渣包的好吃。等贺修年把猪腿放到厨房,温馨拉着他到外面,把秦老爷子是她外公的事情说了。
贺修年都傻了,事情怎么就那么巧。温馨也觉得太巧了。她不过在路上随手扶起了一个倒地的老人,谁知道这个人就是她亲外公呢?
温馨用胳膊兑兑贺修年的手:“贺修年,你外公外婆不在了吗?”
贺修年摇摇头:“不在了,我妈当年是逃荒来到我们村的,被我奶奶花了三十斤粮食买了下来给我爸做童养媳。我妈妈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根本不记得家在哪里。”
温馨瞅着贺修年那张好看的脸:“那贺修年,你是长得像你爸爸还是像你妈妈啊?”
贺修年道:“我不像我爸爸也不像我妈妈,我像我奶奶,村里人都说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
温馨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贺修年也有什么隐藏背景呢。贺修年看着她失望的眼神,有些好笑,他伸手揉揉温馨的脑袋,嘴边的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呐?”
温馨没躲开,等他拿开手,温馨看去,贺修年从小就做活的,那双手虽然也好看,但关节处有些肿大,手里头有厚厚的茧子。温馨鬼使身材地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很快就被他反手握住,他的手很干燥,如她所想的一般温暖。
贺修年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害羞了,他脸不红了,只是紧紧地握着温馨的手,别开眼睛不看他。温馨见他这样,总想抱抱他。
中午饭是贺修年做的,秦老爷子这时候已经缓过神了,他的精神头不太好骗,温馨给他倒了一杯加了灵液的水。
喝完后秦老爷子的面色好了很多,吃饭期间,秦老爷子仔细观察着贺修年,毕竟贺修年之心是司马昭可见。
以前吧,不知道温馨是他的外孙女,对她跟贺修年之间的事儿,秦老爷子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去看的,偶尔还会撮合两人两句,就为了看两人羞红的脸。
现在代入女方家长来看待毛脚女婿,秦老爷子就有些不太满意了。
贺修年是很优秀不错,但他只是一个商人,这做生意的,有挣有赔的,不稳定,他们军中大好男儿多了去了,还有老伙计们的孙子外孙的,优秀的一大把,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他强。
只是他刚刚才认回外孙女,外孙女还没叫过他几声外公呢,他要是这个时候贸然插手她的事,恐怕会被讨厌。
于是秦老爷子只能将心中的不满按下不提。
吃过饭,秦老爷子对温馨道:“小馨,外公一会儿回去就给你大姨打电话,让她来见你一面。”
温馨乖巧地点头:“那我舅舅呢?”
秦老爷子沉默了一瞬,道:“你没有舅舅了。”
张老头在一边补充道:“你外公当初被审查,你舅舅写了一封举报信,让你外公的境遇更加艰难,不止如此,他还跟你外公断绝了关系,所以你没舅舅了。”
温馨哦了一声。这并不少见,温馨不问了。
秦老爷子带着张老头走了,他打算回家属院收拾收拾,明天就搬来小院跟外孙女住一起,毕竟外孙女刚刚已经邀请他了,他要是不来,外孙女得多伤心啊。
回到疗养院,秦老爷子就给在北京工作的大女儿打去了电话。
正是下班时间,秦老爷子的大女儿秦怡姝刚到家,东西才放下就接到自家老爹的电话,听到他说小妹找到了,但小妹没了,只留下一个外甥女,秦怡姝的心中一阵难过。
挂了电话,她直接上楼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她男人回来了,见她在收拾行李,十分诧异:“你这是要去哪儿?”
“刚刚爸打来电话,说小妹没了,只留下一个外甥女,我去看看。”秦怡姝说着,吸吸鼻子。
她男人孙敬勇一听,连忙道:“那你把我的衣服也收拾收拾,我也去。”
秦怡姝不是没想过让她男人跟着,可她男人明年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不参加不行,她拒绝。孙敬勇听了,道:“那你帮我跟爸解释解释,再给咱外甥女包个大点的红包,等你接了她过来,我这个当姨夫的一定当着她的面赔罪。”
“好。”
孙敬勇让部队那边去火车站订了票,亲自将秦怡姝送上前往湘省的火车。三天后,她成功抵达湘省,在里疗养院没找到自家老爹,她直接去了自家老爹说的桃花林。
她看见自家老爹在桃花林下除草,在他地身边有一个女孩子。走进了,祖孙俩抬起头来,秦怡姝这才看清楚她外甥女的长相,长得不像小妹,倒是很像萧良才。
可不像自家小妹的少女却让她眼眶都红了。
秦老爷子仿佛没看见秦怡姝的眼泪,他给双方做自我介绍,温馨率先叫了一声大姨。
秦怡姝从口袋里掏出出门前就准备好的红包,一边应着一边塞给温馨,温馨收了。
秦怡姝早上直接下火车就来了,因为来的着急,还什么东西都没吃,温馨给她下了一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放了一些青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秦怡姝吃得格外的香。吃饭后她好好的睡了一觉,到吃中午饭了她才睡醒。
秦怡姝来了,去看周怡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温馨现在又不缺钱,在家无所事事的,同意了下来。贺修年得知他们要回去,也要跟着。秦老爷子没说什么话。他来也有好些天了,这几天他冷艳看着,贺修年这小子虽然比不上他手底下的那些兵,闭不上他老伙计的那些孙子外孙,但有一点,那些人都比不过他,那就是他对温馨的体贴。
只要他过来,家里的家务活就没让他外孙女做过,温馨让他往东走,他绝对不朝西去,这绝对是他认可的那些优秀儿郎做不到的。再者老张劝他的话也有用。他外孙女到底是在农村长大,他要是强求那些人娶她,到时候他外孙女怕是得受委屈。毕竟他们那个圈子里,现在当家的那些个老娘儿们大多都有点眼高手低。
因此秦老爷子想了好几个晚上,他觉得自家外孙女要是跟贺修年在一块儿了,贺修年肯定翻不出什么风浪,再加上他没父没母的,到时候家里还不是他外孙女说了算?这当家做主可比在人家手里头混饭吃要舒坦得多。
想清楚后的秦老爷子虽然还是有点不爽,但到底不再对贺修年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次日,一行四人加上开车的小张去还有非要跟着去的张老头跟小黄,一行七人开着疗养院的吉普车往丹溪村去。
刚开始,大家还说说话,笑一笑,离丹溪村越近,车上的人越沉默。
车子开进丹溪村,小孩子们都跑出来看热闹,小张在村子中央的打谷场停下车子。还没过十五,打谷场边上的大榕树下还有很多人在打牌,听见动静大家都不玩了,一个个的伸长脖子往温馨他们看。
温成志也在其中,见到温馨从车子上下来,温成志把手里的牌一丢,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大步朝温馨走来。
“娘老子的,你个小贱人,终于敢回来了啊,在外面浪成什么样了?家里装不下你这个骚.货了是不是?”温成志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掌去打温馨。
还没到跟前,就被小黄抓住了手,反剪在身后,温成志是个庄稼汉子,身上固然有些力气,但哪里比得上常年训练的小黄?他在小黄的手里毫无反抗之力。
小黄听见他骂温馨的那些难听的话,没留半点力气,温成志疼得龇牙咧嘴,他瞪大眼睛:“你们是谁?老子管教我自己的女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识相的赶紧把老子放开,否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等一下连村子都离不开。”